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曾经沧海难为水 作者:半夏奇幻之旅 文案 “我会好好疼你爱你的,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我才不要。” “你忘了吗?小时候你答应过做我媳妇的,怎么能反悔呢?” 穆森睁大了眼睛,脸色泛红,如花圃中的玫瑰,娇艳欲滴,“谁答应了。” 十年未见,所有的情愫都会被岁月吞噬的无影无踪,若从来,是怎样选择? 弘历俯视着锦绣山河,沉思了许久,许久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穆森,冷 ┃ 配角:乾隆,海都 ┃ 其它: ================== ☆、前言   粘杆处,顾名思义,是一个专事粘蝉捉蜻蜒、钓鱼的服务组织。雍正爷还是皇子的时候,位于北京城东北新桥附近的府邸内院长有一些高大的树木,每逢盛夏初秋,繁茂枝叶中有鸣蝉聒噪,喜静畏暑的胤禛便命门客家丁操杆捕蝉。康熙四十八年,胤禛从“多罗贝勒“被晋升为“和硕雍亲王“,其时康熙众多皇子间的角逐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胤禛表面上与世无争,暗地里却制定纲领,加紧了争储的步伐。他招募江湖武功高手,训练家丁队伍,这支队伍的任务是四处刺探情报,铲除异己。这就是“粘杆处”的来由。   后来,胤禛登上了皇位,为了巩固□□统治,也为了酬谢党羽,在内务府之下设立了“粘杆处“机关。“粘杆处“的头子名“粘杆侍卫“,是由有功勋的大特务担任的。他们大多是藩邸旧人,官居高位,权势很大。粘杆处的一般成员名“粘杆拜唐阿“统称“粘杆拜唐“,由小特务充任。他们都是内务府包衣人,属未入流,薪水不高,但每天跟随雍正左右。为了让这一机构显得更加的正式,更加的光明磊落,又给它他起了官用名称──尚虞备用处,这下又有实权又有身份,他们除了负责每天早晨到内奏事处接收奏折,还有负责稽查官员二人,如发现奏事处有形迹可疑的人员,有权命令上虞备用处的侍卫缉拿。   为什么又叫血滴子,只因这些粘杆拜唐的手中都有一把弯刀,看似普通,但大有乾坤,内藏机关,弯刀上含有数个锋利的刀片,拨动机关,立刻环环相扣,速度极快,乍看像极了一轮圆月在弯刀里滚动,那圆轮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铮铮”的发出响声,在确定目标之后,迅速抛出,取其首级,这兵器的名字就叫“血滴子”。拥有“血滴子”不是每一位“粘杆拜唐“,都可以有的,只有最出色,最优秀的人才配的上拥有它,拥有血滴子的人才可以被称为“血滴子”。   人如其物,物如其人,合二为一,再厉害也不过是有权有势有野心人手中的一把利器,不问原因,服从命令,这就是他们的责任。   血滴子都是严格挑选的满人,身份隐藏,朝廷为了他们忠贞不二,从不让他们读书写字,这个组织的统领便是大名鼎鼎的瓜儿佳龚额大人。   他年少的时候,就和胤禛在一处琼林玉树,青山如画的地方对天磕了三个响头,成了异性兄弟,和他们结拜的还有一人,那就是血滴子武器的创造者──纳喇佳晖,他本是一位医术高明的郎中,但又对武器的痴迷达到一种癫疯的状态,一边救死扶伤,一边又心狠手辣的取人首级,连龚额都不明白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是天使和魔鬼的共同体吗?他们二人陪着雍正从一个毫不起眼的贝勒到君临天下的皇帝,一路风风雨雨,刀光剑影到了今天的地位,也算是人生赢家了,可是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首先是他们的兄长纳喇佳晖突然之间要辞官,这让雍正大为恼火,但佳晖任谁劝说,也不动摇,雍正也只能依着。   雍正拉着龚额的手,满怀伤感的说道:“你不会也离开朕吧?”语气中充满了恳求和期待。   龚额心中凄然,连忙的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不会,永远不会。”   雍正一把搂住龚额,在他背上拍了几下,眼眶中似有水汽,说道:“我们永远是兄弟。”   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们时时在一处,或商量政事,或习武,或喝茶赏景,或闲聊往事,还像从前那样并无二至,可有一件事情打破了这样的和美的景象,那就是龚额还有五个月就要做阿玛的时候,雍正为了嘉赏他立下的累累功绩,又为了他们多年兄弟生死与共的情分,特意下了一道圣旨,这一道圣旨龚额不能拒绝,也不容拒绝,他颤抖着双手拿着圣旨反反复复的看了许多遍,龚额终于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恨恨的说道:“我的嫡亲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要承袭我在血滴子的位置,这是恩宠还是束缚?”   龚额重重的将圣旨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心道:“不管是男是女,是儿子还行,若是女儿呢?”   龚额走出书房,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完美无缺,可自己的心却被击得粉碎,无奈的叹道:“你终究还是信不过我,为你保守那些不能说的秘密。”所谓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龚额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君心难测,从此后他们的心也有一条看不见的裂痕,而且是越来越深。   当然还有一个比龚额更愤怒,更难受,更不能接受此事的人,这人便是那孩子的母亲──乌雅依蓝,她不像其她女人那样,有了不能解决的事情,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恰恰相反,她平静的可怕,不吃不喝不哭不闹,只给他的夫君一句话:“我不乐意,你龚额给我想办法。”   龚额这下慌了,要说他对他的妻子的宠爱那当真是无人能及,当年乌雅大人一见龚额便决定把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他,这依蓝从小养在闺中,没有人知道她长的什么样子,龚额也不好当面问,又盛情难却,想着不过是娶一位姑娘,而且自己也该有个家了,也就答应了,日子越来越近,龚额的心也越来越忐忑不安,乌雅大人在朝中一向高冷,可对于这件事情过于热情与积极,这让他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这位乌雅家的小姐该不会长的很丑吧?   直到揭开盖头那一瞬间,龚额激动了,他见过很多美女,也拥有过,可眼前的这位,如幽谷上的一朵兰花,绝世而独立,从此后,龚额便在这温柔乡里不能自拔。   可在他宠爱娇妻的眼中,这位大人是永远琢磨不透,当他觉得他与她离的很近的时候,在她的眼中总看到一丝丝的隔膜;当他觉得他与她离得很远时,在她的眼中却能看到一丝丝的温存。   几个月过后依蓝抱着宜尔哈,看着怀里粉嘟嘟的人儿,心里是一百个喜欢,软软的说道:“还是我的宜尔哈聪明,一躺在额娘的怀里就睡觉,你说她这么小,怎么就知道我的怀里是最舒服的啊。”说着满眼柔情的看着龚额。   龚额的指尖在女儿的小脸上蹭了蹭,温柔的说道:“你是她的额娘嘛。”说着又张开双手,满眼期待的说道:“来,让我抱抱。”   依蓝侧了一下身,凤眼一瞪,娇嗔道:“你抱坏了怎么办?”   龚额无奈的笑道:“瞧你说的,难不成我连孩子也不会抱了?”   依蓝对着龚额笑了起来,这笑容中只有幸福,看的人自然是神醉销魂。   龚额初为人父,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是这样美好的事情,在此之前,他只知道皇上就是他的一切,可以随时为他而死,无牵无挂。当他有了娇妻,爱女之后,这让他有了许多的牵绊,龚额看着依蓝,又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转眼又过了五年,这一日,天气炎热,依蓝正在里间的凉榻上睡着,屋内其他人也因困倦在别处歇着,宜尔哈就偷偷的跑到院子里,一个人在院中玩耍,忽见一双玉色蝴蝶,十分好看,宜尔哈欲抓了来,蹑手蹑脚的向草地扑来,只见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飞来飞去,宜尔哈就跟着蝴蝶一路出了院门,穿过西堂,过了会新亭,宜尔哈也累了也无心追了,抬头看看四周,见一处院落,于是就进了来,在院中看到也有一个和她一样大的女孩,女孩手中拿着糕点,正要往嘴里放,看到刚进来的宜尔哈,奶声奶气的说道:“你是谁呀?”   正在这时门帘被掀开,从里面款款的走出一位女子,那女子看着宜尔哈,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显的更加可爱伶俐,过了一会儿,柔声说道:“阿绣,怎么不给这位小妹妹吃红豆糕?”   刚才那个小女孩抬头对那女子说:“娘亲,我不认识她啊。”   “我是宜尔哈,我找我额娘。”宜尔哈的声音清澈,像一潭清水穿过那女子的心田。   那女子摇摇坠坠走到宜尔哈面前,蹲下身子,双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小脸,满眼都是慈爱,她贪婪的看着宜尔哈,宜尔哈在这样炽热目光的凝视下,略显的害怕,不由的向后退了两步,这女子却一把搂她入怀中,紧紧的抱住怀中的人儿,宜尔哈开始挣扎起来,一个劲儿的往外推那个女子,那女子这才放开了她,满眼泪光的问道:“你额娘对你好不好?”   “你在家里都吃的什么?”   “怎么你一个人跑出来了?”   “怎么没人跟着?”   “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去做。”这女子是越说越快,越说越急。   宜尔哈更是害怕,但又不知道怎么办,就想哭又不敢哭的看着眼前这个像是要发疯的女子,突然间听道:“宜尔哈。”宜尔哈像是看见希望似得,立刻眼睛一亮,兴奋的扭过头来,飞快的跑向那个声音的方向,那女子呆住了,蹲在那里失魂落魄的一动不动,看到眼前的那幅画面,刺得她的眼泪直往下流,只见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过来的一位女子,这一看便是十足十女主人的样子,宜尔哈张开双臂,依蓝蹲下抱起她,宜尔哈把自己的小脸藏在依蓝的怀中,又偷偷的看着她。   阿绣这时走到那女子跟前,诺诺的叫了一声:“娘亲。”之后就在那里抹着眼泪,那女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帮着阿绣擦了泪,柔声说道:“乖,不哭,是娘亲吓着你了。”又赶紧拉了阿绣过来,向依蓝行了个礼。   依蓝看着眼前这位女子,只见她脸上似笑非笑,嘴角边带着一丝的幽怨,眉梢眼角之间尽显憔悴之色,脸上不施脂粉,肤色却是极其的好,像白玉一样晶莹无暇,一阵清风拂过,吹着她耳边的散发微微摇摆着,更显得楚楚可怜。   依蓝缓缓的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平平的回答道:“瑾娘。”   那依蓝又看着她身边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粉嘟嘟的脸蛋,让人忍不住的想上去捏一捏,依蓝有些微颤,极力平稳自己的情绪,问道:“她是你女儿?”   瑾娘回答:“是。”   依蓝问道:“叫什么?”   瑾娘回答道:“阿绣。”   依蓝只管在那里看着,也不说话,身边的若心轻轻提醒的说道:“夫人,咱们出来也半日了,该回了。”   依蓝方回过神来,也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就走,忽然怀里的宜尔哈在她的耳边悄悄的说道:“额娘,我想吃小姐姐的红豆糕。”   阿绣听道,立刻走到依蓝跟前,仰着头,把手里的糕点伸到她的面前,宜尔哈看着阿绣手里的红豆糕,甜甜的问依蓝:“额娘,我可以吃吗?”   依蓝柔柔的对她说:“额娘屋里有,咱们回去吧。”又看着眼前的阿绣,满眼柔爱的说道:“乖孩子,你自己吃吧。”说着抬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当她们众人离去之后,瑾娘再也忍不住的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这时阿绣也跟着哭了起来,瑾娘听见,连忙的抱起阿绣,又是亲又是哄,说道:“我的乖乖,怎么了?”   阿绣抽抽噎噎的搂着瑾娘的脖子,擦着眼泪。   瑾娘轻抚着阿绣,柔声说道:“阿绣看着娘亲哭,也伤心了是不是?”   阿绣在她的怀中点了点头,瑾娘抱着她一面往屋子里走,一面不断的哄劝安慰怀中的人儿。   话说这边,依蓝抱着宜尔哈走出那院子,放下宜尔哈,宜尔哈蹦蹦跳跳的跑在前面,不一会儿,众人来到荷风亭,依蓝坐了下来,看这满池子的荷花开的正旺,像是一幅美丽的图画,但她却无心欣赏,神色忧虑,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只管在那里呆呆的出神,这时宜尔哈又忽然看见刚才的那双蝴蝶,非要抓了来玩,丫鬟们只能忙忙的捉来,好不容易逮了一只,奶娘楚嬷嬷用琉璃的瓶子装着,宜尔哈手里拿着,嘻嘻地笑着来到依蓝身边,甜甜的说道:“额娘,好不好看?”   依蓝这才回过神来,故意惊讶的说道:“呀,在那里捉的,真真儿的好看。”宜尔哈发生银铃般的笑声。   宜尔哈清脆的说道:“额娘,我再捉一只来。”   依蓝对她温柔的点了点头,满眼慈爱的说:“好,你们小心的跟着,别摔着碰着了。”   宜尔哈的两个奶娘,若心,还有几个小丫鬟一路跟着,宜尔哈一路跑着,一不留神绊倒了,趴在地上大哭,楚嬷嬷等人赶紧上前,扶她站起,一面说一面拍打着她身上的灰,担心的说道:“疼不疼,哪里摔着啦?”   众丫鬟也十分的紧张围了过来,十分紧张,若是摔着了那还了得。正在众人又是哄又是劝又是抱又是柔的时候,却传来朝气活力的声音:“小丫头,你哭什么?”   宜尔哈只管在那里哭,忽听见这句话,朝那声音望去,看一个比自己高很多的一个少年,不由的忍住哭声,抽抽噎噎的说道:“你管我呢。”   那少年耸了耸肩,笑道:“好好好,不管你。”说着向她走来,又看见那小小的人儿怀里抱着那瓶子,探下身来,逗她说道:“这蝴蝶真好看,让我玩会?”   宜尔哈一听,搂的更紧了,身子又往楚嬷嬷身边靠近了些,蹙眉说道:“不给,这是我的。”   若心见状哄笑道:“这位哥哥是给你开玩笑的。”又向那少年问道:“这位小哥,是从哪里来,要找谁?” ☆、缘起   若心跟着她家姑娘嫁过来也有五六年的时间,府上的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哪个不认得,所以她敢肯定这位少年绝不是府上的人,但看这少年衣着华丽,举止间透漏出钻石般的光芒,耀眼的不能直视,但又想一睹他的风采,便知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少年。   那少年礼貌的回道:“我是跟阿玛来的,他在前厅,我觉得无趣,就随便转转。”又对宜尔哈说道:“这蝴蝶都是一双的,你捉了一只,那一只怎么办,我看不如把它放了吧。”   宜尔哈一脸天真的问道:“什么是一双?”   少年耐心的回道:“就是两只在一起,就像你阿玛和额娘一样,你只捉了一只,那一只岂不是伤心了?”说着饶是兴趣的看着宜尔哈。   宜尔哈静静的看着蝴蝶,过了一会儿奶声奶气的说道:“你把那只也捉了来。”   那少年听了笑了,若心等众人也笑了,说道:“好好好。”   正说着那少年忽看见在前方花丛中有一只蓝紫色的蝴蝶,展翅如孔雀开屏,在阳光下时而深蓝,时而湛蓝,时而浅蓝,双翅上白色的浪花犹如蓝色的天空镶嵌一串亮丽的光环,光彩夺目,甚是美丽,不由的看呆了。   宜尔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睛一亮,又蹦又跳的来到他的身边,小手抓着他的手臂,兴奋的说道:“你快快捉了来。”   那少年方回过神来,看着这眼前粉雕玉琢的人儿,只能走上前来,轻而易举的抓来放在琉璃瓶子里,宜尔哈只管歪着头看着蝴蝶,嘻嘻的笑着,少年看着她,想着她总该说点什么,没成想宜尔哈转身就走,那少年见状上前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小东西,我帮你捉了蝴蝶,怎么不说谢就走啊。”   宜尔哈也因太高兴了,却忘了这个,又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谢谢。”   那少年问道:“你去哪里?”   宜尔哈答道:“给我额娘瞧瞧。”正要走,又看见龚额走进来,身边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宜尔哈飞快的跑过去,龚额一把抱起她,慈爱的说道:“你这个小淘气,又在干什么?”   宜尔哈一面撒娇一面举着瓶子给龚额看,笑嘻嘻的说道:“阿玛,好看吗?”   龚额正要回答,忽听那位中年男子说道:“让我猜猜你叫什么?”   宜尔哈转头看向他,那中年男子又假装想了一想,说道:“你叫宜尔哈,对不对?”   宜尔哈惊讶的看着他,又回头看着阿玛,龚额放下宜尔哈,说道:“赶快跪下给皇帝请安。”   这中年男子便是这天下的主人,高高在上的皇帝,那若心等人听道,立刻跪在地上,只有宜尔哈仰着头看着他,皇上让众人免礼,轻轻的捏着她的小脸,玩笑的说道:“这丫头长的好看,长大了给我们弘历当媳妇吧。”   宜尔哈听到,虽说不大懂这话的意思,但还是知道是要离开额娘的,一脸认真的说道:“我才不要了,我要永远和额娘在一起。”   皇上笑着对刚才那位少年说道:“弘历,你刚才怎么欺负宜尔哈了?”   弘历上前,一时不知怎么作答,忽听宜尔哈说道:“他要抢我的蝴蝶。”   弘历听了不由的一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额头,说道:“小丫头,你怎么不说我还帮你捉了只蝴蝶,比那只还要漂亮。”   谁也不曾想到,雍正皇帝的一句玩笑话,让这位少年心中有了莫名的宿命感,一生终究纠缠不清。   日子飞转,又过五年,龚额不想面对的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他看着站在他眼前的这位少年,约十六七岁,年岁不大,却已经是最优秀的血滴子,只见那少年剑眉星眸,英气逼人,他便是皇帝亲自送过来的纳喇冷,也是龚额现在最赏识的粘杆拜唐。   龚额满面愁愁容的说道:“你可知皇上曾经下过一道圣旨?”   冷自然明白统帅说的是什么,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就听过那道“恩旨”,声音洪亮,回答道:“知道”。   龚额停了很久,久到让冷以为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他才缓缓的说道:“她叫宜尔哈,也快十岁了,我明天就把她送进来。”   冷心中自是一喜,眼睛一亮,如同夜空中明亮的星星,光芒耀眼,又听到龚额沉重的说道:“我让你向我保证,从今后要爱护她保护她,你能做到吗?”   冷心中微微一阵,旋即坚定的回答道:“请统帅放心,她的命就是我的命。”   龚额这次放心的笑了起来,拍了拍冷的肩膀,满怀感激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让我放心的。”   到了第二天,冷的眼光时不时的看着大门,只要听到有脚步的声音就莫名的紧张起来,可是就是没有等到该来的人。   这样的情况又过了三日,龚额带来了一位女孩,身材细长,肌肤白皙,龚额极为严肃的说道:“她是宜尔哈,从今后就跟着你们一起训练。”说完后看也不看宜尔哈转头就走。因为他害怕只要一看她,估计他就会心软,也许会什么也不顾的带她回家去,可既然艰难的迈开这一步,就不能再回头了。   宜尔哈一直看着龚额的背影直到消失,怯生生的站在那里,眼眶湿润,其他少年也围了过来,看着她,都奇了怪了,怎么女孩子也能做血滴子?再看看宜尔哈的模样,一看便知是在家里娇生惯养的。   “能杀人吗?”说话的是胡图,“这统帅是怎么啦?”又望着冷问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冷只看着宜尔哈,见她楚楚可怜,心中一软,也不回答胡图,只淡淡的说道:“继续训练。”又对宜尔哈轻声说道:“你跟我来。”   正要走时,忽听道:“你也要给宜尔哈介绍介绍我们啊,好歹以后我们就在一起了。”说话的少年唇红齿白,眉目清秀,比宜尔哈略高一些,年纪也相仿。   话音刚落,其他少年都笑了,“十三,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我怎么不知道。”左一句右一句,弄的十三忙的解释,好不热闹,连冷都笑了起来。只见宜尔哈,满脸通红,不知所措,有些害怕的样子,冷清了清嗓子说道:“宜尔哈,我给你介绍一下。”   话音刚落,又一位少年抢说道:“要和你在一起的是十三,我叫布喀。”然后又一一介绍了陈泰、胡图、阿苏,不在话下。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散去。   这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冷便开始滔滔不绝给她说着血滴子的事情:以后该怎么训练?又有哪些该注意的?身份如何隐藏,官用名字是什么,在外面的称呼又是什么,冷细细的说着生怕漏了什么,可宜尔哈一时像是听着,一时又像是在发呆,痴痴的望着远方,冷见状,柔柔的问道:“怎么啦?”刚说完好像知道了什么,继续劝道:“刚来这里都是这样的,慢慢的会习惯的。”   宜尔哈只觉的眼前这个人亲切和善,不由的有些依赖,听冷这么说,宜尔哈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宜尔哈进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宛转悠扬,让冷一下子心旷神怡,高兴的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形容,听她问了这句,这才恍然想到,原来他们只顾着说话,一一介绍了队员,却忘了介绍自己,笑着说道:“我叫纳喇冷,以后你就叫我冷就行了。”   宜尔哈喃喃重复道:“纳喇冷。”宜尔哈淡淡的垂下眼帘,许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能回去看看我额娘吗?”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今天唯一想做的事情。   冷想了想,笑着说道:“可以。”   宜尔哈没想到他会同意,惊讶的看着冷,又是高兴,又是兴奋,又是感激。双手不由的握住冷的一只手,眼睛明亮,欢喜的说道:“真的?”   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冷也当然知道宜尔哈握着他的手,但他不低头看,也许是怕她知道就会放开似得。    ☆、赌气   原来这三日,龚额和依蓝是吵了又吵,闹了又闹,就为了她的事情,龚额一把拉着她,严厉的问道:“宜尔哈,阿玛问你,你愿不愿意做血滴子?”   在宜尔哈的记忆里,他们都是和和气气,好的不得了,就算是平时偶尔伴了几句嘴,也都是阿玛呵呵一笑,让着额娘,直到去年三月开始,他们便动不动就生气,宜尔哈觉得这与她有关系,后来也证实了这一点,慢慢的知道这是皇上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下的圣旨,不管是男是女,都会承袭血滴子统领的位子,要做血滴子的统领,首先是要做血滴子,她其实从心底里是不愿意的,这个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愿意离开额娘,可这似乎又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不是她宜尔哈在额娘怀里撒撒娇就能改变的,她又不愿让阿玛和额娘这样的闹下去,更不愿他们为了她而伤了和气,当听到龚额问她时,她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依蓝一看就急的拉过宜尔哈,抱住她,对龚额喝道:“你问她做什么,她又懂什么?”   龚额也确实累了,也确实想结束这样的争吵,怒道:“她小,她不懂,可你为什么也不懂,当初都是说好的,怎么夫人说变就变,夫人可知我的心?”一面说着一面拉过宜尔哈就往屋外走,走到二门外,远远的听到一个凄凉而又绝望的声音:“龚额,我恨你。”   依蓝的那句话,龚额听见了,当然宜尔哈也听见了,这一天她都想见到额娘,告诉她不要恨阿玛,也不要伤心。   不一会儿,他二人已经来到府中后院门口,冷说道:“进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快去快回,千万不要让统帅看见你。”   “嗯。”宜尔哈容颜绽放的应了一声,就往里面走去,直到消失,冷突然间心里空落落的,刚才的那个笑容,也是冷日后念念不忘的笑容。   宜尔哈沿着长廊奔跑着,刚过转弯处,迎面来了一位妇人,由于速度过快,差一点撞在一起,那妇人连说:“对不起。”   宜尔哈也不理,正要抬脚就走,忽听身后传来那妇人的声音:“你是宜尔哈对不对?你不记得我啦?”   宜尔哈转过身来,看那妇人眼生的很,只那眼神是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可她此时此刻一心想着额娘,哪里还会想的起来,再说那时她年纪尚小,回头只管往前走,那妇人见状,连忙赶上去,说道:“红豆糕,你那天吃了吗?我是瑾娘啊,你那时五岁,穿着粉红色的衣服。”   瑾娘越说越快,生怕宜尔哈会飞了,抓不住她,宜尔哈听这些话不由得站住,只是奇怪眼前的这位妇人巴巴地对她说这些做什么,又看她这样的神情,真的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可到底在哪里见过的?宜尔哈努力的寻找这个记忆,但一片模糊。   瑾娘见她停下脚步,乞求的说道:“我屋子有很多红豆糕,你去我那里吧。”见宜尔哈呆呆的站着不动,慌慌张张地说道:“你稍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说完转身就走。   宜尔哈这才回过神来叫住她说道:“那个,改天吧,我得赶紧去看我额娘。”   瑾娘听了这话,看了这形景,肝肠寸断,不觉滴下泪来。   宜尔哈看她这般形景,心里也莫名的难受,正要说话安慰,只见龚额一脸愤怒的走过来,身后跟着冷,龚额上前一扬手,一个巴掌打在宜尔哈的小脸上说道:“我的话你就当耳旁风了吗?”又对冷说:“带她回去,晚上不用吃饭,跪在阅忠厅,给她讲讲做一位粘杆拜唐的规矩。”   冷见龚额上来就打了宜尔哈一巴掌,心里也像被打了一拳似得,急忙的说道:“统帅,是我的错…”   “我就是看看额娘,这也不行吗?”宜尔哈打断冷的话说愤愤不平的说道。   龚额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行,都是你额娘惯得,不知天高地厚。还不快滚。”   宜尔哈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不觉的更加伤心,怎么阿玛对她越来越不近人情,像是变了个人,便跑了出去,冷也跟着出来。   龚额见他们离去,他的心像针扎的似得,这才看了一眼瑾娘,冷冷的说道“你还想在府上呆着,就不要见她。这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她们。”   瑾娘只是愣愣的看着宜尔哈和冷出了院门,又听见龚额说了这句话,心里更加的凄凉,抬眼看着龚额,里面全是怨恨,愤怒,不甘,无奈,龚额在这样满是凄苦的眼神下,也起了些怜悯之心,缓缓的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瑾娘苦笑道:“是吗?”说完便晃晃悠悠的离去,回去之后就茶饭不思,四肢懒动,渐渐的黄瘦了下去。   话说宜尔哈这边已来到粘杆处,龚额说的话她自然记得,就是不做,他又能拿我怎样,难不成把我杀了?   冷见她这个形景,也不敢让她跪着,就开始说起这里的规矩,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宜尔哈打断他的话,蹙眉说道:“你还真听他的话。你也不要说,说了我也不听。”   冷听这话,突然隐隐的觉得以后的日子在她和统帅之间似乎不是那么的好过,日后也确实如此,笑着说道:“好,我不说了,以后你想听了我再说。”   宜尔哈见他应了,嘟嘴说道:“我以后也不听。”停顿了一下又道:“你以后要听我的。”   冷听闻:“这…..”   宜尔哈见他脸上有些为难之意,便一扬头,说道:“怎么,不愿意啊。”   冷只能笑着说道:“好,听你的。”   宜尔哈手中摆弄的衣角,低声问道:“我和阿玛,你听谁的啊?”   冷这时才恍然的明白,这小丫头是在给他耍性子呢,脸上露出甜蜜的微笑,哄道:“当然是听你的。”刚说完就听到宜尔哈噗嗤一笑。   冷这才松了一口气,温柔的说道:“好啦,不要生气了,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你想吃什么?”   宜尔哈走到椅子跟前坐下来,赌气的说道:“我才不吃呢,他不让我吃,那就饿死我算了。”她这样说,不过是现在真的不饿,又突然想起刚才的那个妇人,瑾娘,心中不明的有些疼痛,心道:“我们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她是遇到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情呢?下次回家见到额娘,一定要让额娘帮帮她才是。”   话说这宜尔哈怔怔的坐在那里只管出神,冷见她这样,走上前来,把手伸到她的面前晃了晃,宜尔哈这才回过神来,抬手把冷的手打了下来,嗔道:“干什么啊?”   冷饶是兴趣的问道:“你刚才想什么呢?”   宜尔哈站了起来就往屋外走,说道:“什么也没有想。”   冷跟上前,说道:“你去哪里?”   宜尔哈回道:“不用你管。”   宜尔哈直往前走,冷跟在她身后,宜尔哈忽然停住,冷也跟着停下来,她又往前走几步,冷也跟着,如是几回,宜尔哈不解,回身疑问道:“你跟着我干嘛?”   冷见她这样问道,不知怎么作答,又不好说什么,额头微微见汗,宜尔哈见他这样转身低头嫣然一笑,一面走一面说道:“我晚上住在哪里?”   冷赶紧上前几步,一面拉着她的手,一面走着说道:“跟我来。”   他二人一径出了来,又来到另外一个院子,冷带着她走进一间屋子,一看便知是精心收拾过的,可这对于宜尔哈来说确实有点简陋,当下就撇了撇嘴,冷看到,自然能想到她心中的失落,安慰的说道:“在这里不比家里,不过你这间是最好的,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出来,我帮你改过来,好不好?”   宜尔哈也不说话,坐在床边,低着头,手里摆弄着衣角,心道:“这么自是不如家里,但这也是他精心准备的,若不领他这份心意,不就辜负了他的这份好意。”过了好半天,才缓缓的说道:“不用改,这里挺好的。”   冷这才放下心来,正要说话,不想听到十三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啊?”   冷和穆森皆抬头看去,只见他走了过来,说道:“他们让我来叫你们吃饭呢。”   穆森求助的看着冷,冷说道:“好,宜尔哈休息吧,我们去吃饭了。”   穆森笑着点了点头,不想十三疑惑的问道:“你不去吗?”穆森摇了摇头。   十三歪着头看着穆森,穆森无助的看着冷,冷不悦的说道:“你看着她做什么?还不快走。”说着拉着十三一起出了门。   十三出了屋门,这时才悄悄的问道:“冷,她不会是个哑巴吧?怎么这一天我就没听到她说话。”   冷说道:“她一个小姑娘,刚来这里自然是什么都不惯的,当然是有些害羞,还有,以后不能一直盯着她看,一天的大似一天的,怎么越来越没有了规矩。”   十三低着头,嘟嘴说道:“知道了。”又喃喃自语道:“光说我呢,怎么不说你自己呢。”   冷听的不是很清楚,脱口问道:“你说什么?”   十三这时嬉皮笑脸的说道:“我说我饿了,咱们快点走吧。”说着就推着冷往前跑。   下午冷去屋里叫宜尔哈,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出来,原因是她刚睡着,她也知道,这里比不得家里,从此后她的生活就和以前是两样了,所以就迷迷糊糊的跟着冷来到训练场,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少年手里拿着一把弯刀,不一会儿,弯刀上就多了一个铁轮子,急速的转动着,发出铮铮的响声,又突然铁轮子不见了,像是那弯刀吃了一般,这中间的速度都是很快,宜尔哈就是睁大了眼睛也没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少年见到宜尔哈,都过来说话,经过一上午的时间,大家就都知道她是统帅的女儿,不在家里娇身惯养着送到这里,只因圣命难为,不由的对宜尔哈多出同情可惜之心。   宜尔哈望着刚才那少年,说道:“这就是血滴子啊?”   那少年见宜尔哈是对着他说话,一时就紧张起来,回答道:“是。”   宜尔哈伸出手,笑着说道:“我能不能看看吗?”   那少年正准备把手中的血滴子递过去,就听道:“阿苏,我平时想看看你的血滴子,你就不让看,怎么她说了你就给啊。”十三不满意的竖着眉头对刚才的少年说道。   顿时大家都笑了起来,弄的阿苏好没意思。穆森的手也赶紧的收了回去,看着冷,冷对着她笑着说道:“没事,他们是在开完笑呢。”   众人就开始说起十三的不是来,跟一个小姑娘争什么,又弄着十三不好意起来。大家正在说笑着,突然间又都立刻排成一排,站着挺直,宜尔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冷拉着过来,与他并排的站在一起,这时看到龚额等人走过来,一脸严肃的说道:“不训练,说什么呢?”   众人不敢回答,只听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正在训练,他们在告诉我怎么使用血滴子。”   龚额看着自己的女儿,皱眉说道:“他们就没有告诉你,你现在还不配拥有血滴子?”   宜尔哈听了,不由的生气,愤愤的问道:“为什么?”   龚额冷笑道:“为什么,你先围着训练场跑十圈再说吧。”   宜尔哈见龚额这样,心想:“既然看不起我,既然觉得女孩干不了这个,那又送我过来做什么,既让我过来,又这样的态度,分明是在说,都因我是女孩的缘故不如他们,我就偏让你看看,我不比他们差。”心里想着,抬脚就开始跑去了。   冷见状,心疼的跟什么似得,急急忙忙的说道:“统帅,她刚来,女孩的身子骨不比男孩,这样是会伤了她的身体的,再说她中午还没吃饭。”   龚额看着宜尔哈,一时又很心疼,又想到如果这让依蓝看到,又不知跟我闹成什么样子了,叹息的说道:“你跟着她,她跑完了,让她歇着,今天是她第一天来,先让她有个适应的过程。”   冷连忙回答:“是。”   龚额又看了一眼宜尔哈,丢下一句,“其他人继续训练”就走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统帅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他们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大家正想着的时候,冷已经追上宜尔哈,和她并肩跑着,一路上教她如何吸气,如何吐气,如何脚步跟着呼吸这样不累。那宜尔哈刚开始累的跑不动,大口的喘着气,听冷这么一说,慢慢的调节,尽比刚才舒服多了,再怎么着,那宜尔哈哪受过这样的罪,中间有好几次都想停下歇会儿,可一想到他阿玛的态度,只能咬着牙坚持住。   终于跑完了,冷让宜尔哈先歇着,说她今天就先训练到这里,她也明白,本想着赌气和他们一起再训练,可是也因实在是累,也就没在说什么。   突然冷给她递过一个东西,宜尔哈不知是什么,拿过来打开看到是几个藕粉桂花糕,连忙还给了冷,噘嘴说道:“我不饿。”   冷笑了笑,哄道:“知道你不饿,就让你尝尝,好不好吃?”   宜尔哈这才接住,一口咬了下去,一边嚼着一边对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好吃。”她也确实饿了,这几日也因她阿玛和额娘的争吵她也没心情吃饭,今天中午又没有吃,正饿着难受,冷就给她送吃的来,心里又不知不觉中又多了一份依赖。   等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宜尔哈和冷他们一起去饭厅,让宜尔哈惊呆的是,她才吃了两口,其他人就都放下碗筷吃完了,她惊讶的看着他们,他们也同样惊讶的看着宜尔哈,说着:“怎么吃得这么慢啊。”   “没有事,慢慢吃,等再过段时间你估计就和我们一样的快啦。”宜尔哈也笑着,他们一边等着宜尔哈,一边闲聊着,方才散去。    ☆、“天魔星”   冷送宜尔哈回屋,嘱咐她一些事情之后就起身离去,不想刚走到门口,宜尔哈突然问道:“你的房间在哪里?”   冷走到门外向她指了一间,说道:“在那里。”   宜尔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也不说话,冷心里已经明白,没说什么就走了。   屋里又只有她一人,自打她记事以来,身边总跟着一群人,一下子就她一个人,又是在一个如此陌生的环境里,心中不免有些难受,又想着额娘这会子在干什么,一定也在想着我,也不知她和阿玛和好了没,那宜尔哈倚着床栏杆,双手抱着膝,不时的一滴眼泪从眼眶中缓缓的流了下来,正在这时听见有人敲门,赶紧擦了眼泪,生怕别人看见笑话她,起来开门,只见冷站在那里,宜尔哈像是迷路的孩子一下子见到亲人一样,别提有多高兴,只笑着不说话。   冷笑着说道:“怎么还不睡?”   宜尔哈低头轻声说道:“正要睡。”   冷说道:“好,明早我来叫你。”   宜尔哈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   冷也对她笑着,不说话也不离开,宜尔哈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慌张的说道:“你回吧。”   冷有些不舍,但也只能说道:“好。”说完转身走去,不想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悠扬的声音:“我…我害怕。”   冷转身看着她,说道:“你进去睡吧,我就在门口站着,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宜尔哈听了这话,一下安心起来,笑着点点头,正要关门,又疑惑的看着他道:“你在门外,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冷笑了笑说道:“自然知道,快睡吧。”   在宜尔哈训练了两年之后,她终于知道她第一天进血滴子营,他们都还没有看到龚额就能立刻排队站好,以及冷站在门外也知道屋内的她什么时候睡着了的原因,因为那时她也能做到这一点。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展眼已到深秋,宜尔哈在这里已有三个多月了,也慢慢的适应了,最明显的一点表现在:她已经能吃下这里的饭菜,虽然速度还是很慢,吃的还是很少,跟这些队员也越来越熟悉。   这宜尔哈是家里的独出,每次或去舅舅家或去姨妈家,见他们都有兄弟姊妹,心里也是羡慕,自来到这里,一下子多了这么些个兄弟,自然高兴,血滴子又讲究个团队合作,他们又是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很好。   只一件事让宜尔哈心里不痛快,那就是她再怎么努力的训练也都不及他们,其实若单看她,已经非常不错,进步很大,不说宜尔哈在这里只有三个月,光看这些队员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且进血滴子的时间又都比宜尔哈长,其中有几个跟着前辈已经完成过任务,可她偏是不服,理由大家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似乎统帅对自己的女儿可以说是严厉到苛刻,不是这不满意就是那里做的不好,每次对她训斥之后,队员们又得劝解她,宜尔哈也知道大家都是好意,也不便说什么。   这跟不上自然要比别人更加努力,于是在其他人员散去之后,她总要在多训练一个时辰,当然这一个时辰里冷必须陪着她,若是冷有别的什么事情耽误了,宜尔哈必定会和他怄气,尤其是她阿玛叫冷的时候。   这一日,冷正陪着宜尔哈训练,有人来叫冷,说是统帅在阅忠厅等着他,让他快去。冷听到,看着宜尔哈只能笑道:“我,我去去就来。”   宜尔哈使性子说道:“你还真听他的,叫你就立刻去。”   冷无奈的说道:“他是统帅,难道我不听他的,岂不乱了规矩。”说着就要走。   宜尔哈见他要走,便赌气说道:“谁让你乱了规矩,你去吧,去了就别来见我,从此后也再别说话。”说完便蹲身坐在石阶子上,冷听了这话,只能停下转过身来,蹲下看着她,柔声哄说道:“好了,别闹了,等我回来咱们吃饭去,对了,你不是没有吃过红豆糕,我带你去外面吃。”   宜尔哈也不看他,手里拿着一个石子在地上随意的画着,闷闷的说道:“别拿这些话哄我。”   冷笑道:“我什么时候哄过你?”   冷看着她这样,其实冷现在就走也没什么的,他心里也知道宜尔哈不过是故意的为难他,可偏心里又放心不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宜尔哈见他不走,又怕他去迟了挨了骂,低声嘀咕道:“还在这里做什么,我又没拽着你。”   冷笑了笑,用指头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说道:“你呀,真真儿就是我命中的天魔星。”话音刚落,只见龚额走来,他二人立刻都站了起来,龚额说道:“你们在干什么?”   宜尔哈低头不语,冷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没,没什么,就是让宜尔哈休息一下。”   那龚额看他二人这个神情,当下就明白了这丫头又在给冷耍性子,只怕冷从此以后就让我这个小丫头辖治住了。当下摇着头笑了笑,说道:“冷,你跟我来。”   冷回答道:“是。”又看了一眼宜尔哈。只能跟着龚额就走。   突然龚额停下了回身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瘦了,个头也高了,人也精神了,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想到这里,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怜惜,含笑道:“你先去收拾一下,等会和阿玛一起回家吃饭。”   宜尔哈刚听了这句,以为是错觉,自打她来到这里,阿玛还是头一次这么满是慈爱的给她说话,先是一愣,立刻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刚说不出口又觉得不对,又改口说道:“是。”   那冷听了这话,心里突然有一些失落,但有不好说什么,只能对着宜尔哈也笑了笑。   这边大家都知道宜尔哈要回家吃饭,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别人都还行,只十三立刻过来,担心的说道:“宜尔哈,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陈泰说道:“也许统帅想明白了,女孩子家终不能干这个。”   布喀说道:“还是回家的好,别在这里受苦。”   宜尔哈听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止过,说道:“你们这是干嘛啊,我就是回家吃个饭,我当然要回来啊。”正说着只见冷一人走来。   宜尔哈向他身后看了看,不禁问道:“我阿玛呢?”   冷告诉他们刚才宫里宣旨让龚额进宫,宜尔哈有些失落,众人见状,皆说道:“没事,统帅进宫了,我们送你回家。”   宜尔哈知道大家是在给她宽心,也不好怎么着,笑道:“我又不是不认识路,谁让你们送了。”   这里十三又一脸天真的说道:“你回家住几天呀,要我说多住上几天,好好陪陪你额娘说说话儿什么的,估计你也很想你额娘吧。”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奇了怪,疑惑的问道:“十三,刚才还怕宜尔哈不回来了,这会子怎么又让她多住几天呢?”   这时宜尔哈也白了一眼十三,撇嘴说道:“你管我住几天,急的让我回去干嘛?”   十三笑了笑说:“谁叫你一天到晚缠着冷,我也想让冷教我武功。”   宜尔哈着急的伸手去打他,十三敏捷的躲在冷的身后,宜尔哈说道:“我什么时候缠着他啦?”   十三正要说时,冷打了一下他的脑袋,虽然板着个脸,但还是不难看出藏在里面的喜悦,说道:“工夫不见长进,嘴皮却越来越溜了,去,蹲上一个时辰的马步。”   十三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边走边小声的说道:“就是偏心。”大家都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宜尔哈害羞的说道:“我走了。”   冷急忙说道:“我送你。”   宜尔哈红着脸说道:“不用你送。”   冷追上宜尔哈,故意歪着头看着她,说道:“为什么脸红了?”   宜尔哈忙伸手摸着脸,娇嗔道:“没有。”   冷也不敢继续逗她,怕把她真的惹恼了,吃苦的还是自己,就岔开了话说道:“你今晚肯定会住下的,明儿一早我就来接你。”   宜尔哈说道:“我才不用你来接我,我又不是不认得路。”   冷说道:“好,那你明天早些回来昂。”   宜尔哈停下了脚步看着冷,不相信的说道:“你让我自己回去?”语气中有些明显的责怪。   冷不免吸了口凉气,有些慌乱的说道:“你不是说…”   宜尔哈不等他说完,说道:“我说了什么?”   冷这下知道姑娘们有时候说的话都是反话,比如刚才那句,无奈的笑着说道:“姑娘,明儿在下铁定的在门口等着你的大驾,如何?”说着就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宜尔哈推了他一下,说道:“讨厌,不许刮我的鼻子。”   冷这下又不禁再想:“这句话究竟是正话呢?还是反话?”   他二人一路的说笑的走来,转眼就到了后院门口,冷有些失落的说道:“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宜尔哈抿嘴笑着说道:“哪里快了,一点也不快。”   冷尴尬的笑着说道:“你呀,你…你…”冷是有千言万语的在肚子里,就是不知道说什么。   宜尔哈见他这样,捂嘴笑着说道:“我怎么啊?”   冷说道:“快回吧。”   宜尔哈说道:“嗯,你也回吧。”说完转身离去。   在宜尔哈进去好长一段时间,冷还在原地痴痴的站着。太阳缓缓的西下,倦鸟归巢,一切都笼罩在夕阳红中,冷的脸也泛着红光,那红是夕阳印上了?还是他脸红了?    ☆、心痛病   话说宜尔哈离了冷之后一路走来,算起来已有三个多月没有见到额娘了,想到这里脚步不由的加快。   “大小姐。”突然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的响起,宜尔哈只因一心想着快点见到依蓝,归心似箭,冷不防听有人叫她,吓了一跳,停下脚步,朝那声音寻找说话的主人,只见一位少女与她年纪相仿,容貌秀丽,似感觉那么的熟悉,却不曾见过。   那少女微颤着说道:“我是阿绣。”   宜尔哈努力的在想着这个名字,也没能想起,阿绣见她一脸的茫然,怯怯的说道:“我是瑾娘的女儿。”   宜尔哈听了这话,方想起说道:“是了,是了,你在这里有什么事吗?对了,你娘亲可好?”   阿绣再也没有忍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说道:“我娘亲病了,很重。”   宜尔哈连忙上前,帮阿绣擦眼泪,心中也是难过的不得了,轻声安慰道:“别哭了,没事的昂,你和我一起去找我额娘,让冯爷爷来给你娘亲诊脉,他的医术可高了,一定会好的。”   阿绣点了点头,感激的说道:“谢大小姐想着。”停了一会儿,仿佛是鼓足了勇气说道:“娘亲好像很想见你,你能去看看她吗?”说完不敢看着宜尔哈。   宜尔哈只是奇怪,怎么她娘亲病了为什么想见我,又见阿绣这么个可怜的样子,想起瑾娘见她时的情景,一阵心酸,说道:“好,我们走。”   那阿绣心中本没有多大的希望,想着宜尔哈身份尊贵,怎么会去看一个生了病的下人,没想到她就这么快的答应了,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感激,边擦了眼泪边上前拉着宜尔哈的手,说道:“谢谢你,大小姐,跟我来。”   她二人一路无话,急急的来到屋内,宜尔哈心跳的厉害,慢慢的走到床边,只见瑾娘脸上已无半点血色,神气昏沉,气息微低,这时阿绣蹲在床边,轻轻的握住瑾娘的手,轻轻的说道:“娘,你看谁来了?”   那瑾娘听自己的女儿在唤她,于是微微睁开双眼,先看到阿绣,缓缓一笑,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的流下,说道:“我的儿,娘亲对不起你,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刚说完模模糊糊的看到阿绣身后站着一位少女,朦朦胧胧,瑾娘使劲的睁着眼睛看着,慢慢的清晰了,是她朝思梦想的小姑娘,瑾娘抬起另只手,宜尔哈看到,有些害怕不敢过去,但像是有什么牵着她似得,不由的迈开脚步向瑾娘走来,也蹲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呜咽:“那时候见你还好好的,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吃药了吗,请了大夫怎么说,我去找阿玛额娘,让他们叫冯爷爷过来给你看病,一定会好的。”   这瑾娘只管贪婪的看着宜尔哈,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宜尔哈见她这么个情景,怎么这样的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心头一阵疼痛,像被刀剜着一样,眼泪也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说罢站了起来就往外面走。   “大小姐,你过来。”瑾娘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   宜尔哈回过身来看着瑾娘,见她的手指着床边,示意她坐下,宜尔哈只能走过去坐下,又伸手帮着瑾娘擦着眼泪,瑾娘抬手握住她的手,凄凉的说道:“不用擦了,擦了还要流出来的,能再见到你真的很高兴,十一年前,我孤身一人来到京城投奔亲戚,不想他们举家迁走,那时我已经有孕七个多月,雪下的好大,天也黑了,身上的盘缠也用完了,街上所有的人都回家了,可我却无家可归,承蒙遇见大人,是他带我来到府上,本想着可以与我的女儿相依为命伴她长大,只可恨这身子不争气,可怜我的女儿,从此无依无靠成了孤儿。”说着越发让人觉得可怜。   听到这里,阿绣更加的伤心,哭的跟泪人似得,瑾娘摸着阿绣的小脸,宜尔哈听了这话,心口更加的疼痛起来,一只手不知觉的捂着心口,眼泪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流,颤巍巍的说道:“你会好起来的,不会有事的。”   瑾娘看着她二人,眼神中满是不舍与担忧,把她二人的手又紧紧的握在一起,像对着宜尔哈,又像对着阿绣,说道:“请看在我的面子上,若将来我的女儿有了难处,请帮她一下。”   这时宜尔哈抽出手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由于心口疼痛,站起来有些艰难,只能双手撑着床起身,说道:“我这就去找冯伯伯来。”正要转身就听到阿绣嚎啕大哭起来,宜尔哈转头看着瑾娘,一时僵立在那里,只觉得心痛如乱箭穿心,又觉得口中尽是血腥之气,才知道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便昏了过去。   话说这依蓝自从宜尔哈去了粘杆处,终日以泪洗面,也不与龚额说话,就这样懒懒淡淡的三个多月,突然今天有人来传话,说是大人已经允许大小姐今天晚上回家吃饭,那依蓝突然听到这么个意外的惊喜,自是高兴到了极点,就开始忙活的吩咐下人开始准备,不一会儿,桌子上已是满满的,那若心也笑的说道:“好了,夫人,咱们的姑娘也吃不下这么多啊?”   依蓝笑着看着她,手摸了摸若心鼓得高高的肚子,说道:“也不知道这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若心见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原来在依蓝生了女儿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孩子,起初那几年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后来年岁渐长,又听她嫂子姐姐时常与她说道,慢慢的也觉得应该有个儿子好有个依靠,她又知那若心对龚额有爱慕之心,便随了她的心意,也好让自己放心,让若心做了龚额的妾室,现如今已怀有八个月,日子越近,依蓝和若心便越忧心。   眼看天色黑了下来,宜尔哈却迟迟不来,这依蓝只管派人去接,回来的人都说,“那边的人说大小姐早就回来了。”   依蓝听了更是着急,又派人去找,若心心里着急也只能劝道:“也许是宜尔哈贪玩误了,夫人也别着急。”   这二人都明白,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她们都是看着宜尔哈长大的,性格最是清楚不过的,终于能回家见额娘了,这宜尔哈定是快速的跑回家一刻也不会耽搁的,怎么可能因为贪玩而误了,隐隐的觉得不对,正在想时,忽有一个丫头喊道:“大大小姐回来了。”   依蓝等人听了,先是高兴,却看见一个婆子背着宜尔哈,忙忙的过来,依蓝等人见状,立刻迎了上来,看到宜尔哈的小脸白白的,眉头紧皱,像是很难受的样子,那依蓝抬手摸着宜尔哈的额头,急急的说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啦?”赶紧的进了屋请了大夫。   这里龚额已经忙忙的赶到府中,人还没到屋里就已经问道:“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请的大夫就是宜尔哈口中的冯伯伯--冯远政,见龚额问起,就把病情一一做的回答,龚额听了,心里有些疑惑,又听冯远政说道:“已开了药方,药已经熬下了,不过宜尔哈的病得慢慢养才是,这期间不能让她伤心,若遇到了让她不顺心的事或者是宜尔哈惹了你们生气的事情,也麻烦二位看在她病的份上先忍让些,顺着她才好,若不然落下这个病根,想要根除那就难了。”   龚额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说道:“那就有劳冯老大夫了,这么晚了还让你跑这一趟,多谢。”   冯远政说道:“哪里的话,说这可就生分了。”于是派人送了冯远政回了家,这就不必细说。   那依蓝在里间也听了冯远政的话,紧紧的握着宜尔哈的手,只见宜尔哈缓缓的睁开双眼,依蓝看到,高兴的说道:“我的宝贝儿,你可醒啦,你要吓死额娘啊,哪里不舒服?”   宜尔哈的手慢慢的向上滑,直到心口,依蓝见状,心中又是怜惜又是心疼,柔声的说道:“乖,忍一忍,咱们吃了药就不疼啦。”   龚额在外间听到依蓝说话,就知道宜尔哈已经醒了,快速的走进里间,柔声说道:“孩子,觉得怎么样啦?”   那宜尔哈愣愣的看着他们,悠悠一笑,痴痴的说道:“我要回家去,不在你们这里呆了。”说完又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了,他二人先是高兴,冷不防听宜尔哈好好的说了这么一句不找边际的话来,心下又开始疑惑起来,依蓝再也忍不住的哭道:“我的儿啊,你胡说什么啊,是想要我的命吗,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去哪里?”   龚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只能劝道:“你这么着是干什么呢,小孩子家,谁没个病没个灾的,冯老爷子都说了,吃了药就会好的。”   这龚额不劝还好,这一劝就勾起依蓝的一大堆话来,什么都是你害的,好好的一个女孩做什么血滴子,她离了我,谁又关心她可吃的好穿的暖,受了委屈向谁说去,肯定是受了不少的罪多少的苦,越说越伤心,越说越痛恨,若心还有她的两个奶娘听了这话哭的也是更厉害了,龚额看她们这样,心中更是烦忧,又不知道怎么劝说。    ☆、穆森   龚额正不知怎么劝说,叹了口气,却看见慧心走了进来,站在那里只等着回话,龚额皱眉说道:“说吧。”   那慧心就说了宜尔哈是如何见到瑾娘的,瑾娘见了宜尔哈又说了些什么,瑾娘又安置在哪里,阿绣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一一回明,依蓝听了,心中一动,看了看龚额,又不敢说什么,只在那里哭。   话说这宜尔哈直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如今已慢慢的好转,只是人总是懒懒的,每每吃过午饭,心口就开始隐隐作痛,这时依蓝总是搂着宜尔哈,万般的哄爱。   这一日,宜尔哈刚吃了药,就伏在依蓝怀里,依蓝用手摩弄着她,像是无意中说道:“也不知道那瑾娘的女儿怎么样啦?她还这么小就没了娘,也怪可怜的。”   宜尔哈在她怀中听到,不觉的就想起那日瑾娘说的话来,心口又疼了一下,眼眶中不知为何有了些水汽,说道:“额娘,咱们一定要对她好些。”   依蓝听宜尔哈这样说,心中跟翻山倒海似得,脸上却不动声色的叹道:“你也没个姐姐妹妹的,听人说你和那阿绣是同一天生的,她只比你大两个时辰,这是多大的缘分啊,不如额娘收了她做女儿,这样我的宜尔哈从此也有个伴儿了,好不好啊?”   宜尔哈眼睛一亮,欢喜的点了点头,还有些兴奋的说道:“好啊。”   依蓝却愁眉叹道:“就怕你阿玛不同意,省得给他生气,还是算了吧。”   宜尔哈正高兴的自己也终于有了姊妹,却又听依蓝说了一句这话,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蹙眉说道:“这有什么不同意的,又不是什么大事,等会儿阿玛来了,我去说。”   依蓝又搂紧一些宜尔哈,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满脸笑意的说道:“好好好,我的宜尔哈真乖。”   夜深了,人们都睡着了,有些人进入了自己的梦乡之中,有些人进入了自己的心梦之中,黑色笼罩着大地,天空中一轮明月将自己仅有的光明照像黑暗,那如同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人们心中那最脆弱的那一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彼此静静的沉默着,心中所想所做的是那样的不同,当他的女儿宜尔哈撒娇的说到要阿绣做的姐姐的时候,龚额就知道,这是谁的意思,此时他阴沉的脸,恨恨的道:“你要闹到什么程度才可罢休,你明知冯老爷子的嘱咐,你还给宜尔哈说这样的话。”   依蓝凄然说道:“我也知道你为难,可我知道这么个的情况,你让我从此之后怎么能吃的下睡的安,我的心过不去啊,老爷能不能心疼一下我。”说着又哭了起来。   龚额摇了摇头说道:“你可知这是欺君的大罪,若将来┈我们也都罢了,可我们的孩子该怎么办?”   依蓝急忙的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可这没人会知道的。”   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龚额沉默了,依蓝期待的看着他,一时间是那么的安静,安静的都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心跳,终于龚额缓缓的说道:“只一件事情你需记得。”   依蓝不明白龚额要说什么,疑惑的问道:“什么事情?”   龚额沉重的说道:“你可别忘了宜尔哈才是咱们的女儿。”   那依蓝是何等的聪明,一见龚额这话口气松动了,立刻明白过来,这一次她又赢了,忙忙认真的说道:“当然,这个你放心。”说完嘴角轻轻上扬。   龚额叹息说道:“既然做了我们的女儿,那就改一下名字吧,阿绣从此后就叫穆清。”   依蓝脸上更是堆满了笑容,穆清这个名字不错,“穆如清风”,有清和之气的意思,正欢喜的不得了的时候,就听龚额接着说道:“宜尔哈既做了血滴子,那也把名字改了吧,就叫穆森。”   依蓝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中在嘀咕着:为什么起了这个名字,难不成他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就是坟墓。待要说什么,又见龚额的脸色,依蓝只能把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没有比依蓝过的更舒心更满意的。   那日阿绣被慧心一路领来,走进一处大院落,来到堂屋中,从里面走出一位雍容华丽的妇人,阿绣便知道她就是大小姐的额娘,也是这府中的女主人,正欲跪下请安时,不想却被依蓝一把搂入怀中,这阿绣自从母亲病重,身边又没有个亲人,便日日在惊慌孤独中度过,生怕哪天娘亲离她而去,剩下她一人,这一天还是来到了,巨大的悲痛使她日日哭泣,无法释怀。   后又听大小姐自从那日病倒之后到现在还没痊愈,心里有些惶恐不安,生怕他们怪罪她,今日夫人特地的派人把她叫过来,一定是因为大小姐的事情要责怪或是要惩罚她,却不想是这个情景,阿绣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夫人。”   依蓝只管搂着阿绣,突然听她这么一叫,这才放开她,满眼慈爱的看着她,声音又轻又柔的说道:“可怜的孩子,让你受苦了,从今后,额娘不会让你再受委屈昂。”   阿绣有些疑惑,夫人怎么说出“额娘”字来,许是她一时口误罢了,说道:“多谢夫人。”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依蓝打断说道:“不要叫我夫人,叫我额娘。”满眼充满着期待。   阿绣初听到,还可以是听错了,只愣愣的在那里没有出声。   依蓝见她这样,以为是她不愿意,又不敢拒绝,脸上不禁有了失落之色,慧心看到,连忙劝说道:“夫人也别着急,阿绣刚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故,年纪又小,你这么一说,估计是把她给吓着了。”   依蓝这才笑着说道:“是了是了,是额娘吓到你啦,乖乖,不要怕,以后想吃什么,做什么的只管和额娘说昂。”说着又抬手抚摸着她的小脸。   正在这时,里面说了一句“姑娘醒了。”   依蓝一面拉着阿绣往里间走一面的说道:“来,看看你妹妹。”   宜尔哈在里间听依蓝这么说,就知道阿绣来了,连忙的下了床跑到她二人前面来,高兴的说道:“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了你好长的时间。”   阿绣见宜尔哈脸色身子皆有病态,心里有些内疚,低声说道:“你怎么样了?我不该让你见我娘亲,让你病了这一场。”   宜尔哈安慰她说道:“我都挺好的,你肯定特别伤心,不过从今儿后,你就不在孤苦伶仃了,我额娘就是你额娘,我阿玛就是你阿玛,有什么不惯的,你只管说,这里就是你的家。”   阿绣满眼泪光的点了点头,忍着哭声说道:“多谢大小姐。”   依蓝见她二人这样,高兴的拉着她们的手说道:“以后你们就是亲姊妹了,再怎么说话就生分了,不要再叫大小姐,得叫妹妹。”   宜尔哈笑着说道:“对啊,你叫我妹妹,我叫你姐姐。”说着众人就都高兴的笑了起来。   阿绣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依蓝说道:“还有你们阿玛都给你们改了名字啦,阿绣叫穆清,可好?”   阿绣笑着点了点头,轻轻说道: “好”。   宜尔哈不禁疑惑的问道:“好好的改什么名字啊?”   依蓝笑道:“谁知道你阿玛怎么想的,他既这么着,咱们就照做。”   那宜尔哈正等着依蓝往下说,可依蓝说到这里似乎没有要往下说的意思,宜尔哈急急的问道:“额娘,我呢,不是说我们都改了名字了吗,我叫什么?”   依蓝自龚额给宜尔哈改了名字,每每想起这个名字就不由的觉得烦闷,因此也不曾对她提起,今天也因高兴不觉的就说到这里,见宜尔哈问起,只能淡淡的说道:“不管你改了什么名字,额娘只叫你宜尔哈,这个名字是额娘给你取的,怎么他说改就改啦。”   宜尔哈凑到依蓝耳边,悄悄的说道:“怎么啦,你又和阿玛生气了?”   依蓝搂着宜尔哈,蹙眉说道:“没有,额娘才不会和你阿玛计较呢。”   宜尔哈在她怀里噗嗤一笑,调皮的说道:“那阿玛岂不要烧高香了。”说完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依蓝用力戳了戳她的额头,恨声说道:“你这个鬼东西,就向着你阿玛吧。”   宜尔哈吐了吐舌头,看了看外边,说道:“我睡着的时候,可有谁来看过我。”   依蓝拉着阿绣坐到她的身边来,说道:“你二舅妈派人来看过一回,还有你姑姑也是刚刚走。”   宜尔哈有些失望的说道:“没啦?”   依蓝说道:“没啦,你这几日总这么问,你想让你谁来看你,说给额娘,额娘让他过来就是了。”   宜尔哈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的说道:“我就这么问问。”   这时若心一面进来一面说道:“四阿哥来看过你,你睡着就没叫醒你。”说着就坐在椅子上。   宜尔哈有些恍惚,满脸疑问的说道:“四阿哥?他是谁啊?咱们家和他很熟吗?”   依蓝笑着说道:“咱们和他不熟,是你阿玛和他熟,知道你病了,就顺道来看看你,不想你刚睡着,他也没有叫你,就个你阿玛一起出去了,估计现在还在前厅。”   宜尔哈也没在意,来到若心身边蹲了下来,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听了听,抬头说道:“姨娘,他怎么还不出来啊?”   依蓝若心笑着问道:“你说是妹妹呢还是弟弟呢?”   宜尔哈想都不想,脱口说道:“是妹妹”。   若心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摸着宜尔哈的头发,柔柔的说道:“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你阿玛都取好了名字。”   宜尔哈问道:“叫什么?”   若心说道:“穆纳。”   宜尔哈听了转头问依蓝:“对了,额娘,阿玛到底给我改了个什么名字?”   依蓝见她又这么问,脸上强挤出了笑容,极其不愿意的说出“穆森”二字。    ☆、谁是兄弟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冬雪纷飞,覆盖着庭庭深院,寒冷从四面八方而来,仿佛要冰冻住这天地之间一切的事物,在一处房屋内是不是传出说笑的声音,那些亮光,仿佛告诉着人们在黑暗的寒冷中也有温暖,依蓝、穆森、穆清众人都在若心的屋子里,今天是穆纳的百天,在送走了宾客之后,他们还未散去,理由很简单,那就是这孩子的阿玛这一日都未出现过,依蓝在想:“怎么皇帝就这么离不开你,孩子的百日也不能抽空回来看看?”也怕若心心里难受,所以都在这里说笑陪着她。   穆森趴在床上看着穆纳,一会儿动动他的小手,一会儿动动他的小脚,笑嘻嘻的说道:“姨娘,他怎么这样小啊。”她长到现在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人儿,自然很是好奇。   若心笑着说道:“刚出生的孩子都那么小。”   穆森疑问的说道:“我那会也这么小啊。”说完众人都笑了,连连回答:“是。”   若心接着说道:“你小的那会,谁抱着都哭,只得夫人抱着才行,你额娘只能成宿成宿的抱着你不睡觉,真是辛苦。”   穆森这时已来到依蓝旁边,挨着着她坐在炕边,脑袋枕着她的肩膀,撒娇的说道:“我以后不会再让额娘辛苦了,我要要好好的孝敬你。”   依蓝的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脸上满是笑容的说道:“就会说好听的。”   正在大家说笑的时候,外面有个丫鬟说了一句:“老爷回来了。”话音刚落,只见龚额走了进来,若心、穆森、穆清都站了起来,龚额向她们摆手示意坐下,笑着说道:“这里真热闹啊。”   依蓝没好气的说道:“老爷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龚额听依蓝这么说,就知道是替若心在宽心,说道:“怎么会忘了呢?”说着走到床前,抱起穆纳,来到依蓝跟前,说道:“你看,和穆森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依蓝听了龚额叫了这个名字,不有的皱了皱眉头,说道:“才不一样了,宜尔哈长的像我,穆纳长的像若心,我们这俩孩子都会长,知道谁长的好看就跟谁长。”众人听了也都在那里抿着嘴儿笑着,若心尤其的尴尬的笑了笑。   龚额满脸慈爱的看着怀中的人儿,说道:“好好好,你们都像你们额娘。”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就对着穆森说道:“现如今病也养好了,弟弟的满月也过了,明儿早起就回那边吧。”   穆森眼睛一亮,满是欢喜的说道:“好。”   依蓝见穆森这个形景,心里有些酸楚,说道:“你们听听,这才十岁,离开我就这么的高兴,再过几年估计怕是见一面都难了,刚才还对我撒娇的说,什么我会好好的孝敬你的,敢情都是在哄我呢。那个冷是个怎样的人,怎么┈。”这话还没说完,就让穆森上前来捂住了她的口。   那穆森听了龚额的话先是高兴,后又听依蓝说了这些话,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提起冷,这下着急的红着脸说道:“额娘,你┈你说什么呀。”越是急的想解释越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只管搂着依蓝的脖子,来回的摇晃着。   穆清这时抿着嘴笑着说道:“额娘,妹妹的意思是已经耽搁了三个多月了,本来自己就因为年龄小的关系,不及他们,再不回去就真的跟不上了,拖了他们的后腿是小,要是遇到危险不能自救是大,到时候伤心的可是额娘,是不是?”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看向穆森。   穆森连忙的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道:“是是是。”然后对着穆清一笑。   这时依蓝又白了一眼龚额说道:“不能等过了年再去?”   龚额不作声,看着怀里的穆纳来回的摇晃着,依蓝见他不理会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起身说道:“咱们回屋吧,让你姨娘歇息吧,也是累了一天了。”   若心赶紧的站了起来,忙着笑的说道:“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到叫我不好意思了,我就是躺了一天,是夫人忙前忙后的,一定累坏了,也该歇歇了。”   依蓝又看了龚额一眼,就同穆森她们一起回去了。   回到屋内,穆森对着依蓝说道:“额娘,明儿给我带些吃的吧?”   依蓝说道:“好好。”   穆森说道:“我要狮子头,红烧肘子┈”   “你吃这些?”依蓝打断她的话不禁疑惑的问道,刚说出话来就立刻的明白了。   穆森有些不好意的笑了笑,扭捏的说道:“是啊,不过我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还得他们帮着我吃才行。”   依蓝拧了一下她的脸蛋说道:“你呀,以后不在额娘身边了,可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别什么的都听你阿玛的”。   依蓝这话是越说越多,越说越远,又说到自己还未出阁的日子,穆森实在是困的睁不开眼,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依蓝见她睡着了,便起身来到外间,呆呆的一个人坐在那里,心里不觉的有些惭愧,若是以前单凭穆森这心痛病,她就有把握让龚额想办法,让她离了血滴子,可自从龚额答应她收了阿绣做女儿以后,情况就开始有些微妙的改变,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愧疚,总不好再给龚额提出什么要求,所以穆森的事情只能让步。   这一夜当然还有一个人没有睡,这个人不是冷还会是谁。   自从知道宜尔哈病了,他哪一日不是提心吊胆坐立不安。今天统帅对他说,明日宜尔哈就会回来,又说了从此改了名字叫穆森,这一天他都目盼心思,不觉的已到子时,离看到她又近了些,想到这里脸上不觉的露出傻傻的笑容。   突然脸色又一沉,目光敏锐,纵身一跃到房顶之上,就像射出去的箭一般追赶着前面的身影,飞檐走壁,所有的障碍物如同虚设,根本阻碍不了他们的步伐,远处看就像两道闪电一般,终于冷越过那人前面,回过身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年龄和他相仿,相貌极美,在这黑暗的夜里如同一颗夺目的明珠,冷张开双臂与那少年拥抱在一起,说道:“海都,这么晚了还不睡,找我有什么事情?”   海都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脸坏笑着说道:“你不是也没有睡,怎么我找你就非得有事不成。”说着二人才分开来,海都用手比着自己的脑袋顶,又比着冷的头顶,不服气的说道:“怎么还比我高,他们那里的伙食真的就那么好吗?自从你来到这里,就一直比我高那么一些。”   冷扶额说道:“你别一来就说这个头好不好?”又一脸正色的说道:“说真的,是不是主子找我?”   海都耸了耸肩,嬉皮笑脸的说道:“我就来看看你,也没什么的,总之以后我就放心了。”   冷见他故弄玄虚,知道没什么好话,但还是好奇的问道:“你放心什么?”   海都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摇着头,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当然放心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再也不用因为想着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啦。”   冷顿时明白就要打他,海都边躲边说:“难道我说错了不成,你呀,也真是个操心的命,她不过是因为娇气,一时受不了那罪,回去病了一场而已,你就这么啦,要是哪天她┈”   “海都”冷立刻打断他的话,生怕他说出他不想听到的那个字来。   那海都也不过是话赶话的说到这里,也并非有恶意,只听着冷叫他的名字的声音,就知道冷生气了、在意了、害怕了。说道:“好好好,是我不对,呸呸呸。”朝着地上呸了三下说道:“这下可以了吧。”   冷也知刚才自己过于焦躁,见海都这样,也觉的不好意思起来。正要说话,不想海都不屑的说:“你不会真的把他们当兄弟了吧。”   冷不喜欢海都总是这么时不时的提醒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脸上有了不悦之色。   海都见冷这样,又是这个表情,每次说起这个,你就这样,因此正色的说道:“冷,你要记住,你的兄弟只有我和咱们的主子,他们不配。”   冷怒道:“海都。”这一声比刚才的还要严厉。   是,他的兄弟是眼前的这位少年,还有就是四阿哥弘历。他从小就是孤儿,只因自己的生辰八字和天之骄子的四阿哥最匹配,说是天生就是辅佐弘历的命,当然还有海都,他们二人陪着四阿哥读书写字习武,形影不离,四阿哥就是他们的命,换句话说,他们是为弘历而生,也会为弘历而死,就这样几年之后,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向他们说起了血滴子,这个只有在传说中存在的故事,皇帝决定让他做血滴子,问他是否愿意,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答案也只有一个。弘历急着对皇上说道:“皇阿玛,他┈”硬生生的让一个严厉的眼神给打住了准备要说的话,分别那日,冷看他二人那样,就劝着说道:“我们还是兄弟,我们之间的情谊不会因为我不在你们的身边而变淡了。”   是,他们的情谊没有变淡,相反的因为不常在一起而变的更加牢固,但冷对和他朝夕相处的队友们,也慢慢的有了兄弟之间的情份,而且越来越浓,越来越深。   冷由龚额带回了粘杆处,皇上只说这孩子不错,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当然,冷不能对任何人说他是弘历的包衣人,他不明白皇上这样的安排是为什么:他不是最信任龚额吗?他们不也是兄弟吗?   不,不对,那是曾经,现在他们更多的是君与臣。   是皇上不信任龚额了?   或者是龚额不能再信任了?   面对着如师如父的统帅,面对着朝夕相处的队友,他也多次在午夜梦回中问起:这是否也是一种背叛,不管对谁。后一想,不管他是谁的人,总归我们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陛下,想到这里,心里不禁的又释然起来。   这一日早上,穆森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走出院门,一路走来,刚到一个拐角处,眼前一亮,她看到了胡图,陈泰,布喀,十三,阿苏,当然还有冷。这些队员纷纷迎了上来,十三说道:“宜尔哈,我让你多住几日,你还真听话啊。”大家都笑了起来。   冷说道:“拿着什么,我帮你。”正要抬手去拿,不料穆森将食盒递与离他最近的布喀,布喀见穆森这样,不由的同情看了看冷,接过食盒。   穆森一面走一面的说道:“从此后我叫穆森,以后不要再叫我宜尔哈了。”话音刚落,就听着大伙在说:“怎么叫了这个名字。”   “没有宜尔哈好听。”   “就是,宜尔哈多好听啊。”   “听说你又认了个姐姐?”   穆森笑着回道:“是啊。”   大家一路的说笑的来到粘杆处,可穆森是和谁也说话偏就不理冷,大家都能看出来,当然除了十三,这十三一路上兴奋的给穆森讲,他现在也有了血滴子,又练到什么程度,正说得起劲的时候,突然后脑勺被打了一下,十三转过身来,一面摸着脑袋,一面莫名其妙的质问道:“布喀,你打我干什么?”   布喀说道:“一路上就听你一个人在说话了,还不好好训练去,别哪一天让穆森超过了你,看你的脸往哪里放?”   十三正要辩解的说话,却被陈泰抢先说道:“我们去训练场吧,让穆森先回屋换衣服吧。”一面说着一面拽着十三往前走,十三正没好气的要说话,见他们都在给他使眼色,也只能回头说道:“宜尔哈,不对,穆森,我们在那里等你,你快点来昂。”大家笑着散去不提。   穆森也不理冷,就往屋那边的方向走去,冷连忙的跟了上来,问道:“你怎么啦?”   穆森也不回答,走进屋内躺在床上,面朝着里面,冷见她这样,以为又是哪里不舒服了,忙忙的走来,坐在床边,关切的问道:“你哪里不舒服了?”   穆森似是生气的说道:“你管我呢?”   冷突然明镜一亮,不禁一笑,解释的说道:“我哪一天不想着去看你,你说说我怎么能进去,不说你额娘,姨娘,还有你的两个奶娘,就你的两个舅妈,一个姨妈┈”   冷还要往下说,穆森翻身起来,伸手拧着冷的胳膊说道:“不去瞧我,还编出这么一大堆话来。”   冷边躲边笑着说道:“我认错,是我错了,好不好?”又拉着她的手,满是疑惑的说道:“说真的,你怎么就好好的病了呢?又病了这么长的时间?那天你还好好的,是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这些问题整整缠绕了他三个多月,统帅大概说了穆森的病情,病因却只字不提,冷也问过几次,统帅就淡淡的说道:“小孩子家没什么的,吃了药就好了。”   冷起初也相信,或许是偶感风寒,又或许是吃坏了东西,可他没想到这一病就是三个月,连十三阿苏都开始奇了怪,何况别人,也都请示过要去看穆森,当然统帅没有答应。   今日见了穆森,脸色红润,人也长高了些,可见家里面用的心了。   那穆森见冷问了一串联的问题,也有一肚子的话与他说,在病的那几个月,也是盼着他能去瞧她,可总也不来,心中不觉得有些失落。便开始说起了她离了他的事情,冷听着心却一直的向下沉,又听穆森说道:“我只与你说了,你不能跟他们说,知道吗?”   冷点头笑着说道:“当然。”停了一下,缓缓的问道:“你刚才说穆清姑娘和你是一天的生日?”   穆森说道:“是啊,额娘说这都是上天安排好了的,我们天生就是做姐妹的。”   冷笑着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柔声说道:“你呀,这话你也信?不过是你额娘想着她一个怪可怜的,又正好有这件的巧事儿,才这么说的。”   穆森眉头一皱,嘟嘴儿说道:“怎么能不信呢。”说着直瞪瞪的看着冷。   冷满眼爱意的笑了笑,说道:“好好好,信,可以了吧?”   穆森不依,说道:“你嘴上说信,可你心里还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冷认真像穆森保证的说道:“我心里也信,真的。”   穆森说道:“我怎么知道呢,又看不见。”   冷脱口而出,说道:“那我就把心挖出来给你瞧。”   穆森一闻此言,登时脸上大变,说道:“你胡说些什么?什么挖不挖的,也没个忌讳。”   冷自知是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但心中道:“将来若真有一天这么着,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见穆森通红的脸看着他,心中有些莫名的情愫升起,他的脸也开始红了起来,有些结巴的说道:“我刚才原是话赶话儿的说的,你别┈”冷是搜肠刮肚的想着怎么说,可就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急的满头大汗,穆森见他这样,不禁笑了起来,冷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好了,你赶紧换衣服吧,我到外面等你,估计他们也等急了。”   穆森说道:“好。”   冷起身走到了屋外,抬头望着天空,不觉眉头一皱,又低头深思,心想:真有这样巧的事么?    ☆、玩笑话   春去秋来,展眼又过几年,穆森出落的亭亭玉立,乌黑的长发,白皙的皮肤,明亮的眼睛,红润的嘴唇,又常年习武,尽比一般的女儿多出了利落干净,英姿飒爽之气。   冷现在越发的高大挺拔,神采奕奕,器宇轩昂,他们两个若站在一块,宛如一对璧人,羡煞旁人。   “好了,别练了。”冷硬是拉着穆森的手把血滴子从她的手里夺过去。   穆森直瞪瞪的看着他,怒道:“你干什么?”   冷温言劝道:“别生气,统帅不是那个意思,他不过是…”冷停了下来,不知该怎么解释的更好。   穆森见他话说一半,小脸一扬,故意的问道:“他不过是什么?   冷只能对着她笑了起来,穆森却愤愤的说道:“不用你编了,我又不傻,听的出来,不就是我是女儿的原因,不如你们。”说着满脸委屈的看着冷。   冷见她楚楚动人,娇媚无比,不自禁的想要抱她一抱,亲她一亲,想到这里,冷立刻的摇了摇头,连忙的把这样的念想撵走,可是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就怎么挥都挥不掉的。   穆森原想着冷怎么的都会劝她一劝,说些好听的话语来哄她,不想却见冷的神色怪异,心中微感奇怪,再也没有想到他此时的心事。当下运气一提,飞跃到了屋顶,坐了下来。   冷这才回过神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心里想到:还有是天黑了,要是白天,让穆森看见又该怎么解释呢?也一跃到了屋顶,挨着坐在她身边,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才想起问道道:“对了,后天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   穆森双臂环抱着双膝,无精打采的说道:“我要什么,你就能给我什么吗?”   冷抬手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你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穆森突然起身指着夜空中那轮圆月说道:“我要这个,你给我取下来吧。”   冷无奈的笑道:“别闹了,这怎么能取下来。”   冷顺着她的手望去,圆月在寒冷的冬夜里像是镀上了一层冰,寒气逼人。又看向穆森,在这寒冷的夜里,在这月光的照耀下,就如同玉一样越发的肤如凝脂,面如白玉,宛若仙子一般,不由的心神一荡。   穆森见他呆呆的不说话,以为他是不知道该如何的回答她,抬手打了一下冷,娇嗔道:“就知道你是哄我呢。”   冷这才回过神来,想想刚才的神情,今晚这是怎么了?不由的脸又是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东西有什么好的,不能吃也不能玩的。”说完便展臂围住穆森的腰,运气一提,带着穆森从屋顶落了下来。   穆森转过身推了冷一下,竖起两道远山含黛的弯眉,瞪了两只晶莹明澈的杏眼,微腮带怒,薄面含嗔,说道:“你干什么?你不用管我。”   冷满眼的柔情爱意握住她的手,说道:“太冷了,冻坏了怎么办?你的手好冰啊,我替你渥着。”   穆森缓缓的低下头,心里知道他是为她好;冷又不知怎么劝才好,很是心疼,他二人皆想着心事,却不知有一个人渐渐的靠近他们。   “这么冷的天,你们在院子里干什么?”脚步极轻,平时也不易被发现,何况他二人又在粘杆处,皆放松了警惕,更何况冷的心全在穆森身上,却不知道龚额已来到院中,二人听到声音立刻放开了手,连忙的垂手站好。   话说龚额这几年对穆森甚是严厉,只要一点做的不好就要斥责,今天不过是她抛出的血滴子有些个偏差,龚额上前就是一巴掌,一脸怒气的说道:“这要是敌人在前方该怎么着,血滴子是团体作战,你们要互相的配合才是,假使有一个人做的不好,什么样的危险都会发生,最好不要因为你一个人因练功不济而连累了大家,连累是小,倘若伤了性命,你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他们。”   大家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小的问题,若是发生在他们身上,也不会怎么样,毕竟在瞬息变化中,谁也不能确保它精准无误。   十三说道:“统帅,不过是一个小┈”   龚额严厉的打断喝道:“行了,都是你们平时护着她,她才这样的不长进。”   其他的队员也只好不再说话。   龚额继续说道:“你好好练着,看着他们平时对你的情谊,别拖累了他们才是。”   过后一想,是过于苛刻了,穆森这几年比别人辛苦了好几倍,功夫也不错,只不过将来若有一天真的遇到了危险,她能化险为夷的自救吗?   若有一天真的不幸被敌人捉了去,她能平安无事的逃出生天吗?   越想越揪心,越想越烦闷,便不知觉的来到这里。   冷见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穆森因为你的责骂在这里生气,我因心疼她在这里哄她。   穆森见问,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总不能说因为你说的那些话,我很生气,现在我就是要为难你的爱将,再说也知道什么原因,偏又要问出来,是什么意思。   龚额一看他们这样的情形,就知道里面的缘故,温言说道:“穆森,后天就是你的生日,现在回去吧,在家里住两日,陪你额娘说说话昂。”   穆森抬头看了一眼龚额,像是没有听清楚刚才的话,好半天,才说道:“我不回去,反正额娘现在有了穆清,她才不稀罕我了。”   龚额不由的一笑,无奈看着自己的女儿,怜惜的说道:“怎么,吃你姐姐的醋啦。”   穆森故意拿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来,说道:“没有,我也不稀罕。”   这时龚额对冷说道:“冷,你回去歇着吧。”冷只能应了一声,便看向穆森,穆森也看着他,他二人相视一笑。   话说穆森和龚额刚走到院门内就听见一阵琴声随着冷风飘过来,悠扬婉转,穆森便知一定是穆清在抚琴,走进屋内,看到穆纳坐在依蓝的腿上,正吃着手里的糕点,穆纳看见她进来,眼睛一亮便跳了下来,跑到穆森这里,穆森弯下腰一把把他举起,又立刻的放了下来,笑着说道:“又重啦。”   穆纳跳着拍手嘻嘻的说道:“我要吃好多好多东西,和姐姐长的一样高。”   龚额这时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慈爱的说道:“和你姐姐长一样高干什么啊?”   穆纳稚嫩的小脸上一脸认真的回答道:“当然是保护姐姐啦。”说完众人都笑了起来。   依蓝满脸欢喜,一面向穆森招手,示意她来到她身边,一面笑着说道:“呦,我闺女回来了,吃饭了么?”   穆森挨着依蓝坐下,就听龚额说道:“她还没吃饭了,赶紧准备吧。”慧心听见了吩咐下去。   依蓝看着穆森,又瘦了,不过人是越发的精神了,看着脸颊冻得微红,心里不觉的有些心疼,说道:“这晚了,怎么还没吃饭啊,准是你阿玛的原因。”说完怒视着龚额。   穆森见依蓝又要和龚额生气,赶紧笑着说道:“不是因为阿玛,是因为我今天想吃家里的饭,阿玛就让我和他一起回来,阿玛也没吃。”   依蓝就知道穆森在为龚额说话,又想本来今晚穆森回来是高兴的事,干嘛为了他弄的大家扫兴,也就不再计较,只拉着穆森的手说话儿。   不一会儿,丫鬟们已经把饭摆好了,穆纳看见了也要吃,于是大家又在一起吃了点,说说笑笑其乐融融不在话下。   第二日一大早,吃过早饭,穆清坐在炕边,伏在小炕桌上正描着花样子,看她肌肤娇嫩,美目流盼,面若桃花,这时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穆森,一笑说道:“不认识我啦,巴巴的站在这里,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穆森走到炕前坐下双手搂着她的胳膊,笑着轻声说道:“我怎么越看你越和额娘长的像了,别是那会咱俩个抱错了,你才是他们的亲女儿。”   穆清听了不觉一愣,正要说话,就听见“宜尔哈”三个字,听这声音就知道说话人是极其的愤怒,愤怒中又夹杂着不被发现的害怕和恐慌,当然说出这三个字的只有她们的额娘,她二人都站了起来,依蓝扬起手一巴掌打在穆森的脸上,恨恨的说道:“大清早的,胡说什么,越大越没了规矩。”   若是这一巴掌,这穆森当然能轻而易举的躲过,可偏就不躲,心道:“昨儿阿玛才打了我一巴掌,今儿你到底又赏了我一个,不过是句玩笑话,平时也有开玩笑的,都不恼,偏我说的就恼,可见真真是烦我了。”这样想着不由的伤心。   依蓝打上去就后悔了,见穆森呆呆着看着她,心下一软,连忙摸着她的脸颊,心疼的说道:“是不是打疼了?”   这时穆森偏就故意惹依蓝生气,淡淡的说道:“怎么,难不成是我说对了,额娘才这么的生气,那我的亲娘是谁,我要找她去。”   依蓝气的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上手又是一掌,那穆森依旧不躲。   穆清先是吓了一跳,又听穆森专门的这么说,忙忙的劝说道:“额娘别生气,妹妹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在穆清正在说话的时候,穆森推开依蓝跑出了屋,依蓝哪里能叫的住她,又急的对底下的人怒道:“都楞在这里干什么,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还不快给我找回来。”底下人忙忙的出去找不在话下。   穆清轻声劝道:“额娘别着急,我去寻了她来,让她给你赔不是。”说着也出去了。   话说这穆森出屋门的时候当然听见依蓝在叫她,只是当时心中气愤难受,哪里还管那么多,不只不觉的来到风荷亭桥边梅花树底下一块石头上痴痴的坐着,任北风吹着。心中想道:“自那年额娘收了穆清做女儿,每每回到家中,就觉得她们的情感又深了一层,而自己与额娘的感情又减了一层,她说不清楚这里面微妙的变化和什么有关系,如同万千思绪,根本找不到头绪,现如今那穆清出落的楚楚动人,眉目如画,关键是还有几分很像依蓝的容颜,就有人讨好的说道:‘夫人就会认女儿,怎么比亲生的女儿还要像。’   这几年依蓝又自己教穆清读书写字,吟诗作画,她是又会写,又会画,又会弹,又会绣,又会额娘生气给额娘宽心的;而自己呢,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粘杆处训练,还跟着他们出去执行过任务,虽然那几次她都没有使用到自己的血滴子,可每次出去多则几个月,少则也要十天半个月,由于身份的特殊性,朝廷是不许他们读书写字的,那依蓝就是再有柳絮之才,也不能教她一点半点。因此自己是又不会写,又不会画,又不会弹,又不会绣,还时不时惹额娘生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像是多余的,不觉间两行泪珠缓缓的滑了下来。   正在这时,忽然觉得左肩上被人击了一下,又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宜尔哈”,像是在叫她又像是在问她。   穆森连忙低头擦干了眼泪,站起来回头看那男子,眼生的很,又听他叫的是自己的闺名,应该是以前就认得才对,那男子因看穆森眼圈微红,刚才又有试泪的动作,就笑着说道:“大冷天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谁惹你啦,说与我听,我替你出气。”   穆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谁哭了,不过是风迷了眼睛。”说完就要走。   那人见状,立刻抓住她的手腕,说道:“你去哪里?咱们这么多年没有见,怎么一见我就要走?”   穆森冷不丁让个陌生男子握住了手腕,心里又是气又是羞,当下用力的甩手,想甩开那男子的手,可不想越是甩,他就握的越紧,根本没有放开的意思。穆森这时真的怒了,愤愤的说道:“你放开我。”   那人逗她说道:“放开你跑了怎么办?”   穆森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满脸嫌弃的说道:“你是谁啊?”   那人见穆森此刻面若桃花,出尘脱俗,更是心头一热,又见她似乎根本不认得他,不免心中无限的失落,不甘心的提醒着说道:“你真的记不得啦,那一年我帮你捉了蝴蝶。”   穆森当然记得,不过她只记得蝴蝶,那只美丽的蓝色蝴蝶,可抓蝴蝶的人她却不记得了,既然眼前的这个人提了起来,可见就是他了。这人握着她的手腕越来越紧,几乎要捏碎一般,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只能说道:“是你啊,你捏疼我了。”   那人不只为何像是在期待着什么,手上的力度也在无意识的加重,听穆森这么说,才觉得有些失礼,立刻松开了,穆森后退几步,另一只手握住这只手腕,横眉怒道:“不认得你,你来我家干什么?”   那人上前就在她的额头上打了一下,穆森也没来得及躲开,就听那人说道:“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穆森正要说话,只见穆清姗姗的走来,见这位男子,不由的眼前一亮,以为他们认得,就拉着穆森的手,劝说道:“妹妹,我们回去吧,额娘这会子也后悔了,急的都快哭了,也知道不是妹妹的错,却好端端的挨了打,让你受委屈了,还说要给妹妹陪不是。”    ☆、天之骄子   穆森听了穆清的话,心中一酸又一暖,正要抬脚走时,却听那人说道:“原来是这事,你也不用伤心难过,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给皇阿玛说,把你接到我府中来,我会好好爱你疼你的,再不让你受一点委屈,怎么样?”   穆森心里还想着额娘,恨不得立刻回去,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来轻薄她,当下气得脸通红,说道:“我去你府上干什么,谁让你疼让你爱了,你管我受不受委屈。”   那人看她脸色红润,以为是女儿家的娇羞,突然玩心大起,有意逗她说道:“你忘了,那时候你答应要做我媳妇的,怎么能反悔。”   穆森一听,更是生气,怒道:“谁答应了。”   穆清听那人说“皇阿玛”三个字,就知道眼前这人身份极其的尊贵,又听他二人的对话,心里隐隐的猜到了些什么,便笑着问穆森:“妹妹,他是谁啊?”   穆森没好气的说道:“不知道。”说完就要走。   那人看见又要阻拦,这穆森已吃过一次亏,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再让他握住,迅速的一闪又后退了几步,怒瞪着他。   就在这时,穆森眼睛一亮,叫了一声:“阿玛。”那人和穆清也转过身来,看见龚额向这里走来,穆清也叫了一声。   龚额向那人行了礼,说道:“王爷。”   是,这人就是和硕宝亲王,现今最红的王爷,也是先皇最爱的孙子。   当年康熙爷在一次游园的时候,无意中见到还是年幼的他,这一眼让康熙爷过目难忘,尤其是那两只秋水般澄澈的眼睛里,流动着不寻常的灵气与沉静。   那一次也是弘历第一次见到皇帝,却表现的异常的冷静得体,不慌不忙,一点也没有这个年龄段孩子的常有的紧张局促,又询问起他的功课,答案自然是令皇帝陛下非常的满意。   又过了几天,康熙爷忽然宣布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一个不同寻常的决定,这就是要将弘历带回宫中养育。“养育宫中”无疑对所有的皇孙来说确实是极大的恩遇,可谁也不曾想到这个恩遇会落在极不起眼的弘历身上,当时还是雍亲王的雍正没有想到,和他形影不离的兄弟龚额也没有想到。   不过有一点他们可以肯定,那就是对他们只有利没有弊。后来康熙爷也确实传位于胤禛,直到现在许多人都认为,雍正皇帝之所以能坐下这个江山,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出色的儿子。   穆森和穆清见她们的阿玛向此人行礼,又叫了声“王爷”,也立刻跪了下来,不过只有穆清,龚额见穆森不下跪行礼,生怕弘历怪罪,轻喝道:“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还不赶紧给王爷请安。”   弘历让穆清免礼,对龚额笑道:“原不怪她,”又对穆森温言说道:“刚才是我说话过了,你别往心里去昂?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说完眼睛含着不被人发现的占有欲。   穆森心里想:“不管你身份如何尊贵,也不能说这么不着边际的话来轻薄我,从此后永不再见的好。”这样想着也就懒得回应。   龚额连忙说道:“放肆,没听见王爷和你说话?”   弘历知道是因为刚才他说的那些话的原因,可他只想着穆森是因为害羞不知怎么回话,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是愤怒的不愿说话。   弘历对龚额说道:“没事”。又笑着对穆森说道:“哎,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穆森还是不答。   龚额见穆森这个形景,知道得赶紧的让她离开才对,以她姑娘这性子,今天是一定会得罪这个风光无二的王爷。于是说道:“穆森,你先回那边吧,等会阿玛有话和你说。”   穆森是巴不得立刻离了这里,听龚额这样说就应了一声,扭头就走。弘历看着穆森的背影仿佛像冬日里的一束阳光,温暖照人,让人流连忘返。   这时龚额对穆清说道:“你也回去吧,告诉你额娘,今年你妹妹就不在家里过生日。”   穆清笑着回道:“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说完也回去了。   龚额见弘历脸上有些不舍之意,心中有些疑惑,但又不好问,说道:“穆森这丫头真是让她额娘给惯坏了,王爷千万别怪她。”   弘历笑着说道:“龚额大人,这是哪里的话,这样说咱们可就生分了。”二人一面说一面闲庭信步的向前厅走去。   龚额问道:“王爷今日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吩咐的?”   弘历漫不经心的说道:“没什么事情,今日得闲儿,想明日是宜尔哈的生日我就来看看她,没想到把我们的小寿星给得罪了。”一面笑着说一面的摇头。   龚额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可打底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原因的有所不同。   话说穆清回到屋里给依蓝说了龚额交代的事情,见依蓝愁眉不展,笑着说道:“刚才我去寻妹妹,见到一个人,他说以前帮妹妹抓过一只蝴蝶,可妹妹似乎不认得他,额娘可知道他是谁啊?”   依蓝笑道:“你说的是宝亲王,她当然记得不大清楚了,她那时还小,才五岁。”依蓝巧妙的避过这件事之前的事情,那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穆清好奇的问道:“那只蝴蝶漂亮么?”   依蓝说道:“漂亮,就在咱们园子里抓的,可是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那样的蝴蝶,在阳光下,一会儿深蓝一会儿浅蓝,我有时候在想,或许是因为极美,天地间才造就出这么一只来,才更能显   穆清撇嘴的笑道:“是了,我就没有妹妹这样的福气,看到这么美的蝴蝶。”   依蓝皱着眉头说道:“快别提了,但凡美的东西,想来就是娇贵,没一会儿就死了,你妹妹哭了好长时间,怎么哄劝都不行,哭得眼睛跟核桃似得,生怕那只玉色蝴蝶也死了,就赶紧的放了,又因舍不得,又哭了好一阵子,都怪四阿哥,抓了来惹得你妹妹伤心。”   穆清噗嗤一笑,撒娇的说道:“再也没有比额娘偏心的了,怎么人家帮妹妹捉蝴蝶反倒捉出不是来。”   正说着,只见穆森的奶娘楚嬷嬷进来,向依蓝行了礼,笑着说道:“昨晚就听说咱们姑娘回来了,就想着来,又觉得太晚了,所以现在才来看看姑娘。”   依蓝忙的让楚嬷嬷坐下,说道:“你来迟了,她又回那边了。”   楚嬷嬷也不敢坐着,听依蓝说了这话,自然知道她说的“那边”是哪里。也不敢多问,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哦,我是来迟了。”   依蓝见她大有失落之色,便说道:“想见那丫头,也不值什么,我和你过去一趟就行了。”   楚嬷嬷说道:“夫人,说笑了。”   依蓝见她不信,就站了起来,说道:“我们现在就走。”   楚嬷嬷只能劝道:“夫人,千万别这样,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那不是顽的。“   依蓝一面走一面的说道:“嬷嬷不去,我去。”   那楚嬷嬷见依蓝真格儿的要去那边,不由的担心起来,似乎也劝不下来,又赶紧的给慧心使了个眼色。   慧心这时也着急的说道:“夫人,咱也不急的这一时啊,说不定一会儿姑娘就回来了也未可知,咱们就这样巴巴的去那边,不说老爷生气,万一咱们姑娘也生气了,怎么办啊?”   穆清也劝说道:“是啊,额娘,阿玛只说有话和妹妹说,兴许只是个借口,当时宝亲王和妹妹说话,妹妹是一句也不回,想来是怕得罪了王爷故意支走妹妹的。”   依蓝站住了脚步,疑惑的问道:“怎么还扯上宝亲王什么事?”   穆清只能把刚才见到的和依蓝一一的说了,依蓝不由的皱着眉头,心想:“这件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些年,他怎么还会记得;而且这又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对于他这个高贵的皇子来说,怎么可能还记得。这大清早的来我们府上做什么,若是有事肯定会在前厅,就算来后院,也会有人跟着才对,怎么是一个人?”猛然的灵光一闪,这个风流倜傥的当红王爷该不会是专门来看我的宜尔哈吧。越想越远,越想越烦。   楚嬷嬷见依蓝的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化着,忙忙的说道:“都怪我,想见姑娘不早点来,还让夫人替我操心。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天她们自然没有等到穆森回来。   话说这穆森施展轻功一路飞奔出来,来到粘杆处,一面回头一面往里走,却不想与人撞了个满怀,穆森皱眉说道:“你怎么不看路啊,急急的干什么去?”   看那人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尤其是那双眼睛,炯炯发亮,就像是燃烧的火焰,光芒四射,这便是侯佳·十三。说道:“我不说你,你倒怪开我了。”又见她神色慌张,不由的向外望去,疑惑的说道:“怎么后面有老虎追你不成。”   穆森见只有他一人,习惯性的问道:“冷呢?”   十三一脸坏笑的说道:“你还真是一刻也离不了他啊。”   穆森不悦,说道:“就会编排我。”抬手就要打去,十三边躲边说:“脾气越来越急躁了,完全没有女儿家的温柔,看将来谁倒了霉把你娶了去。”   那穆森急了,追着他不放,十三纵身飞了起来,穆森也跟着飞了起来,一会儿站立在树枝上,一会儿落在房顶上,一会儿又凌空到了另一处地方,你追我赶好不热闹,像两只翩翩起舞的舞蝶,煞是好看,十三这时已经大汗淋漓,双手叉着腰,求饶道:“好了好了,姑奶奶,我错了,别再追了,累死我了。”说完大口的喘着气。   穆森见他停了下来,也已经累的不行了,歇了一会向十三走了过来,踹了他一脚,愤愤的说道:“你再这么说,我绝不饶你。”   十三这时歪着脑袋看过来,一面伸手去拽她的衣袖口,一面问道:“你的手腕怎么红了?怎么弄的?”   穆森立刻把手背到身后,忙着说道:“看什么?”又岔开话题的问道:“他们都去哪里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十三坐在石凳上,说道:“布喀和胡图去训练徒弟了,阿苏跟着陈泰去买酒了。”   穆森见他没说冷,应该是有两种原因:一是故意的让她问他,然后再取笑她;二是他也不知道冷去干什么?看来今天是后者的多,所以也没再问,只抿着嘴在那笑。   十三见她不问,很是无趣,停了一会儿酸溜溜的说道:“对啦,你怎么回来了?明天不是你的生日?”   于是穆森就把龚额说的话说了一遍,十三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看来,我们是有任务了,怪不得冷出去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原来是统帅在给他交代目标啊。”   穆森也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又说道:“不对啊,我刚才见了阿玛,怎么冷还没来?”   十三看着穆森扬眉说道:“等一会儿就回来了呗,也许是因为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相信   在忠阅厅里有七个少年并排整齐的站立,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四十六七岁的中年男子,四方白净脸,平平的两道一字眉像是画出来似得,只是眉梢稍稍向上挑一点透着冷峻和威严,这人不是龚额还会是谁。   在冷他们进来之后的很长时间里,龚额没有说一句话,一切静悄悄的,像时间被外面寒冷的天气给冻住一样,他们开始紧张、猜测,一颗颗强有力的心脏怦怦的乱跳着。   “你们都出去吧,冷留下。”终于龚额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说出了这句让他们莫名其妙的话来,他们相顾愕然。   统帅让他们进来,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胡图他们正要退出的时候,忽然又听龚额说道;“穆森也留下。”穆森听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等其他的人都退了出来之后,龚额方问:“穆森,后悔做我的女儿吗?”   穆森听到这话愣住了,怎么好好的阿玛问了一句这样的话,是因为什么呢?是和额娘顶嘴了?是因为自己今天故意说出那些话来惹额娘生气?   是了,一定是这句“那我的亲娘是谁,我要找她去”,额娘和阿玛说了,他们伤心了。要不今天阿玛怪怪的,当下愧疚的说道:“阿玛,我我今天说的那些话不是真心的,是故意气额娘的。你让她千万不要伤心难过。”   龚额本来是一脸凝重,不想穆森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一笑,这对母女,这是又弄什么别扭了?一脸温和的问道:“你今天说了什么让你额娘生气啦?”   穆森见问才知道不是因为这个,可他问了又不能不说,说完之后她悄悄地看龚额的脸色,还好,像是没有生气。   又撇了一眼冷,看他却皱着眉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穆森向他撇了撇嘴,白了一眼他,心想:我气自己的额娘,跟你有什么关系,弄了这个脸色给我看,分明是不让我好过,等一下再找你算账。   正在这时,又突然发现他阿玛目光中带着一丝悲伤,似乎又有点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却见龚额满是慈爱的说道:“你额娘偏心了,让你受委屈,阿玛替你额娘赔不是,别往心里去昂。”   穆森没想到龚额会这么说,不好意思的咯咯一笑,说道:“我没往心里去。”   龚额说道:“这次任务一定要小心,回来了阿玛额娘再给你补过生日。”   穆森高兴的点了点头,说道:“好。”   龚额说道:“你先回去准备吧,我还有话和冷说。”穆森看了一眼冷应了一声出去了。   待穆森出去之后,厅内只剩他二人,龚额对冷说道:“你要是我儿子该多好啊。”这一句话里,字字包含着真诚、无奈、心酸。   冷今日见龚额不像往常,这样的神情是那样的陌生又是这样的熟悉,在他的印象里好像在哪里见过?   冷像是在一片漆黑的森林中,胡乱奔跑着,在努力寻找着出路,忽然眼前一亮,是的,就是几年前穆森要进血滴子的那段时间,对对,一模一样,不禁担心的问道:“统帅,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龚额没有回答冷的问题,而是直接的说道:“你可知山东的雁城坞?”   冷见龚额避开了他问的问题,心中更是着急,可见他没有猜错,是和穆森有关,又见龚额不想说,只能回道:“知道。”   龚额说道:“这个雁城坞打着反清复明的口号,在山东河南一带为非作歹,做了那些勾当全算在了朝廷的头上,不能在容忍了,一个不留。”   冷回答:“是。”   龚额停了一会儿,方说道:“你也下去吧,又到了年关,你们也要一个不少的回来,这次多带些人,他们那些人也是刀尖上舔血的。”   冷应了一声,看着龚额,转身走到门口,停了一会,又回身走了过来,他必须知道,只要关于她的一切,他一定要知道,于是目光坚定的问道:“是穆森,对不对?是她有了什么事情吗?”   龚额看着眼前的冷,他是他最信任的下属,最骄傲的徒弟,最得意的门生。他有着狼一样的坚韧,鹰一样的敏锐,豹一样的速度,关键是他重情重义,是值得托付一切的人,当然这里面包括他的女儿,有时候龚额在想:上天真是待他不错,可世上哪有件件让你顺心的事情,龚额叹息说道:“今日皇上说起穆森做血滴子已有几年,手上还没沾过血腥,没有功绩,将来如何能服众,这次就让她取一个人头回来做自己的生日礼物吧。”   冷听了,心酸的一笑,隔窗一望,这外面的天气恐怕也比咱们这位皇上的心要暖和很多吧。这个问题又一次的响起:他们不是兄弟吗?这难道真的是恩宠吗?真的是荣誉吗?   龚额见冷这样,知道他也与他一样难过,这几年,他看在眼里,怎么能不知道冷的心思,说道:“你也知道,这丫头十岁那年得了心痛病,虽说这几年没有再犯,可看着别人杀人和自己杀人这是不一样的,假如真的不能,也希望看在你们两个这几年的情分上,能瞒过就瞒过吧。”   冷听龚额这样说,就知道和自己想的一样,天子高高在上,哪里就知道我们这些人的任何一件事情呢?坚定的回道:“统帅,你放心,我答应过你,要保护她爱护她。”   龚额知道冷意会了他的意思,满是感激的说道:“是永远,倘若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世上,你也能做到保护她爱护她吗?”   冷这次更加坚定的说道:“能。”   大家见冷出来,都围了上来,问统帅和他说了什么,冷把目标任务一一说了,又命令阿苏开始打探,冷说来说去,怎么也说不到他们心里想要的疑惑,他们也问过穆森,穆森只说了一句:“说是回来给我补过生日,其他的没说什么啦。”   只有等冷出来再问个清楚,可冷只说任务,其它的一概不说,不光陈泰他们着急,连穆森也急了起来,问道:“我们问的不是这个,我阿玛今儿是怎么啦,怪怪的。”   冷回答道:“也没什么,只是这次任务紧,又危险,统帅不免的有些担心,让多带些人。”   众人听了,有的摇了摇头,有的笑了笑。他们心里都明白:哪次任务不紧?哪次任务不危险?偏这次就这样。可十三一副不明就里的问出了这些话,弄的冷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这时胡图说道:“十三,这话要是让统帅听了得多伤心啊,怎么担心下属还担心出不相信来。”众人也开始打圆场,纷纷开始数落十三。   他们都明白:该让我们知道的一定会说,不该知道的我们一定不问,我们是兄弟,一定会相信你。   话说吃完晚饭,冷送穆森回屋,都会坐上一会儿。冷看着穆森收拾东西,忽然的想到龚额白天对他说的“要永远保护她爱护她”,不由的心中一荡,竟痴痴的看着穆森。穆森见他这样,娇嗔道:“看什么?”   冷方回过神来,不由的脸上一红,说道:“还是第一次你生日和你在一起。”   是啊,每年生日穆森都会前一天回家里去,直到第三日早上才回来。   穆森听了,低头浅笑,眼睛一转,故意一脸正色的说道:“我的礼物呢?那个月亮给我摘了下来了?”   冷温柔的一笑,弹了下他的额头,说道:“你呀,真真就是我的天魔星。”又说道:“你今天怎么好好的和你额娘说那些话?”   穆森见他问起,就想起了他当时的表情,说道:“还说我,你当时的那个脸色是什么意思?”   冷不禁问道:“我当时什么脸色?”   穆森说道:“还好意思问我,那脸色比现在外面的天空还黑,怎么我与额娘怄气,怎么就把你气成这样。”   冷着急的解释道:“我没有啊,想是你看错了吧。”   穆森一瞪他,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冷只好哄劝道:“兴许是我当时不知在想什么了,我当真没有给你脸色看。”   穆森见他一本正经的说着,噗嗤一笑,说道:“以后不许给我黑脸。”   冷方松了口气,说道:“当然当然,谁也不敢给你使脸色。”说着二人都笑了起来。   冷说道:“不过说真的,以后你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你看统帅都这样了,你额娘还不知道伤心到什么程度了。”   穆森听了站了起来,担心的说道:“我现在回去看看额娘。”   冷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统帅回去肯定会和夫人说的,你也别担心,你现在巴巴的跑回去,还要把你额娘吓坏了,以为你怎么啦?”   说着冷的双手握住穆森的双手,含情的说道:“手怎么这么的凉,我帮你暖暖。”又说道:“你明天穿厚些,这几日你身子不舒服,不能着凉。”   这穆森脸色白皙,给他这么一说,登时羞得颜若玫瑰,打断他的话,假装生气的样子,说道:“你不许胡说。”把双手抽了出来,指着冷的脸。   这一指不要紧,却露出了手腕上的红印,冷看到拿着她的手腕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穆森看着冷,脸上尽是委屈之色,说道:“都是那个什么宝亲王。”   冷不禁失声问道:“四阿哥?”   “是啊,就是他。”穆森就把自己如何顶撞额娘,如何见到弘历,说了哪些话,那个红印是如何弄上去的,统统说了,撅起嘴恨恨的说道:“从此后我再也不见他了。”   冷一面听着穆森说着,一面心不由的向下沉,怎么也捞不起来,心想:穆森和他说过那只美丽的蓝色蝴蝶,可是她不记得,是谁帮她捉的,原来那人是弘历,他的主子。   可他为什么没有说过这件事情呢?   或许是忘了。见着穆森就又想起来了。   又为什么他从来不问关于穆森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身份的特殊不能问。   不由的眉头越来越紧,那穆森说完那句话之后,本想着冷会安慰她,却不想冷一脸愁容,便伸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眉头,说道:“又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这时冷回过神来,见她脸上有担心之色,心生怜惜,又开玩笑的说道:“你和他怎么会永不见面呢?”   穆森不解问道:“为什么不能?”   冷故作神秘的说道:“怎么,你真的不知道?”   穆森心里一紧,莫名的有些害怕,忙忙的说道:“知道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冷见她这个情形,心里一软,说道:“你额娘和他额娘是姨表姊妹,这难道真的不知道?”   穆森听了之后,立刻松了口气,说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你又胡说,既然她们是姊妹,怎么额娘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   冷说道:“这我怎么知道,你得问你额娘才对。”   穆森问道:“我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   冷说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也未必是真的。” ☆、生日礼物   山东的雁城坞是江湖上一个十分隐秘的组织,从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它总共有七寨,从表面看和普通的山庄村落并没有什么区别,其实他们的防卫极其森严,组织也极其严密,没有寨中的腰牌和暗号,无论是谁都很难进入,这个雁城坞的主人叫马云烈,是位阴险狠毒的人物,他的驻辖地就叫雁羚。雁城坞属下的所有行动命令都由这个雁羚直接发出的。可这对于血滴子来说,想找到突破口最多不会超过两日。   在所有领头人物都回到雁羚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共同欢度守岁之夜的时候,有一群黑衣人如鬼魅一般,在任何黑色的角落里,他们聚精会神,纹丝不动的等待着一个人的命令。   这个人此时四平八稳的站在房顶之上,俯视着下面的一切,面无表情,目光如鹰,侧头看向远方。   在方向的那头,站着一位翩若惊鸿的少女,此时也正看着他,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冷猛然的射出手中的血滴子,就在此时,空中立刻多出了十几个血滴子在飞转着,发出“铮铮”的响声,马云烈的手下听得动静,头还没扬起,就溅得血光四射,尸首纷纷倒下。堂内一片热闹之声,忽然听得院外的厮杀之声,他们立刻抓起自己的兵器朝门外冲出,哪晓得只要踏出去的人,没有几步,就见一个圆轮套在脖颈之上,还没来的急反应,就听的“啊’的一声,颈上的头颅已然不见,尸身倒下。   里面的人见这般诡异恐怖的情景,无不凛然,都不敢贸然出去,马云烈惊呼叫道:“血滴子。”   众人听了都慌乱了起来,从来都没有人见过血滴子,见到他的只有死人,众人有的破口大骂,有的惊慌失措,“老子不怕,咱们一起出去。”“不就是血滴子,他当真就这么厉害。”“对,咱们灭了这血滴子,从此老子就扬名立万了。”   就在堂中乱作一团的时候,就听到喀喇喇一声响,墙屋登时从中断折,像是有东西向外硬拉,屋瓦也纷纷坠下,一片烟尘弥漫,这些人都施展轻功四处外逃,只是很多人在还没来及看清眼前的一切,就已经人头不见。   原来冷见屋内之人久久不见出来,眼看着寅时要过,只能吩咐让手下的人用铁链套住房屋的几个点,硬生生的把这座扬扬赫赫五十几年的大厅拉倒,血滴子围住了所有的人,取走了他们的首级。   怎么单少了一个人,那人便是马云烈。   冷的眼中神光迥然,凛凛有威,观察着四周的一切,其他人也在四处的寻找。   这马云烈趁着烟尘弥漫之际,四周杂乱无章之时,顺着一条隐秘的小路施展轻功逃了出来。正在他以为可以逃出的时候,却没想到,挡在他前面的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妙龄少女,那马云烈刚开始以为看错了,直到那少女手中的血滴子不停的转动时,他才相信,这眼前的一切是真的。马云烈行走江湖多年,阅人无数,他敢保证眼前的这位少女,明亮的眼眸中透着恐惧和不安。   马云烈嗜血的笑道:“小妞长的不错,爷喜欢,跟爷走吧。”   穆森手里的血滴子同它的主人一样微微颤动着,马云烈看到,说完手提长剑,快步奔来,剑尖直指穆森的心脏,穆森说时迟那时快用力抛出血滴子,准确无误的套在马云烈的脖颈上,马云烈立刻站住,眼神中充满了恐慌,不想那对面的少女迟迟不按手上的机关,定眼一看,在弯刀和圆轮之间,连着那根细细的乌线在北风中颤颤的发抖,马云烈邪恶的一笑:“怎么,害怕了。”   穆森的手此时像是没有了温度,和手里的血滴子一样的冰冷,就在这时,身后站立一人,那人从后展臂握住她的手,俯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别怕,有我在,闭上眼睛。”   穆森知道这人是冷,也一定会是冷,每次在她害怕孤独的时候,他总像一束阳光,温暖这冰冷的世界。   在穆森闭上眼睛之后,冷的手叠在她的手上,拨动了机关,之后,血滴子如何的收回,面前的景象如何的血腥,她都没有睁开眼,冷把她揽入怀中,像是不停的在安慰她。   在他们的世界里,人头只是银子,人头和生命好像并没有什么关联,朝廷对他们只教会了如何杀人,教给他们是另一种信念与精神,朝廷是正直的,公正的。朝廷是为了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不管是满人还是汉人。   汉人都把自己的江山弄得水深火热,民不聊生。   是满人开辟了新的天地,让这天下的百姓安居乐业。   朝廷之所以让他们杀人,是因为被他们杀的这些人是朝廷的敌人,是百姓的敌人,他们该死,他们煽风点火,蛊惑人心。   你们是替天行道,没有比这更高尚的职业。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的时候,穆森很害怕,周围的人就劝她说道:“看惯了就没事了。”   事情听多了看多了,自然也就觉得合理,也觉得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但看和做又是两回事,完全不同的心里体会。   冷自然也不会想到,他安排的战队中,在穆森这里是只守不攻的,而且这个位置十有□□是不会出现敌人,有时候上天总喜欢故意和你开这么个玩笑,总让你意想不到。他忽略了马云烈的能力,也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黑夜寒冰刺骨,明日就是新年的第一天,冷还是忍不住来到穆森的屋门前,正要敲门,没想到“嘎吱“一声,门裂开了缝儿,冷推开门,漆黑一片,见不到人影,借助着一丝月光,看到穆森蜷缩在一个角落里,那是人类在母体中最原始的动作,也是人在最困难时寻求安慰的一个动作,更是人生中最舒服的一个动作,冷放慢脚步,放轻脚步,走到穆森跟前,蹲了下来摸着她的头,穆森这时抬起头,满脸泪光哭着对冷说:“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真的很讨厌杀人。”喃喃的一直在重复着这些话,冷心疼的看着她,一把抱住她,对她说道:“没事,不要怕。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这个生日礼物对她来说是过于的残忍,他和她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一直让一条看不见的绳子,一路牵着跌跌撞撞,就这样紧紧相拥,生死相随。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时不时给穆森宽心,穆森也像往日那样与他们说笑。只有一点,就是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眉眼间似蹙非蹙,眉梢淡垂,虽然顾盼间仍明艳动人,可一看就是弱柳扶风,病已渐成,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英姿飒爽之势。他们每次问她:“哪里不舒服?”或是“找个大夫瞧瞧。”   穆森总是这样的回答:“你们就不盼着我好啊。”或是“我好好的你们怎么总这样问?”   快到京城,穆森见旁人不在,悄悄的问道:“我阿玛是不是给了你养心丸?”   冷听了着急问道:“是不是你那病又犯了?”   穆森怕冷担心,勉强笑道:“没有,看把你急的,只是今日心口有一点痛,哪里就犯了。”说完掌心向上的伸到冷的面前。   冷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的小瓶,担心的问道:“真的没事?”   穆森握着小瓶,摇了摇头,笑道:“没事,你放心。”   这一夜冷守着穆森,他知道她的心痛病犯了,穆森平时心高要强,定不会再兄弟们面前,因为杀了个人而病倒,肯定是难受的不得了,才拿了药,他没有见过,那年穆森病着的样子,但他在医书上查过,单看这几日的脸色,就猜到十之□□。   在到京城这几日,冷的目光从来就没有离开过穆森,整日的提心吊胆,终于到了京城,回到粘杆处,他们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屯阳塔,在那里可以记住他们的功绩。   当龚额见到穆森时,也是吓了一跳,一颗心直往下沉,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这次你们辛苦了,完成的很好,下去歇着吧。”   众人听到,异口同声的回道:“是。”   待大家正要转身离去,龚额说道:“穆森,你留下。”   穆森只能停下,等他们都出去之后,龚额才说道:“好孩子,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上这样的难看。”   穆森说道:“没有哪里不舒服,好好的。”   龚额知穆森性子要强,叹声说道:“跟阿玛回家吧。”   穆森说道:“我不回。”   龚额问道:“怎么啦,不会还生你额娘的气?”   穆森笑道:“没有,我好好的回家做什么,我就是脸色有些难看,想是累着了,这要让额娘看见了,不知道又要怎么大动干戈呢。”   龚额当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怎么想的,以为有了那养心丸就会没事,就不用我们操心了。当下心疼的说道:“你额娘知道你今日回家去,你若是不回,你还不知道你那额娘又要多想,肯定会说:这丫头如今人大心大,我现今打了她,她必定要让我亲自给她赔不是才行。”   说完龚额和穆森都笑了起来,穆森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龚额说道:“阿玛当然知道你不是那意思,我的女儿怎么会跟她额娘一样,不懂事。”   她见龚额把话说到这份上,也只能说道:“我先去换件衣服。”   龚额笑道:“好,阿玛在这里等你。”   在穆森回屋之后,龚额又把冷叫了过来,这是惯例。每次冷都会详细的回禀执行任务的一切,当然还有穆森的情况,在沉默了好长时间之后,冷说道:“统帅,是我的错,我没想到┈”   龚额抬手打断他说话,叹道:“这不怪你,也许真的就是命。”   冷担心的问道:“真的是那病又犯了吗?”   龚额点头说道:“这次亏的有养心丸,你现在就去请冯老大夫吧。”   冷立刻说道:“是。” ☆、心缘   当日冯大夫诊了脉来到里间,神色严肃的拿起笔开始写药方,龚额见他这样,不敢打扰,等写完了药方,又吩咐了人去拿药,这才问道:“究竟怎么样啊?”   大夫皱眉说道:“这都不到五年她就又犯了一次,让我怎么说好呢?”   龚额心里一紧,勉强笑道:“还是让你操心了,这次一定要去掉病根才对。”   大夫说道:“大人,她这病已犯了少说也有五六天了,怎么到今天才来找我?”   龚额见他故意这么问,也只能搪塞道:“原想着吃了那养心丸就行了,谁知道就这样了。”   大夫冷笑道:“我当初给你制那丸药,想是日后应急用的,看来是真的用上了。”   龚额脸色沉重,说道:“冯拙。”   这大夫见他愤怒的叫着自己的名字,知道是不能再往下说什么了。   要说他们认识也有二十多年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心里明白难得糊涂。冯拙是世代医药之家,早在明朝的时候,祖上就有多人是太医,专门只为皇宫的贵人和官员看病,后来因为宫中一位小皇子因无力回天,皇上就怪罪整个太医院的人,那天为小皇子诊脉的就是冯拙的祖上,当场就拉出去斩了,差一点满门抄斩,还是朝中官员求了情,冯家祸从天降,悲愤难抑,就全家回了故里湖南,后来定了个家规,子子孙孙都不得为官,男的不能娶官中小姐,女的不能嫁官中男子,到现在已有300年了。   冯拙的父亲冯远政,因年青的时候想到京城看看那繁华都市,就孤身一人到了京城,看着哪个都新奇,不多日就把带来的银子花了个精光,京城里又没个亲朋好友,走投无路蹲在一户人家门口,刚蹲下这门就开了,冯远政立刻转身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深鞠了一躬,说道:“打扰了。”准备走时,又硬着头皮说道:“在下在京城玩耍,不想银子用完了,没有了盘缠,不知能否借些银子,等回到家中,我一定加倍奉还。”虽然说的一本正经,到底是没有底气,声音越说越小,自己都觉得可笑,何况他人。   “好,你随我来吧。”那冯远政原没有抱着什么希望,却不想能遇到这么好的人家,当下满是欢喜感激的说道:“多谢多谢,到了家中我一定亲自过来加倍奉还。”说完一起走进院内,院中的草药之味越来越浓,这冯远政自幼学医,说道:“敢问家里可是有人不舒服?”   这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说道:“是小女。”   原来这户人家姓李,开了个稠庄,小本买卖,没有大富大贵,却也吃穿不愁,只有一点,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却不料好好的女儿得了重病,不知请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都不中用,急的不得了。   冯远政听了,说道:“若恩人相信我,让我为小姐诊一下脉?”   李家主人眼睛一亮:“你是郎中?”   冯远政说道:“是,我们家是世代为医。”   这李家主人现在是病急乱投医,是要是郎中,他都要试一试。   说也巧了,自他开了几服药,又诊了几次脉,不到一个月竟就好了,李家父母自是感激不尽,硬说要小女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这李家的女儿与冯远政年龄相当,又都没说亲,他二人又情谊相投。   结了婚三个月便带着娇妻拜别岳父岳母回家去了,这一别就是二十多年,这时岳父已经过世,留下岳母一人孤苦伶仃,这李氏日日落泪,夜夜难眠,不到一个月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冯远政看了心里难受,就带着李氏,并带着他们的那两个儿女,冯拙和冯茵到京城去看岳母。   没想到路上遇到二十来个强盗,抢了东西不算,见了冯远政那个二八年华的女儿,便起了邪恶之心,老爹和哥哥急了,要与他们拼命,这冯家父子怎么会是这群强盗的对手,一拳就把他们打倒在地,一群大汉围住他们一阵拳打脚踢,另几个大汉围着冯家女儿,有撕扯衣物的声音,还伴着女儿的哭救声,这李氏看着这场景,哭的昏天抢地的,忽然看见远处来了约七八个人,骑着马从这里经过,李氏以为是一伙的,心中更是凄凉,都是我害的他们。   不想为首的那个人下了马,其他人也下了马,不一会儿,赤手空拳的把那些强盗一个不留的统统杀了,这时冯家父子从惊吓中反应过来,跑到那领头人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这男子扶起了他们,说道:“没事了,快快起来吧。”   又向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他人就把强盗的尸首拖到一个地方,开始掩埋。   这时,那人就走向冯家女儿,李氏以为他也起了歹念之心,连滚带爬的跑到冯雨身边,紧紧的搂住,不想他脱下自己的披风递给李氏,李氏这才发觉自己女儿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遮体,忙忙的给她裹住。   后又知他们是同路,便一起回了京城,这李氏心疼自己的母亲,又经历路上的这个事故,说什么都不在出远门了,要永永远远的留在京城,这冯远政见劝不动也只能这样了,在恩人的帮助下,很快在京城开了个医馆。   每逢过年过节的冯家父子都会去这位恩人府上走动一下,渐渐的也熟了起来,才知道这位恩人是雍亲王府的人,他就是瓜尔佳·龚额,虽说有家规在这里放着,可到底是恩人,有些来往那也没什么的。   可是自从冯家女儿让龚额救了之后,就一颗芳心自许,不是做双靴子让哥哥送过去,就是缝个长袍让哥哥带过去,李氏一看就知道女儿的心思,她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又同样是遇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禁担心起来,又时不时劝说冯茵,这冯茵只是低头不语,过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又过几年只要有人来说亲,他女儿就要死要活的,说:“当真烦我了,我就出家当姑子去。”   冯远政与李氏也无法,冯拙说道:“家规是家规,可人家也是咱们一家子的救命恩人,又是妹妹自己看上的,为这个耽误妹妹的终身,值吗?”   这对父母太理解自己的女儿了,于是点了头,对冯拙说道:“你先去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冯拙听了自是高兴,先跑去和妹妹说了,又去找龚额,这世上的事情总是这么的不尽人意,当他兴高采烈的跑到龚额府上,就看到两个大红灯笼高高的挂在大门口,府上的人忙里忙外的,龚额见到冯拙说道:“正要派人去你们那里,告诉你们,后天来这里喝我的喜酒。”   冯拙听了不免有些失落,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连说“恭喜恭喜。”“一定来一定来。”   回去和父母说了,都有些失落,毕竟女儿喜欢他,可人家也并不知道。也有些如释重负,这下女儿也可以死心了,谁知女儿还和以前一样,直到现在一直未嫁,现在父母均已下世,冯拙也心疼这个妹妹。   那时在依蓝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李氏同女儿来府上看过,那冯茵说了一句:“我当是天仙呢。”   之后,宜尔哈病了,那时候还是冯老爷子亲自来诊的脉,回到家中又几天研出了一个药方,准备送给龚额让他制成丸药,不想让女儿拿了去,细心的干干净净的制好了,用一个精美的瓶子装好了,给了哥哥让他送去,冯拙说道:“妹妹这是何苦呢?你这么的用心,他哪里知道。”   妹妹说道:“我做我的,与他没有干系。”   当龚额接到瓶子,他当然不知道这背后是一个女子的对他的痴爱。谢过之后,分为两份,一份在家里依蓝这里,另一份给了冷。   龚额从不给冯拙说他在宫中的官职,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冯拙也从来不问,这也包括穆森出身那年的事情。   这次穆森的病又犯了,一是心疼这孩子,二是前几日又听说山东的一个山庄在一夜之间灭了个干净,哪会有这么巧的时间吻合?   冯拙见龚额脸色变了,说道:“看来我爹的话你也没记住,我也不说什么,只说一句,她还尚小,要是再犯,你也不要请我了,还是再请高明吧。”说完起身告辞,龚额赶紧的派人送他回去。   第十七章 心缘   依蓝在里间听的清清楚楚,心中就跟长了根刺,碰不碰都疼,这时穆清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若是能替妹妹做血滴子就好了。”   依蓝惊讶的看着她,声音虽小,却字字刻入心骨,穆清也看着依蓝,似笑非笑,幽幽的说道:“肯定会比妹妹做的好,不会让额娘担心,阿玛发愁。”   龚额走进里间,怒道:“你胡说些什么?”   穆清站了起来,不慌不忙的说道:“我不过是看着额娘伤心,妹妹难受,想着替她们分担,怎么阿玛生气了,是我说的不对,还是我不配。”龚额扬起手在空中,久久没有落下,那穆清并没有躲闪之意,也没有害怕之色,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些不服与叛逆,龚额还是第一次察觉到根本摸不透这孩子的心。   依蓝走了过来,紧紧握住龚额扬在空中的手,凄然的说道:“算了,你先回屋吧,你妹妹睡着呢,别吵醒了她,”说后两句的时候已经看着穆清,穆清笑了笑,屈膝一蹲退了出来。   依蓝与龚额四目相对,彼此见露出凄凉的苦笑。龚额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揉了揉,说道:“没事的。”   依蓝眼睛里噙着泪光,点了点道:“嗯。”   龚额说道:“今儿初八,等过了十五,我带着穆森去拜会我的一个老朋友,他会治好咱们的女儿的。”   依蓝低眉浅笑,故意的说道:“你的一个老朋友?是谁啊?怎么不曾听你提起过?难不成是什么红颜知己,也要金屋藏娇?”   龚额笑道:“你呀,他不仅是我的一个老朋友,还是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这时听到奶娘楚嬷嬷说道:“姑娘醒了。”   龚额依蓝一起往床边走来,见穆森睁着双眼,依蓝坐在床边,说道:“是不是我们说话吵醒你了?说完摸着她的脸颊,”   穆森坐了起来,说道:“不是,就该醒了,我饿了。”楚嬷嬷听了连忙的下去准备,走了几步,回过身来问道:“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奶娘给你做去。”   穆森呆呆的说道:“红豆糕。”   楚嬷嬷听到,像依蓝看去。其实这穆森这日自回到家中就一直恍恍惚惚,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下了,见奶娘这么问,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出“红豆糕”来。   依蓝笑道:“你不能吃这个,你忘了不成?吃了它,你会身上起红疹的,要灌了药吐了出来才会好的”。   穆森点头说道:“是了,我怎么说了这个,那就什么都行。”不是她忘了,是她根本不记得她吃过这东西,吃完之后会怎样,这都是她额娘告诉她的,在她很小的时候,这个小是在她记事之前,所以在她记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   穆森向外看了一眼,说道:“天黑了。”   依蓝说道:“是啊,你睡了一下午,一定是累的缘故。”说完恶狠狠的看着龚额。   穆森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挤出了笑容,呆呆的,依蓝看她这样,心疼的搂着穆森,说道:“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可是难受了?”   穆森在依蓝怀里摇了摇头,抬头对龚额说道:“阿玛,我给穆纳带了个玩意儿,回家的时候忘拿了,你派人让他送过来吧。”   龚额和依蓝当下就知道自己女儿的那点小心思,也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不免相视而笑,依蓝温和的说道:“行,今儿天也黑了,明儿一早就让他送过来。”   穆森听了,失落的说道:“好吧。”说完右手慢慢抬起摸着心口,眉头紧皱,依蓝时不时轻轻的抚摸她。   龚额看着穆森,心下很是凄凉,说道:“好孩子,阿玛这就吩咐人去,让冷送过来。”   穆森眼睛一亮,露出了月光般如水的微笑。   冷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所有的陈设极其的精致与高雅,都说统帅宠爱夫人,单看这用心的摆设,就知道一点真的不假。如果有一天穆森嫁给了我,我也能给她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吗?   能,一定能。   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受一点苦吗?   能,当然能。   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穆森能嫁给我吗?又什么时候能嫁给我?   想到这里冷的脸红的发烫,穆森听到了脚步声,就知道冷来了,可迟迟不见他进来,只能走出来,看到冷在那里红着脸发呆,抿嘴笑道:“又在那里发什么呆,东西带来了吗?”   冷听穆森的声音越发的柔弱了,心疼的说道:“怎么样了?吃了药没?”   穆森说道:“刚吃过饭,等一会儿才能吃药。”   冷向她走了过来,正要抬手摸她的脸,不想楚嬷嬷从里间走出来,冷看见立刻收了回来,又往后退了一步。楚嬷嬷笑着说道:“这大冷的天,也难为你送了过来。”   冷听了,赶紧从怀中掏出了两个泥捏的穆纳的小像,递与穆森,穆森接了过来,对嬷嬷说道:“奶娘,你看像不像?”   楚嬷嬷拿着细细的看了一看,不禁笑了起来,说道:“真是费心,咱那小爷看到一定会喜欢的,我这就那边送过去。”说着就往外走去。   待奶娘出去之后,穆森正要说话,就听冷无奈的说道:“又有人来了。”   只见慧心端了药进来,看到冷,笑着说道:“来了,怎么不坐下说话?”   又对穆森说道:“姑娘,该喝药了。”   穆森说道:“先放下吧。”慧心放在了桌上,就进了里屋去笼香,冷拿起了药碗说道:“快喝了吧,一会儿就凉了会更苦的。”   穆森看着冷,撒娇的说道:“热的也是苦的,我怕苦,你帮我喝了吧。”说完一笑。   冷扶额说道:“又顽皮了,药也能替着喝?”   穆森一脸委屈的说道:“还说和我同甘共苦,都是哄我,只有我吃这苦东西,你却不吃。”   冷听了,心里更是心疼她,若是真能替你生这病喝这药,我是一百个的愿意,不知不觉的举起手中的碗喝了一口,笑着对穆森说道:“这下可以了吧,乖了,不吃了它怎么会好?”   穆森只是逗他玩,对他任性撒娇,因为她知道他会包容她,宠爱她。没想到他竟真的会喝那药,心里又是一暖,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你呀,这要也是混吃的,吃坏了你该怎么办?”   冷心里想:你可知我也为你弄了这一身的病,你就是我的药,只有你好了我才能好。   穆森接了过来,刚喝完药,就听依蓝说道:“你也太惯着她了,这要是┈┈”   穆森放下碗立刻走到依蓝身边捂着她的嘴说道:“你不向着我,反倒向着外人。”   又一面推着冷往外走一面说道:“你也该回了。”送到门口,又悄悄的说道:“过几天记得来看我昂,这次还像上次那样,我就永远也不理你了。”   冷也小声的说道:“好,我记得,你要好好的养病,好好的吃药昂。”心里有一堆的话,却不知怎么说,只能一脸不放心的走了出来,穆森呆了一会儿,一转身就看见依蓝在那里笑着看着她,说道:“看来我的宜尔哈心里有人了。”   穆森娇羞的走了过来,搂着依蓝的说道:“额娘,去穆清那里干什么,怎么我起来就没有见她,她怎么了?”   依蓝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她今儿累了,睡下了。” ☆、异姓兄弟   在宝亲王府里,有一个很大的习武场,这里就是弘历再忙再累也会呆上两个时辰的地方,在他的身边一直都有海都陪着,不管是练剑、骑马还是踢球。有时候还会有另一个人的出现,他就是冷。   这日初八,弘历命海都叫来了冷,一起在场上踢球,弘历说道:“冷,你现在是越来越雷厉风行了,想不到这次这么快就回来了。”   海都也跟着说道:“就是,我和爷都以为怎么的也都到了十五了。”   冷笑着说道:“是我的那些兄弟们厉害,才能这样的快。”   弘历深邃的眼神里出现一丝的不悦,他和海都一样,都不喜欢冷总把那些人当做兄弟,当下严厉的说道:“冷,你记住,你的兄弟只有我。”一面说着一面指着自己,之后又指向海都,道:“还有海都。”说着就用手在冷的脸上拍了拍,似乎在提醒着他。   冷正要解释,不想让海都抢了个先,说道:“冷,听说这次皇上要重重的赏你呢,得了什么好东西可别偷偷的藏起来昂。”   冷知道海都的好意,怕自己说错了话惹弘历不高兴,在这件事情上,在这个谁是他兄弟的事情上,他与海都说什么都行,怎么说也行,可对于是主子也是兄弟的宝亲王来说,自然不能畅所欲言。冷笑着说道:“只要你喜欢的随便拿就是了。”   弘历笑道:“海都,你就会欺负冷。”他们正在说笑的时候,只见有一人过来,对弘历行了礼,弯腰说道:“王爷,宫里传话,宣你进宫。”   弘历听了边擦汗边对他二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回来了咱们喝酒去,算是给冷接风,晚上不醉不归。”   冷说道:“王爷,我还┈”   话还没说完,就听海都说道:“好嘞,爷,去忙吧,我们在这里等你。”说着向冷眨着眼睛。冷见状,只能闭口不言。待弘历离开之后,只剩下他二人,冷不满的说道:“海都,你这是干什么不让我说完话,今儿我真是有事。”   海都听了这话,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知道你有什么事情,不过是为了她。”   冷懒着与他争辩,说道:“我先回去一趟,晚上再过来。”   海都见冷着急的这样,叹气说道:“听说她又病了。”   冷点了点头。   海都不禁担心的看着冷,要说这穆森也是习武之人,身体应该比一般人强健才是,平时还行,怎么偏就得了这心痛病,第一次犯就病几个月,这一次估计也得几个月吧,想来也不是什么富贵长寿之人,可我这兄弟的心又都在她身上,她哪里好了,就算是好的,也不过是个女人,也配我兄弟这样的对她?这样想着越发的同情他来,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冷,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冷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以为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就跟着他出了王府,穿过胡同,过了巷子,来到这处院落,走进屋内之后,就看见一位杏脸桃腮,朱唇皓齿,妍姿艳质的女子来,笑容妩媚,举止亲切,娇滴滴的行了个礼,柔柔的说道:“爷,今儿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海都笑着说道:“这是冷大爷,还不赶紧的倒茶去。”   冷一脸茫然,左右的看了看这屋子,也是应有尽有,不知海都到底是什么意思,茫然的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带我来这里?”   海都神秘的一笑,脸朝里一抬,说道:“怎么样?”   冷更是不解,说道:“什么怎么样?”   海都拍着冷的肩膀说道:“当然是说她了,你若喜欢,我就给你,这姑娘可是比你那心里的那个美上百倍吧。”   冷这才明白,沉着脸说道:“海都,怎么越大越没形了。”说完生气的往外走。   海都立刻拦住了他,说道:“你别生气啊,因为我们是兄弟,我在这么的替你着想,要是别人我才舍不得了。”   冷见海都还在说这些个混账话,正要说话训斥他,不想这海都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那龚额就算有心想让他的女儿嫁给你,可也不会这么早,怎么的也得到了十□□岁了吧,那时候你也二十五六了。”   冷正要插嘴,海都又深沉的点了点头说道:“是,龚额那会娶正室的时候是三十岁,可他之前是有女人的啊,你也应该的为自己着想才是,你可别告诉我,你这一辈子只想拥有她一人啊。”   刚说完,就听到冷坚定的声音说道:“是,我这辈子只拥有她一人。”   他二人正在僵持着,那位女子带着丫鬟端着茶走进来,就感觉到冷到极致的气氛,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海都一把拉过她,推到冷的面前说道:“她不美吗?我就不信你不动心?”   面前这女子果真有着倾国倾城之貌,海都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花了大价钱,只是不能带进府中。   原来他的正室是他的姨家表妹董鄂金雅。这金雅父母过世的早,在她叔叔家抚养,不知海都的额娘高佳氏是从哪里听到的她在那里过的很不好,常常要看他们的脸色,就想起她们姐妹情深,便把这金雅接过来这里居住,这接过来之后,高佳氏是越看越喜欢,过了两年就向金雅的叔叔提了亲,他叔叔巴不得打发了她去,就赶忙的答应了,就在成亲前一晚,海都的阿玛额娘把他叫到跟前,开始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既成了家,以后就是大人了,再不能顾前不顾后的了”,“好好的过日子,也让你阿玛和我舒坦几天,也是你的孝心”。海都因为有着喜事,自然是高兴,他们说这些他也就乖乖的听着,不住的点了点头,时不时回道:“额娘,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高佳氏听儿子这么说,满意的笑着,又说道:“你那金雅妹妹,也真是可怜,从小没了父母,如今要做你媳妇儿了,咱们可不能亏待她。”   海都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是自然,额娘还不了解儿子吗。”刚说完,他就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些不对。   高佳氏笑着对她身边的丈夫说道:“你看,我就知道咱们的儿子懂事,既这么着,你就当着你阿玛和我的面,向我们保证五年之内不许纳妾。”   这下海都傻眼了,原来他额娘狠狠的夸了他一通,这个才是重点,怪不得他总觉得他阿玛今天看他总有些同情之色,稍不留神,就钻到额娘设的圈套里去了,也难怪,阿玛同额娘斗智斗勇了这么些年,也没赢过几次,我这算什么,再说不就是五年之内不纳妾吗?也没什么,为了不破坏这大喜的日子,扫了大家的兴,他也就痛痛快快的答应了,高佳氏见儿子这样,高兴的向他家老爷给了个得意的微笑,心里说道:“大的我管不了,小的我就不信我管不了。”   这海都到底是生了气的,全撒在了金雅身上,可后来才觉得这金雅妹妹是真心的不错,还给他解决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喝的酩酊大醉的回来晚了,要是在结婚之前,早就被父母骂了个狗血喷头,现在不一样了,金雅妹妹到额娘面前不知劝说些什么话,他额娘竟然说了一句:“我可怜的儿子,原来是这么的苦。”   再有:只要这件事情他阿玛额娘反对,海都就会让他媳妇儿去和额娘说去,怎么说他也不问,总之结果是没过多久他们都会同意的。   关键的关键是:金雅妹妹是非常听他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原来娶了她是这么好的事情,光这个我就比阿玛强上许多,每次想到这里就不禁一笑。   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一点,五年之内不能纳妾。若为了眼前这个美人得罪了金雅妹妹是小,要是得罪了他额娘那可不是玩的。权衡利弊之后,只能悄悄的在外面买了一处院子收了她,可新鲜劲一过又渐渐的淡了下来,慢慢的也就来的少了。在他的心里:是男人都会喜欢漂亮的女人,本想给了冷,好让冷不要一门心思的在穆森身上,却不想冷说出了“我这辈子只拥有她一人”的话来,大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冷见海都把她推到他的面前来,更是愤怒,这不仅是对他,还是对穆森的不尊敬,当下抬脚就走,海都见冷真的生气了又赶紧的上前阻拦,说道:“你是怎么了,我为你好怎么还为出不是来了。”   这冷在盛怒之下,那海都如何能拦的下,还是撇下海都走了,海都看着他远离的背影,只能摇头一叹,喃喃自语的说道:“当初还不如让我做了血滴子,你太感情用事了。”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赶紧的追到院外,大声的朝着冷喊了一句:“你生气归生气,别忘了晚上还要上那边吃酒。”   冷愤愤的走出来之后,慢慢的心也平静了下来,脚步也缓慢了起来,开始注意身边的风景,人们还都沉静在新年的喜庆之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他也不知不觉的被这个气氛感染着,很自然的嘴角上扬,从他身边走过的人们脚步匆匆,一定是急的回家躲避寒冷,夕阳西坠,倦鸟归林,都回家了,只有他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不禁的在问自己,我的家在哪里?   我的父母在哪里?   我有兄弟姐妹吗?   他们会想我吗?   不,应该这样问:他们还活在这个世上吗?   他从小在一个远房的叔叔家里长大,因为家里穷,就把他卖给了人贩子,那天他没有哭没有闹,平平静静的跟着人贩子走了,这人贩子手里经历过多少孩子,哪一个不是狼号鬼哭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孩子,当下也惊讶的不得了,也没对他打骂,相反的还给他承诺给他找个好人家,又管他吃饱,这也是从他记事以来第一顿饱饭,从这以后再也没有被饿过,看来离开那个冰冷的本不属于的自己的那个家是对的,既然在他家过的不好,为什么还要哭哭啼啼的留下来,难道留下来就会好过不成,他既然要把我换成银子贴补家用,我又想离了他家、别处去,又为何不乐意?这样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哪里寻去?   再几次倒卖中,后来他被海都的阿玛费莫·阿齐买了下来,看他资质不错,又聪明懂事,倒是这个乖巧的孩子,就让他成了海都的陪读,自此后,他二人同来同往,同坐同起,愈加亲密,竟学起了刘关张,也找了一片桃花园,对天磕了三个响头,成了异姓兄弟。   没过多久,皇帝要为四阿哥弘历选包衣人,就命人在八旗贵族子弟中选一些和弘历生辰八字相合的孩子,这其中就有海都,这海都是又哭又闹又在地上打滚儿,非让他的结拜兄弟也一起去,阿齐大人见了他这架势,没有了办法,这儿子真是管不住了,一怒之下,让所有的人都退了出来,锁住院门,又命令任凭谁也不能进去哄他,让他一个人好好的在这里哭个够,自己也领着办事的李大人到前厅喝茶去了,大约过了两个时辰,还是李大人提醒的说道:“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想着你那小哥儿也该消停了。”说完他们一路过来,远远的就看到门口站着一堆人,见到他们赶紧的跑过来,跪下磕头说道:“爷,快去看看吧,已经哭了两个时辰,没有停过。”   阿齐听了忙忙的命人打开门,众人都傻眼了,只见海都仰着脑袋对着天嚎啕大哭,也许是哭的累了热了,外套也脱了,里面的衣服也解开口扣敞开着,阿齐登时火气就上来了,急着找棍子说道:“打死他算了,要不然我迟早也要被他气死。”众人忙着又是劝又是拦,又是护着海都,正在大家忙乱的时候,只听海都抽抽泣泣大声说道:“你们都别拦着,让他打死我算了,今儿打不死我也要把我打残了,让你养我一辈子。”底下人又忙忙的捂着海都的嘴,院子乱成了一团,李大人笑着说道:“大人,你这位公子哥儿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阿齐听了惭愧的摇头说道:“让你见笑了。”   李大人说道:“这样吧,就让你这位小哥儿的结拜兄弟一块去吧。”   阿齐正要说话,不想这海都连忙擦了泪,抢着说道:“好,一言为定,别想着我年龄小就骗我,不然我也瞧不起你。”   阿齐怒道:“怎么这么没规矩,怎么和大人说话呢?”   李大人笑着摆了摆手,意思是没有关系,走到海都跟前,俯下身子,欣赏的说道:“这也小爷,麻烦你把你那兄弟叫过来让我瞧瞧吧?”   海都说道:“好,我这就去叫,你可要等着昂。”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阿齐说道:“李大人,那孩子可是个汉人啊。” ☆、王磊   李大人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不防事,我只管领到宫里,能不能见到皇帝还是两说,对了,大人,这孩子的生辰八字可有?”   阿齐说道:“有。”说着命人去拿。   李大人又问:“叫什么名字?”   阿齐回道:“王磊。”   当海都带着王磊来到李大人的面前,他眼睛一亮,笑着说道:“果真是个好孩子。”关键是在他找的众多孩子中没有比他和弘历的八字更相合的了,也许他天生就是为弘历而生的。   他们和另外的一些孩子被带到了一个大殿之上,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位神色庄严的皇上,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皇子,想来就是弘历,他们都是为他而准备的。   这时苏公公躬身回道:“皇上,依您吩咐,从八旗之中找来这二十个孩子,他们的八字跟弘历是匹配的,皇上可从中选两位做弘历的包衣人。”   皇上站了起来,走了两步,面无表情的观察着这里的每一个孩子,指了一下海都,苏公公说道:“他是正黄旗的费莫·海都。是费莫·阿齐的小儿子。”   雍正饶是兴趣的说道:“哦,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霸王。”海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傻傻的笑着。   李大人上前说道:“皇上,我那天可是领教过了,连他老子拿他都没有办法。”   雍正笑着说道:“是吗?这么小就这么厉害,长大了那还了得,就他吧。”   李大人赶紧的对海都说道:“还不快谢过皇上。”   海都磕了个头,声音响亮的说道:“谢皇上。”又准备张开说话,只见李大人使劲的在那里给他使眼色,海都心下明白,又想到了王磊之前反反复复的说道:“在皇上面前不要乱说,不管结果怎样,我们一样是兄弟”的话来,也只能闭口不说。   皇上又看了一会儿,指向站在最后一排的另一个孩子,苏培盛看了有些慌乱,李大人的脸上也有了汗珠,在此之前他当然要把这些孩子的情况统统说给苏公公,又特意说了这个名叫“王磊”的孩子是如何的带进来,李大人也说:“公公要是为难,就算了,海都不过是个孩子,过后就会忘了。”   不想这苏培盛说道:“既这么着就把他带进去,那么多孩子,皇上未必就能看到他,再说他若真有这命,岂是咱们能拦的住的,还有总不能让你李大人因为这个让个孩子瞧不起。”说着他二人都笑了起来。   可谁也没成想到,专门放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我们的皇上陛下偏就看见了。   见皇上指向那孩子,也只能低声回道:“皇上,他的八字与弘历是最匹配的,但是,他是中原人,名字叫王磊。”   弘历听了这话,撇了撇嘴,皇上扭头看着弘历笑着说道:“弘历,皇阿玛已经给你选了一个了,你自己选一个吧。”   弘历坚定的说道:“就他,王磊。”   这里面再没有比海都更高兴更兴奋的了,这时李大人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意思是淡定淡定。海都哪里还能看的见,当下感激的说道:“谢四阿哥。”   皇帝不解的问:“小霸王,你谢四阿哥什么?”   李大人又怕海都说出什么话来,忙忙的把那天看到的一一说了,雍正听了,沉默了半晌,方说道:“天意,扶持弘历建立继后百年皇朝,竟然是个中原人,可能这就是弘历的命吧。”   听了这话,李大人和苏培盛心里皆是一惊,要说给皇子们选包衣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上个月刚刚给三阿哥弘时也选了两个,怎么到了四阿哥就有了“立继后百年皇朝”的话来,他二人正在思绪澎拜之时,就听皇上说道:“你们都退下吧,你留下。”   海都见皇帝指着冷,着急的要说什么,不想却让李大人跑了过来,捂着他的嘴巴,抱起来就往外走,海都拼命的挣扎着,李大人边走边低声的说道:“我的小祖宗,我可是答应你阿玛要看着你,你千万不要惹事啊。“   见众人都退下,若大的宫殿上只有雍正、苏培盛、还有就是王磊。皇上冷冷的说道:“以后,你就叫冷。”   这时苏培盛走到王磊面前,严声历道:“你要记住,从今以后你的名字不叫王磊,你叫纳喇·冷。”   王磊愣愣的站在那里,孤零零的,在这威严的宫殿上他显的是那么渺小。   苏培盛第一次问道:“叫什么名字?”   王磊坚定的回道:“王磊。”“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由于力气过大,打的王磊一栽倒了下来,王磊爬了起来,站的挺直,倔强的看着苏公公,又一次的问道:“说,什么名字?”   他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让他改名字,怎么他们这些人总是随心所欲,完全不顾别人的感情是否能接收,难道我在你们眼里不配有血有肉,甚至不配有人的基本情感,是你们手里的一个玩偶,随意摆弄和玩耍。决然的说道:“王磊。”   刚说完,苏培盛一扬手又打了他个倒地。   王磊再一次的站了起来。   苏培盛第三次的问道:“什么名字?”   他声音响亮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王--磊。”   苏培盛正要打下去,只听从身后传来皇上的声音:“慢。”苏培盛躬身退到一边,皇上慢慢的走了过来,右手抓住他的下巴抬起,盯着王磊的眼睛,声音像是慈爱像是严厉,像是温暖像是冰冷,说道:“不用怕,跟我说,什么名字?”   王磊他不敢直视皇上的眼神,突然间的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孤独、恐惧。轻轻的张开嘴说了三个字:“纳喇·冷。”   皇上满意的笑了,抚着他的小脸,说道:“这才是好孩子。”   话说这边,海都一直瞪着李大人,起初李大人还装作看不到,没成想这孩子气性这么大,从出了门到现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这李大人抬头一望,叹了口气,心道:“看来,这位小爷还真是不能惹。”   弘历见海都这样,当然也知道是因为刚才李大人强行抱他出去的原因,只是嘴上却说:“海都,你不愿做我的包衣人吗?”   这海都年龄虽小,却极是机灵,他知道这位四阿哥以后就是他的主人,当下说道:“四阿哥,我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可是里面的那个是我的结拜兄弟,我们也是在一个有桃花的地方,磕了三个响头的。”   这弘历眼睛一亮,最是羡慕那些个义字当先的故事,听海都这么一说,激动的问道:“是桃园三结义吗?”   海都眼睛一转,说道:“加上你正好就是了。”   弘历高兴的说道:“好,哪天我们一起去。”   李大人看着海都,扶额笑着,心想: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这在这时,王磊从里面走了出来,海都立刻跑了过来,说道:“王磊,皇上和你说什么了?他答应了吗?”又发现王磊脸上的红印,问道:“是他们打你么?”说完就卷起袖子往回走,说道:“我找他们去。”   王磊一把拽住他,展开双臂抱住海都,海都这个更是着急,忙忙的说道:“你怎么啦,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王磊放开海都说道:“我以后叫纳喇·冷。从今以后我们两个是再也不会分开了。”   海都兴奋的说道:“太好了,这个名字也好,这么好的事情你哭什么,吓死我了。”   冷说道:“我就是高兴,从今往后我再不是一个人了。”   海都把王磊推到弘历面前,与他并排站着,右臂展开搭在王磊的肩膀上,笑着说道:“从今以后当然不是你一个人了,我们又多了一个兄弟。”说着看向弘历,弘历高兴的一边拉着一个,说道:“走,就今天了,我们找个有桃花的地方结拜去。”这三人一路笑声不断,你追我赶。   要是永远这样该多好,冷每每想起这个,心里总是暖暖的,脸上也会泛着微笑。海都是第一关心他的人;是第一个称他是兄弟的人;是第一个为他哭泣的人。这些他永远都不会忘。   自从认识他之后,他的日子才一天比一天的好,拥有的一天比一天多,海都就是他的福星。有了更多的兄弟,有了地位,有了价值,更重要的是有了心爱的姑娘。   突然间他一抬头,才发现已经走到了后院,像是有一根线牵引着他,前面的屋子里有他时时刻刻牵挂的人,犹豫间还是走了进来,见到依蓝,行了个礼,依蓝见到,先是惊讶,后又高兴的让座,说道:“怎么今儿闲了,你还真听她的话,让你来就真的来了。”说着慧心她们也笑了起来。   冷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站在那里,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依蓝见他这样,说道:“她又睡了,就别叫她了,省的她起来又生气。”   冷脸上虽然笑着,可终究藏不住失落,黯然说道:“好,我回去了。”正要转身离去,就听依蓝说道:“刚来就急急的走,喝了茶再回去吧。”   冷见依蓝留他,就知道肯定有话对他说,她要说什么呢?我和她唯一的共同话题只有穆森。   是不想让我和穆森走的太近?   应该是这样,我是个孤儿,没有门第、没有根基、没有家私,他现在的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位女子的丈夫给的。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一个丫鬟递给他一杯茶,他接了过来,拿在手中。   依蓝看出了他的紧张,微微一笑,说道:“今年多大了?”   果然如他猜想的没错,说道:“二十一了。”   依蓝说道:“这么年轻就这么能干了,常听老爷人前人后的夸你,果然没错。”   冷说道:“过奖了,我现在的一切都是统帅给的。”   依蓝说道:“还是有能力,才能得到上面的赏识。”又淡淡的说道:“可想过成家吗?”   还是到了这个问题,他低声的回道:“没有。”   他说谎了,他有。   他当然有。   但是在这个富贵人家面前,他还是有些自卑,没有勇气说出真正的实话。   依蓝冷笑道:“也该想了,可有喜欢的姑娘?”   冷这时直直的看着依蓝的眼睛,手中的茶杯不由的握的更紧了,他猜不透她这么问究竟是什么意思?在他小的时候,他选择了淡定决然的离开那个本不是自己家的地方,事实证明,他再也不用忍饥挨饿,受人欺负。   这一次为什么不能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纵然我没有门第根基家私又如何,我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变的更强大,强大的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这样不好吗?于是大声的说道:“有。”   依蓝看他脸色不定,起初的不自信,后来又突然间眼睛炯炯发亮,像是一瞬间有了力量,依蓝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说道:“这姑娘是谁?”   冷铿锵有力的回答道:“穆森。”   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他竟然这么坚定这么诚恳的说出了“穆森”二字。平日里她就时不时听龚额夸这孩子怎么有责任怎么有担当,看来真的是个好孩子,心下高兴,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是这样啊。”   冷听他的声音,心中顿时像浇了冷水一般,正低头不语的时候,就听传来一句:“她还小,那就再等几年吧。”   冷睁大的眼睛意外的看着,心里“怦怦”的乱跳,不敢确定的问道:“夫人的意思是┈”   依蓝笑道:“当然是你想的那样。”   冷心中大喜,强抑着激动,恭敬的说道:“我会一辈子的爱她疼她的,请夫人放心。”   依蓝站了起来说道:“这辈子你能只娶她一人,再不会有别的女人?”   冷说道:“当然,我只娶她一人。”   依蓝当然知道他能做到这一点,这神情和当年龚额向她保证的时候一模一样,于是放心的说道:“你回吧,她还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明儿再来。”   冷放下茶杯,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再看这天地间,是那样的轻松和舒服。 ☆、孽缘起   第二日早上,吃过早饭,依蓝坐在镜台前,又开始整理妆容,穆森坐在这里看着,说道:“额娘真好看。”   依蓝在镜中看着穆森,抿嘴一笑,说道:“知道冷要来,嘴也甜了。”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穆森不好意的的撅嘴说道:“额娘再这么说,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正在这时就听外面的丫鬟说道:“冯大姑娘来了。”只见冯茵款款的走来,说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穆森见到起身相迎,说道:“姑姑,好久都没有来了。”   冯茵说道:“可不是,今儿也闲了,就过来逛一逛。”又看依蓝还在那里梳妆打扮儿,就打趣的说道:“嫂子,这是去哪儿啊?打扮的跟天仙似得。”   依蓝知道她的意思,说道:“就你嘴贫,也不怕你侄女笑话。”   刚说完,只见穆纳从外面跑了进来,冯茵说道:“这孩子我怎么就没见过他好好走过路的,只是跑,穿的这么齐楚的,是去哪里?”   穆纳仰着头说道:“去姨妈家,容嫂子生了两个小妹妹。”   冯茵对依蓝笑着说道:“大喜大喜啊。”   依蓝就知道冯茵定是要编派她,可又忍不住问道:“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道喜。”   冯茵说道:“将来让咱们穆纳一起娶了回来,这会儿我不跟你道喜还要跟谁道喜去。”说着众人都笑了起来,穆纳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笑,也跟着她们傻傻的笑着,这模样更显得可爱好玩,让人越发的喜欢。   “今天真是热闹。”说着只见龚额一面走进一面说道:“大妹妹来了,今儿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   依蓝娇嗔的对龚额说道:“你来的正好,快管管你妹妹,嘴里没一句正经的。”   龚额抱起穆纳笑着说道:“你两个斗嘴,又拿我来作人,我可什么都不说。”   依蓝和冯茵两个相视一笑,这冯茵没看见穆清,又知道穆森病着不能去,问道:“只有穆纳和你去?穆清不去吗?”   依蓝叹气说道:“真是养了两个冤家,一个病着,一个不说什么原因就是不去,看来只有儿子靠的住。”   冯茵又对龚额说道:“大哥哥也不去?”   龚额正要说话,依蓝抢先说道:“他哪只眼睛能有我们娘家人。”   这时穆纳搂着龚额的脖子说道:“阿玛,你别忘了今天要带我骑马去。”   冯茵说道:“这还不到五岁,就学骑马?摔着怎么办?”   龚额笑着说道:“男孩子就应该有个男孩子的样子。”又对穆纳说着:“今儿阿玛有事,等会儿你冷哥哥来了,让他陪你去。”   穆纳一听冷要来,高兴的说道:“冷哥哥什么时候来?额娘,我不去了。我要等冷哥哥来。”   冯茵听了这话就笑了起来,说道:“刚才还说只有儿子靠的住?”   依蓝假装伤心的对穆纳说:“你的大舅妈二舅妈今天都会带着哥哥姐姐去,只有额娘一个人,你也不可怜可怜额娘。”   穆纳听到,赶紧的走到依蓝身边,稚嫩的小手拍着她的手,一幅小大人模样说道:“额娘别伤心,我陪你去。”   依蓝抱起穆纳,在他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说道:“看,还是儿子好。”穆纳一脸嫌弃的擦了擦,惹的众人又笑了起来。   穆纳对穆森说道:“姐姐,你记得告诉冷哥哥让他等我回来昂。”   穆森说道:“知道了。”   依蓝问道:“我们的车可齐备了?”   慧心回道:“早就伺候齐了。”   依蓝对冯茵说道:“大妹妹,今天不能陪你了,我们该去了,让宜尔哈陪你说说话昂。”又对穆森说道:“让你姑姑吃了饭再走。”   穆森双手搂着冯茵的胳膊说道:“额娘放心好了。”   龚额说道:“我同你一起出去。”说着众人离去,屋子只剩她二人,穆森见四下无人,小声的问道:“我托姑姑帮我配的药丸可好了?”   冯茵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红木小盒子,递与穆森说道:“好了,每晚睡前服一粒。”   穆森接了过来,打开盒子,拿起一丸,细细的看着,又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盖住盒子,笑着说道:“辛苦了姑姑。”   冯茵笑着悄悄的问道:“告诉姑姑,这是给谁的?”   穆森有些腼腆的说道:“没有给谁的,是我自己要吃的。”   冯茵笑着说道:“小丫头,你还想瞒我,下次让我再制药,可就难了。”   穆森撒娇的叫了一声:“姑姑。”   冯茵怎会看不出来,光看她刚才拿药看药的一系列的情形,她就知道若不是心上的那个人怎么会这样的在意。又见她不好意思来,也就没有往下追问,说道:“好些了吗?这一次和上次是不是没那么难受?”   穆森见她转了话题,巴不得这样,说道:“好多了,没有上次那么难受,晚上也能睡着了,阿玛说一定是吃那丸药的原因,这还要多谢姑姑呢。”   冯茵说道:“谢我做什么,这丸药又不是我开的药方。”   穆森说道:“是不是你开的药方,可是姑姑辛苦制成的啊。”   那时冯茵让她哥哥把这药送过来并没有说是谁制的,怎么穆森这样说,难道是哥哥告诉了她不成,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穆森说道:“是额娘。”   冯茵笑道:“就你额娘能瞎猜,不知她又胡说些什么?”   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不觉的到了中午,穆森与冯茵一起吃了饭,又见穆森喝了药,方起身说道:“我来这也有半日了,也该回了,你陪了姑姑一上午,想是累了,歇着吧。”   穆森也站了起来说道:“姑姑住在这里才好。”   冯茵笑着说道:“你额娘该哭了。”一面说一面往外走,穆森送她到门口,一手掀起门帘,呆呆的向外望着,楚嬷嬷走过来说道:“姑娘,外面冷,别在这里呆着了,咱们进去吧。”   穆森转身往里走,来到炕边坐了下来,只是怔怔的,不言不语,楚嬷嬷见她这样,劝说道:“躺下睡会吧。”   穆森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困,嬷嬷去歇着吧,我在这里坐会儿。”   楚嬷嬷知她是在等冷,也只能哄道:“不困也躺着吧,你这病是不能烦劳才行。”穆森也不理会,又拿起那个药盒打开细细的看着,又一一拿了出来,又都整整齐齐的放了进去,楚嬷嬷连催了几次,穆森才躺了下来,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在她刚睡没多久,就有一个人走进来,不过这人不是冷而是弘历。只见屋内没人,就来到里间,看到穆森卧在炕上,他放慢放轻脚步走进,聚精会神的看着穆森,白白的脸色越发显得干净,像是落入凡尘中的仙子,眉尖若蹙,一幅西子模样,突然间有这样的想法:是这浑浊的世间弄病了她吗?让人不由的生出怜爱之心。   弘历轻轻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细腻光滑,洁白柔和,让人爱不释手。   这在这时楚嬷嬷进来看见,心里一惊,恨自己没有时刻看着姑娘,又看此人能进来,想是老爷夫人都认得,不知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哥儿,强忍着愤怒,笑着说道:“姑娘睡觉呢,等醒了再请来吧。”说着走上前来,给穆森往上拽了拽被子,又压了压被角。   弘历说道:“这时候还睡,晚间还能睡着么?也该叫醒了。”   楚嬷嬷正要回答,却见穆清走进来说道:“千万别,她没睡醒没人敢叫她,再说她现在也病着,额娘也不肯让别人吵着她。”一面说着一面向弘历行了礼,弘历摆了摆手,示意免礼,说道:“这也太惯着了。”   穆清笑着说:“王爷,我们去外间吧。”   弘历虽有不舍但也只能跟着出来,才想起,原来和他说话的是穆清,那天也见过,说道:“你是穆森的姐姐?”   穆清倒了茶递给弘历笑着说道:“是的。可她从来也没叫过我姐姐。”   弘历接过茶说道:“哦,为什么?”   穆清笑道:“我怎么会知道,你该问她才还是。”   弘历喝了口茶问道:“这是什么茶?味道这么淡。”   穆清说道:“王爷喝不惯我让人换了去,只因妹妹喜欢喝这茶,所以这屋里只有这一种。”   弘历听了之后,又喝了一口,细细品味之后说道:“果真是香。”这才缓缓的说道:“你既是她的姐姐,她不这么称呼你,就是没有规矩,怎么你阿玛额娘也不说她?”   穆清淡淡一笑,说道:“妹妹就是规矩,谁会说她,再说她又病着,那就是捧在手心里的宝,心坎里的肉。”   弘历笑道:“看来将来嫁人了也得这么惯着才是。”正说着他侧耳听到里间有起床,下床走路的声音,想是穆森醒了,就立刻站了起来向里走去,不想跟穆森面对面的撞在一起,这穆森在半昏半睡中听见有个男子的声音在说话,第一感觉就是冷来了,起身忙忙的向外间走去,却不想是弘历,笑容僵住了,又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道:“什么时候来的?”   弘历见她从满脸的笑容到看见他时的失落,怎会逃出他的双眼,心里有些不悦,但又很快的散去,说道:“刚来没多久。”   楚嬷嬷笑着说道:“王爷是特来看你的。”   穆森说道:“难为你想着,我好多了。”   弘历说道:“既然好多了,我就放心了。”   穆森疑惑的看着弘历,想着他们之间并不熟悉,为什么要来看她,又一想,也许是因为龚额的原因吧,便回身走到床边倒了下来,说道:“我还没睡醒了。”   弘历说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既醒了咱们就说会话。”一面说着一面来到身旁坐了下来,穆森本想着她躺下了,这弘历就该出去了,不想他却坐在她身边,忙抬身起来躲避,正色说道:“你怎么这样,我还困着呢,不想说话。”   弘历见她起来躲着他,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番被人厌弃的。   那穆清和楚嬷嬷见弘历的脸色大变,又听穆森说了这话,不觉的心里都捏了一把汗,怎么着他也是身份高贵的王爷,这回可惹了事了,都担心的看着穆森,不想弘历却说:“你不会还生上次我说那些话的气吧,这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还记得呢。”说完饶是兴趣的看着穆森。   穆森听他又提起上次的事情,心下烦躁,心口竟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手不觉的抬起捂住心口,楚嬷嬷见到,吓了一跳,说道:“怎么啦,又疼了?”说着拉着她往床边走让她躺下,这穆森就是不躺,愣愣的站在那里,弘历知道是因为他在的原因,但还是走过来,目光深邃的问道:“你讨厌我?”   穆森侧过头躲避着他的眼光沉默着。   楚嬷嬷紧张的看着穆森,深怕她又说出什么话来,还好她什么都没说,可这没有说的答案是显然的,这时穆清笑着说道:“王爷,我说的没错吧,知道为什么她没睡醒没人敢吵着她了吧。”   楚嬷嬷也赶紧的笑着说道:“是啊是啊,姑娘没睡醒,又病了着,王爷千万不要生气。”   弘历突然间笑了起来,满眼兴趣的说道:“哪里的话,我怎么会和一个小姑娘置气。你歇着吧。不过也真该教些你规矩才是。”   说完对着穆森一笑,就随着穆清一起出来了,心里到底是闷闷不乐,没说两句话就回去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冷才来,穆森递给冷药盒,冷不知道是什么,接过来打开一看,笑着说道:“你给我这做什么,我好好的。”   穆森调皮的说道:“你不是要与我同甘共苦,我现吃着药,你也得吃着。”   冷说道:“好。”   穆森说道:“记得每晚睡前服下一粒。”   冷笑道:“知道了,你怎么样啊,怎么脸色还是这么的不好。”   穆森说道:“我没事,过些时候自然就好了。听说你昨天下午来了,怎么没叫醒我?”   冷说道:“你正睡着了,再说又没有什么事情,为来看你把你叫醒,不值。”   穆森撇嘴说道:“值不值我说了算。”   冷笑着说道:“你呀,若叫醒了你,惹着你生气了我不是自找没趣。”   穆森一笑,说道:“多会你叫醒我我和你生气了,自己不对,又编派上我的不是。”一面说一面狠劲的拧着冷的胳膊。   冷边躲边笑着说道:“我错了,还请姑娘饶了我这回吧。对了,你额娘昨晚还跟你说什么了?”   穆森楞了一下,说道:“没有啊。”说完看着冷,见他有些失落,又问道:“我额娘和你说什么了?”   冷连忙说道:“没有。”   穆森不信,说道:“肯定说什么了,要不然你干嘛问我,我从没瞒过你什么,你却瞒着我。”   冷见穆森不依,只能扶额说道:“就是让我平时让着你些,好好保护你,不要让你受委屈。”穆森听了傻傻的看着冷,只管在这里笑,冷握住她的手,深情的说道:“只有你好了,我才能好。”   正在这时,只见穆纳跑了进来,冷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腰一把举起他,抱在怀里,说道:“几日不见,又长高了。”   穆森说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刚说完,就见依蓝,若心等人一个一个的走进来,说道:“这还早呢。”   穆纳手舞足蹈的说道:“冷哥哥,阿玛让你陪我骑马去,咱们现在就走。”说完就使劲的拉着他往外走,冷看着穆森依依不舍,可眼前的情况也只能这样。   若心担心的嘱咐道:“可当心点昂。”   依蓝笑着说道:“有冷陪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穆森不悦的说道:“我也去。”   依蓝轻喝道:“你去什么,在屋里好好的给我呆着。”   冷看着穆森一笑,说道:“听话。”说完就跟着穆纳出去了,不在细说。   到了夜间,楚嬷嬷轻轻的拍着穆纳,依蓝斜靠在榻上笑着问道:“睡了?”   楚嬷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今天可是累坏了。”   依蓝说道:“嬷嬷也是辛苦了,本想着宜尔哈大了,你也该歇着了,可偏得了这病,又得你费心,还有就是我们这个小祖宗非得让你哄着才肯睡。”   楚嬷嬷此刻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柔柔的说道:“夫人这是哪里的话,这是我的福气。”   依蓝见四下无人,悄声问道:“那时候我把你从那府里带到这边来,可怪过我吗?”   楚嬷嬷先是一愣,又笑着说道:“没有。”   依蓝撇嘴说道:“怎么会没有。”   楚嬷嬷说道:“真的没有,我是那府里的老爷买回来做下人的,也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要做妾,说出去让人家笑话,要不是夫人带我来这边,我也不能在那府里呆下去了。”   依蓝惋惜说道:“三十岁怎么了,你那会还是美艳动人的,完全不像那个年纪的人,都怪我,向着嫂子,也许你跟了我大哥,会有个一儿半女的,将来也有个依靠。”   楚嬷嬷没想到依蓝会说出这些话来,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想起白天的事来,一直在她的心里揪着,尤其是弘历最后说了一句“不过也真该教些你规矩才是”的话,那话语那眼神,让她现在都不能释怀,于是轻声问道:“咱们的姑娘和宝亲王很熟吗?”   依蓝不禁一愣,说道:“哪里熟了,怎么这么问?”   楚嬷嬷就把今天下午的事情统统说给了依蓝,依蓝心下一紧,又给她也是给自己宽心的说道:“你觉得你那姑娘跟宝贝似得,别人也觉得跟宝贝似得?女儿家该会的,她哪一样会,就是病着的时候,才觉得有点温柔可人,你看她平时,哪有一点女孩家的模样。”   楚嬷嬷只管在那里拍着穆纳笑着,也不说话,只见若心进来,轻声说道:“睡了。”   楚嬷嬷起身应了一声,对依蓝说道:“夫人也该歇着了,我把小哥儿送到那边去。”   依蓝懒懒的说道:“好,嬷嬷送过去也回去吧。”   见她们都退下之后,慧心说道:“夫人等老爷吗?”   依蓝说道:“怎么还不回来,再等等吧,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慧心回道:“是。”就领着两个丫鬟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依蓝一人,她在细细的回想刚才楚嬷嬷的话,这宝亲王是因为什么只管来?应该不会是看上宜尔哈了吧?依蓝一面想着一面笑着摇头,突然间心里又是一紧,不会是因为穆清吧?若是论相貌、论才气、论性情这穆清可是远远的超过宜尔哈。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她起身走了过来,看见龚额,笑着说道:“回来了,去哪里了这么晚,吃饭了吗?”   龚额说道:“吃了。”这时一个丫鬟端着茶进来,龚额接过喝了一口。   依蓝见他似有心事,就对底下人说道:“都下去吧。”众人退出。   依蓝问道:“怎么啦?”   龚额说道:“今儿皇上对我说,明儿让你领着咱们姑娘进宫给熹贵妃请安去。”   依蓝愣了愣,深思道:“这是为什么?可说了什么事吗?”   龚额说道:“没有。”又见依蓝满是忧愁之色,只得安慰她说道:“你也别乱想了,能有什么事?无非是你那姐姐想你了,又不好意思和你说,就由皇上替她说了这个,再说这大节下的,理应该去给她请安才对。你们有十五年没有见了吧,你太任性了。”   依蓝说道:“你就只会向着外人说我,再说她是我哪门子的姐姐。”说完直瞪瞪的看着龚额。   龚额说道:“好了,你怎么都对,明儿早点起来准备准备,对了,你带着穆清去吧,他只说带着咱们女儿,又没有说哪一个,穆森病着不能出门。”   依蓝捶了他一下,笑吟吟的说道:“这还用你说。”龚额搂她入怀这一夜恩爱无限。    ☆、“好事”   第二日早晨依蓝又换了了一套旗服,问道:“这件呢?”   穆森笑着说道:“也好看。”   依蓝左右的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说道:“慧心,上回那件蓝色的呢。”   慧心说道:“在呢,我这就去拿来。”   穆森见依蓝又要换,说道:“额娘,就这件吧。”   依蓝说道:“这件最好看?”   穆森见问,连忙的认真点了点头说道:“嗯。”原来天还没亮,依蓝就开始起来准备,光衣服来来回回的就换了十几套,还在犹豫不觉,见穆森点头说这件最好看,也许是换的累了烦了,说道:“别拿了,就这件吧。”说着坐在梳妆台前,慧心过来开始给她梳理发髻。   穆森疑惑的问道:“额娘,她真的是你的姐姐?”   依蓝懒懒的回道:“是。”   穆森失落的问道:“怎么你从来没有提起过她?”   依蓝在镜中看着她,脸上淡淡的一笑,说道:“又不是一个阿玛,也不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她算我哪门子的姐姐,那边府里你的海蓝姨妈才是我的亲姐姐。”又见穆森撇了撇嘴,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将来以后,你和穆清才是最亲近的姊妹,其她的都不中用。”   穆森蹙眉轻声道:“我和她也不是一个阿玛一个额娘。”   声音虽小,但依蓝还是听的清清楚楚的,心里不禁惆怅起来,穆森穆清两个从来也没有像她们姊妹那样的亲密无间,也不一块玩耍,更不会夜里躺在一张床上互相诉说自己的心底最深的秘密。好像自己又没有这样的能力改变现状,当下只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只见穆清打扮的跟朵娇艳的玫瑰花一样走了进来,笑着说道:“额娘,准备好了么?”   依蓝放下手中的梳子说道:“好了。”起身又对穆森说道:“今儿你冯大伯伯来给你诊脉,你问问他,你大舅妈的那药吃完了,是重新配药方呢?还是照旧以前的药方制呢?”   穆森看着眼前这光彩夺目的母女两个,更显得自己苍白的没了颜色,黯然的说道:“知道了。”   依蓝又向若心、楚嬷嬷等人交代完事情,这才领了穆清慧心等人进了宫。   在经历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路程,终于来到了景仁宫,走进正屋,就看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见她进来赶紧的起来,走进身边拉着她的手,她们已经有十五年没有见面了,彼此见打量着对方,都应她们嫁给了有权利又有能力的男人,不用为生活辛勤劳苦,又皆会保养,所以岁月没有在她们的脸上过多的停留,相反的,随着时间的沉淀和阅历的增加,更显得一种成熟的魅力来。   依蓝正要行礼给她请安,熹贵妃拦着她说道:“好了好了,妹妹,咱们多年不见,就不要在这些礼节上耽误咱们说话。”又对穆清等人说道;“都免礼吧。”拉着依蓝一起坐下说道:“妹妹一向可好?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儿也没有变。”   依蓝恭敬的回答道:“贵妃娘娘也没有变。”说着她们都笑了起来。   熹贵妃又看着穆清上下打量着,喜欢的说道:“这是你的闺女?真好看,可比你年轻的时候好看多了。”   穆清让熹贵妃夸的不好意思,只低头不语。   依蓝见熹贵妃这样的说,似有不安的问道:“娘娘,是有什么事情叫我们来呢?”   熹贵妃笑着说道:“没事就不能让你来啊,怎么,还要记恨我一辈子,不管是公是私你都得向我请安才对,这么多年也不来,都是做额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的不成体统。”   依蓝赶紧的站了起来,这分明是她给她讲规矩,原来让她进宫请安是来请罪的,又不由的松了口气,恭恭敬敬的说道:“我也想给姐姐请安,那会自己年轻太任性,后来大了懂事了,又不好意思的来了,我哪一天不想着姐姐。”   熹贵妃说道:“看来我们真的有些生分了,我不过像小的时候那样和你发发牢骚,你就这么的紧张起来。”   依蓝说道:“姐姐哪里的话,再怎么的亲密,您的身份尊贵,也得有个礼节。”   熹贵妃向她招手示意她坐下,说道:“我呢这次叫你来,一来是想我们姊妹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来这里叙叙旧。二来呢?”熹贵妃对着依蓝神秘的一笑,身子向前一倾,低声说道:“是有一桩喜事,想和妹妹商量。”   依蓝见她喜上眉稍,定是和她有关;又这样的给我说,想来也和我有关。心下紧张,不会真的是为我的女儿吧?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说道:“什么事情?”   熹贵妃一面说着一面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穆清说道:“这天下大小的事情,可见总有定数,各自也有各自的缘分,你姑娘的缘分来了,昨儿我儿子弘历进宫,说要娶你们家的女儿做侧福晋。”说着起身来到穆清跟前,夸赞的说道:“瞧你姑娘这模样这身段,怪不得让我们四阿哥念念不忘呢,一本正经的给我说这件事情。”   依蓝初听了这话,心道:果真是为了我的女儿。泄气的说道:“这事我做不了主,回去得和他阿玛商量才是。”   熹贵妃旋即的说道:“这会子也该下朝了吧,皇上估计已经和你们家大人说了。”   依蓝心里一凉,不知该怎么回绝这样的“好事”,又似乎这样的“好事”不容拒绝。只在那里不说话,熹贵妃见她这么个情形,心中已是猜到□□分了,这依蓝她是再了解不过了,在闺中之时心气儿极高,常常在一起开玩笑的说道“只做正室不做侧室”的话,不过她也做到了。于是劝道:“妹妹,虽说是个侧福晋,可只要我们弘历的这份心是真的,也没必要非得在意这个。”又对着穆清说道:“好孩子,姨妈问你,愿意嫁给你弘历哥哥吗?”   穆清这时脸红的已经到了耳根,刚开始听到“娶你们家的女儿做侧福晋”的话,心里又是惊又是喜,原来自从那日在她家园子里第一次见到弘历,就深深的被他的霸气吸引了过去不能忘怀,没想成他对我也是一往情深,又听熹贵妃这样的问她,羞得只得低头不语,扭捏着拧着手中的帕子,熹贵妃观其神情,顿时心中大定,笑着在依蓝手背上拍了拍的说道:“你看,姑娘同意了,既他们两个两情相悦,我们何苦拦着,那不成了罪人了。“   依蓝看穆清的神色,心中也已明白,只是不明白的是: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互诉衷肠的,竟然我是一点都没有发现,顿时又觉的她这个额娘做的有些失败,不知道女儿心中的想法。当下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这在这时,一个公公进来打千儿说道:“娘娘,宝亲王来给您请安了。”   熹贵妃高兴的说道:“快请。”又看见穆清的脸更加的红了,有些不知所措,熹贵妃知她害羞,说道:“采莲,带着姑娘进里面坐会儿吧。”只见一个宫女答应着带着穆清往里走去。   弘历进来给熹贵妃请安后,依蓝又给弘历行了礼,弘历连忙的扶起依蓝说道:“姨妈快别这样了,也不知道,我这会子来是不是打扰你们说话了。”说后两句的时候已经对着熹贵妃。   熹贵妃笑说道:“儿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只是有句话你需记得,可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女儿,别说你姨妈了,就是我也不饶你。”   弘历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多谢姨妈。”又左右的看了看,问道:“怎么妹妹没来?”   熹贵妃捂嘴笑着说道:“害羞了,躲到里间了。”   弘历正要往里间走去,不想熹贵妃拦着说道:“你就这么急着见她。”   弘历让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说道:“这个给姨妈的。”宫女看到低头接了过来,又走到依蓝面前递给她,依蓝接过来,打开闻了闻,一股甜丝丝凉森森的药香味,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弘历笑着说道:“这是我特意给妹妹配制的丸药,本想着亲手交给她,如今她害羞了,就烦劳您帮她拿着。”   熹贵妃也恍然想起的说道:“对了,光顾着说这些了,就忘了,听说你那姑娘病了,刚才见了脸色不错啊,完全没有一点病的模样,想是好了吧。”   依蓝睁大了眼睛看着弘历,心中悸动,以至于后来熹贵妃说的话她完全没有听见,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说的是宜尔哈?”又怕问的不清楚补充了一句:“就是瓜尔佳穆森?”   弘历说道:“当然,不然你以为是谁,难不成姨妈还有另一个女儿?”   弘历这话说的无心,可有一个人听得却是格外的刺痛。   是,她的嫡亲女儿当然是宜尔哈,也就是瓜尔佳穆森。   不管是谁,只要说是龚额和依蓝的女儿,都会想到的是她。   而我呢?   我又是谁?   不过是因为可怜被他们收养的一个下人的女儿。还天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瓜尔佳的小姐,真真觉的可笑。   这样想着,心如刀绞,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似得,手里紧紧的握住手帕微微发抖着。   话说这弘历刚说完这话,才想起他们确实还有另一个女儿,她们该不会弄错了吧?于是不安的问道:“我说的是宜尔哈,姨妈不会是弄错了吧?”   熹贵妃见弘历这样的强调着,不明白的问道:“妹妹还有一个女儿,我怎么不知道?”   依蓝笑着说道:“是有两个,您刚才见的那个是我的养女,叫穆清。”   熹贵妃故意的正色说道:“妹妹,你可别糊弄我们昂,我们说的可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那个,是嫡亲的女儿。”又欢喜的赞道:“还是妹妹会□□人,这个都这么好看乖巧了,那一个该好成什么样子了,真想马上见到她,这次你怎么不带着她来啊,是病的厉害吗?”   依蓝慢慢的稳住心态,说道:“不要紧的,你也不必担心,只不过您也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得慢慢养着才是,所以今天就没带她来,却不想闹出了这样的乌龙。”   熹贵妃一脸担心的说道:“怎么小小的年纪作下了这样的病根儿,也该好好的请了个大夫来,好生开个药方,认真的吃几剂,一势除了根才是,要不然我让御医过去瞧瞧,也不知道你们请的大夫行不行?”   依蓝笑着说道:“多谢姐姐,也请放心,我们请的可是京城里的神医。”   熹贵妃常年在宫中,自然不知道她说的神医是谁,也许根本没有什么神医,是故意的来眼气我,问弘历说道:“咱们京城真的有神医,既有这样的人才怎么不进宫做御医?”   弘历回答道:“额娘,姨妈说的是冯拙,医术是挺高明的,为人也低调,是个难得的好郎中,只不过是祖上有条家训,永不进宫做官。”   熹贵妃问道:“这是为什么?”   弘历说道:“这个儿子也不知道。”   熹贵妃惋惜的说道:“可惜了。”   依蓝笑着说道:“怎么天下所有的好的,都得在这宫中?”   熹贵妃说道:“就你会说,弘历你得闲了常去看看你妹妹,你姨妈懒得进宫见我,她若好了,你就带着她来见我,也让我欢喜欢喜。”   弘历笑着说道:“额娘放心好了。”   依蓝听他们这么说,心中早已不悦,难道皇家认定的事情,我们就必须的服从,勉强微笑道:“瞧姐姐说的,我就这么的不通情达理?不过我劝你呀,也不用报有多大的希望,她长的不像我,像她阿玛,因┅”突然停了下来,示意这句话不能当着奴才们说,熹贵妃示意,向身旁的紫凝姑姑使了个眼色,那姑姑就领着宫女们都退了下来,待她们都退出之后,依蓝才意味深长的说道:“姐姐也知道,她的身份特殊。”说完凝视她片刻,又恢复了往日的优雅端庄的神色,继续说道:“不能读书认字,又常年习武,女儿家该会的她是一样不会,又不会撒娇,又不会哄人开心,偏又得了这病,她阿玛心疼她,又一贯的骄纵,现在是一点规矩也不懂,脾气还很大,也不知道王爷是看上了她哪一点了,若我说,她还小,王爷也只见过她两次,完全不知道这丫头的性情,也不急这一时,你也该了解了解她才是,看到底合不合你的心意,到那时再定也不迟,若是一时的冲动,娶了又后悔,也伤了我和你额娘的情谊。”说完眼睛只盯着熹贵妃看。   这弘历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会不知道她的意思,当下笑着斩钉截铁的说道:“姨妈,你只管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后悔的,她不会的我不会让她做的,不懂的规矩我教给她,脾气大我让着她,我会对她好,给她最好的一切,不会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熹贵妃笑着说道:“你看,你女儿和你一样的有福气,她的生辰八字你说给我听,我这就去命人算日子。”   面对着熹贵妃似火的热情,面对着弘历坚定的决心,面对着皇家不可拒绝的威严,依蓝只能笑着说道:“姐姐,这么些年不见,我还以为是你真的想我了,才让我进宫来请安,激动的一宿没有合眼,敢情是要我的女儿,我可做不了主,回家问我们家老爷才行。”   熹贵妃饶是兴趣的看着她,轻声的说道:“我怎么听说你家老爷听你的?”   依蓝说道:“那些个小事,自然是听我的,不过是我耍的小性子,我家老爷因爱我才这么的让我,这些我怎会不知道,若是遇到大事,他就是我的依靠,当然是听我家老爷的。”   熹贵妃笑着对弘历说道:“瞧你姨妈的轻狂样,也不怕晚辈笑话,儿子,将来可有你受的。”   弘历只能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依蓝有一句话说错了,他们见过三次,不,准确的说是他见过她四回,第一次是在她五岁那年,她在哭;第二次是十岁那年,她病着;第三次是去年冬天,她还在是哭;上一次又病着。   弘历笑了,这难道是天意,怎么我们见面的时候她不是哭着就是病着,难不成这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宿命?既然这么着,那就把她娶了过来,我倒要看看我们之间到底如何,不过最关键的原因是:那日穆森是那样的态度,也曾自己解释这是因为她病着才这样,可终究还是相信了自己的眼睛,她这是躲着我,讨厌我,从小到大,这是弘历第一次感到挫败感。   于是当天下午就进了宫,来到景仁宫,说道:“额娘,儿子想纳个侧福晋。”   熹贵妃笑着说道:“又看上哪家姑娘?,只要属相生日对,算好了日子,娶进门就是了。”   弘历高兴的说道:“多谢额娘成全,是龚额大人家的女儿,瓜尔佳穆森。”    ☆、两个冤家   熹贵妃愣了一下,迟疑的问道:“乌雅依蓝的女儿?”   弘历见熹贵妃的神情完全没有刚开始的轻松,试着问道:“是啊,额娘有什么难处?”   熹贵妃沉吟了半日,方说道:“依蓝是我姨家姊妹,我们自幼常常在一起玩耍,她的那个脾气我是再清楚不过了,我们众姊妹也没人敢惹她的,我想着她的那个女儿估计和她一个性子,我看还是算了,省的以后不和伤了大家的情面。”   弘历见熹贵妃拒绝,忙着的说道:“额娘,儿子喜欢她,真心的想娶回好好的疼她的,还望额娘依了儿子,圆了我的这份心。”   熹贵妃见他说的这样诚恳,别说是皇家的男子,就是一般人家的男子,一时喜欢了一个姑娘,怎么好听的怎么说,什么山盟海誓,什么此心不变,统统是张口就来,一旦是倦了厌了烦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过眼前的是自己的儿子,总不能为了她人给儿子浇冷水,又想着与依蓝妹妹这些年的心生芥蒂,心下想到:或许这还真不是一件坏事,说不定我们还能因此冰释前嫌,但那个孩子的身份特殊,也不敢冒然的答应,只得想了个移花接木的主意,笑道:“此事你不须问我,他的阿玛和你的皇阿玛那可是多少年的结拜兄弟,比亲兄弟还亲。   只消你皇阿玛同意才成。”   弘历听闻,知熹贵妃已经同意,高兴的说道:“儿子现在就去找皇阿玛。”   在弘历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是坐立不安,一会儿差人去看看弘历回来了没有,可始终不见来。人在没有答案之前就会胡思乱想,不会是皇上责怪了弘历了吧?弘历肯定是惹怒了皇上,挨了骂,伤了心,怪我这个额娘了,越这样想就越觉得这就是真的,而且事情已经就这么发生了,于是烦躁的说着:“快去看看宝亲王来了没有,能让我一直这么吩咐?”   话音刚落,只见弘历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说道:“额娘这是怎么啦?”   熹贵妃见弘历这个样子,心下松了口气,说道:“你皇阿玛怎么说?”   弘历笑着说道:“当然是同意了,今儿下午龚额大人进宫,皇阿玛会让他带话,告诉依蓝姨妈明儿早带着穆森妹妹进宫给您请安。”   熹贵妃心中大喜,说道:“是吗?我这个儿子就是好,总是能给额娘带来意想不到的好消息。”又忙着让紫凝姑姑开始准备着。   弘历笑道:“额娘也太心急了些,现在就开始准备,也太早了。”   熹贵妃激动的说道:“你不知道,我们已经有十五年没有见面了,那时候我们都没有出嫁,关系是最好的,也不知道我的那个妹妹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了?”又担心的问道:“你看额娘是不是老了?”   弘历摇着头笑着说道:“额娘可是一点也不显老。”   熹贵妃掩藏不住的喜悦说道:“就是会说好听的,不说额娘也知道,岁月不饶人啊。”说着又叹了口气。   弘历问道:“额娘是因为什么你们姐妹这么些年不来往?”原本弘历见熹贵妃开始伤感起来,就想着岔开话题,他这还不如就让她感叹岁月无情。   熹贵妃当下脸上一沉,后又笑着说道:“没有因为什么,只是我们都嫁了人,自然是以夫君为主了,哪还能像当姑娘时的那样。”   弘历心下明白,他们的夫君是形影不离的兄弟,是无话不说的君臣,她们又是姨表姊妹,按理说本该更亲近才对,又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往来,肯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他额娘不想让自己知道,而这不想让自己知道的理由是:她是这个原因的策划者,或者也可以这么说,这么些年不来往皆因她而起。既这么着,无非是长辈之间的事情,他这个做晚辈的当然不好再问。   话说这依蓝慢慢的走出这景仁宫,这一天给她的信息量太多了,惊讶也太大了,可又细一想,这也未必就是坏事,最起码穆森从此可以离开血雨腥风,不再让我夜夜惊醒,可这孩子的心又都在冷的身上,这些年她不是不知道,所以才会给冷说了那么些话。   怎么给穆森说?   又怎么跟冷解释?   依蓝的心还在悬在空中没有落下来,已不觉间的到了家中,看到了龚额,苦笑道:“这看来又是他们的‘恩典'了。”   过了一会儿依蓝说道:“从另一方面说,这对宜尔哈是好事,你说不是?”   龚额点头说道:“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意思,可皇上也说了,这并不影响她在血滴子的位置,看来咱们的皇上陛下并没有因为这事而让咱们的女儿离开杀戮。”   依蓝宽心的说道:“你也不用愁,谁还能想到以后的事情,到时候我们既做不了主,自有宝亲王做主。”   龚额叹息的说道:“但愿如你所想的那样,我原本的是想将来让冷娶了宜尔哈,虽说咱们的女儿将来是统帅,但她一切都会听冷的,这样的才让我放心。”   依蓝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的用苦良心,从那么多人特特的挑出他来,想来是最好的,我看的也好,姑娘也相中的,可无奈他们两个情深缘浅,又能如何?”   龚额说道:“只能好好的哄劝一下她了,冷过几天我再给他说,你也上些心,看有没有好人家的女儿,模样都其次,关键是性情一定要好。”   依蓝笑道:“你还真把他当成儿子了,行,谨遵大人的吩咐,我一定尽心尽力。”   刚说完只见龚额猛然的回头,她也看了过去,才发现穆森站在里门口的垂帘边,龚额心里紧张,脸上却一如往常的问道:“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穆森说道:“刚到这里,你们在说什么这样的认真?”   他二人相视一对,依蓝说道:“今儿进宫,你的贵妃姨妈说什么要亲上做亲,额娘寻思着,你和你的弘历┈”   “额娘,你别想了,不行。”这穆森起初只隐隐约约的听到“想来是最好的,我看的也好,姑娘也相中的,可无奈他们两个情深缘浅,又能如何?”的话,之后脑子一片空白,又听得“有没有好人家的女儿,模样都其次,关键是性情一定要好”之类的话,就知道肯定和她有关,也和冷有关,心口开始像针扎的那样疼,强忍着问了起来,却真的证实了她没有多想,听到的都是真的,当下打断了依蓝的话。   依蓝见穆森这个情景,又怕这病因这事沉了,也只能拉着穆森坐了下来,柔声劝道:“我的姑娘,这是好事,你想┈”   话还没说完,就见穆森甩开了依蓝的手站了起来,说道:“是不是好事,只有我知道,额娘若是为我好,从此之后就再也不要提它。”   依蓝原本有着一大堆的话来劝说她,却不想穆森是一句也不让她说,只斩钉截铁的说了这句话,心中不悦,难道我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让你离开血滴子,也不用夜夜被噩梦缠绕,当下沉了脸喝道:“什么事还都由得你?我和你阿玛都答应了,等你嫁过去自有管着你的人,反正我也管不了你,省的操心。”   龚额原本的坐在那里假装的看书,不想依蓝说了这话,把他也带了进来,抬头看了一眼穆森。   这在这时楚妈妈刚好端了药进来,也能感觉到气氛不对,既进来了,又不能这样的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的对穆森说道:“姑娘,该吃药了。”   穆森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下凄然,听到楚妈妈的这句话,木然的接了碗过来,却把药慢慢的一滴不剩的倒在了地上。   依蓝气急败坏的对龚额说道:“都是你惯的,还是你管吧。”   穆森颤声声的说道:“那你们谁也别管我,就让我在这里等死,反正我在一日,就让你们操一日的心。”说完便走到里间的炕边,将身子一歪倒了下来,楚妈妈见状,只能担心的跟了进来,坐在她的身边,手轻轻的拍着穆森的背,俯下身子在穆森耳边不知说些什么。   依蓝嗔道:“这是你的女儿,你去说吧,为什么坏人总让我做,将来这丫头恨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说完瞪着龚额。   龚额说道:“这事当然由你这个额娘说才是,难不成让我说,这成了什么。”   突然外边有人传话,说是有客见,龚额拍了拍依蓝的肩膀笑着说:“我就不信,你这样的厉害怎么连这丫头也治不了。”说完一径出来。   依蓝走了进来,说道:“嬷嬷,烦你再去熬药吧。”楚妈妈站了起来,行了礼退了出来。   屋内只剩下她二人,依蓝坐在炕边,推了推穆森,说道:“怎么,真生气了,不过是见了贵妃姐姐,心里高兴,一时话赶话说到了这里。”   穆森听她这口气,心想这事有了转机,擦了泪坐了起来说道:“额娘总是拿我开玩笑,其他的也就算了,怎么这个也开,再说我和宝亲王又不熟,怎么能把我和他想到了一起。”   依蓝说道:“不熟怎么啦,那会我嫁给你阿玛的时候都没见过他,不也好好的,再说,你们还见过三次,比我们强多了,对了,你小的时候他还给你捉过蝴蝶呢,这些你都忘了?”   穆森本想着这事真的就是玩笑话,刚松了口气,不想她额娘说了这些话似有劝她之意,急的说道:“捉蝴蝶怎么了,我还给穆纳捉过呢。”   依蓝见她越发的憔悴,心生怜惜,又想起了冯拙的嘱咐,便后悔心太急,现在就给她说这事,怎么也得等她病好了以后再说,到那时怎么说也行,也就由不得她了,下了决心之后,伸手替穆森试汗,哄道:“好了,你别着急,额娘不说就是了,怎么筋都暴起来了。”   穆森噙着眼泪说道:“额娘说话算话,这事情就算过去了,以后不准再提。”   依蓝笑着说道:“当然,我的小祖宗,这下行了吧。”   话说依蓝哄了穆森之后,见她又喝了药,躺下之后,就来到若心屋子里,看着穆纳在这里认字,若心递了杯茶说道:“怎么偏是咱们这位姑娘。”   依蓝也不喝,只拿在手里,叹气的说道:“可不是呢,真真的折磨死我了。”   若心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咱那姑娘的性子恐怕不行。”   依蓝放下茶杯说道:“就你糊涂,这事是能拒绝的么?”   若心说道:“夫人不是答应了姑娘?”   依蓝懒懒的说道:“那是权宜之计,她现在病着,只能这么着,再说这事也由不得她,她现在还小,嫁过去时间长了就会好的,人的感情都是慢慢的培养起来的,谁还能见到谁就喜欢上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依蓝的声音明显的低了下来,若心只抿着嘴在那里笑着,依蓝见她这样,也笑了起来。   这时穆纳抬头问道:“额娘有什么为难的事?”   依蓝摸着他的小脸,笑着说道:“额娘只要看到我的小穆纳,就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你长大了,千万不要像你的两个姐姐就行了。”   刚说完,就想起了穆清,从出了宫到现在,依蓝是焦的不得了,这才觉得,从回了府到现在也没见到她,想起白天穆清刚开始听到那话的娇羞,心下明白,看来是我的那位姑娘心里有了宝亲王,不觉间叹了口气,心道:“看来我当真命中注定要被这两个冤家来折磨的。”   已来到穆清的屋里,漆黑一片,慧心说道:“丫鬟们怎么不知道给姑娘点灯?”   正说着突然听到“啪”的一声,一团亮光点起,慢慢的填满了整个空间,穆清坐在那里拨弄着烛火,悠悠的说道:“整整一下午了,额娘这才想起了我。”   依蓝知道是因为今天在宫里的事情,惹的她不高兴,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带着她进宫,劝道:“孩子,不用多想了,这都是命,我们去吃饭吧。”   穆清缓缓的站了起来,款款的走了过来,轻轻的笑了一下,说道:“我与额娘有些重要的话说。”   依蓝见她说的这样的神秘,这样的庄重,只能向慧心示意一下,慧心也明白是因为是今天的事情,所以退了出来,把门轻轻的关上。   依蓝笑道:“要说什么,不能让人听见。”   穆清悠悠的说道:“怕别人知道了,定咱们个欺君之罪,这可是大事,是要杀头的。”   这依蓝初听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看着穆清的神情,肯定这句话确确实实是从她的口中说出的。倒退了一步,身上开始发抖,突然才感觉到这屋里异常的冷。   穆清又走的更近些,在依蓝的耳边轻轻的说道:“额娘不是要跟我说命吗?那就把原本属于我的还回来吧。”   依蓝惊愕的看着穆清,脸上神情变化不定,只能拿出母亲的威权斥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疯话,什么命不命的?”   穆清冷静的说道:“额娘为什么要收我做女儿,您可别告诉我,您是动了恻隐之心、慈善之爱,见我可怜才这样的,因为您也不是什么善类,要不然许多年前阿玛去了一趟山西回来,他的两个女人温温和湘柔好端端的怎么不见了?”   依蓝听了这话,心中悸动,想要说话却只惊异的口舌麻木,一字也说不出来,只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儿,却如此的陌生,又听着穆清说道:“在小的时候,娘亲对我百般关爱,不管我要去哪里,她都会跟随不离,那双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只要我一生病她就异常的紧张,守在我身边成宿成宿的不睡觉,从没给我说过一句重话,也没有给我黑过一次脸,更不用说打我一下骂我一下,娘亲总是这样的小心翼翼,那时候我也不知什么原因,为什么她总是对我这样的客气。直到我看到宜尔哈的两个奶娘,怎么是这样的熟悉,这不就是我和娘亲的影子吗?关爱是真的,疼惜也是真的,但还有一点不能否认,那就是她怕她有一个什么疏忽,没能好好照看我,你们怪罪了她,而牵累了她的女儿。每年在我过生日的前后的那些日子,娘亲总是忧愁满面,我在夜梦中也能时不时听到她哀愁的叹息声,她总是做两套衣服,一套是我的,另一套就规规矩矩的锁在箱子里,有一日我淘气非要穿,娘亲缠不过我,只能拿了出来,当我穿上之后站在她面前的时候,那一次我看到她眼睛里的明亮、兴奋和喜悦,那一年宜尔哈无意中或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想吃我手里的红豆糕,也就是从那日起,她就开始每天的不停的在做,那脸上满是幸福,之后又在门口张望,我就不明白了,我就在她身边啊,她到底在等谁?又在盼着谁?直到她在病重之后,在昏迷之时,时不时的迷迷糊糊的反反复复的叫着“宜尔哈”三个字的时候,我才恍然明白,原来她等着盼着的是大小姐,不对啊,我才是她的女儿,她应该叫的名字是我才对,不是吗?”   依蓝静静的听着,说道:“你娘亲是个苦命人,我也为她悲哀,她对你的好,你应该记得。”   穆清摇着头说道:“她不是我娘亲,我说的不对吗?你的亲生女儿是我,不是她宜尔哈,对吗?”   依蓝冷冷的说道:“你不要瞎猜了,看来你真是累了。”说完转身往外走去。   穆清见她都到现在都不承认,急忙的说道:“我要嫁给宝亲王,要回我自己的命运,她瓜尔佳穆森现在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我的。要是妹妹知道了这一切,她该会怎么想?又该怎么面对你和阿玛?”    ☆、红豆糕   依蓝停下了脚步,她不能让穆森知道这一切,准确的说,她害怕穆森知道,回头严厉说道:“是,她现在拥有的一切不是属于她的,十岁那年她离了我去了血滴子,第一次执行任务回来之后的恐慌,第一次杀人后的恐惧,每一次┈”   “那是因为她不配,不配所以不能承受。”穆清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依蓝的话,清清楚楚认认真真的说道:“若是我,肯定不会的。”又满脸委屈的说道:“额娘,我才是你的女儿,你怎么总是偏向着她啊,她每次回家,你的眼里心里只有她,你不会是糊涂了吧,我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那个。”说完冷冷的看着依蓝,依蓝浑身打了个颤,越发的觉得她的目光刺眼。   是,时间可以淡忘一切,不是真的也觉得就是真的,若不是今天穆清这刺骨的谈话提醒了她,她也觉得当年穆森也是她生的。于是凄凉的说道:“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你不是还是叫我额娘,吃穿用度和宜尔哈一样,甚至比她的还好,这些年我用在你身上的心可比她要多的多。”   穆清说道:“是很多,只不过你有你的私心,因为她平常不在家,又在吃穿上不用心,你给她准备什么她就用什么,她唯一给你要的不过是红豆糕,你都不给,你可别告诉我,她是真的不能吃这个,额娘为什么不给她吃,还编了这么一个谎话,那是因为你自私、嫉妒,您不想让她和她的娘亲有那么一丁点的关联,因为在您的心里,您才是生她养她的,是不是?您没有了成就感,就全用在我的身上,她因为身份特殊,朝廷不让她识文断字,您就诗词琴画的教我,可这有什么用,在她们眼里,在舅妈姨妈甚至在你那位多年不见的贵妃姐姐眼里,瓜尔佳的女儿,指的就是宜尔哈,这是不争的事实,她可以任性,可以提出任何要求,因为这些都是合理的,她是这里的正经主子,而我呢?要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能说错一句话,不能迈错一步路,不过是你们一时好心收养的女儿,就算我再优秀,再才华横溢,又有什么用?这事又不能说出来,说出来我们都是死,再说是你们做错了事情,为什么我也要跟着收到惩罚,只能忍着,额娘,这些都算了,可我喜欢宝亲王,他原本要娶的应该是我才对,再说妹妹不喜欢他,我们都是知道的啊,既然她不愿意,我又愿意,您就成全了我们吧。娘亲死的时候,不知是对我还是对她说的“请看在我的面子上,若将来我的女儿有了难处,请帮她一下”的这句话,我一直记得,您就看在她给你生了个女儿又给您养了个女儿的分上,帮她完成她的最后一个愿望吧,也是唯一的一个。”   依蓝见她把瑾娘搬了出来,一时无言以对,满脸的心灰意冷,木然的走出了门,慧心看到立刻上前扶着她,踉踉跄跄的回了屋,让她们都退了下去,一个人静静的带着,神情呆滞,思绪混乱,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她错了,真的错了。   当年,雍正皇帝下旨之后,就打破了本应该有的气氛,她和龚额自然是都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冷血杀手,过着飘无不定的日子,他们的孩子应该过的安安稳稳甜甜蜜蜜的才对,就在龚额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使他们重新看到了希望。   那是在这一次回府的途中,龚额远远的看到一位女子孤零零的站在一个墙角边,躲避着风雪的冰霜,满眼的无助,龚额走了过来说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去?”   那女子已经冻的唇色发紫,颤颤巍巍的说道:“这里没有我的家。”   龚额脱下披风给她披上,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紧紧的裹住披风,但还是在不停的发抖,回道:“瑾娘。”   龚额又问:“几个月的身孕了?”   瑾娘的手在肚子上摸了摸,她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在不停的动,是因为冷?是因为饿?还是因为害怕才这样?回道:“七个月了。”   龚额心里突然松了口气,说道:“我的夫人和你一样,也有七个月的身孕了,你现在又无家可归,不如跟我回去,陪她做个伴吧。”   瑾娘犹豫着,心道:“这一夜的风雪非把我冻死不可,我死了不要紧,可怜我腹中的孩子,还没有睁眼看看这天地,想到这里不觉的潸然泪下。   龚额见她这样,轻轻的说道:“不用怕。”   没有更好的选择,眼前的只不过是一种选择罢了,在瑾娘战战兢兢的跟着龚额回府之后,就给她安排在东南角的一个院落,平时极少有人来往,第二日就来了个大夫为她诊脉,同时也来了位大娘,她就是这位大夫的妻子──李氏,这李氏日夜陪着她,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日子也过的舒坦,瑾娘从心里头感谢这一家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好心人,只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位恩人口中所说的夫人,也自从把她带回府之后,她也再没有见到过那位恩人,也时常的对李氏说道,要给夫人请安,李氏总是或这或那的理由拒绝着她,瑾娘开始忐忑不安了,这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这李氏每每看到她脸色忧愁,总会的劝道她,人总是相信美好的,也确实,在这段时间里可以说是瑾娘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要永远这样该多好啊,其实也可以是这样的,但府里的女主人没有同意。   当龚额告诉她,他找到一个和你一样怀有七个月身孕的女子,将来她的孩子可以跟我们的孩子交换,只是有一点你需做到:“这可是欺君的大罪,既然孩子交换了,你就必须抚养她的孩子,而她抚养咱们的孩子,你们不能相见,我可以让他们永远的留在府中,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只是他再也没有瓜尔佳嫡子的身份,你可要想好了”。   依蓝在考虑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想好了。”   这龚额也真是让依蓝这些日子弄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依蓝自从知道皇上下旨的事情之后,就给龚额说了这句话:“你给我想办法,我不同意。”   龚额只能叹了口气说道:“这是圣旨,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也不想啊。”   依蓝见他这样,越想越生气,千愁万恨,堆上心来,左右打算,既这么倒不如死了干净,也不趁了他们的心,打定了主意,不哭不闹,也不吃不喝,夜间不盖被,天冷不加衣,这时龚额真的急了,怎么劝也不听,总不能让皇上收回圣旨吧。   是,他们是兄弟,但现在他比谁都明白,剩下的更多的是君臣,就在他愁眉不展的在冬雪夜里像灵魂般游走的时候,碰见了瑾娘,他明镜一亮,这似乎是一个好办法。   见依蓝答应了,就叫了李氏过来陪着瑾娘,他也从此没有出现过,直到有一天,李氏端了碗药走了过来,有了为难之色,说道:“孩子,你把这个喝了吧。”   瑾娘现在心情极佳,人在遇到好的心情,眼里看到的、心里想的都是美好的。想也不想就喝了下去,就见李氏开始忙前忙后的开始准备,瑾娘奇怪的问道:“大娘,你准备这些干什么?”   李氏一笑说道:“你身子重了,我看就这两天了,提前准备着到时候就不用忙手忙脚的了。”   瑾娘感激的握住李氏的说道:“你的恩情我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将来孩子长大了,我也让他和我一样的孝敬你。”刚说完就腹痛如绞。   李氏赶紧的扶她到床上躺着,说道:“不要怕,这是孩子要与你见面了。”   这疼痛来的突如其来,又排山倒海,让瑾娘的哀叫声响彻整个夜空,李氏也开始的慌乱了起来,在不久之后,在一声极长的凄厉的叫声传出之后,就听得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出,瑾娘一口气松懈下来,疲惫的躺着床上,见李氏给孩子擦洗,严实的包裹着,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说道:“让我抱抱,是男孩还是女孩?”   李氏满是同情的看着瑾娘犹豫着,还是抱着孩子往屋外走。   瑾娘大惊,连忙的下床,身子一软跌倒在地,不顾疼痛的喊道:“大娘,你要抱着我的孩子去哪里,把他还给我。”挣扎的想要起来,无奈身上软绵绵的,只能伏在地上费尽力气才能稍稍往前挪动一下,突然一只手扶起了她,一抬头见是李氏,李氏把怀中的孩子递给她,关怀的说道:“急什么,你刚生产完不能下地的,将来会落下病根的,赶快到床上去。”一面说着一面扶她来到床边。   这瑾娘热泪盈眶的看着怀中的婴儿,爱怜的抚摸着婴儿,又时不时低头亲婴儿的小脸蛋,突然笑容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再仔细看着怀中的婴儿,表情变的愤怒和不知所措。   李氏见到,紧张的问:“怎么了?”   瑾娘把婴儿塞给了李氏,愤愤的说道:“这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你把我的孩子弄哪里了?”瑾娘语无伦次的重复这样的话。   李氏说道:“这就是你的孩子。”   瑾娘听了这话,更是五雷轰顶,像发疯似的说道:“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要我的孩子做什么,你们有你们的孩子,为什么要走了我的孩子?”   李氏见她这般吼道,便知是瞒不住了,本想着这两个月的相处,渐渐的相熟起来,多少有些感情,既然瞒着她能减轻她的痛苦,为何不这样做,无奈母子连心,她竟然知道这孩子不是她的,只能劝道:“这个孩子是这府里的大小姐,从今后就是你的孩子,你要好好的爱护她,你的孩子由我们夫人抚养,她也会像对待亲生女儿的对待她,你放心好了。”   瑾娘颤声的说道:“既这么着,我们各自抚养自己的孩子不好吗?你们是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这样做,告诉我。”说到激动处,又眩晕了起来,摇摇欲倒。   李氏赶忙着扶着她,说道:“没有什么目的,你也不要多想,你的孩子从今以后就是这府上的嫡亲女儿,身份尊贵。”   瑾娘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混乱中,也不知是哪里的来的力量,直接冲到了门口,让李氏拦了下来,瑾娘吼道:“我要我的孩子,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放开我。”在这样疯狂的挣扎中,也许是身体虚弱,也许是受了刺激,便不醒人事的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幽幽的醒来,李氏放心的说道:“你终于醒了。’   瑾娘用尽力气下了床,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泣不成声的说道:“大娘,可怜可怜我吧,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来世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李氏连忙的扶起瑾娘,说道:“可怜的孩子,实在是对不住,大娘也是受人之托,不过大娘在这里向你保证,你的女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不但老爷夫人疼着她,我也会护着她的。”又指着床上的婴儿说道:“那个也是你的女儿,你也要好好的待她才是。”   瑾娘也不看,只管在这里闹着,就这样过了好几天,再残忍的事实也得接受了,绝望的平静了下来。但心中的石头仍旧没有放下来,因为这样奇怪的事情,其中肯定有不能说的原因,她也偷偷的问过李氏,李氏沉着脸回道:“你要记住,这件事情我们就当做没有发生过,若让别人知道了,我们都得死,当然也包括你的女儿,不管是哪一个。”   瑾娘吓的脸色苍白,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孩子,自此后便不再问了,只要和她女儿不利的,她是断不肯做的,可我们同在一个府邸,竟一面也不能相见,每每想到此,就对月空叹,泪流满面,因无心保养,身体也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五年,谁知在冥冥之中,穆森竟随着一双玉色的蝴蝶来到了这里,瑾娘一眼就认出了她,当然,依蓝也知道站在她对面的小女孩是她的女儿。   依蓝放心,是因为这个孩子每一天的起居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吃的什么,做了什么,淘气了么,她都清清楚楚,可是从来没有见过。   可瑾娘不同,她只是从李氏那里听到一两句穆森的情况,无非是“她很好”“淘气的很”这些笼统的话,具体的喜欢吃什么?又常吃什么?怎么好?又如何的淘气?她统统不知道,她很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想在她的身边伴她长大,哪怕是以下人的身份也行。   在她们离开之前,穆森说她想吃红豆糕,她记住了,每天她做好了,等待哪一天穆森再一次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拉着她的小手,亲吻她的小脸蛋,一同进了屋,说说笑笑,她给她撒娇,吃着她精心准备的红豆糕,瑾娘每天这样的想着,泪就不觉的流下来,她拿起了一块,凝神的看着,轻薄得如同几片红叶,可以从半透明的凝膏中清晰的看见暗藏其中的每一颗红豆馅料。瑾娘笑了,这里的每一颗红豆就就如同掩埋在谎言中的真像,永远的见不了阳光,瑾娘冷冷的笑着,放进嘴里一块,慢慢的咀嚼着,细细的品味着,突然间伏案痛哭,苦的,居然是苦的。   穆清每每见娘亲这样,心里难受,但更多的是疑惑,以为这一切皆有红豆糕引起的,自此后再也不吃了。   瑾娘身体一天的坏似一天,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知道了真像,这个困扰她整整十年的真像,他们之说以这么做,是因为一道圣旨,因为他们的女儿将来是血滴子的统帅,血滴子是什么?她也多多少少的听过一些,是杀人工具,是残酷无情的,是与生死搏斗的,是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总之是再也不会有平常人家的安逸,原来这几年的衣食无忧,竟是自己女儿以后的杀戮人生换来的,他们是让我的女儿换来他们女儿的平安生活,一世稳定。   她绝望的对天长笑,错了,我真的错了。当年应该冻死才是,不应该把她带到这个充满阴谋、充满冷漠的世间。   不,我要找到她,告诉她我才是她的亲娘,我们不要这锦衣玉食,我要带着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表面是干净纯洁,其实里面全是肮脏龌龊的地方。   终于有一天,她如愿以偿的看到她朝思暮想的女儿,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只可惜事情并不是那么的顺利,相聚太短暂了,短暂的就如同梦境里一般,什么都还没来的及说,龚额的出现,让她们结束了这次的相见,她伤心难过,更让她伤心难过的是,穆森这样着急的是要见她的额娘,然而在穆森心里,她的额娘当然是乌雅依蓝,不是我,我根本就没有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好像什么都晚了,都已经成了定局,似乎没有改变的余地,不,应该说是没有改变的能力,怎么改变呢?他们这样宠爱我的女儿,难道不是将来有一天出现他们不想看到的事情,让我的女儿要有感恩之心,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她这次病的很重,这时李氏已经下世,曾交代过她的女儿冯茵一定要好好照顾瑾娘,冯茵也常常过来看她,见她这样可怜,心中十分难过,也垂泪叹息的劝道:“你不为自己,也得为你的女儿好好保重才是。”   瑾娘流下眼泪,强笑着说道:“将来你得费心了。”之后迷迷糊糊的总是叫着“宜尔哈”。   那天有人传话,说今天晚上大小姐回家吃饭,在屋子里的除了有依蓝、若心、慧心,还有几个丫鬟之外,当然还有一位客人,她就是冯茵,起身说道:“看把嫂子高兴的,我也该回了。” ☆、认错人   蓝心中大喜,说道:“怎么就回了,不等等宜尔哈。”   冯茵说道:“我有眼力价儿,不耽误你们母女团聚。”说着一径出了院门,在园子里来来回回的晃荡着,最终犹豫间还是来到了瑾娘处,又看了看她,估计能过了今晚也难,于是颤声的对阿绣说道:“好孩子,别哭,姑姑和你说的这些话,将来可不能告诉别人,今天晚上大小姐要回府,你就在那长廊下等她,见了她,告诉她你娘亲病了,想见见她。”   阿绣哭的眼睛跟核桃似得,哽咽的说道:“她会来吗?”   冯茵摇了摇头,心情复杂的说道:“不知道。”说完就回去了,她不能在这里呆着,假如宜尔哈真的来了,看见她在这里,她该如何解释;又如果依蓝知道这些,她又该怎样辩解。   就在当天晚上,龚额府里来人,急急忙忙的来找冯远政,冯远政又连忙叫了儿子一起过去,冯茵想了一百种可能,也没想到是宜尔哈病了,瑾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应见了这一面从此就落下了这个病根,可冯茵知道,也常常因此悔恨,若瑾娘知道了也会怪她吧。三次的见面换来了三个月的病痛,这难道是上天的安排吗?   难不成真是我们弄病了她?   夜深了,静悄悄,隔窗望去,月光皎洁,树影婆娑,宛如仙境,原来这世间是这么的平静迷人,像极了摇篮,舒适温暖,可又为什么这样的艰苦冰冷。   是人,太复杂了,让这简单的世间也跟着复杂化了,一句不带任何温度的话打破了这样的宁静:“你明天进宫就请旨,让穆清嫁给宝亲王。”   龚额说道:“就因为穆清是你的女儿?”   依蓝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是,她才是我们的女儿,我不想她再受委屈,从今后我要满足她的任何要求,我不要她以后这么小心翼翼的活着。”   龚额愤怒的说道:“够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说永远不会忘记穆森是我们的女儿,你的承诺就这么的不值钱。”   依蓝自嘲的说道:“再值钱有什么用,都不如我的女儿重要。”   龚额说道:“他是位阿哥,是一位极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你这么做,他势必会由爱生恨,将来谁会知道这个后果穆森是否能承受。”   依蓝也烦躁的说道:“将来是将来,你也说他将来极有可能继承大统,他心系天下,怎么可能纠缠在这些儿女情长上,再说那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他也早就忘了,现在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哪个男子能爱一个女人长长久久一辈子呢?”   龚额仿佛不能置信的看着依蓝,说道:“你说什么?‘哪个男子能爱一个女人长长久久一辈子呢?’。”说完呆呆着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失望的说道:“夫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若不爱你,会不追究温温和湘柔的下落?我若不爱你,会冒着欺君的大罪偷梁换柱?我若不爱你,就不会答应你收穆清做我们的女儿,任由他们起疑。”   依蓝听了这话,也知自己说话偏激了,这些年她也知道在她身上用的心,心里头自然对龚额更亲近了也更依赖了,女人都是这样,一心一意的为一个男人了,就会多了一些担忧和困扰,原来不敢想不敢提的事情,总要忍不住的想再索取些,想试试看这个男人到底会不会对她更好一些,答案当然是,她慢慢的得意忘形、恃宠而骄,依蓝错误的归根于这些都是因为她有着绝世的容颜、权倾的家势。因此问道:“假如我是一般的模样、一般的家势,你会这样爱我吗?”   龚额疲惫的说道:“看来,你是当真不懂我的心。”说完回身一径走到了门口,停了下来,冷冷的说道:“我以男人的角度明确的告诉你,不管过了多久,宝亲王都会记得,相反的,会刻骨铭心的记着的,所以请你看在穆森叫你这么多年额娘的份上,看在她给了咱们女儿平安生活的份上,就打消你的那个念头吧。”打开门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依蓝看龚额这样的神情,突然间觉的自己错了。   绝世的容颜?温温和湘柔哪一个不是倾国倾城之貌;   权倾的家势?他现在的地位皆是他自己拿命换来的,和她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想叫住他,已经来不及了,看着他愤怒的背影,木然的站在那里,泪如雨下。   第二日,穆森的另一个奶娘苏妈妈从南京过来,不知道哪里听道的消息,知道姑娘又病了,急急忙忙让儿子雇了一辆马车,一个人来了,这也是她第一次做主的事情。   这穆森因为昨天的事情,病情又沉了几分,今天早上越发的不想动弹,只懒懒的靠在床上歪着,又见苏妈妈这么大老远的过来,只能强打着精神与她说话,苏妈妈见她这样的情形,心疼的说道:“我的姑娘,你怎么就不能让我放心了呢?”   穆森安慰道:“奶娘放心,没什么的,过几日就好了。”   苏妈妈知道她的病,起身说道:“见了你有说不完的话,可你的病得静养,奶娘也不烦你了。”   穆森说道:“奶娘说的哪里的话,这么些年不见了,我天天想着你来。”   苏妈妈听了,那是一个高兴啊,对着楚嬷嬷的说道:“看,姑娘真是长大了,也会哄人开心了。”说着都笑了起来。   楚嬷嬷和苏妈妈她二人携手来到偏厅里,就开始长篇大套的说起话来了,原来这苏妈妈才是穆森的正经乳母,是从小吃她的奶长大的,后来她的儿子去了南京做生意,不想却在那里娶了亲置了房,为了尽显孝心,便求夫人想接他老娘和妹子喜儿过去,依蓝想着穆森也大了,身边还有一个楚嬷嬷,也就依了,临行前送了一堆的东西,那苏妈妈感恩戴德的去了。   苏妈妈见左右无人,问道:“夫人进宫请安了,什么时候回来?”   楚嬷嬷说道:“不知道,这么些年我也是才知道皇上的熹贵妃娘娘是咱们夫人的姐姐。”   苏妈妈说道:“是姨家姊妹,原本那会儿是挺好的,后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夫人就再也没提过,也从此断了往来,现如今又和好了,姊妹之间能有多大的仇恨呢?”   楚嬷嬷见她这么说,也就知道她也不知道夫人与贵妃之间的故事,于是岔开话的问道:“大妹子,这几年在南京过的怎么样?”   苏妈妈当下叹了口气的说道:“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畜生,我说那年怎么好好的非要接我去了南京,我真当是他有了孝心,原来是他媳妇儿怀孕了,又舍不得花钱雇人,才想起了这一出。”   楚嬷嬷笑着说道:“瞧你说的,伺候媳妇生孩子,也是理当的,这么说的这样委屈呢?”   苏妈妈苦笑道:“是应当的,我是拿一百个心的对待她,可她呢?你不知道我媳妇有多厉害。”   楚嬷嬷皱眉说道:“她再怎么厉害,你也是长辈,她既这样,你就应该拿出婆婆的款儿来,压制她才行,都是你这软弱的性子,才助了她的威风。”   苏妈妈说道:“可不是,我要敢说一句,她就站在院中,跟个泼妇似得指桑骂槐的,吵的家里不得安生。”   楚嬷嬷听了这话,不由的同情她来,说道:“你这次来怎么不带着喜儿一起过来?”   苏妈妈就开始呜呜咽咽的哭着说道:“嫁人了。”   楚嬷嬷见她这样,就知是不好,说道:“她比大小姐大七个月吧,怎么这么急,过两年也不迟。”   苏妈妈说道:“怎么不是,都是那媳妇起的坏心,硬是说了一门亲事,我不同意就骂我。”   楚嬷嬷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长的两条腿是作什么的,不能带着喜儿来这里,难道她还敢在这里兴风作浪?”   苏妈妈哭着说道:“你不知道,她太厉害了,关键是我那儿子还跟她是一条心的欺负我们娘儿两个。”   楚嬷嬷只能劝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这样了,哭有什么用,只要姑娘过的好就行了。”   苏妈妈说道:“就是过的不好我才这样。那姑爷好赌酗酒,对喜儿不是打就是骂,上次回娘家,我就看见她身上的伤,心疼死好了。”   楚嬷嬷也落下了眼泪,说道:“怎么会是这样呢?你呀,真该回来才是。”   苏妈妈说道:“我怎么回来,长兄如父,就是老爷夫人能说什么。”   楚嬷嬷越听越生气,又见她哭成这样,也不好再说她。   苏妈妈止住了哭说道:“还不如你这样,没有牵挂的好。”   楚嬷嬷说道:“怎么没有牵挂,那屋里躺着的还不够我操心的?”   苏妈妈说道:“是啊,那时因我奶水好,又足,夫人就让我给咱们姑娘做了奶娘,你是姑娘自己选的,她当然和你更亲近。”   楚嬷嬷笑着说道:“瞧你说的那酸楚样,她那会儿才多大。”   苏妈妈说道:“刚学会走路,那天我们去那边府里,夫人和舅夫人在堂屋说话,这小祖宗哪里能在屋里呆着,只管一路跌跌撞撞的跑着,我们只能围着她慢慢的跟着,你那会儿也不知道坐在冰冷的石头上想什么那么入神,我们这么些人过去,你愣是不知道,大小姐跑过去,伏在你的膝盖上歪着头看了会,就朝我跑过来,我还以为是你吓着我们姑娘,谁知她是来要我的手帕,又跑到你跟前,给你擦泪,还对着你笑,你说这不是她自己选的?”   楚嬷嬷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说道:“或许真的是有缘分,那会儿我抱起她,什么伤心都没有了,后来夫人就把我带到这边来了。”   苏妈妈又拍着她的手说道:“你那会坐在那里,配着那景色,真好看,就像画上的人一样。”   楚嬷嬷见她这么说,生怕她又往下说,于是转题说道:“你晚上就在我那屋里歇着吧,我们还能好好说说话。”   苏妈妈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说完就又开始抹眼泪。   楚嬷嬷说道:“不要乱想了,实在┈”正说着,突然感觉有人进来,她两人忙忙的出来相迎,只见弘历站在屋内,楚嬷嬷赶紧的行了礼,苏妈妈见状,也跟着行了礼,弘历问道:“宜尔哈呢?”   楚嬷嬷恭敬的回答道:“睡着呢。”   弘历心里不悦,每次来了都是这样,还真是给我做对,于是走进了里间,见了穆森病体恹恹,大有不胜之态,不觉皱着眉头问道:“前儿来的时候没有今儿这么严重,吃了药应该渐渐的好才是,怎么反而又加重了呢?”语气中已有了责怪之意。   这楚嬷嬷如何的听不出来,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昨天你的事情,病情又沉了几分,说道:“许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   弘历坐在床边,细细的看着穆森,像下了命令的说道:“你们下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她。”既然皇阿玛和额娘都答应了,她嫁给我是迟早的事情,她病着我这样的守着她是最应该做的事情。   可楚嬷嬷却不这么想,倒底是男女授受不亲,既没有嫁你,就还不能这样,可坐在穆森身边的这位人,又不敢也不能拒绝,正在难为的时候,突然见穆森缓缓的睁开双眼,愣愣的盯着弘历,楚嬷嬷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上了,穆森却对着弘历一笑,没有力气的说道:“怎么这时才来,我现在不能跟你说话了,实在是全是难受的很,你看着我睡了再回去。”   楚嬷嬷这才常常的松了口气,弘历再也没有想到穆森会给他说这些话,把刚才的不悦通通扫了个干净,又听到“实在是全是难受的很”的这句话,又很心疼她,说道:“好,你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你。”穆森听后便沉沉的睡下了,过了好一会儿,弘历方起身说道:“嬷嬷还要费心了,明儿我起身要出一趟远门,估计得一两个月,你让姑娘好生养着,等我回来了,再来瞧她。”   楚嬷嬷躬身弯腰道:“王爷说的哪里的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待弘历出去之后,苏妈妈问道:“他是哪个王爷?”苏妈妈到底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这里的玄机,藏不住的激动和喜悦:“咱们姑娘命真好,他又是个王爷,将来┈”   苏妈妈忽然停了下来,细细听着穆森在昏睡中迷迷糊糊的在说“冷”。   苏妈妈轻声说道:“我是太激动了,声音有些大了,我去再拿一条被子来。”说完正要转身,楚嬷嬷拦住说道:“不用了,屋里够暖和了。”   苏妈妈不解的说道:“可姑娘说冷。”刚说完又听见穆森喃喃的说了一句,苏妈妈离的远且声音又说的极小,苏妈妈没有听清,问道:“说的什么?”   楚嬷嬷说道:“不过是些呓语,我也没有听的太清,没有事的,你舟车劳顿,先回屋歇着吧,等夫人来了我再叫你去请安。”   苏妈妈说道:“不用,你去歇着才是,我巴巴的来到这里难不成是为了歇着?我在这里。”又见她脸上有担忧之色,继续的说道:“你若真的不放心,就在那边躺着吧。”   楚嬷嬷见她这样认真,又是关心自己,不好推辞,只能来到侧室歪着,她哪里能睡的着,只在床上辗转反侧,那句话她离的近听的清清楚楚,她是在说:“冷,你先别走,我等会有话和你说。”所以她敢肯定,穆森认错人了。 ☆、拜访   到了下午,依蓝才从宫里回来,进了屋便歪在床上只是出神,慧心见状,也不敢打扰,只悄悄的立在一旁,一时静悄悄的,就这样一直到了天黑,慧心点了灯,轻声问道:“夫人,饭已经备好了,是拿来这里吃么?”   依蓝见屋里明亮起来了,像冬天里的阳光那样,给人温暖的呵护。正在这时突然看见穆森站在门帘处,一脸担忧的望着她,依蓝起身向她招手,说道:“你病着,怎么站在那里?快过额娘这里来。”   穆森走进侧身坐在床边,问道:“额娘怎么啦?”原来穆森自起来之后就没有见到依蓝,一问才知她早就回来,在屋内躺着,穆森心下疑惑:怎么额娘也不过来瞧我一下?是还生我的气吗忐忑不安过来看到依蓝忧心忡忡的样子,当下心里愧疚,肯定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拒绝了她说的那件事情,今天贵妃娘娘责怪了她。   依蓝看着眼睛的这个女儿,突然间感觉无法面对,于是冷冷的说道:“没事,就是累了,想歇一歇。”   穆森听了依蓝这样的口气,心里忧郁,噙着眼泪说道:“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让额娘受委屈了?”说完一滴眼泪已经滑落下来。   依蓝赶紧的帮她拭去,安慰说道:“傻孩子,哭什么?”便把穆森搂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抚着她,哄道:“不关你的事,今天额娘和贵妃姐姐说了好多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真好,不免有些伤感,所以才这样,没想到我的宜尔哈吓着了。”   穆森说道:“额娘难过,我也会难过的,昨天我说的那些话是故意气你的,心里不是那样想的,我想让额娘管我一辈子。”   依蓝高兴的说道:“好好好,额娘就管你一辈子,就怕将来你烦了我呢。”   穆森在依蓝怀里擦了眼泪,笑着说道:“才不会呢。”   依蓝在穆森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道:“好孩子,不要伤心了,这样对你的病不好,今儿好些了吗?怎么看着还不如昨天的状况。”   穆森怕她担心,哄道:“好多了。”   正说着慧心领着苏妈妈进来,苏妈妈正要行礼,依蓝忙忙的说道:“快别这样。”又对着穆森说道:“还不赶紧扶着你苏妈妈坐下。”   穆森起身走上前来,苏妈妈一手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姑娘快请坐下吧。”又对着依蓝说道:“夫人刚回来的那会就想着进来请安的,但只怕是夫人累了,倒要静静儿的歇歇才是,所以这才来,夫人一向可好?”   依蓝笑着说道:“好着呢,苏妈妈家里都好吧?怎么不带着喜丫头过来?想也该成了大姑娘了吧。”   苏妈妈现在已经知道了依蓝定有烦心的事情,又不好说自己的事,只能瞒着说道:“都好,多谢夫人惦记着,喜儿也常常想着夫人和大小姐,这次家里有些事情就没让她跟着。”   穆森失落的说道:“什么事情就不能来了,定是她哥哥不让她来。”   苏妈妈听了,只能笑了笑,依蓝却说道:“你呀,你苏妈妈现在也是一堆子的事情,这次也是知道你病了,才丢下这一家子的人过来瞧你的,让苏妈妈费心了,既来了,就多住些日子,也轻松轻松,不用理那家里的烦心事。”   苏妈妈笑着说道:“多谢夫人的好意,来这里瞧瞧我就放心了,真是家里的事情也放心不下,过了明天就回。”   穆森连忙的说道:“怎么这么急啊?奶娘多陪我几日吧。”   苏妈妈说道:“我的姑娘,我倒是真想,可怎么能行呢,等你好了闲了就到南京玩去,奶娘带你去吃好吃的。”又见穆森一脸不舍,就岔开了话说道:“天也黑了,想是姑娘也饿了,夫人也该去吃饭了。”   依蓝听苏妈妈这么一说,倒也觉的饿了,说道:“是啊,吃了饭你还得喝药呢。”说着一面起身一面拉着穆森来到外间,突然间的问道:“老爷可曾回来了”?   慧心回道:“回来了。”   依蓝停了下来,回身问道:“回来了?在哪里?”   慧心说道:“在书房。”   穆森这时关心的问道:“你们生气了?”   依蓝笑着捏着她的鼻子说道:“你这小东西,还操心我们的事情。”   穆森也笑着说道:“我去叫阿玛过来,咱们一起吃饭。”   说着就准备往外走去,不想依蓝紧紧的拉着她,说道:“你阿玛肯定有什么事情,才去了书房,我们不要打扰他了,再说外面冷,你忘了你冯伯伯给你说的话了。”说完就拉着穆森一起用了饭,不在细说。   到了夜间,依蓝在听了楚嬷嬷回了白天的事情之后,就让她下去休息,而自己却辗转一夜未睡,在之后几天里,龚额依蓝是各忙各的,竟没有见得一次面,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都在躲着对方。   过了十五,龚额见穆森稍微的有所好转,就带着她和冷一起去了城外的觉生寺,一路上舟车劳顿,这穆森又是病体,哪里能经受的住,到了之后,便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冷坐在床边,心中甚是怜惜,他轻抚着穆森苍白的脸,说道:“很难受是不是?”   穆森勉强睁着眼睛,怕冷担心,哄他说道:“我没事,就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冷知她的心意,怕他担忧,只能笑着拿起穆森的手,低头亲了一下,温柔的说道:“好,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穆森心里一暖,对他回应的一笑,就沉沉的睡下了,从小到大,只要有冷在她身边,她就会有莫名的安全感,这一夜,她睡的安稳、香甜,没有再被噩梦惊醒、也没有被疼痛折磨,一觉睡到了天亮,起来之后,身体竟然好多了,说话走路也都有了力气,冷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说道:“看来是好些了。”   穆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就是累的缘故,看昨天把你吓的,能有什么事呢。”说完看着冷眼睛发红,一看就知是昨天因担心没有休息的原因,虽然心疼,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出了屋内来到院中,空气中清清冷冷的,在这样一个寒冷的早上,两个年轻人的心,在彼此默默的靠近着、温暖着对方,在经历过一个漫长黑色的沉淀之后,所有的尘埃落定,看起来不管是近处,还是远处的风景,都是那么的崭新和纯净,让人心旷神怡。   他二人一路慢慢的行走,冷时不时的侧过脸看着穆森,穆森嫣然一笑,停下了脚步,扭头面向冷,故意的说道:“总是看着我做什么?”   冷被她问的面红耳赤,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见龚额和一位和尚走来,冷见这和尚一身粗布僧袍,面目慈祥,步履稳健,一看便知这就是这次特意来拜访的目空大师,果然就听龚额对他们说道:“过来见过目空大师。”   冷和穆森双手合十,举在胸前,弯腰鞠躬,说道:“见过目空大师。”   目空大师回礼说道:“好好好,这就是你昨晚上不停的给我说的那两个孩子。”   龚额笑着说道:“是。”又指着穆森说道:“这就是小女,这次主要是想让你看看,她这病究竟能不能好,能不能除了根儿,总不能一病就是几个月,她现在尚小,就这么着,那以后该怎么办?”   目空大师见龚额一脸愁容的这么说着,便和蔼可亲的对穆森说道:“好孩子,伸出手来。”   穆森向前走进几步,抬起伸出手,目空大师将两根手指按在了她的腕脉上,脸现忧色,诊了好一会儿,又换了另一只手腕细细的诊来,在这期间龚额和冷皆是紧张的瞧着大师,希望大师对他们说道:“能治好,能去了病根儿。”穆森的眼光在他二人之间流动着,见他们脸色沉重,为自己担忧,心下想到:但愿我的病从此就好了吧,也不用他们日日为我操心。   这时目空大师,手指缓缓的放开,笑着说道:“给你开药的那位大夫想是医术高明且又十分用心的。”   穆森点头说道:“嗯,是冯伯伯。”   目空大师笑着说道:“孩子,只要心放宽了,一切都可以无事,你在我这里平心静气的住上几日,不用管这世间的纷纷烦扰,你定会好的。”   穆森听了大喜,说道:“多谢大师。”说着目光看向了冷,冷对她会心一笑。   龚额说道:“你们先去吃饭,我和大师还要走走,对了,吃了饭自己熬上药,我没有让寺里的人帮你熬,这些讲究着‘用心’二字,自己熬着更显得有诚意。”冷和穆森皆答应着一起去吃了饭。   这里只剩龚额和目空大师,龚额望着远方,说道:“这里真的很宁静。”大师笑着慢慢的前行,龚额见他不紧不慢,终究还是忍不住,焦急的问道:“怎么样?到底能不能一势的除了根儿?倘若下才再犯,还能不能再好?”   目空大师说道:“看来施主是认定将来她还会再犯的吧?”龚额让他问的无言已对,大师摇头叹息的继续说道:“想让她除了病根,恐怕难了。”   龚额被这句话刺了一下,皱眉问道:“为什么?”   目空大师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又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能让她离开杀戮吗?”   龚额没能想到,他会说了这么一句,这句话明显是在责备他,于是道了一声:“兄长。”   目空大师见他这样,只能说道:“那就除了至亲之人,一概不见外人,方可平安,要不然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   龚额深思了一会儿,方说道:“你看冷和穆森他们可有缘在一起?”   大师仰头看了看天空,像是思考着什么,之后叹气说道:“冷是个好孩子,重情重义,值得托付;穆森是个好姑娘,真诚纯洁,值得去爱,可这世上的事不是你情我愿的就可以在一起的,或许他们之间的磕磕绊绊的太多了。”   龚额虽然失望,但很快笑着说道:“这样,看来我姑娘的病合该是要好的了。”   目空大师见他的脸色变化无常,又说了这句,心道:想来他有了解决的办法,虽然这个办法并不是十分的完美,但毕竟能除了那孩子的心病,当下说道:“那就恭喜了。”   话说这冷和穆森吃过斋饭之后,顺道拿了药罐和炉子,就来到自己客房的院中,开始生火熬药,穆森仰慕信赖的看着冷,说道:“你怎么什么都会?”   冷一面掀开盖子看了一眼,一面说道:“知道的多自然就会了。”   穆森低着头轻声的说道:“我什么都不会,又什么都做不好,我是不是很笨。”其实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说道:“是不是我配不上你?”   冷坐在她的身边,兴趣看着她说道:“这几日不见怎么这样的多愁善感起来了,你会这些做什么,只要我会就行了。”   穆森一听,红了脸低着头,只管弄着衣角,冷忽然她这样娇羞怯怯,才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大有深意,于是歪着脑袋看着穆森,逗她说道:“你脸红什么?”   穆森左手抬起摸在自己的脸上,说道:“没有。”   冷笑着指着她的脸说道:“还说没有,又红了。”   穆森推了冷一下,急的说道:“没有就是没有。”   冷见穆森急了,拉着她的手,关切的说道:“怎么和你开了个玩笑就急了呢?”   穆森抽出手来,羞涩的说道:“以后说话就是说话,不能在这么拉拉扯扯的,一天大似一天的,让别人看见不好。”   冷不禁的问道:“我们从小在一起,怎么就不能这样了?”刚说完冷似乎又明白穆森的意思,于是专注地看着穆森,含情脉脉的说道:“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穆森猛听这句,虽不懂其中的含义,单凭这字里行间的意思,也已经猜出七八分,忙忙的说道:“这样文绉绉的,我不懂。”   冷满怀期待,不想她说了这句,有些泄气,但还是说道:“你不懂我解释给你听。”   这穆森娇嗔的说道:“不许你解释。”   冷见她这样,便恍然大悟,伸手在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说道:“真是调皮。”   原来穆森自那是依蓝说起了亲上做亲的事情,心中就开始了微妙的变化,之前没有想过的事情,自是不知,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就怎么挥也挥不去,立刻眼前心里梦中统统是冷,有了千万言语等了见到冷与他倾诉,可是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俩虽从小在一处日久情真,到底是有了女儿家的娇羞,不好说出口来,还有就是那个亲上加亲的事情,原本也想着和冷说,但又一细想,她额娘向她保证,从此不再提起此事,既过去了,我再这么一提,反倒像是多事,也免得让冷多想,于是只字不提,所以冷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更不知道穆森内心的这些变化。   过后喝了药,目空大师叫了他们来,只见笔墨在案,说道:“这里有一部经书,你们抄了来,算是功德一件。”拿起笔递于穆森,穆森犹豫的接了过来,侧头看向冷,心下意会,便规规矩矩的又放在了笔架上,恭恭敬敬的说道:“大师,我不会写字。”   目空大师又看向冷,说道:“你呢?也不会吗?”   冷回答道:“会,我来抄写。”   目空大师点头笑着说道:“好。”说着就出去了。   穆森正低头想着什么,冷就把经书,笔墨纸砚的包好,拉着穆森往屋外走,寻了一处僻静之处,又有石桌石凳,打开包裹,又一一的摆好,研好了墨,拿起一只笔沾了沾,递给穆森,穆森接过笔来便开始伏在桌前认认真真的抄写起来,冷这时也拿起另只笔开始抄写,过了一会儿,穆森觉得脖子酸痛,抬起头来,又探过身看了看冷,说道:“你写的真好,怎么写的这么好。”   冷听她这么说,心里明白,一面写着一面说道:“累了就歇会。”   穆森放下了笔,一手托着腮,另一只翻着经书,漫不经心的说道:“好多字我都不认得。”   冷抬头看了一眼穆森,继续写着,说道:“你哪个不认得,指与我,我告诉你。”   穆森笑嘻嘻的说道:“哪个也不认得。”   冷知她调皮提起笔准备朝她的脸上画去,穆森左右的躲闪,说道:“你敢画在我脸上,我绝不饶你。”   冷正要回话,突然脸色一变,说道:“糟了。”便开始急忙忙的收拾桌上的经书,这些放成一叠,可这多了一根笔如何藏得,情急之下,只得塞进自己的衣袖里,刚完毕,就见龚额和目空大师一起走了进来,龚额走进拿起经书,又拿起下面的那一本打开,结体工整,端庄雄力,一看就知这是冷的字体,放下之后,又拿起剩下的两本,打开其中的一本,字体流畅,一看就知已练的并非一日,又见字体虚浮无力,就知道书写人此时身体不适所致,关键的是这两种字体虽不十分的相像,也有七八分的相似,冷见龚额脸色阴沉,不由的倒吸了口凉气,说道:“统帅,我┈”   不想统帅打断了说道:“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写字?”这个问题当然问的是穆森,冷识得字,并且阅读大量的书籍,他都知道,当年雍正皇帝就已经说明白了这一切:“这孩子认字,又读过几年的书,但我看他确实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又稳重冷静,所以我决定让他做血滴子,你要好好的栽培,若成了就不说什么了,若不行,你就把他杀了。”这话当然只有雍正和龚额知道,事实证明,皇上看人非常的准确,冷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就因这事,龚额还真是时不时的感激皇上把冷带到他的身边。 ☆、纳喇佳晖   穆森:“是┈”她还在努力的想着是哪一年的事情,就听冷说道:“是我教的她,她原本也不想学的,统帅就责罚我吧。”   话音刚落,就听龚额笑着对目空大师说道:“还是你的眼光敏锐,我是真的没有发现。”大师也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昨天夜间龚额说到了冷认得字,目空大师就觉得奇怪,朝廷让血滴子识文断字了吗?龚额也说了冷是如何到了血滴子,皇上又对他说了哪些,这大师不觉的眉头紧皱,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第二日,见到冷和穆森,心里不觉生出怜悯之心,对龚额说出了:“反正他两无事,就抄写经书,也是功德一件。”   龚额笑着说道:“我也正有此意,但冷可以,穆森不认得字,如何抄得。”   目空大师说道:“既然冷会了,你那姑娘绝对也会。”   龚额不信的问道:“为什么?”刚说完,就觉的这也可能是真的,冷的心思、性格他都再清楚不过了,当下就只能笑了笑。   当看着冷和穆森站在他的面前,紧张的看着他,于是笑着说道:“这里寒,穆森现在又病着,回屋里点了香规规矩矩的在那里抄写才是。”   冷和穆森原本的心都沉了下来,却不想龚额不但没有责怪之意,还说了这番话来,心里又是惊又是喜,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是。”   正要离去,龚额突然问道:“穆森,你认字的事,还有谁知道?”   穆森心里一慌,惴惴不安的说道:“没有人知道。”   这穆森不善谎言,龚额一眼看出,直接的问道:“你额娘知道吗?”   穆森立刻真诚的摇着头说道:“不知道。”   龚额心下疑惑:看她的神色,定还有人知道,这人居然不是依蓝,那又会是谁呢?既然穆森让她知道,冷也一定知道那人是谁。既然冷不说什么,可见定是个可以相信的人,又见穆森是铁了心的不说,想是问不出什么,于是放下心来说道:“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了,朝廷知道了可不是小事。”   穆森说道:“阿玛放心,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龚额说道:“回屋抄写经书吧。”他二人应了一声回去不提。   龚额见他二人回去,方转头对着大师说道:“还是兄长厉害,凡事都看着真。”   目空大师说道:“正因为看的真,所以才能放的下。”   龚额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是吗?”   原来这目空大师原名纳喇佳晖,是雍正、龚额的结拜兄长,他二人是一路跟随着雍正从一个不起眼的阿哥到一位权重望崇的王爷,直到他继位登基,可不想在他成为皇帝不到三个月,这佳晖就出乎意料递上辞呈,说什么愿望已经达成,再无愿无求了,说要出家做和尚,这下雍正急了,龚额慌了,他二人是“我累了你劝”,“我劝你歇着”的战略轮番上阵,但这佳晖心意已决,雍正无奈,又想起他们的结拜之地,高朗干爽,林木佳茂,右隔城市之器,左绕山川之盛,是个寂静清修之地,于是就在那里下旨建寺,建成之后,不想这佳晖怎么都不愿做主持,雍正无法,只能随他,这次龚额向雍正说明了想去看看兄长,雍正沉思了半日,说道:“朕也想去,无奈政事缠身,你见了他替朕向他问好,他有什么要给朕说的,你也记着回来说与朕听。”   龚额回答道:“是。”   雍正又想了半日,说道:“带上冷,原本他是个孤儿,已经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朕给他赐姓纳喇,也是对咱们那位兄长的念想,你可懂其中的含义?”   龚额说道:“懂。”   龚额怎么会不懂,当年他刚领着冷回到血滴子中,曾问过他阿玛叫什么,他都摇头说不记得了,为什么单记得这个姓氏,后来他才知道,这姓是皇上赐的,他就明白了,但他还有不明白的:比如兄长为什么一定要出家?   又为什么皇帝陛下不允许他远行,一定要在京城郊区给他建一座寺?难不成真是兄弟情深?   这寺庙里又有多少是皇上派来的?难道是真的保护兄长?   他到底防着他什么?又或者是他到底躲着他什么?   兄长不仅医术高明,又极喜欢武器的研究制作,可以这么说,血滴子的创始人就是他纳喇佳晖,这样的一个嗜血武器的创作者,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放下一切,还给自己取了个法号叫“目空”。   “目空”这里面的含义又是什么?   是说给皇帝陛下听的吗?   如果是,那他一定是看见了什么,或者可以这么说,他们二人一起做了什么事情,正因为这个事情重大,兄长才害怕是兄弟也是主子的皇帝杀人灭口,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而这个事情是什么呢?   这件事情一定发生在兄长在做那个决定之前,然而那个决定之前有什么重大事情的发生呢?   龚额猛然心里一惊,只有那一件事情,就是雍正继位,龚额一身的冷汗,他不想这么想,可所有的疑问连着一起,只有这么一个答案,他不禁要重新审视这位皇上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猜忌多疑,刻薄寡恩,他不是不知道,可是这位主子是他自己选的,他能说什么呢?   经历了这些年的血雨腥风,残酷斗争,年轻时的意气风发都渐渐褪去,人到了中年越发的觉得夫妻之爱,慈父之情才是最珍贵的,最让他不能忍受的就是皇上的“恩典”,他是如何聪明的人,怎能看不出这是另一种的要挟,让自己的孩子重新走上杀戮之后,又为什么这样支持让穆森嫁给宝亲王,这不就是拿我的女儿做筹码,说的更难听一点就是人质,所有的原因就是不能让他和兄长一样,离他而去。   想要全身而退,带着妻子儿女,也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远离朝政中心,远离杀戮,过着平稳安定的生活。   但他知道的太多了,咱们这位多疑的皇帝是绝不会如我的愿,想到这里伤悲感慨,不在话下。   话说这冷和穆森回到屋内抄写经书,不觉的已到午饭时间,他二人携手用过斋饭之后,便来到院中熬药,今天穆森已觉大好,就不想再吃那苦东西,说道:“大师说了,我在这里只要清心静养,病自然就会好的。”   冷知她的意思,只笑着说道:“大师说这话我也在场。”   穆森撇嘴说道:“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吃药了。”   冷说道:“我就知道你这个意思,不用存这个心思了。”   穆森见冷说了这话,知再说也说也没有用,只能低声嘟囔的说道:“在家里额娘管着我,出来了你又管着我。”   冷笑着说道:“你冯伯伯认真的开出药方来,怎么的也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再说不喝药怎么能去了病根儿。”   穆森停了一会儿,说道:“我给你的丸药,你可曾吃了?”   冷说道:“你说的我哪里敢不记得,每天睡前都吃一丸,现在好多了。”   穆森记得不曾给他说过这丸药是治什么的,见他这么说,不禁问道:“哪里好了?”   冷笑着说道:“自然是睡的安。”说完四目相交,由衷一笑。冷又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夜里睡的不好?”   穆森说道:“听十三说的,他总是能看到夜里你坐在窗前发呆,要不然在灯下看书。”又担忧的说道:“你心里究竟有什么样的事情让你这样的心烦?”   冷见穆森这样,连忙哄劝道:“你竟听十三给你胡说,不过是他正好看见那几次我这样,他就认为我夜夜都这样。”   穆森知道冷是在给她宽心,低下了头,冷见状,上前与她坐在一起,轻抚着她的头发,关爱的说道:“你放心好了。”   穆森抬头侧过脸静静着凝望着他,清澈的眼眸中透出一丝的忧伤,说道:“十三还说你常常被噩梦惊醒。”   被噩梦惊醒,这样的体会穆森是太深刻了,那种恐惧、难受、害怕,犹如在地狱中,醒来之后,有时还要暖上一会儿,才能知道那是梦,她的原因她知道在哪里,可冷呢?他是为什么呢?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不能让他舒展眉宇?   冷哄道:“你呀,不用听十三和你瞎说,他睡那样沉,怎么知道的,就算有那么一两次被惊醒,自吃的那丸药,夜夜睡的安稳,再没有那样的事情。”   穆森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这时冷已经倒好了药,说道:“稍微凉一凉再喝。”   穆森仰着头望着天空,说道:“我不喝。”   冷扶额说道:“好好好,不喝。”说完就听穆森如银铃般的笑声,如此的悦耳,宛如世间的精灵不染一粒尘埃。   过了一会儿,冷端起碗尝了一口,说道:“正好。”说着递到穆森面前。   穆森弯眉一横说道:“你不是说了我不喝吗?”   冷说道:“这你倒听话。”又道:“都熬好了,还请姑娘念在我辛苦熬的份上,把它喝了吧。”   穆森满是不乐意的接了过来,委屈的说道:“我喝了昂。”   冷对她笑着点了点头,穆森端起喝了一口。   冷半是哄半是催的说道:“怎么喝药还一口一口的品着喝,赶紧的一口气喝了它吧。”   穆森听了,笑了一下,就一口气喝了,把碗递给了冷,冷接过碗说道:“进去歇着吧,我把这里收拾了。”   穆森起身说道:“我和你一起收拾。”   这冷哪里舍得她做这些,忙忙的拦着说道:“不用,回屋吧。”   穆森说道:“我不回,今天都呆了一天了。”   冷无奈的说道:“好,你在这里坐着,咱们说话儿。”   穆森见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坐下,突然问道:“怎么阿玛没有因为你教我识字责罚我们呢?”   冷一面收拾着一面说道:“不知道,或许因为你是他的女儿吧,也许也因为你现在病着的原因,再说识些字也没什么的,只有好处,将来还是有用的,再说我们都不说朝廷哪里就知道了呢。”   穆森眼睛一亮,高兴的说道:“那他们呢?我想阿玛也不会怪罪的吧?”   冷立刻向她做出“嘘”的动作,轻声说道:“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穆森当下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口中说的“他们”,自然说的是胡图、陈泰、布喀、十三和阿苏,对,他们都认得字,他们的老师只有一个,就是纳喇冷,冷觉得认字没有什么的,他明白朝廷为什么不让血滴子识文段字的原因,无非是更好的控制他们,让他们不对朝廷生出异心,但他的认为中,只要他们的心是忠贞不二的,识些字又有什么关系呢?还可以在每次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哪个府邸?哪个客栈?拿到的信件上写的什么?这些统统认得,不是因为不识字而耽误了最好的时机。所以冷教他们写字,认字,他们也高兴的学着,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冷与他们朝昔相处、生死相托的这么些年,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了兄弟。   起初这也是瞒着穆森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她是统帅的女儿,和他们不一样,那年她过完十一岁生日回到血滴子,冷见她一脸的不高兴,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啦?怎么回家过个生日回来这么的苦大仇深的,是谁惹我们不高兴了,说出来我替你说去。”   穆森听冷这么说,就越发的觉得委屈,低头说道:“额娘什么都教穆清,不教我。”   冷见她楚楚可怜,心生怜惜的说道:“都教她什么了?”   穆森说道:“教她写字,画画儿,作诗,这些我都不会,昨儿她专门在我面前给额娘作了一首诗,分明就是在眼气我,额娘高兴的连嘴都合不上了,说什么‘这么小作的诗就这么工整了,将来定是个女诗人’,我连她写的那些字都不认得,额娘又是搂又是亲,又是夸又是赞的,还特意的把她的那个南凤琴送给了穆清,说从今以后教她抚琴,把我晾在一边,不管不问的,倒像个多余的。”说完眼睛里已经含着泪,更是把冷心疼的跟什么似得,劝道:“那是因为朝廷不让血滴子认字的,所以你额娘才不教你,看把你酸楚的,不用难受了昂。”   穆森愤愤的说道:“朝廷不让我们识字,也没有不让我们画画儿,弹琴啊,这些她为什么只教穆清不教我,可见她就是偏心,有了穆清,就不要我了。”   冷停了一下,又笑着说道:“傻丫头,知道什么是‘亲不隔疏,后不僭后’吗?”   穆森撅嘴说道:“不知道,你说给穆清听吧,或许她会知道。”   冷耐心的笑着说道:“我说给你听,这句话的意思是亲近的人不会疏远隔离,后来的人不会超过先来的人,你想想你是夫人的亲生女儿,而她是养女,你额娘再怎么糊涂,也能分的清。再者,你从生下来,你额娘就认得你,而她才叫了夫人一年的额娘,你叫了多少年了。”说完看着穆森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继续说道:“你呀,人家才做你一年的姐姐,你就开始这么啦,那以后还不知道要怎样了。”   穆森不悦的说道:“她们这是不让我安生,她才不是我姐姐,看我的眼神总是觉得我欠她什么似得,还有你,怎么向着她说话,刚才还说了哪些个话来劝我,敢情都是骗我的。”说完就瞪着冷。   冷轻轻捏着她的小脸,说道:“我认识她吗?我只认得你。”   穆森酸溜溜的说道:“这还没见过就这样了,等见了估计也会和我额娘一样,把我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哪里还管我的死活。”   冷扶额说道:“怎么你和你额娘置气,怎么又拉上了我?那我向你发誓好不好?从今后我的眼里心里只有穆森姑娘,就是不管见了谁,也不会把姑娘丢到九霄云外去的,不管不顾她的死活。”   穆森扑哧一笑,说道:“谁让你发誓了。”   冷见穆森笑了,如同冬日里的阳光迷人温暖,就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子,在地上画着,穆森起初没有理会,过了一会儿才走了过来,也蹲在地上看着,突然间惊喜的说道:“你会写字?不是说血滴子不能识文断字的吗?”   冷说道:“我在进血滴子之前就认得了,这个皇上和统帅都知道。”   穆森崇拜的看着冷,又看着地上的字,冷接着说道:“这两个字就是你的名字。”然后指着一个字念“穆”,又指着另一个字念“森”。   穆森正激动着又突然暗了下来,说道:“阿玛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朝廷不允许我们学的,会降罪的。”   冷说道:“我悄悄的教你,没人会知道的。”   穆森眼睛明亮,咯咯一笑,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的名字怎么写?”   冷在地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正要念时,不想穆森说道:“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你认得字,如果不是因为今儿说到了这里,你是打算永远的不告诉我,是不是?”说完赌气就要走。   冷连忙拉住了她,解释的说道:“你也从来没问过我啊,难不成我好好的就对你说‘穆森,我认得字’,岂不觉得我显摆,再说我怎么可能会永远的不告诉你,那我成了什么了。”穆森听了这话,只低头不语,冷微笑的说道:“咱们去我那屋里,我先教你写你的名字,好不好?”说着拉着穆森往那边走去。   穆森说道:“我的名字太难写了,我要先写你的名字。”   冷笑着说道:“好好好,都听你的,先写我的名字。” ☆、赐婚   每每想到这里,他二人脸上总有藏不住的笑容,冷说道:“你那时候真磨人。”   穆森不好意思的红着脸说道:“哪有,我不记得了。”   冷饶是兴趣的看着她说道:“非让我说出来吗?”穆森对冷莞尔一笑,这笑容里更多的是娇羞。   他们在这里住了五日,龚额见穆森已经初愈,已经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便决定起身回府,临行前对目空大师说道:“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的吗?”   大师摇头说道:“没有。”   龚额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说道:“兄长,到底说一句也行。”   目空大师想了想,说道:“放心。”   龚额似乎懂得这其中的含义,待要说时,却看到大师眼中明显的意思,只能把话咽了下来。   他们刚到府中,似乎觉得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龚额知道了是什么事情,所以没有当着冷和穆森的面问起,不想穆森却问道:“是有什么事情了吗?”这语气中明显的有些害怕,这个冷听的出来,也不安的看向了穆森。   那下人听穆森问到,却向着龚额道喜的弯腰回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咱们府上有大喜事了,皇上下旨给咱们小姐赐婚了。”   龚额听了脸色大变,像是没有听清楚的又问的说道:“是谁?”   这小厮原来想说了这件喜事,说不定老爷一高兴,会赏些什么,没想到是这个情形,当下吓的连忙说道:“是小姐。”   龚额愤怒的丢下冷和穆森大步的向里走去,这冷和穆森在听到小厮在给龚额道喜的时候,心中皆是紧张,又听到是给小姐赐婚,又都松了口气,原来依蓝为了区分她们,就吩咐称穆清是小姐,大小姐当然就是穆森,比如穆纳就叫穆森是姐姐,而叫穆清是阿姐,穆森见冷这样,咯咯一笑说道:“你紧张什么,又不是给你赐婚?”   是啊,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紧张?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于是岔开话的问道:“统帅怎么好像很不高兴?”   穆森皱着眉说道:“是啊,许是刚听到这个消息,还没有反应过来吧,毕竟那个宝亲王不是什么好人。”   冷怎么也没想到穆森会对宝亲王有这样的成见,难道紧紧是因为去年的那次见面吗?问道:“你为什么说宝亲王不是好人,他哪里得罪了你?”   穆森见冷问,也不想说上次她病着的时候宝亲王看她的情景,更不想说那个亲上做亲的事情,反正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于是说道:“没有,就是觉得他家里已经有了正福晋了,还要巴巴的娶穆清做侧福晋,真为穆清不值。”后又一想,不会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嫁,就让穆清嫁了过去吧,当下对穆清有了愧疚之心,说道:“穆清真可怜,我瞧瞧她去。”   说着就往园子里走去,冷也往这边走,穆森停了下来冷也停了下来,穆森又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冷也跟着,穆森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冷说道:“谁跟着你啦,我是去找穆纳的。”他二人一路笑着走来。   到了风荷亭处,穆森笑盈盈的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给额娘请了安,再去给穆清说会话之后,咱们一块去那边找穆纳。”   冷当下扶额说道:“姑娘,这你请了安说了话之后,不知到了什么时辰了,我先去看一下穆纳,当初说好了,回来先去瞧他,之后我还要赶紧回那边有事呢。”   穆森听冷这么一说,才恍然的发现,他们又回到了纷纷扰扰的尘世中,回到了那双控制他们的手中,再不会那样的无忧无虑、云淡清风了,这样想着不觉的有些伤感,冷见状以为是刚才的话让她伤心了,正要安慰,只见慧心走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姑娘回来了,几天不见,好了很多,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穆森说道:“准备去给额娘请安。”   慧心说道:“我正是要来告诉你的,老爷和夫人有事情在商量,你先不要去。”   穆森问道:“什么事情?”   慧心笑着说道:“也许是你姐姐的事情。”   穆森扭头对着冷一笑说道:“走吧,我们去找穆纳。”冷见穆森又恢复了神情,不敢多问她什么,就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不想穆森抽了出来,冷一下子就明白那是因为有外人在的原因,四目相交,也会意一笑。   话说两边,在正屋内,只剩下龚额和依蓝,龚额恨恨的说道:“看来你真的是恃宠而骄了,全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这就是你那几日天天进宫的结果吧,趁着我不在府中,趁着宝亲王不在京城,你竟然这么做,完全不顾这样的事情将来会对穆森有怎样的后果。”   依蓝也没有好气的说道:“我就不信能有什么后果,等这件事情完了,我自会给姐姐说的,不过是再下一道旨给宜尔哈赐婚就是了,要不然我们自己做主,让冷娶了宜尔哈就行了。”   龚额似乎看透了一切,冷冰冰的说道:“既然这么简单,你为什么不一同请旨赐婚,又或者我们现在就订了日子让冷和穆森成婚。”   依蓝被他这句话击中,方觉如利剑穿心。   是,她只想着穆清,完全忘了穆森也是她的女儿。   在那次刺骨铭心的谈话之后,她的心完全偏向了亲生女儿。   在她十岁之前,依蓝没有抱过她、亲过她,没有哄她入睡,没有陪她玩耍,没有在她最难过的时候给她安慰,没有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给她温暖,而这些依蓝都给了穆森,突然间她觉得亏欠穆清的太多太多,一定要最大程度的补偿她。   依蓝几乎每天进宫给熹贵妃请安,在那长篇大套的说些家务人情来,忆忆往事之乐,说说现在之烦,展展将来之愿,当然依蓝还要时不时说起穆清,如何如何的通情达理,如何如何的才华横溢,又如何如何的温柔贤惠,也时不时的说起穆森,不过总是哀声叹气,总说她这么个性情这病想要除根儿也是难了,这熹贵妃听的多了,心中的天平自然偏向了穆清,说道:“这孩子真是让人疼,也不知道将来哪个有造化的娶了去。”   依蓝叹了一声说道:“谁有没有那造化的我不知道,只可惜我那孩子再没有造化了。”   熹贵妃不明白的问道:“这怎么说的?”   依蓝慢慢的说道:“自从那日咱们说的话,那孩子听了,回去竟然病了,问她怎么,她也不说,但我这个做额娘的怎么不知她的心事。”   熹贵妃说道:“那天你也真是的,不给我说清楚,我以为她就是宜尔哈。”   依蓝说道:“怪我怪我,只可怜我那姑娘的心被你儿子占去了。”说着大有悲戚之状。   熹贵妃见她这样,也不好说什么。这依蓝继续的说道:“再说说宜尔哈,也是不让我省心,那天回去,我是欢喜什么似得跟她说,她却哭了,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我这是真不明白了,想来是平时惯的,根本没想过这事,一听吓着了。到了第二日病势就加重了,连床也起不了了,把我和他阿玛愁的呀吃不下睡不着的,日日守着她,这不总算好些了,他阿玛就带着出去看病了。”   熹贵妃听的是一脸的愁容,心不由的往下沉,也开始犹豫了起来,停了一会儿方说道:“不是请了神医了吗?”   依蓝说道:“是啊,那冯大夫总是交代着我们事事都要顺着她才好,稍不如愿,病就会沉一分。”   这熹贵妃听到这里,心下想到:这穆森其他的我都无所谓,可这身子、性情也都太娇惯了吧,将来少不得我那儿子操心劳累的,我儿子是谁?天之骄子、人中之龙,他身边的女人必须要家世好、性情好、文采好、模样好,关键还得是身体好才行,怎么我那儿子偏就没看到穆清,单单看上了穆森,一想到这里,就已经开始心疼儿子起来了。   依蓝见熹贵妃闷闷不乐,当然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于是说道:“姐姐,我想不如让穆清嫁给宝亲王爷吧,我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个孩子才是郎才女貌,您看如何?”   熹贵妃一听大喜,但又一脸担忧的说道:“我也十分喜欢穆清那孩子,可弘历他┈”熹贵妃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依蓝会意,说道:“就穆清这模样,到时候他爱还来不及了,怎么会怪我们,再说怎么的也得听父母的是不是,只要姐姐去请了旨,这一切不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熹贵妃想了一会儿,突然笑道:“是了。”又意味深长的看着依蓝,说道:“也真是难为妹妹为这件事天天的进宫给我请安,这么的用心,不知道的还以为穆清才是你的亲女儿。”   依蓝被她这句话刺了一下,脸上却仍是笑容满面的说道:“从小养大的,不是亲生似是亲生,再说你的儿子和宜尔哈也确实不合,你我都是过来人,还是能看的清楚的。”   熹贵妃说道:“我哪里知道,你又没带她进宫让我瞧瞧。”   依蓝只笑不答,起身行了礼,诚诚恳恳的说道:“还望姐姐圆了妹妹这份心。”   到了第二日,熹贵妃就派了人接依蓝进宫,说是有天大的喜事,见面细说,依蓝也烦了,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情,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进宫说,一般情况下不都是派了公公来府上宣旨,这依蓝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入宫,见到熹贵妃,看她满面喜色,就笑着说道:“姐姐,看来是旨意下来了。”   熹贵妃先让所有的人退下之后,方说道:“是啊,我是依了妹妹的心了,可妹妹也要依了我的心才行。”   依蓝听这话里大有文章,心下冷笑,脸上平静的问道:“什么事情?”   熹贵妃笑着说道:“还不都是为了孩子们,让咱们做额娘的为他们操心,既然瓜尔佳穆森身体不好,那就好好的让她养个两三年,这期间不能许配人家。”   依蓝呆住了,她就知道她这位心地善良的姐姐定不会让她这样的顺心,她冷冷的看着熹贵妃和颜悦色的继续说道:“我知道妹妹的意思,无非是舍不得宜尔哈,但为什么又非要穆清嫁给弘历,我也明白,不过是你那姑娘钟情于我儿子,你就要成全她,可有一点我不明白,就算是从小养大的怎么能抵得过亲生的女儿,妹妹这样的偏向养女,我就有些糊涂了,不过你放心,我不问,我也没有兴趣知道,皇上那里我也只说是穆清的生辰八字和弘历的最配,也是我看中的,可话又说回来了,穆森是我儿子看中的,你不是也说,让他们互相的了解了解,看彼此合不合心意,既然这样,那就晚几年也没什么的,你也教教她规矩,让她呢也好好养着去了病根儿,到那时弘历要还愿意那就由不得我们了。”   依蓝见她这样理所应当的说来,心中的火气越来越旺,恨恨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有十个女儿,也要嫁你儿子不成?”   熹贵妃明媚的一笑,说道:“那有什么不成,多少人想嫁,我还不乐意呢。妹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女儿嫁我儿子还委屈了。”   依蓝苦笑着说道:“还是姐姐厉害,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变。”又叹息的说道:“看来这宝亲王真的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姐姐才不愿半点违拗他的心。”   熹贵妃说道:“妹妹真是糊涂,亏得是我,要是别人会怎么样呢?不谢我反倒这样。”   依蓝知她嘴里没有什么好话,但见她这么说也只能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熹贵妃坐在那里,优雅的喝了一口茶,慢慢的说道:“是啊,我是不会违拗我儿子半点的心意,不过我为了你不还是让弘历娶了穆清,但也不能太委屈他了,妹妹你既然舍不得宜尔哈,我就让她在你身边留个三年,这也是我们姐妹情深我才这样的,可儿子终归是儿子,这一点我可比你清楚,妹妹也真会认女儿,和你还有几分的相像,又和亲闺女是一天的生日,这样巧的缘分还都让妹妹给遇见了呢,不过呢,我也不羡慕你,我认的这个更好,一定是前几世修来的福,我也知道我现在的地位、荣华,包括皇上对我的信任和偏爱,皆是因为他,就连当年的先帝爷也称我是个有福之人,母凭子贵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弘历和我的亲生儿子没有什么区别,就算他二人有什么冲突,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向着弘历的,渐渐的大家就只记得我们是亲母子,妹妹就糊涂多了,亲的养的分不清楚,你就看在当初你这么做的理由,也该心存感激,多为那个女儿想想才对。”   依蓝全身颤抖着,但还是平静的说道:“我不懂这话的意思。”   熹贵妃笑着说道:“不懂没有关系,心里明白就行了,你也放心我们是姊妹,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只是为宜尔哈不值。”依蓝冷冷的看着她,见她满是担忧的继续说道:“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日后弘历是因为念念不忘,爱她娶她呢?还是因为现在驳了他的面子,恨她娶她,我们也不知道,对她是好是坏我这个做额娘的可就管不住了,不过妹妹也太担心了,我们弘历心怀天下,或许到那时早把她忘了也未可知,妹妹为了养女,却把亲生女儿陷到这个位置,也真是可笑。”   依蓝也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改变不了这样的情况,就算她现在说让宜尔哈嫁给宝亲王,她这个姐姐也定会不愿意的,这个原因很简单,是她为了让熹贵妃偏向穆清,在不停的拿穆森的心病和脾气说事,这位熹贵妃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给大家更多的时间把现在不合适的统统去掉,比如穆森的脾气不能这样的娇惯,规矩也应该的好好的学一学,关键是她的那病,若是去了病根儿,她当然高兴,若是没有去,儿子非要娶,她也只能依着,又假如儿子变了心了,那也无所谓,反正现在得留着。   依蓝笑了,她这个姐姐的那双眼睛还真能洞悉着一切,要不然在雍正的众多儿子中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弘历抚养,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突然间依蓝觉得脸上有凉丝丝的东西向下滑着,就伸手去擦,什么也没有,是眼泪吗?   为什么会哭,会这样的难受?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啊,帮穆清完成任何心愿,而且龚额又愿意让穆森嫁给宝亲王,为此我们还吵了架伤了和气,这下好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又这样了呢?   依蓝怎么出的宫怎么回到府中,她一概不记得了,她想立刻去找龚额去,但又害怕见到他,准确的说她是害怕见到穆森,突然依蓝在室内又狂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不就是错了吗?十五年前就错了,之后还会有对的吗?   当龚额这样直截了当的质问她的时候,依蓝心里也慌,但却冷冷的说道:“你不是你想让宜尔哈嫁给宝亲王吗?过几年宝亲王如果还愿意,她还是可以能成为他的女人的。”   龚额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从依蓝口中说出的话,当下失望之极,也愤怒之极,说道:“这能一样吗?现在是我们拒绝了宝亲王,将来再娶宜尔哈,这里面的情意会一样吗?爱有多少,恨又有多少,情有多少,怨又有多少?我说过他是一位皇子,拥有至高地位的王爷,你这样不顾全他的尊严,将来他会以一个怎么的态度来对待穆森,你做为她的额娘,你可曾想过?”   依蓝听龚额这么说,也愧疚的不得了,刚开始她确实没有想过穆森,还是在熹贵妃的提醒下才注意到,好像一切都晚了。   龚额停了一会儿,又缓和的叹息说道:“算了吧,既然已经这样,明天我再去请旨,让她们两个一起嫁过去吧。” ☆、愿望   依蓝心灰意冷的说道:“没用了,这就是宜尔哈的命。”说完就把那天熹贵妃给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与龚额听,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龚额,见他脸色阴沉,于是惴惴不安的问道:“你觉得熹贵妃是知道了什么吗?”   龚额突然间笑了,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但什么都没有说就走出了屋门,龚额失望极了,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去猜想皇帝身边的那个女人究竟是确实知道了什么?还是自己猜想到了什么?在那一次和目空大师的谈话中,他已经想到了最好的办法,对冷、对穆森、对穆清虽不是完美的,但绝对是最正确的方法,那就是穆森嫁给宝亲王,这样在宝亲王的帮助下,她也许会离开血滴子。   不,是肯定。   既离了血滴子,就不会出去执行任务,自然是除了至亲之人,不会见任何外人,这样她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穆清嫁给冷,这样既可以在一方面补偿冷,又满足自己的心意,他还是我是女婿,还是我的儿子,我们仍旧是一家人,但现在这一切都破灭了,都不可能再成为现实,他不觉的想起那个风雪之夜,那个无助凄凉的女人,闭目叹道:“看来我终究还是要付了你,没能照顾好你的女儿,你肯定会恨我的吧。”   黑色渐渐的笼罩着大地,一切又回归平静,龚额仍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突然间说了一句:“进来吧。”   只见门缓缓的打开,走进一个身材细长的少女,龚额站了起来,对外面说了一句:“把灯火点了。”刚说完就进来两个丫鬟点了灯,在灯火的照耀下,赶走了一切的黑暗,屋内开始明亮起来,龚额随意拿起了一本书,在那里认真的看着,可是根本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便烦躁的放了下来,这才抬起头,问道:“后悔做我的女儿吗?”   原来穆森和冷一起看了穆纳之后,冷回到了血滴子,而穆森就要回正屋找依蓝,还没走到,就看到龚额阴沉的脸走了出来,穆森回到屋内,看到依蓝在那里抹眼泪,问她怎么了,依蓝是什么也不说,穆森知道他们又吵架了,这一次好像又特别的严重,就来到书房想劝一下阿玛,却不敢进来,只在外面站着,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龚额让她进来,却不想进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这是他第二次问她,她对这句话也十分的敏感,为什么阿玛要这样的问?是出于什么原因的这样问?她不想去想,她也不敢去想,看着龚额一脸的愁容,又满眼期待的望着她,穆森摇了摇头说道:“不后悔。”   龚额松了口气,顿时也轻松了很多,但还是不难发现眼睛中的凄凉和无奈,笑着说道:“好孩子,阿玛没有给你一个平安稳定的生活,让你走上了我这条黑暗血腥的道路,阿玛对不住你,等到来世,你还做我的女儿,阿玛就做一个富贵闲人,带着你,还有你额娘、你姐姐、穆纳,我们一起看山看水,看云卷云舒、看云起云落,那时候你想学什么阿玛就让你学什么,什么作画,抚琴,只要你愿意,阿玛就请最好的老师教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生活,好吗?”   穆森听的一脸的向往,高兴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又紧接着轻轻的说道:“还有冷。”   龚额一听心下凄凉,不免的担忧可惜起来,但脸上仍是笑着说道:“你这个鬼丫头,告诉阿玛,为什么不愿嫁给宝亲王?”   穆森僵住了,停了好一会儿,才极其不情愿的说道:“我怕他。”   龚额楞了一会儿,又笑着说道:“哦,这世上还有我女儿怕的人?”穆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龚额继续慈祥的说道:“为什么会怕他?”   穆森忧郁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理由,就是怕他。”   龚额心情更加沉重了,说道:“他有什么可怕的,那是你不了解他,其实他这个人很好,虽地位高贵,但平易近人,等阿玛得了闲儿,请他来家里做客,你们互相的了解一下,也消除一下误会,不管怎么说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穆森不悦,心想:我才不要和他成为一家人,说道:“我才不呢,我要永永远远的不要和他见面。”又愧疚的说道:“阿玛,是我们家必须有个女儿要嫁给他才行吗?是因为我不愿意才让穆清嫁的吗?”   龚额想原本这是已经成了定局,想让穆森缓和对宝亲王的态度,却没成想穆森的态度这样的决然,他的这颗心沉下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捞上来,心道:这是孽缘,将来怎么好呢?又见穆森对穆清有愧疚之感,于是劝道:“这个和你没有关系,是你姐姐自己愿意的,你额娘才进宫给贵妃娘娘说的,这才下的旨。”这些不再细说。   在冷回去两天之后,他们就要出去执行任务,这次穆森没有去,原因很明显,就是大病新愈,身体还很虚弱,在出发的那天,穆森还是来送行,才知道这滋味是这样的凄凉和不舍,就这样的时时念、日日想的望眼欲穿,终于在一个多月后,他们回来了,穆森一路飞奔的来到血滴子,见了冷,自是一番滔滔不绝、情意绵绵的话相互倾诉着。   所有的人都觉得穆森这次回来肯定不会回去的,连穆森自己都这样想,她是血滴子,病好了自然得回到血滴子中,这原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龚额说出了三个原因,让她回到了家中。   这三个原因:一是依蓝病了,她这个做女儿的应该伺候榻前,为她端茶端药的。其实依蓝的病早就好了,只是精神不大好而已。   二是穆森这次病好的快,想来是能去了病根儿,那就在家里好好养着,等彻彻底底的好了,再回也不迟。   这第三呢,是穆森的姐姐今年要出嫁,她是妹妹,应该陪着姐姐一起置办嫁妆,也应该有说不完的离别之情,这个理由刚说出口,连龚额自己都觉得可笑,这两个女儿本就没有什么共同的话语,怎么可能依依惜别呢?   大家一听,都知道是借口,可他是统帅,也没人敢说什么,穆森也只能照做。   其实龚额真正的原因就是不想让冷和穆森日日在一起了,既然他们注定是有缘无分的,又何苦让情分更深呢?说不定分开一段时间,之间的感情会淡一些,只可惜你这么想着事情未必就这么发展,他这么做,越发的加重了他二人的情感,所谓的距离产生美,穆森总是想办法的去那边找冷,冷也是找借口的来这边瞧穆森,这些龚额都看在眼里,好像又没有能力阻止,只能无奈叹息,看来有机会先给冷说明了一切是要紧的。 ☆、百花丛中   就在龚额找机会与冷说明这一切的时候,血滴子再一次的要出行任务,龚额为了不使冷分心,只能等他回来再说。   这穆森既然病已经痊愈,当然也要提前的告诉她,一来是为将来有个心理准备,二来就是对冷该断则断,三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必须得知道,这些自然由依蓝来说,这依蓝自从和龚额那次不愉快的谈话之后,就病了,冯茵也常常的来看她,她还总是话里话外的尖酸刻薄的说道:“你哥哥和我们家老爷还真是亲兄弟啊,知道我惹我们爷生气了,就变着法儿的折磨我,哪一味药苦就开哪一味,吃好了也就罢了,还偏就不让我好。”   冯茵笑着说道:“你少说这些,我哥哥又不是什么神仙,治不了你那种心病。”   依蓝听出这话中带刺,到底是心虚,也不与她争锋,只是倦倦的一笑,说道:“我算是知道了,你们兄妹两个就是上天派来替老爷出气的。”   冯茵只在那里抿着嘴笑道:“你知道就好。”突然间又想到什么,问道:“那事你和宜尔哈说了没?”她指的那事,自然是指熹贵妃说的那些话,依蓝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刺了一下,脸色也沉了下来,冯茵一看就知道没有说,当下责备的说道:“你不说,大哥哥也不说,宜尔哈总得知道才是,总不能到了那时候再说吧。”   依蓝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像是开玩笑的说道:“要不┈你说吧。”   冯茵惊讶的看着依蓝,又满脸堆笑的指着自己,说道:“我说?”说着又指着依蓝,嘲笑的说道:“亏你好意思说的出来,我才不做这样的恶人,等着宜尔哈恨我,你自己挖的坑自己填吧。”   是的,所谓的谁挖的坑就由谁来填,他们也都商量好了,冷由龚额来说,穆森当然由依蓝来告诉。   依蓝见冯茵这么说,也没好气的说道:“行行行,我是恶人成了吧,由不得你来笑话我。”   冯茵停下了笑声,说道:“就算这样,你现在对宜尔哈不能这样的态度,让那孩子心里难受。”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依蓝对穆森总是不冷不热的,也不过多的亲近,也不关心冷暖,总是懒懒倦倦的,穆森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胡思乱想,心下凄凉,不知所措,像是她们之间好端端的就多了一层隔膜,只是她不知道,这依蓝之所以这么,是因为愧疚,才这么的逃避面对她,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穆清给她说的那些话,说她总是偏向穆森,怕穆清难受,所以才躲避的不与穆森亲近。   就这样一晃几个月。   穿花峡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   龚额府上的园子里百花争艳、花团锦簇、满园芬芳、香气缭绕,还时不时传来天真烂漫的如银铃般的欢笑声,原来这穆森身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裙,正在花丛中给穆纳捉蝴蝶,现在的穆森是一抓一个准,只是捉到之后,或两只手指捏住蝴蝶的翅膀,弯腰放在穆纳伸出的合并着的双手上,又见蝴蝶翩翩飞起,穆纳拍手笑着;又或两只手把蝴蝶扣在手心中,蹲下与穆纳齐身,然后双手一开,只见蝴蝶纷纷起舞,他们二人一直看着蝴蝶又飞入百花丛中,煞是好看。   但他们都没有发现,在远处有一双深邃冷酷的眼睛已经盯着他们很久了,或者可以准确的说是看了穆森很久很久,表情冰冷,如同刀刻,这人就是宝亲王弘历。   原来就在昨天夜里他才回到京城,见天色已晚,就先回王府中休息,正福晋富察塔娜见了弘历,眉开眼笑的行了个礼,温婉的说道:“爷,可算是回来了,这一路风尘辛苦,昨日快马来报,说是今日归府,等了一天,怎么这么晚才来?”一面妾室与众丫鬟参拜完毕,又献了茶,弘历示意众人退出,屋内只剩他二人。   弘历笑着说道:“原是下午就能回来,不想路上又遇见个熟人耽搁了些,就回来晚了,家里可都好?”   塔娜明白他的意思,笑盈盈的说道:“爷放心就是了,都好,还有就是皇阿玛已经下旨了,农历九月初二是个好日子,就定在这一天迎娶瓜尔佳的小姐。”   虽然是意料之内,但还是喜不自禁,这时握住塔娜是手引着她一同坐下,说道:“你放心,我是不会偏心的。”   塔娜低头含笑,说道:“瞧爷说的,我成了什么了,多了个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了呢。还有,你吩咐我准备的院子,都已经好了。”   弘历笑着揽过她,温柔的说道:“让你费心了,等她入了府,让她好好的谢谢你这个姐姐,不过呢,因她是家中的独女,所以娇惯了些,且身上又有些病根儿,还请你多让着她些,凡是多关心关心她,也算是你疼我了。”说完又皱着眉头嘀咕道:“怎么定在九月,难道七月没有合适的日子吗?”   塔娜听了这么些话,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一如往常,又故意的娇嗔道:“看爷急的,不过是中间隔的两个月而已,再说七月太热,九月凉快了正好,这是额娘亲自定的日子。还说不偏心,这会子心都跑到那府里去了。”说完自己拿起茶杯了一口。   弘历见她这样,已经知道了塔娜在吃醋,这个话题不能往下再说了,笑着抚摸着她,低头吻住了她,柔柔的哄道:“我就知道没有娶错你。”   灯光摇曳,一室□□。   第二日早朝时,弘历回禀了这几个月在河南修河道以及赈灾的事情,皇上听了很是满意,连连夸赞,这倒把一旁的三阿哥弘时气的不行,心道:这就是皇阿玛偏心,要让我去定比他做的还好,只不过像这样白给的功绩的事情,皇阿玛怎么可能会想到我。   散朝之后,雍正特意的让弘历留了下来,细问了一些路上的事情,弘历一一回答,又专门的嘱咐了一些话,无非是龚额是朕多年的生死兄弟,就看在我们的面子上,也不能辜负人家的女儿。   那弘历自然是连连答应着,还向皇上保证绝不负她,雍正非常满意,之后又让弘历去给熹贵妃请安。   弘历刚踏进景福宫的门,就有宫女在那里等候,忙忙的迎他进去,这时熹贵妃已经摆了一桌子的饭菜点心,满面柔和的笑容,又满是关切的问了这几个月在外面过的怎么样,弘历一一回答。   熹贵妃看着弘历,心疼的说道:“怎么瘦了,也黑了。”   弘历笑着说道:“瞧额娘说的,那里就瘦了呢,这是额娘心疼儿子缘故。”   熹贵妃笑着不停的给弘历夹菜,说道:“你尝尝这些,这些都是额娘吩咐特特的给你准备的,知道你肯定没有吃早饭,饿坏了吧,塔娜真不会心疼人。”   弘历笑着说道:“额娘,她原本是准备好了的,是儿子不想吃。”   熹贵妃说道:“就会向着她,对了,你皇阿玛昨天一个劲儿的在这里跟我夸你呢,说要好好的赏你。”说完更是洋洋得意。   弘历笑道:“皇阿玛也和我说了,不过最好的赏赐还是宜尔哈。”   熹贵妃微微一禀,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子,有件事情额娘要与你细细的说来。”   弘历喝了口茶,看着熹贵妃说道:“什么事情?说的这样认真的。”   熹贵妃淡淡的一笑,缓缓的说道:“那宜尔哈虽说是病好了,可到底有那病根儿在,平时得顺着她的意才行,再说她那脾气也都太娇惯了些,所以额娘就想着让她在家中再呆个两三年的,这期间让她规矩呢好好的学一学,脾气呢也得磨一磨,这病根儿呢也要去一去,那那时儿子还要愿意,咱们再娶。”   这弘历是再也没想到熹贵妃会说这样的话,可这旨意已经下了,莫不是有些变化,神色一黯,似有无限失落,不安的说道:“额娘,这些都可以放心,我自会教她的,那病根儿也没什么的,只要平时注意些,顺着她些,自然是不会再犯的了。”   熹贵妃一听不乐意了,说道:“什么顺着她些,她既做了侧福晋,是要为你分担解难的,怎么你还倒为她操上心了,所以呀,额娘就看着穆清姑娘也不错,就┈”   “额娘,儿子已经明确的和你还有皇阿玛说过了是宜尔哈,是瓜尔佳穆森,再说不是已经下旨了吗?额娘还有这些有什么用。”弘历不等熹贵妃把话说完,就忙忙的说道。   熹贵妃见弘历急了,停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是下旨了,不过是穆清。”   弘历腾的站起来,气急败坏的说道:“怎么是穆清?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那就让皇阿玛再改过来吧。”说最后一句话大有赌气之意。   熹贵妃心中微急,轻喝道:“胡说,这怎么能改的?再说让人家姑娘以后怎么做人?”又放慢了语气劝着说道:“再说那穆清怎么啦,模样身段、行事作人、温柔可靠,一概是齐全的,哪一点不比宜尔哈强上百倍。”   弘历没好气的说道:“好姑娘多了去了,难不成都娶了过来?”   熹贵妃停了一会儿,说道:“儿子,额娘不过是心疼你呀,再说我已经和你依蓝姨妈说了,这三年宜尔哈不许许配,你皇阿玛也是同意的,我们只不过是想把事情做到更好,等她一切都能配的上我们岂不更好,要不然你要操心劳累的。”   刚说完弘历突然间冷冷的问道:“额娘,是宜尔哈不愿意,是不是?你们才想的让穆清嫁给我   熹贵妃正有着一套长篇大论的词等着劝说着他,不想他问了这句,知道弘历误会了,于是解释的说道:“也不是,是┈”   弘历突然行了一礼,熹贵妃停住了话,看着他,只见弘历诚诚恳恳的说道:“儿子刚才一时着急,说话有些无礼,还望额娘不要怪罪,我已经都明白了,额娘也累了,请歇息吧,儿子现在告退。”说完就快速的退了出来,熹贵妃忙着叫他,哪里还能叫的住。   这时紫凝姑姑递茶过来,轻轻说道:“娘娘也不用着急,现在王爷正在气头上,自然什么都听不进去的,等他气消了我们再解释。”   熹贵妃慢慢啜了口茶道:“你也是糊涂,这种事,你解释了他也不会信的。”   紫凝姑姑说道:“这怎么好呢,让她误会了人家姑娘,不会怪人家吧?”   熹贵妃悠悠的说道:“怪不怪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这是她额娘做下的孽,当然由她女儿来还了,当初你也知道,我也是想着是宜尔哈,可我那妹妹非得愿意让穆清嫁给宝亲王,你也见过穆清,那姑娘真是不错的,既然这么着,我就答应了就是,只是弘历是看上了穆森,那也得留着,将来是好是坏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我们也管不了。”   话说这弘历愤怒的从景福宫出来,一路大步快走,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姑娘拒绝,他是个聪明人,又绝不会自欺欺人,他当然知道穆森对他的态度,他就是不信制服不了她,于是就想把她娶进来,好好的相处,一定会像所有的姑娘那样爱上他的,不过也确实很快有这样的效果,在他临行前的那天,穆森对他说的那些话,不就是对他的一种爱意和顺从的表达吗?他坚信的这么认为,又特别嘱咐塔娜安排那样的院子,每每想起未来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弘历都会嘴角上扬,他这样的用心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弘历坐在马车上冷冷的一笑,心道:瓜尔佳穆森,你这不是在耍我吧?难道这真的就是我们之间的宿命吗?   不,我偏就不信。   弘历面似沉水,不带任何温度的吩咐道:“去龚额大人府邸。”马车急向的掉头转去。   当弘历看到百花丛中的穆森,像极了那一年他捉的那只美丽而梦幻般的蓝色蝴蝶,不觉的看痴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的走了过去,这穆森正好转身看见他,心里不由的一紧,脸上甜美的笑容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弘历见了,心下不悦,但语调温和,却又有风雨欲来之势的说道:“几个月不见,看来是大好了。”   穆森也只能笑着说道:“已经好了。”   这时弘历却不理穆森,弯腰对穆纳说道:“就麻烦这位小哥儿通报一声,说是宝亲王来了。”   穆纳起初不知来人是谁,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是宝亲王,当下就仰着脑袋叉着腰,像对待敌人说道:“我才不呢,你要抢走我阿姐。”   弘历这里当然明白他口中的阿姐是谁,于是嗤笑的说道:“我不抢你阿姐。”说完直瞪瞪的看着穆森,像是要把她看碎了一般。   这穆纳一听弘历这样说,小孩子就是相信任何人的话,在他们这个年龄的世界里还没有“谎言”这个词,尽管这个人他曾经一度的相信他是坏人,原因很简单,就是他要娶走阿姐,他也是毫不犹豫的相信,一面向正屋方向跑一面喊道:“额娘,太好了,宝亲王不抢我阿姐了。”   话说这穆森在弘历的注视下,虽说现在是暖光明媚、春风拂面,但还是不由的向后退了两步打了个冷颤,和莫名其妙的害怕,又见穆纳往那边跑去,也急忙的说道:“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说着刚走了几步,不想却被弘历出其不意的手紧紧的拿住了她的左腕,看味十足的说道:“我有些话想跟姑娘说,请跟我走吧。”   这穆森起初吓了一跳,哪里肯跟他走,连忙的挣扎着,无奈弘历的这只手如同镣铐一般,丝毫挣脱不开。   这弘历根本没有耐心,直接拉着她就往外走,可以这么说,到迄今为止,她见到的人都是礼仪相待,当然除了弘历,心中又惊又怕,说道:“你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弘历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我行我素,直至上了马车,穆森的右手用力的推弘历的手,无奈这只手紧紧的握住她的左腕,一丝不动,穆森反感至极,也只能再一次的说道:“你你有什么话要说的,现在说吧。”   弘历温柔的看着她,说道:“到了地方我再与你说。”   穆森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不去。”   弘历扬起下巴,缓缓一笑,就再也不说话了,这样的沉默,让穆森的心跳越发的急促,说道:“你捏疼我了,你你放开我吧。”语气中有了明显的不安和害怕。   弘历附身过去,穆森连忙的用手向外推着他,别开脸,弘历见她这样,心里更是愤怒,但脸上不动声色,像是开玩笑的说道:“放了你飞了怎么办?”   马车停了下来,弘历拉着穆森下车,穆森抬头一看,更是慌乱的说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不去。”   弘历现在是再不会想到穆森是看到府门上的字,而知道这是他的府邸,当下就把穆森强制粗暴的搂在怀中,气息热热的喷在她的耳际边,威胁的说道:“姑娘愿意在门口这样闹就闹着吧,让这些下人和来往的人看着我们搂搂抱抱、亲亲热热的。”   穆森没想到他会这样的轻薄无礼、蛮横霸道,心中又是羞又是恨的,只拼命的往外推他,又听弘历说了这样的话,竟呆住了,不知怎么办才好,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的对她?她没有得罪他的地方啊?   弘历见她安静了下来,就拉着她进了府,走过长廊,经过亭台,穿过弯桥,盘旋曲折的来到一处院落,推开了门,弘历含情脉脉的对着穆森温柔的说道:“这就是本王为你精心准备的院落,喜欢吗?”   穆森一进院门就香气扑鼻,定眼一看,百花争放、姹紫嫣红、清风徐徐,越发的显得这些随风摇曳的花娇艳无比、妩媚风流,竟引得蝴蝶纷飞,院中还有一处池子,清水碧绿、溶溶荡荡、曲折萦迂,池中有荷叶,池边两行垂柳,像极了婀娜多姿的少女,左侧边有一个长长的紫藤花架,花架下有石桌石凳,再旁边有一个秋千,在风中轻轻的摇荡着,又显的孤独凄凉,整个院子美的不像人间倒像仙境,可看的人觉得一点也不美,惊的只呆呆的站着,又听弘历说了这样一句话,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更是惊愕失色,因为她心里知道,她根本承受不了这些“美意”,侧头躲开弘历热情似火的目光,说道:“不喜欢。”   “不喜欢”,他怎会听不出来这里面的意思,他愤怒、他生气、他不甘心,这样的第一次用心对待一个心爱的姑娘,却换来这样的话,弘历冷冷一笑,说道:“不喜欢没关系,你喜欢什么我就叫人改成什么,直到你喜欢为止。”   穆森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下想到:为什么会有这样强势霸道的人,而这样的人又为什么偏让自己遇到?   弘历一面拉着她往正屋方向走去,一面说道:“我们去屋里看看,有不喜欢的只管说,我们通通改了过来。”   穆森一听,连忙说道:“我不进去,不喜欢,怎么改也不喜欢,让我回家吧。”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放低,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眼睛里已经水汪汪的,更显着明亮清澈。   弘历心中一软,温柔的哄道:“好好好,我们不进去。”又看着窗纱问道:“知道你喜欢‘软烟罗’,就特意吩咐他们,用这个给你糊的窗,你看好看吗?” ☆、蝴蝶飞过沧海   穆森心里疑惑:我多会儿说过喜欢‘软烟罗’的,我怎么不知道,侥幸的想到,他估计是认错人了,又仔细的看着这些屋子,果然的不一样,远远的看着就像是烟雾一样,又配着这景色,越发的像是仙境,又定眼瞧了这纱,是雨过天晴色,图案是白蝶穿花花样,就在这时她猛然的想起了,她大舅妈府上堂屋用的就是这纱,当时她就是觉得好看,就缠着她舅妈说她也喜欢,也要用它来做窗纱,那不过是她的一时心血来潮的话,他又怎么会知道,为什么还记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对,是十岁进血滴子之前,后来她舅妈派人送来了,他们没有用,是因为后来的一系列的事情的烦恼和无奈,他们都忘记了,而他却记得,他又是怎么知道的?穆森不由的身子开始发颤,她害怕极了,突然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当下猛地用力提起那只被弘历紧握着不放的手腕,狠狠的向柱子撞去,虽然她的手腕被弘历的强而大的手包裹着,但她是用了全力去撞,不想弘历倒是若无其事,把她痛的眼泪几乎要落了下来,虽然疼痛,穆森还是毫不犹豫的又撞了一下,见他还不松开,恨恨的说道:“你放开我。”   刚说完,穆森的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弘历本就强忍着愤怒,与她慢慢的说着这些,不想她根本就不愿意接受这一切,可以肯定她排斥着这一切,左手扣住穆森的下巴,面色阴沉,温柔的的说道:“本王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你怎么这么不乖。”穆森害怕极了,她听的出来这温柔的下面有着不可预测的愤怒。   弘历说完又开始抚摸着她的脸颊,心疼的说道:“疼吗?”也不等穆森回答,因为他知道就算她回答也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拉着她来到紫藤花架下的石桌前坐了下来,又叫了人上茶,不一会儿就有丫鬟端了茶上来,,弘历对穆森一笑,说道:“你尝尝,这是你喜欢的吃的茶?”又指着那两个丫鬟说道:“她们也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怎么样?”   那两个丫鬟心中皆是紧张慌乱,原来她们是留着院中收拾的,就等着这里的主人来到,他们刚进院门她二人闻声出来相迎,却不想是这样的一个场面,吓的不敢向前,只得站在远处垂手站立,等待着吩咐。   这穆森现在是恨极了弘历,他为什么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这样的强迫别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于是恨恨的说道:“我不喜欢。”刚说完就觉得左腕的骨骼几乎像是捏碎了那样的疼痛,忍不住呼声叫痛,又连忙的用右手去掰弘历的手,却还是不动,穆森再也忍不住了,她再倔强再好强,也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她从没单独的面对过恐惧,十岁之前有龚额依蓝护着,十岁之后,有了冷还有那些兄弟保护着她,尤其是冷,每次在她无助畏惧的时候都是站在她的身边为她驱赶风雨带来温暖,她也更加的依赖和信任冷,如果今天冷在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越这么想越是伤心,伏案无助的痛哭起来,暗暗的下定决心:我再也不要让冷离开我半步了。   她恨透了弘历今天对她一系列的行为,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的对她?难道真的是多年前为她捉过一只蝴蝶吗?要是这样的话,我还他便是了。   这弘历也恨极了她,我一心待你,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既然这样,为什么那天他去看她,她又说了那样的话,满怀希望的这么些天,你给了我这样的一个结果,所谓的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这样想着,不觉伸手去摸穆森的那头长发,像一股黑色的丝绸顺着她的香肩流下,他细细的来回抚摸着,滑腻柔软,让人爱不释手,俯身贴着她的耳边,轻轻的说道:“怎么见了我总是哭,你就这么讨厌我?不过没关系,本王今天有的是时间陪着你,你就慢慢的哭吧,哭累了,你再停了下来,我们再说话。”   穆森此时在伏在石桌上哽咽的哭着,并没有发觉弘历一只手不停的在玩弄着她的长发,只听见这么一句,于是止住了哭声,坐直了身体,弘历见她梨花带雨的更显得楚楚可怜,伸手去帮她试泪,穆森忙忙的别开脸,自己擦了泪说道:“你把我的骨头捏碎了。”现在她的整个左臂加上左肩都已经开是作痛,实在是不能忍受,才说了这么一句,不想这弘历像是没听见一般,只一扬脸示意她喝茶,穆森虽不情愿,可是没有别的选择,也只能拿起了喝了一口。   弘历笑着说道:“怎么样,喜不喜欢?”   穆森哪里还能尝出茶的味道,说道:“不喜欢。”   弘历对那两个丫鬟严厉的说道:“再去换别的茶,让姑娘尝尝,直到姑娘喜欢为止。”   穆森吓了一跳,心道:这人太不正常了,连忙说道:“不用了,我喜欢这茶。”   弘历亲切的问道:“真的喜欢?”   穆森还是提醒着自己不能再这么固执和任性了,眼前这人根本不会顾及她、宽容她,赶紧回家才是上策,于是流着泪点了点头,又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   弘历见她语气平暖,又对着那两个丫鬟一扬头,示意她们退下,丫鬟明白,巴不得这样,赶紧的行了礼退了出来。院中只剩他二人,方说道:“你可知我的用心?”   穆森这次乖乖的说道:“知道。”但之后又说了一句:“你把这些用心都放在穆清身上才对,她马上就要嫁给你了,你要好好的待她才是。”   弘历听着她前面的那句话,心里是高兴的,可又听了穆森后来说的那些话,才恍然知道,他要娶的是穆清,而不是身边的穆森,心里一凉,失望的不得不面对事实,不觉间手中的力气渐渐减退,穆森立即感觉到了,快速起身,左手用力挣脱,想脱离弘历的控制,不想弘历向下一拽,这穆森重心不稳,实打实的整个人跌落在弘历的怀中,穆森大惊,连忙起身,这弘历哪里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死死的搂住她,她的味道真的很好闻,来自最天然、最纯洁的香气,这一切眼看着都属于自己了,突然有人告诉他,还不是时候,现在不属于你,是谁捏碎了他的这个梦,那就由谁来承担。于是在穆森的耳边恨恨的说道:“是当我的侧福晋委屈了你?还是觉得我制服不了你呢?我倒要看看你这只蝴蝶怎么能飞过我这片沧海?”   这穆森现在是一心的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完全不正常的魔鬼,当然也知道了弘历为什么这样愤怒了,愤愤的说道:“这是皇上下的圣旨,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应该找他们,为什么偏偏来找我?”   弘历听了穆森的质问,突然笑了起来,玩味十足的说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你说呢?”   这穆森根本就不知道,那件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她以为是长辈们之间的亲上做亲,瓜尔佳的女儿当然是她,可穆清又喜欢宝亲王,额娘当然会成全穆清,又能完成她们长辈的心愿,这本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怎么到了宝亲王这里似乎很是不满意,由听着宝亲王为她准备着这一切,是因为喜欢她呢?还是因为他误认为嫁他的是龚额家的嫡亲女儿,却没想到是穆清,所以才这么愤怒?   到底是哪种原因,穆森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她也没有心思去想,说道:“我怎么会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怪,我们又不熟,你为什么这样的对我?”   弘历也彻底的愤怒了,讥笑的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上次瞧你,你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来招惹我?”   穆森不明白的问道:“我说了什么?”   正在这时,塔娜领着丫鬟走了进来,看到弘历与怀中的女子举止亲昵、暧昧无限,心中妒意已起,但脸上依旧微笑的说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弘历一松,穆森连忙的起身,但他的手还握着穆森的左腕上,一直没有松开过,这穆森用力一挣,再没想这次却挣脱开来,穆森立即运气一提,施展身法,飞跃出去,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转眼不见。   这塔娜呆住了,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瓜尔佳的小姐有这样的身手,穆森的动作如闪电一般,她根本就没看清那姑娘的脸庞就消失了,她以为是因为让她瞧见他们这样,她不好意思了,才忙忙的这样,就给弘历福了一下,说道:“这穆清妹妹也真是的,怎么见了我来了,她就走了,我还想和她好好的说话呢。”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弘历,冷笑的说道:“穆清?”   塔娜看着弘历的脸色越发的觉得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来了打扰了她们,惹的弘历不高兴了,也不敢胡乱说错了话,只能小心翼翼的说道:“爷,宫里来人了,估计是赏赐下来了,我们出去接旨吧。”   弘历冷冷一笑,说道:“好。” 正要抬脚,又转头看了看这院子,不带任何表情的说道:“把这院子封了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去。”   塔娜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看弘历的脸色,这才确定,虽然有疑问,也只能说道:“是。”   还真是一放就飞了,弘历脸上出现了一丝邪恶的笑容,你以为我是对你做什么?就这样害怕的头也不回的飞走了,你也不想想,你阿玛和皇上是结拜兄弟,是内务府粘杆拜唐的首领,其实就是血滴子的统帅,我能对你做什么?为什么就这样的怕我?别说你舅舅姨父在朝中均有要职,就是在我额娘那里也不好交代啊,弘历向远方嗜血的一笑:瓜尔佳穆森,我们来日方长,你这只蝴蝶别想逃出我的双手。   这穆森离了王府,又是害怕又是惊慌,恨不得立刻回到家中,一路施展轻功,穿房过瓦,到了那条熟悉的街市,才从屋顶翩然跃下,沿着回府的街道,一面步如流星的向前走,一面转头向后看了一眼,不想却撞到了一个人,穆森连忙扭头只见那人:衣衫褴褛,头上戴着一顶黑黝黝的破皮帽,脸上手上全是脏兮兮的,早已看不清本来的面目,穆森癖性喜洁,皱着眉头不由的向后退了两步。   那乞丐全看在了眼里,心中冷笑,一面捡起馒头一面絮絮叨叨的说道:“一天没有吃东西了,终于有个好心人发了善心给了一个馒头,还没吃上一口,就让你这位姑娘撞到了地上,你长的眼睛是干什么的不看路。”   他嘀嘀咕咕的说着,捡起馒头,低头用嘴吹了吹,正要张口咬下去的时候,却发现面前多了一块晶莹洁白的玉佩,在风中微微的晃荡着,玉佩被一根大红色的夹黑线串连着,就抬头看去,只见那位少女芊芊玉手拿着那根串绳的另一端,说道:“这个给你,我不是故意的,你拿了它换些馒头。”   这乞丐有些恍惚,愣了一下,才拿住了悬在空中的玉佩,在手里正反面的来回的看着,玲珑精巧、玉质温润、通灵剔透,一看便知是上等的羊脂白玉,笑着说道:“你可知道它能换多少个馒头吗?”   穆森哪里知道这个,只能摇头,以为他想要银子,当下说道:“我没有银子,身上只有这个。”   乞丐又见穆森眼上有哭泣之状,白皙的脸庞上那五根红指印,越发显得刺眼,一幅我见犹怜的样子,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想忍不住的保护她才是,怎么会有人不懂的怜香惜玉的打她呢?   打她的人面对着这样一位美丽善良的姑娘是如何狠心下的去手呢?   那乞丐这样想来,心中却是无限的自卑和失落,但还是挖苦的说道:“看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怎么会知道人间的疾苦。”说着正准备将玉佩递还给穆森时,突然有人唤了一声:“宜尔哈。”   只见那位少女眼睛一亮,转过身来,悦耳的叫了一声:“姑姑。”便向那声音的地方倩影飘然的跑去。   这乞丐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她们,只见那位年龄大的人,像是很心疼的说了什么,紧接着用手摸了那少女的脸颊,一定是发现了那红印,那位少女也不知说了什么,她们又一同侧头看向了他,这乞丐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玉佩,怕是被夺走一般,只见那位被少女唤称姑姑的人向他这边走来,没有两步,少女拉住,又说些了什么,她们二人才携手向另外一条街道走去,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那乞丐深邃的眼眸中像是燃起了希望,瞬间又被淹没了,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仿佛还带着少女的温度,口中轻轻的念到:“宜尔哈。”    ☆、慌乱   话说穆森与冯茵一起来到冯宅,问道:“大伯不在家?”   冯茵一面让她坐下,一面说道:“出诊去了,估计还没有回来吧。”   穆森又问道:“麦冬呢?”   冯茵打开了药箱翻找着东西,说道:“上学去了。”说着已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了开来,穆森连忙的伸手去拿,说道:“我自己来。”   冯茵打落她的手,说道:“不用。”一面说着,一面开始给穆森脸上均匀的涂抹着药膏,完毕之后,又拿起了笔,写了几味药,让一个丫鬟去药房拿去,并吩咐只要新鲜的草药,又来到穆森跟前拿起她的左手,细细的看着她的腕部,疑惑的说道:“你竟哄我,这哪里是摔的,这分明是┈”   正要往下说,穆森抽出手来,背在身后,像是在躲避,忙忙的低声说道:“姑姑,是我今天回了那边,想试试现在我能不能使那弯刀,不想受了伤。”又惴惴不安的看着冯茵,恳求的说道:“你千万别告诉我阿玛和额娘,阿玛知道了肯定会骂我不争气的。”   冯茵一听就知道她在说谎,也知道她说的那边和弯刀是什么,又看她脸上的红印,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那是有人重重的打上去的,心疼的不得了,她不知道穆森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为了让我不告诉龚额依蓝,她都把这个不能说的血滴子都搬出来了。她在害怕什么?冯茵虽也好奇,可到底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又一想,也许又是她们母女之间闹了别扭,她惹依蓝生了气,打了她,她才生气的跑出了府,估计就是这个原因,要不然她怎么不让我跟她阿玛额娘说呢?   这穆森也不知为何不敢告诉她今天遇到的一切,好像也难以说出口,她也极需要向人诉说,需要有人安慰她,为她出气,可就是不敢说,才说出这样的谎话骗冯茵。   正在这时,只见门帘掀起,走进那两个丫头,把草药放在桌上,说道:“姑奶奶,都准备好了。”   冯茵看了看,又让她们下去,拿来了捣药罐,从哪些草药中细细的挑出来些,放了进去,将她们捣出汁来,又拿出一个长长的帕巾,将罐子的草药拿了出来,均匀的放在上面卷了起来,成了长长的条子,又将药汁也倒在了上面,便缠在了穆森的手腕上,穆森看着冯茵的一系列的动作,心存感激,又心血来潮的说道:“姑姑,我今天就住在你这里吧?”   冯茵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更加的肯定刚才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笑着说道:“好啊,我是巴不得你从此后就在我这里住下,是怕你额娘心里就不痛快了。”   穆森嘟着嘴说道:“她才不会了,她有了穆清,心里哪里还有我。”   冯茵听了这话,不知为何会想起了瑾娘,心生怜惜,笑着说道:“那就住在姑姑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咱们也气一气她。”说完就派了人去龚额府中通知一声,不在话下。   再说这依蓝本在房里和若心、慧心等人在给穆清准备着嫁妆,突然间听了穆纳说了这么一句话,她们也都没有当回事,依蓝是再也没有想到宝亲王已经回到了京城,只想着是小孩子的玩话,依旧是各自忙各自的哄说道:“去外边玩儿去吧,别在这里烦我们。”   穆纳急了,大人们都不相信他的话,便拉着若心往外走,说道:“阿娘,是真的,他就在外面,你跟我来啊。”众人都笑了起来。   若心只能放下手里的活儿,跟着穆纳一起出来,走到那里空无一人,穆纳伸手挠了挠头,皱着眉头,指着这里说道:“刚才还在这里啊。”又跑到了花丛中找,又跑到凉亭,又跑到假山后面,不一会儿已是大汗淋漓。   若心见状,心疼了起来,叫住了他,蹲下与他齐身,边给他擦汗边说道:“好孩子,我们都知道你舍不得你阿姐,就算是她嫁出去,也还是你阿姐,没人会抢走她的昂。”   这穆纳听了若心这话,突然间更是着急,把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忙忙的说道:“我知道了,他抢走了姐姐,他是来抢我姐姐的。”说着更是伤心,就开始大哭了起来。   若心连忙的给他擦泪,软声的哄道:“你这傻孩子,这是怎么啦,别哭了,阿娘现在和你一起去寻你姐姐,好不好?”   穆纳抽抽噎噎的点了点头,若心起身拉着穆纳的小手走着,心里笑道:这么点的小人儿操的心倒是不少。   很快若心真的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去了很多地方,都没有看到穆森的影子,这才想起穆纳说的话儿也许是真的,就连忙的把穆纳交给了奶娘,自己慌慌张张的来到上屋,在依蓝耳边说了什么,依蓝顿时脸色大变,连忙的去叫了守门的那几个人问见大小姐出门了吗?和谁出了门?都回答是和宝亲王出了门。   依蓝心里慌了,声音发颤的问道:“可说了去哪里?”   他们自然是不知道,依蓝喝声问道:“老爷呢?”   底下人回道:“还没有回来。”   依蓝说道:“他的心里还有没有我们?整天的在外面忙这个忙那个。”又严厉的说道:“派人去宝亲王府,就说我们姑娘如果在你们府上,就让她回家,家里还有事情等着她呢。”底下人听了忙忙的去吩咐不提。   依蓝心里是焦得了不得,在屋里干转着,却没有发现站在里间门栏口的穆清,手中紧紧的握着手帕,正目光冷冷的看着依蓝,依蓝又到了院中,不停的向门外望着,又走出了院子,来到园子里,宝亲王带着穆森去哪里了?他要对她做什么?他是不是真的因爱生恨了?想到这里,心里又是愧疚,又是自责,又是担忧,又是着急,恨不得立刻飞到穆森身边,又想到这几个月因为种种原因不愿面对穆森,因而冷落她,更是难受的不得了,在这样漫长的煎熬中,依蓝再也忍不住的掉下眼泪。   若心见依蓝这样,也不敢说话,又见楚嬷嬷火急火燎的过来,想是听到了什么,又怕她说了什么使依蓝更加的烦躁,当下给她使了个眼色,这楚嬷嬷心里着急,哪还管得了这些,也不理会,说道:“夫人,姑娘还没回来?”   正在这时,只见自己府里的人还带着几个陌生的人,想来是王府的人,走进行了礼,其中一个和其她人打扮的有些不一样的,恭恭敬敬的说道:“真是对不住,原是我们做的太急了,我们王爷请你们姑娘到我们府上做客,不想你们姑娘只喝了茶就要走,我们福晋苦留不住,想派人送姑娘回来,可你们姑娘不让,我们福晋也只能依着,刚才见你们府上的人来我们府上接人,可是把我们福晋急得不得了,正在那里后悔没有送姑娘回来,就先派我们先给夫人请罪,问问夫人,姑娘是不是去了什么地方误了回家,说了出来我们一起找,找着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依蓝听了这么一大堆的话,心中略为松了口气,正要吩咐去哥哥家姐姐家找去,不想见冯家的人来了,行了礼说道:“我们姑奶奶说,‘嫂子最近想也是劳累的很,就让姑娘在我这里陪我几日,明天早起和我一起去采药,特来跟嫂子说一声,只管放心好了’。”   依蓝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对王府的人说道:“让你们费心白白的跑了一趟,回家问你们福晋好,等得了闲我们好一起喝茶。”   王府的人也连忙说了些客套话,就退出回府。   这依蓝又开始疑惑了,这丫头为什么不回家?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吧?这样又开始的胡思乱想了,便说道:“我养大的女儿都舍不得让她做这做那的,她倒是不客气,她怎么不让麦冬陪她去呢,这个可是她一手养了这么大的。”又对着楚嬷嬷说道:“嬷嬷,带几个人去冯家把姑娘接回来。”   楚嬷嬷巴不得穆森回来,听依蓝这么吩咐,就连忙的行了礼携着冯家的人一起出来了。   这穆森此时正在院中和冯茵、冯麦冬一起收阴干了的草药,穆森脸上的红印已经消去,什么也看不出来,突然停了下来,走到门口,麦冬见到,疑惑的问道:“姐姐,怎么啦?”   穆森回头笑着说道:“有人来了。”刚说完,穆森高兴的向外走去,说道:“嬷嬷,你怎么来了?”   楚嬷嬷见了穆森,自是高兴,眼睛不停的细细的观察着她的神情,这才放下心来,温柔的说道:“夫人让我来接你的。”   冯茵和麦冬也出来迎着说道:“怎么站在外面,进来再说吧。”众人才进了屋,冯茵忙吩咐倒茶,麦冬笑着说道:“姑姑是太了解婶娘了,猜着一定会派人来接姐姐的。”   这麦冬是冯拙的最小儿子,是一个妾室生的,不想在麦冬三岁的时候得了病死了,冯拙想着妹妹无依无靠,就让冯茵抚养,现如今已经十岁了,生得浓眉大眼,身材高挑,不但书读的好,骑马、射箭、武剑也是样样都会,这也是冯家几百年来第一个学武之人,为这个,他父亲又是打又是骂,根本不管用,更能激起他对这些的欲望,背着冯拙偷偷的学,然而给麦冬提供这些条件的,当然是他的叔叔──龚额大人,龚额也总是说,男孩子学这些只有好处,又没非让他为这个干什么,就当是强身健体了,假如有一天遇到坏人了,也能保护自己和家人,冯拙听了无言以对,只能挣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支持也不反对。   就在麦冬说了这句话,众人都笑了起来,说道:“还是大姑娘了解我们夫人。”   冯家的人也把依蓝说的话给冯茵说了一遍,冯茵说道:“这会子知道心疼姑娘了,晚了。”又拉着穆森的手说道:“我们都说好了,明日我就收宜尔哈做女儿,她不稀罕,自有人稀罕,就你们夫人会认女儿,我也会认,认了之后也要好好的待她。”楚嬷嬷知道冯茵这话的意思,只在那里抿嘴笑着。   这穆森见楚嬷嬷来了,就想着跟着她们回家去,不想冯茵说了这些话为自己,心里着实感激着她,又想起了依蓝这几个月对她不管不问的,关心也少了,话语也少了,顿时委屈的不得了,也就打消了回家的念头,说道:“嬷嬷,你回家去吧,我要在这里多住几天。”   楚嬷嬷刚才听了冯茵说的那些话,就知道穆森是不会回家去的,又不放心的拉着穆森来到一边,悄悄的问道:“听说你去王府做客,那宝亲王可对你┈对你说了什么?”   穆森没想到楚嬷嬷会问她这个,更不明白这里面的含义,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的回答:“没说什么。”   穆森是楚嬷嬷一手带大的,太了解她的性情,知道没有说谎,又问道:“他府里的茶可好喝?”   穆森立刻回道:“不好喝,什么味道都没有。”刚说完,一脸疑惑的问道:“嬷嬷怎么知道这些的。”   楚嬷嬷就把刚才府里发生的事情,统统的说了一遍,穆森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又听楚嬷嬷劝道:“夫人只不过是因为你姐姐马上就要嫁人了,心里自然是有些不舍,这些日子又忙,所以才这样的,怎么还吃你姐姐的醋来?”说着就闻见穆森身上的药香味,担心的问道:“你身上怎么有药的味道?是哪里不舒服了?”   穆森安慰的说道:“嬷嬷,没什么的,今天摔了一下,手腕疼,姑姑就给我拿药包着了。”说着举起左手。   楚嬷嬷拿起就要拆开来看,不想穆森忙着抽出来,说道:“姑姑说现在拆开就没有药效了,还得重新敷才行。”   楚嬷嬷心疼的跟什么似的说道:“怎么好好的摔了一下?”   就在这时冯茵走了过来,说道:“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没完,嬷嬷就在这里吃了晚饭再回吧。”   楚嬷嬷笑着说道:“多谢大姑娘的美意,我还是回去吧。”又对着穆森说道:“姑娘回不回啊?”   穆森想了想,搂着冯茵的胳膊说道:“我不回,明天我还要和姑姑采药呢,过几天,我还要去南京。”   楚嬷嬷心中一紧,再没想到她会好好的提出这话来,脸上还是以往的神色说道:“你去南京干什么?”   穆森笑着说道:“找我奶娘去,还要看看喜儿,听说她嫁人了,那几天我实在是难受的很,也没有好好的和奶娘说说话儿,也不知道喜儿过的好不好?”   楚嬷嬷说道:“喜儿当然过的好了,怎么好好的想去南京看你奶娘了?是她和你说了什么吗?”   穆森蹙眉说道:“没有啊,一直都想去,喜儿和我从小在一起,我有什么她就有什么,都是因为她哥哥非要接她去南京,要不然她也不会离开我,她从小就胆子小,没有我的保护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欺负她。”   楚嬷嬷见她有伤感之色,只能温言劝道:“那是人家哥哥,既有了家,当然要想着接妹子的,再说喜儿现在有了姑爷,自有姑爷护着她,哪还有你替她操心的。”又对着冯茵说道:“就让大姑娘费心了。”   冯茵笑着说道:“哪里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了,嬷嬷既不在这里吃饭,那就快回去吧,省的你们的夫人等的着急。”说着众人笑着告辞回府。   依蓝见穆森没有回来,怅然若失的歪在炕上听着楚嬷嬷回话,闷闷不乐的半天也没有说话,若心笑着说道:“到底是和喜儿打小长大的,情义就是不一样。”   依蓝这才懒懒得说道:“这里有一个现成的姐姐不想着,到巴巴的想着奶姐姐,也算了,她们两个从小也就不谈心的。”又问跟着的人说道:“冯大姑娘肯定还说了什么?也别给我瞒着,说出来我听听。”   跟着的人笑着说道:“那不过是句玩笑话,说是要认咱们姑娘做女儿。”   依蓝立刻坐直了身子,说道:“备车,去冯家。”说着起身往外走,若心说道:“夫人,既然姑娘想住就让她住几天吧。”   依蓝一面走一面酸溜溜的说道:“我辛苦养大的姑娘好端端的怎么成了她的女儿,都是咱们爷给惯的,她才总是这么的气我。”众人也只能跟着。   正值晚饭时候,冯茵已是摆了满满的一桌子,又是小菜,又是点心,又是汤粥,穆森咯咯笑着说道:“姑姑做了这么多,我哪里能吃的下。”   冯茵说道:“你难得来我这里一次,自然是好好的款待才是,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不想穆森站了起来,满脸欢喜的对冯茵说道:“姑姑,额娘来了。”说着就要往屋外走。 ☆、劝说   冯茵连忙叫住了她,脸上藏不住的失意,说道:“急什么,难不成她不进这个屋子。“又向她招手,说道:”这会子忘了她怎么偏心了,那你何必在这里给我抹眼泪,你就坐在这里等着她进来就是。”   穆森听了冯茵这些话,有些不好意思来,只能坐下,头不断的向外张望,冯茵专门给她挟了一个鸡丝卷,说道:“来,尝尝我们家里的鸡丝卷,和你们家里的有什么不同。”   刚说完,就见依蓝等人进来,冯茵假装是刚知道她们进来,说道:“这是什么风把嫂子吹过来了,没有长眼的丫头,怎么不给夫人让座啊。”一个丫鬟听了连忙的让座。   这依蓝一进门就被眼前的这幅慈母娇女的景象给刺住了,心里就开始泛酸,直接坐了下来,没好气的说道:“你说呢?”又见穆森碗里的鸡丝卷,就皱着眉头轻喝道:“我不是和你说了,晚饭不要吃这些荤的,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你看你姐姐就比你懂事听话。”依蓝说出最后一句的时候,也有些后悔来,那也不过是习惯性的这样说。   冯茵也故意的咳嗽了两声,以是提醒依蓝,无奈话已说出,覆水难收。   穆森原本是高兴的不得了,想着额娘还是疼她的,没成想依蓝来了就说她,又是拿她和穆清比较,心里便开始委屈失落起来,只低头不语。   依蓝见状,心生怜悯,又柔柔的说道:“实在想吃就少吃些,肯定又是你姑姑专门这样的。”说着就已经瞪着冯茵。   冯茵喝了一口粥,漫不经心的说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扯上我了,就你们家大业大的规矩多,我们这些小户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刚说完,只见龚额进了来,冯茵眼睛一亮,又暗了下来,酸楚的说道:“真是一家子人,我还能把你们的女儿拐走不成,巴巴的都过来。”又看着穆森说道:“你还是快回家去吧,姑姑这里可是装不下你。”   原来龚额回到家中,因问道:“穆森呢?”   若心端茶给龚额,笑着回道:“在冯大姑娘那里。”   龚额接过茶盏,点了点头,又说道:“天也快黑了,派人把她接回来吧。”   若心说道:“夫人已经去接了。”   龚额喝了一口茶,皱眉摇头说道:“怎么还亲自去了,不会是她们两个又闹别扭了吧。”   若心笑着说道:“瞧爷说的,哪有。”就把白天的事情一一说给了龚额听,穆纳是怎么着急的,依蓝是如何找穆森的,王府的人是怎样说的,冯家的人是如何通知的,冯大姑娘说了些什么,依蓝听了又是怎么的情形。   龚额起初眉头是越来越紧,听到后面脸上又洋溢着笑容,说道:“也只有大妹妹敢这么说依蓝了。”又起身往外走,说道:“我去一趟冯家,你不用等我们了,先和穆纳吃饭吧。”说着已经出了门。   若心也跟到了门口,站在那里望着龚额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凄凉不在话下。   龚额也没带随从,只一人骑着马来到冯家,一进门就见麦冬向他高兴的跑来,说道:“叔叔,吃过饭了么?”   龚额把马鞭递给麦冬,说道:“还没有,你姑姑和你婶娘呢?”   麦冬爱不释手的摸着那匹红棕色的骏马,说道:“都在姑姑屋里吃饭呢。”   龚额听了就往里面走去,又回头看着麦冬,像命令的说道:“天已经黑了,不能骑马。”   麦冬只低头摸着,眼睛里闪着亮光,但还是能从神色中看到黯然失落。   龚额见他这样,又说道:“明天你来我府上,明天让你魏叔叔带着你骑,顺便带上穆纳。”   麦冬一听,那是一个高兴,连忙点头说道:“好。其实不用魏叔叔跟着也行,他也每天跟着叔叔挺忙的,我自己带着穆纳就行。”   龚额说道:“好啊,你去跟你爹爹说说,看他答应不答应。”   麦冬小声嘀咕的说道:“爹爹也是太小心了,再说我都十岁了,怎么还跟看小孩子那样的看待我。”   龚额上前就在他的头上轻轻的打了一下,说道:“别说是十岁,就是你二十岁,在你爹爹面前也是孩子。”   麦冬捂着头,知道不能在龚额面前说冯拙半个不是来,只能嬉皮笑脸的说道:“叔叔,你快进去吧,侄儿知道了。”   龚额又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不进去吃饭?”   麦冬说道:“今天我陪母亲吃饭。”又吐了吐舌头说道:“再说姑姑和婶娘在一起吃饭,谁还能吃的下去。”   龚额正要抬手打麦冬,麦冬调皮的躲了过去,边往正屋方向跑去,边说道:“叔叔,我去吃饭了昂。”   龚额摇着头说道:“这孩子┈”   龚额一径来到冯茵屋里,见她们坐在一起,又是一桌子的菜,笑着说道:“今天是说好了来大妹妹这里吃饭么?”说着也坐了下来,又慈祥的对着穆森说道:“吃了饭,我们就回去,阿玛给你做了一张琴,看看你喜欢不喜欢,让你额娘教你抚琴。”   穆森起初听时又是高兴又是激动,又一想:穆清现在抚得那样的好,我又笨,学得又晚,等她嫁了人,我就又回血滴子,哪里还有时间学,肯定没法跟穆清比的,但额娘又一定会拿我们相比较,这样想来,就把刚才的欢喜儿劲儿消失的无影无踪,说道:“我不回去,从今后我就住在这里,我也不学琴,让她只教穆清好了。”   龚额一听这话,这才注意到她们娘儿俩个的神态,不由的苦笑一下,看着冯茵轻声问道:“她们这是怎么啦?”   冯茵这时也没好气,一进门就说赶紧吃饭回去,怎么你龚额眼里就只有你媳妇闺女,半点也容不得别人吗?在我这里坐一会儿,说会儿话,又能怎样。见龚额这才看见她,问了这句话,于是嗤笑的说道:“大哥哥这是在问我啊,我哪里又知道的呢,一个是你媳妇,一个是你闺女,却巴巴的来问我。”   龚额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依蓝冯茵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又加上穆森,算了,我还是先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正这样想着,突然一笑,又向屋外看了一眼,起身走到门口,过了一会儿,方对外面说道:“冯拙,你回来了。”   冯拙走了进来,说道:“回来了,听说你们都来了,我就也过来了。”又看了满桌子丰盛的菜肴,说道:“正好在妹妹这里吃饭。”说着正要坐下,不想龚额拦着说道:“我有事情与你说,我们出去吃吧。”   冯拙看了看龚额,会意的说道:“好好好,正好我也有事情和你说。”又对着冯茵说道:“茵儿,你陪着你嫂子和宜尔哈吃饭,我和你大哥哥去前面吃。”说着他们二人连忙的出来。   这依蓝叫了一声:“老爷。”哪里能叫的住。   冯茵笑着说道:“嫂子这也不放心啊。”   依蓝说道:“好了,你厉害行了吧,我们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这时冯茵站了起来,拉着楚嬷嬷让座,说道:“嬷嬷也在这里吃吧,准备的也多,我们哪能吃的了。”   这楚嬷嬷哪里敢坐,只推脱说道:“这怎么行,大姑娘快吃饭吧。”   冯茵说道:“我们是小户人家,没有那么的规矩,慧心,你也来坐。”   慧心也推脱不坐,这时依蓝却说道:“你们快坐下吧,省的冯大妹妹将来还要说出些什么话来。”说着一扬脸,示意她二人坐下。   冯茵又吩咐丫鬟说道:“你带着外面的人也去吃饭吧,这里不用伺候了。”丫鬟行礼应了一声退出不提。   这楚嬷嬷坐下之后,就先给穆森盛了一碗百合莲子粥,穆森只拿着勺子在碗里来回的搅拌着,也不喝,楚嬷嬷见她心不在焉,满脸忧郁,不禁问道:“怎么啦?”   穆森摇了摇头,楚嬷嬷见她这样,越发的心生怜悯,正要劝解,不想依蓝问道:“什么事情这样的闷闷不乐的?是因为刚才额娘和你说的那些话吗?额娘不过是话赶话说到了那里,没有成心拿你和你姐姐作比较的。”   穆森撇了撇嘴,眼中满是担忧,问道:“额娘,我们家必须有个女儿嫁给宝亲王吗?”   依蓝楞了一下,旋即看向了冯茵,冯茵会意,摇了摇头,依蓝不知为何会轻松了一下,说道:“怎么好好的问这个,是听说了什么?”   穆森皱眉说道:“只觉得宝亲王不是什么好人,穆清嫁给了她会吃苦的,额娘,你和阿玛说说,让皇上撤了这道圣旨吧。”   依蓝笑着说道:“真是个傻孩子,这是恩典,皇上赐婚是多大的荣誉,而且又是位亲王,再说你姐姐也喜欢宝亲王,人家这是两情相悦,我们怎么能拆散他们呢,还有圣旨,哪有说撤就撤的,这样的混账话,以后千万别再说了。”   穆森不解的说道:“穆清怎么会喜欢宝亲王?他们又没有见过面。”刚音刚落,就想起了他们是见过的,不过是两回而已,怎么能就喜欢上一个人了呢?又一想,也许不止两回,他们两人见面也没必要让我知道的。   依蓝说道:“怎么没见过,对了,你今天不是还去人家王府里做客了,怎么对宝亲王还是这么大的意见呢,宝亲王又没有得罪过你,你也是一天的大似一天的,再不能这样的任性了。”   这穆森不由的就想了白天的事情,手腕就像是还被弘历握着那样,心里惶恐难受,又不敢说出来,只低头不语。   依蓝见穆森这样,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又趁着冯茵在,就下定决心的先劝说着:“自古道‘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任谁也改不了,凭你两家隔着海,隔着山,有世仇的,也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都会成了夫妻的,这一件事呢,往往是出人意料的,就算是父母本人都愿意了,或是年年在一起情深意浓的,都以为是铁定了的亲事,可是这命里没有的这些缘分的,还是不能在一起,此刻你姐姐的缘分已经是到了,也不知你的缘分又在哪里呢?”   冯茵心下想到:这依蓝不会是在我这里说那件事情吧?不由的对依蓝生出责备之意,又不安的看了一眼穆森,不想穆森却红了脸,撒娇的说道:“额娘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会拉上我。”   依蓝当然知道穆森会错了意,她是再也不会想到宝亲王既娶了姐姐,还要娶妹妹,而这一切都是她的额娘造成的,依蓝当下决定先让穆森断了冷的念想,狠了狠心的说道:“我们就拿冷来说吧,这不你大舅妈的一个远房表妹,她家里有一个女孩儿,生得是花容月貌,性情儿也是温柔,又知书达理,我们就决定作了这门亲事,就只等冷回来了。”   穆森愣愣的听着依蓝说的这些话,句句刺着她的心,她一直都认为她阿玛额娘是知道她的心思,既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这样做?穆森似乎是不可置信一般的看着依蓝,恍惚的说道:“额娘,你在说谁?”   依蓝知道穆森现在心中一片凄凉,心里虽然心疼,但事实已经如此,不能改变,也只能坚定的说道:“当然是在说冷了,他今年也二十有一了,怎么的也该娶亲了。”   穆森的心沉到了湖底,冰冷无望,虽有千万万语,只是无法说出,她怎么说,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去阻止冷的亲事,只能愤愤的说了一句:“冷不会答应的。”   依蓝端起了茶盏,却不喝,不带任何温度的说道:“答不答应的没有关系,冷是个孤儿,我和你阿玛就是他的长辈,只要我们答应是就行,由不得他。”说完依蓝没有看着穆森,她在躲避着她,她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也知道她现在对自己的怨恨和愤怒,手中的茶盏开始微微作响。   穆森没想到依蓝的回答是这样的不尽情意,又是这样的斩钉截铁,她想不出他们这样做的理由,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很乱,也容不得她细想,眼睛里满是水汽,站了起来,只重复了那句:“冷是不会答应的。”说完就往里间走去。   楚嬷嬷现在是心疼的不得了,见穆森进了里间,正要跟着进来,依蓝却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的一搁,沉着脸说道:“不许去。”楚嬷嬷也只能站住了脚,又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依蓝,只听依蓝责怪的说道:“嬷嬷,不是我说你,你是她的妈妈,是我从那么多人中选出来的,我是放了心的把她交给了你和苏妈妈,可你们哪,一个比一个的娇惯着她,凡我说她几句,你们两个又是哄又是劝,这就是为她好啊,将来嫁了人,还能这样任性?”   楚嬷嬷不敢吭气,慧心也早已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冯茵见气氛这样,只能说道:“嫂子,我们吃饭吧,再不吃就真的凉了。”   依蓝站了起来,闷闷的说道:“大妹妹,真是打扰了,看了宜尔哈真的要在这里烦你几天了。”   冯茵笑着说道:“嫂子说的哪里的话,只管放心好了。”   依蓝轻轻的向里间走了几步,看了看,还是没有进去,说道:“我们回去了。”   冯茵也没有劝留,只能送她们到了院子,自己回来,来到里间,看到穆森躺在床上,脸向着里面,叹息了一声,给她盖上被子,吹灭了火烛,就出来了。   这穆森只管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流着泪,满屋子黑,越发觉得凄凉和无助,她想不出额娘为什么要这样的对她,他们明明知道我的心却还这样,是我做错了什么?   现在恨不能冷立刻回到她的身边,安慰她怜惜她,现在他在哪里?是否也跟她一样,在这如水朦胧的月光中想着她?   他现在好不好?遇到危险了吗?路途辛苦吗?   又一想到,还有那些兄弟陪着冷,顿时心中起了暖意,真感激他们与你在一起这艰难的旅途,我只想你们平安归来,又想着自己不能和冷一起面对这些艰辛,心里便更加的难过,不管前方的路是如何的千回百转、刀风血雨,我只想与你共赴,就这样胡思乱想的一夜,在半睡半醒中来来往往的徘徊着。 ☆、初吻   到了第二日早起,冯茵原想着穆森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定不会早起,又不忍心的打扰她,所以天刚微微的泛着白,就叫起了麦冬准备出来,正当他们出门的时候,不想穆森已经穿戴整齐的在院中等着他们,冯茵见她眼睛红肿,面色憔悴,心疼的说道:“你回屋睡吧,我和麦冬去就行了。”   穆森无精打采的说道:“已经醒了,就陪着姑姑去采药吧,再说已经说好的事情,岂能言而无信。”   冯茵慈祥的温柔的说道:“也好,大早上山里的空气极为的新鲜,我们也不是特为采药去的,只为的那一份宁静。”   麦冬看着穆森,想要说什么,硬是让冯茵瞪的把话咽了下去。   他三人一同向外走去,不想这时穆森猛然向后转身,仰头向四周看了去,冯茵和麦冬也转过身去,看着穆森,一脸茫然的问道:“你看什么呢?”   穆森一面回身向外走去,一面懒懒的说道:“什么也没看。”   山上灌木葱郁、叠嶂层峦、山花烂漫、鸟语清脆,空气清新湿润、薄雾缭绕,让人不由的心旷神怡、精神抖擞,当然除了穆森,只闷闷的坐在石头上,托着腮,呆呆的在那里出神,远远的看去倒像一幅仙境迷人的山水墨画,想让人收藏起来,永远的守护着。   麦冬这时走了过来,把背上的药筐放了下来,在小溪旁边洗了手,坐在穆森身边,还是忍不住的轻声问道:“姐姐,你怎么啦?遇到什么难事,说与我,我替你解决。”   穆森正要说话,不想快速的站了起来,眼神敏锐的观察着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似得,麦冬也跟着起身,向着穆森的目光望去,又是摸不着头脑的问道:“这大清早的,你这一惊一乍的到底是在找什么?”   穆森皱眉说道:“麦冬,你没发现有人跟着咱们吗?”   麦冬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   穆森失望的又像四周看了看,心想:麦冬还小,且功力远远不够,要是冷在就好了,就知道有没有人跟着我们?这样想着,不觉的低下了头。   麦冬笑着说道:“想是姐姐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这里除了我们哪还有什么人呢?”   正在这时传来了一声:“宜尔哈,麦冬。”   他二人同时答应着,朝着声音的方向看着,只见冯茵正在向他们招手,他们便走了过去,不知说些什么,麦冬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看一下冯茵和穆森,冯茵拉着穆森的手,也不知在说什么,都笑了起来,穆森的手搂着冯茵的胳膊,在她的耳边说话,一路上也是笑语不断,好不热闹。   穆森在冯家一住就是几日,府上的人也来了好几回接她,她也不回,连因为什么不回的原因也懒的找,倒是麦冬常常去那府里,原因当然是那匹红棕色的骏马,有时候还带着穆纳,在甩了随从之后,他就一路快马驰骋的来到冯家,把穆纳给冯茵和穆森丢下之后,跃上那匹骏马的背上,用力一抽马鞭,便一天的不知去向,冯茵担心,自然是像龚额告状,龚额不但不责骂麦冬,反而还承诺他,等他过了十四岁的生日之后就把这匹红棕色的马送给他,这麦冬一听高兴的跟什么似得,不一会儿就不乐意了,死缠烂打的说要等这么久,心里想着别的事情,就不能专心致志的读书,将来会影响功课的,这龚额被缠的没有了办法,只能又提前了两年,要是还不依那就只能算了,麦冬喜形于色,激动不已。   这一日,天气虽然炎热,却有着微微清风带着一丝的凉爽,正是午睡的好天气,屋里只有冯茵和穆森,丫头们也都回屋歇着了,冯茵歪在床上睡着,穆森却在外间装着药丸,不想这时,穆森停住了手里的活儿,又侧耳细听,突然间明媚的一笑,起身跑出屋外,只见院中站着一位她朝思暮想的人,对着她如春风般的微信,向她张开双臂,穆森笑容灿若春花的向他跑来,又见冷风尘仆仆的一脸劳累,穆森顿时的心疼的恨不得扑到他的怀里,但还是在冷的面前停住了脚步,伸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臂,面若桃花的娇嗔道:“你干什么”?   不想冷直接把她抱入怀中,穆森一惊,只管用双手向外推他,忙忙的说道:“你你快放开我,姑姑还在屋里睡觉呢,让人看见了可怎么好。”   冷像是没听见似得,反而双臂搂的更加的紧了,就像铁箍一般,紧的怀中的人儿呼吸都困难。   冷不敢想象,如果胡图的血滴子哪怕稍稍晚上一眨眼的功夫,那么敌人的长剑就会刺入他的心脏,他再也无法见到他心爱的姑娘,在这次生死瞬间之后,再次的重复,他当然格外的珍惜,此刻他只想抱着她,再也不松开,这是冷第一次这样不顾穆森的反对,如此亲近的对待她,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的相拥,穆森还是觉得冷和以往有些不同,担心的问道:“这次很凶险是不是?”   冷沉迷在这样的拥抱中,低头将脸藏在穆森的颈窝,深深一吻,呢喃的说道:“不是,就是太想你了,我们这次分开的时间太久了,久得让我惊慌,害怕。”   穆森的眼眶也红了,只是向后躲,娇嗔道:“你的胡子扎了我啦。”   冷这时才不舍的放开穆森,穆森向后退了几步,轻咬着下唇,眉眼之间都是道不尽的娇媚可人,看得冷心神激荡,竟情不自禁的缓缓俯下身,向那脸庞吻去,这穆森哪里见过冷这样,吓的连忙躲闪,冷若是换了平时,必当守礼尔止,可现在经历过生死边缘的惊魄,再见到他魂牵梦绕的姑娘,又心潮澎湃,却不知哪来的胆量,不但不停止,反而双手捧起穆森的脸,温柔又神情的不容拒绝的吻住她的泛着诱人的樱唇上,冷的这一系列的动作让穆森大为吃惊,不仅脸越发的红了,就连耳朵都开始红涨了起来,忙忙的伸手推他,冷却毫不理会,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她的每一寸甜蜜都让他疯狂的迷恋,冷的气息强大而热烈,穆森忍不住的向后躲,却被冷扶住不许她退缩,舌唇缠绵,穆森只觉得喘不过气来不能呼吸,身上也开始渐渐的没了什么力气,头开始眩晕,她又开始挣扎起来,冷觉得穆森有些承受不住这才意犹未尽的缓缓的停下这个吻,穆森依偎在他的胸前,好一会儿才渐渐的平静下来,这才忙忙的推开他,自己又后退了几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气鼓鼓的看着冷,脸已经红的通透,说道:“你来了就欺负我,我要告诉阿玛额娘去。”说到“欺负”两个字上的时候,眼框中已经布满了水汽,更加显得眼睛清澈明亮,冷日后对这个场景回忆了无数遍,尤其是她说“欺负”的时候,含着羞带着怒的样子,让他回味无穷,岂只是销魂。   冷连忙的哄道:“我┈我就是太想你了,见了你就┈刚才没了分寸,吓着你了吧,下次不会了。”冷突然觉得怎么解释都不应该冒犯她,心下悔恨不应该这样,可还是挺享受刚才的那个吻。   这穆森也不只是什么原因,眼眶里的水珠还是没有忍住的流了下来,冷这才慌乱了起来,不只怎么安慰才好,连忙帮她擦了泪,结结巴巴的说道:“刚才我┈你别哭┈你你这样我会更伤心的,我错了,我不该┈不该对你┈”   穆森被他的这个神情逗乐了,破涕而笑,冷这才松了一口气,穆森突然担心的问道:“你是怎么啦?是遇到危险了吧?”   冷当然不会给她说这次差点不能回来和她见面,慌道:“没有什么危险,一切都很顺利。”又怕穆森还继续的问道,因为他这次见到穆森的表现也确实和以往的不一样,于是差开了话题问道:“你怎么不回家?”   穆森低头红着眼,想起自从他们从觉生寺回来之后,依蓝对她的种种,心里就开始委屈凄凉起来,如果是她做错了什么,只管劝她骂她打她都行,可也没见她劝她骂她打她,总是对她冷冷的,不理也不睬,又想起宝亲王无缘无故像是恨她什么,她自己也摸不清楚这中间是有什么的缘故是她不知道的?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是独自忍受过来的,此刻见了冷,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见到了自家的大人一样,又听他这么一问,就再也忍不住了,便滔滔不绝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只不过她只说着对依蓝的不满,对弘历的事情丝毫没说,冷听了又是心疼又是痛恨依蓝怎么可以这样的对穆森,不断的安慰着她,捏了一下穆森的鼻子说道:“许是有什么误会,你额娘才会这样的,再说穆清姑娘就要出嫁了,自然是有难舍之情。”又帮着她擦着泪,柔声哄道:“好了,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肿了,就不好看了。”   穆森还是说出了这么些天来的疑虑,她也只敢和冷说:“她不是我额娘,我和穆清当年肯定是抱错了。”   冷停顿了一下,说道:“净瞎说,你忘了你额娘从前是怎么对你的啦。”   穆森委屈的说道:“以前她不知道,她才那样的对我,现在她知道了,自然是这样的对我。”又哀求的拉着冷的手摇了摇,说道:“你陪我去南京,好不好?找奶娘问问,当年是不是抱错了?”   冷见她这样,越发的心疼跟什么似得,说道:“越说越离谱了,想要问清楚哪儿还用跑到南京去,我们去找你额娘当面的问问她不就行了吗?”   穆森不知道是不敢问依蓝,还是怕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没办法接受;若是自己多想了,额娘肯定是伤心的,还会觉得自己又在矫情。只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冷轻声说道:“你是你额娘的亲女儿,这一点是不会弄错的,你额娘是谁,是统帅的正室妻子,多少人伺候着、看着,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天大的错误呢?”还有一句冷只在心里道:“除非是故意出现这么一个错误。”想到这里,冷的身上不禁出了一层薄汗,眉头也开始皱了起来,但只要一瞬间就又舒展开来,他不能让穆森见到他这样,他是她的依靠,若他都这样的不自信,那穆森该怎么办?   穆森停了好半天,才扭扭捏捏的说道:“额娘给你说亲了。”   冷刚听时大喜,但立刻心中一片凉意,他们二人彼此两情相悦,说亲的对象若是她,断然不会是现在这个神态的,又想起去年依蓝对他说的那些话,显然是同意我们在一起的,是中间有了什么变故?当下不安却又极其平稳语气,说道:“你姐姐嫁人了,自然就该轮到你了。”若是这样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穆森心中一片寒冷,就把那天依蓝怎么说的话给冷说了一遍,冷的心和这天气形成了明显的反差,冷到了极致,但心里的疑虑更多,这次回来之后,他们一如往常那样先去了屯阳塔交了差,又给龚额回禀了这次任务的详细内容,出来之后,冷也不顾上洗漱换件干净的衣服,就胡子拉碴的来到园子里找穆森,已解相思之情,不想刚走到廊下就遇到了楚嬷嬷,说姑娘在冯大姑娘那里,冷便匆匆的来到这里,来见穆森并接她回家,所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龚额和依蓝心里又有哪些的变化,他统统不知道,现听穆森这样的娓娓道来,心中像是压了块石头那样,他应该先去问统帅,但当下对穆森必须隐瞒这样的不安,安慰她说:“你额娘是专门气你才这样的,她特意的来这里接你,你却不回,你也不想想你额娘的脾气。再说,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我自己的事情当然由我自己做主。”说这含情脉脉的看着穆森。   穆森当然知道冷的心,只不过要听他亲口说了才放心,冷痴痴的看着她,舍不得移开,穆森在他灼热的目光下,有了一些不好意思来,将脸偏向一边,娇嗔道:“你看什么?”   冷禁不住抬起手来抚摸着她的头发,满眼的柔情爱意,不想这时传来了一句:“这大毒日头的,两个人也不闲热,巴巴的站在那里说话,还不快进屋里说话。”冯茵倚在门口抿着嘴笑着说道。   冷和穆森都连忙的向后退了几步,冷转身向冯茵说道:“冯大姑娘,我我是来接穆森的。”   穆森向冯茵走来,红着脸说道:“姑姑,我今日回去了,不打扰你了。”   冯茵见他二人这样,自是羡慕不已,后又更多的同情和可惜来,想着他们许久未见,自是有很多话要说,也就没有过多的挽留。   冷和穆森一路牵手而行,笑语声不断,不远处站着两个人正在看着他们,这便是弘历和海都,海都见冷身边的那位少女,面容清秀俏丽,肤色胜雪,要说好看也确实好看,可也算不上是绝色,关键是她的那双眼睛格外的干净清澈,不染一点尘埃,他有些恍惚,因为他看着冷对那位少女的态度,就猜着她一定是穆森才对,既是杀手,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双眼睛,又怎么会看上去纯洁娇艳,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保护她,难怪冷会被她给辖治住。   再说弘历,一言不发的冷冷的看着他们一起并肩牵手,满脸洋溢着幸福和娇羞,心下立刻明白自己被拒绝的理由是什么?原来她的心里的人是冷,弘历眼底全是薄薄如冰的笑意,她可真会选,竟是本王的兄弟,原来我败在了自己包衣人的手里,真是可笑。   这海都一心看着冷和穆森,且又是在弘历的身后,自然是没有发现弘历此时脸上的阴沉,对着他们喊了一声:“冷。”   冷和穆森皆向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不想穆森花容失色,像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冷,问道:“你认识他们?”   冷听见有人叫他,望去是弘历和海都,便要拉着穆森过去,不想穆森不但不走,还向后退了两步,问了他这么一句话,冷心下疑惑,但此时只能笑着对她解释道:“他们一个是宝亲王,一个是他身边的红人,我们都是朝廷中人,又都在京城,怎么会不认识。”   穆森说道:“你怎么从来没给我说过?”冷没想到穆森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不安的情绪,心中更是不解,说道:“跟他们又不是很熟,只是认得说过几句话而已,有什么可说的。”   穆森停了一会儿,似是松了口气,方说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就是了。”   冷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这是在躲着宝亲王,难不成真的是去年那次不愉快的见面吗?按说宝亲王马上要娶穆清了,穆森也应该放下才是,且她又不是小心记仇的人,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大的成见呢?似乎穆森还很怕宝亲王,是不是她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跟他说呢?   这海都本想着叫了冷,他会立刻的过来他们这里,却没成想他们不知说什么没完没了的半天也不过来,又莫名的感觉到从宝亲王身上散发着冷气,海都怕弘历怪罪冷,正准确上前去叫他,就在这时,弘历迈开了脚步向冷他们走去,海都也不能走在前面只能跟着。 ☆、从今后我只带着它   冷看见他们过来,恭恭敬敬的垂手低头,说道:“王爷。”之后又看着海都一笑,海都也回应着一笑。   弘历脸上虽笑着,但声音却冷冷的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冷回道:“今天上午。”   弘历不知为何心中会有一团无名之火,却面无表情的说道:“听说这次十分凶险,怎么不好好休息就出来闲逛。”   冷还是听出来这句话和平常的有所不同,到底哪里不同,他一时也想不出来,只能回答:“托皇上的洪福,这次有惊无险。”他并没有回答后一句的问题。   海都侧头看了一眼弘历,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似乎又很担心冷,至于担心什么,他也无从知晓。   弘历看着在冷背后的穆森,像是在躲着他,心中早已不悦,像是责备又像是开玩笑的说道:“见了本王也不打招呼,果真是不懂得规矩。”   冷连忙替穆森解释道:“王爷,穆森她┈”   弘历抬手制止,笑着说道:“冷,你紧张什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海都额上已经见汗,但还是跟着弘历笑着;冷心跳的厉害,也只能笑了笑。   弘历继续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回吧,本王和海都还有事情。”   冷立刻回道:“是,谢王爷。”说着看了一眼海都,就和穆森一起离开。   弘历看着他们紧挨着的背影,心中的那团已经烧的更旺了,却无处发泄。   冷看着穆森明亮秀气的侧脸,到现在他可以肯定,穆森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她从来都是什么事情都跟他说的,高兴的与他分享,不高兴的向他诉说,为什么对宝亲王这件事情她选择了沉默?是有难言之隐还是害怕着什么?   冷不安的问道:“你好像很怕宝亲王。”   穆森不语。   冷继续问道:“为什么怕他?”语气中有了明显的焦急,他必须问清楚,他也必须知道,停了脚步拉住穆森,与她面对面的站立着,双手抓住穆森的双肩,凝视着她的眼睛,一脸严肃的说道:“到底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告诉我?”刚说完,就见穆森眼睛微红,似有悲凄之状,冷见状,心疼不已,悔不该语气过重的与她说话,一把搂住穆森,安抚的说道:“好了,不要难过了,我不该大声的和你说话。”又开始一面给她擦泪,一面关切的说道:“遇到了什么委屈,不能给我说,非要一个人担着。”   穆森是再也忍不住的说起了藏在心里的恐惧和疑惑,从弘历年初的那一次的探病,到这次弘历强迫她去王府“作客”一一说了,越说越委屈,越说越难过,冷的眉头紧皱着就再也没有松开过,心乱如麻,好像找不到头绪,他强迫着自己静下心来,就先从宝亲王为什么会对穆森有了恨意说起,穆森和他只有那么两次的短暂相遇,应该没有得罪他,再说弘历是谁?是当红的亲王,是拥有权力的皇子,是有可能继承皇位的阿哥,以他的胸怀和地位,怎么可能和一位姑娘计较。   这位姑娘又是谁?是粘杆拜唐首领的女儿,其实就是手握大清多少不为人知秘密的血滴子统帅的女儿,光凭这一点弘历也不该那么对穆森才对。   是什么原因让宝亲王对穆森产生了这样的恨意?   感情,应该是感情才对,刚才弘历对穆森的眼神,不,是对我们两个人的眼神,似乎是带着妒意的,虽然很难被发现,但确实存在的。   还有什么?   冷飞快着想着,突然他好像明白了,心中一片惊讶,宝亲王眼里还带着“势在必得”的兴趣。   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娶穆清呢?那天统帅说过,皇上让夫人带着他们的女儿进宫给熹贵妃请安,穆森病着不能出门,她应该带着是穆清,之后我们去的觉生寺回来,就听到赐婚的消息,按理说这一切的一切和穆森没有什么关系,可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应该是宝亲王看上穆森,请熹贵妃成全,熹贵妃见到穆清就错以为是他们的嫡亲女儿,这样就阴差阳错的给穆清赐了婚,可这又不是穆森的错,宝亲王为什么会怪在她的头上呢?   还有哪一点漏掉了,是名字,名字不对,他们都知道瓜尔佳嫡亲女儿叫穆森,这就对了,宝亲王回来之后发觉错了,以为是穆森不肯嫁他,驳了他的面子,这可以说是宝亲王第一次被一位姑娘拒绝,他当然没有遭受过这样的事情,他出身皇室,天资聪明,受先帝爷和雍正皇帝的喜爱,从来是要什么有什么,如果是在别的事情上遇到的阻碍,弘历一定会披荆斩棘,可是感情的事情,里面的奇妙是再聪慧的人都无法解释的,这才因爱生恨。   可话又说回来穆森也确实不会答应的,可谁又能拒绝一位皇子的爱意,想到这里,冷不禁痛恨他真正的主人,他拥有那么多的女人,而我只有穆森,为什么还要跟他抢,如果真要这样,他会放手吗?冷不禁打了个颤,到底会不会?   冷闭上了眼睛,提醒着自己不要再想这个问题,现在关键是这中间肯定还有什么事情他没有想到的,比如为什么会给穆清赐婚?   穆森曾经说过,是穆清喜欢宝亲王,愿意嫁给他,这样做似乎很美满,因为穆森不愿意,而穆清又愿意,才有了这样的结果,那么是因为穆森的原因还是因为穆清的原因?依蓝才会这样做,她这么做显然是没有和龚额商量过的,要不然龚额听到的时候是那么的愤怒,冷又开始想着那天回来的场景,突然冷明镜一亮,是因为穆清的原因,是因为穆清爱着弘历,所以依蓝才这么做,她完全没有想到这样做会对穆森有什么样的后果?   穆森才是她的女儿,她怎么能┈不对,穆清才是她的女儿、是他们的女儿。   当年雍正下旨让龚额大人的嫡亲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要继承他在血滴子的位置,这样的“恩宠”,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以龚额地位,想到偷梁换柱,当然非常的容易,而穆森就是来替他们女儿走上这条血腥的杀伐之路,来换他们女儿的平安人生,怪不得穆森总是病着,原来她在错的人生里艰难的行走着,怎么会不病?原来是他们弄病了她。   想到这里,冷愤怒了,他们怎么能这样的对待穆森,就算要完成自己女儿的心愿,那也应该让穆森知道宝亲王为什么会恨她?你们对任凭她这样胡乱的猜想,莫名的害怕,居然你们什么都不说,难道从小的养在膝下,连这点感情都没有吗?你们的心真的是铁做的吗?   冷突然觉得脸上一暖,穆森的芊芊玉手不知何时伸了过来,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眉头,惴惴不安的问道:“冷,你在想什么呢?这样的入神。”   冷抬手将穆森的手从他的眉宇间拿了下来,在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温柔的说道:“没事,不要怕,有我呢,我帮你问问宝亲王,这里面定有什么误会,我们把它解开来。”   穆森连忙说道:“你不用去找他,我们从此远远的躲着他就好。”眼睛里满是担忧和恳求。   冷心疼的搂她入怀,轻声抚道:“我只要他解除对你的误会,你就不用再害怕了,不是吗”?   穆森一下子推开了他,吼道:“我说了,你不要去找他,我们只有远远的躲着他,好不好?我从第一次见他就怕他,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种害怕是从心底里慢慢的渗出来的,我不想你们为了我,和他有任何牵连。”说到最后的时候穆森的声音已经发颤,这是穆森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恐惧。   冷连忙哄道:“好好好,我们躲着他。”抬手给穆森擦了汗,说道:“怎么急的一身的汗,我们走吧。”   穆森又突然觉得轻松起来,向冷点了点头,冷一路上给穆森说了这次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那些人物,当然他只说美好的,有趣的,那些艰辛和危险他统统抹去了,穆森怎会不知冷的好意,若不领会,岂不辜负了他的心。   就这样不知觉的已来到后院门口,他二人自是依依不舍,冷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递与穆森,说道:“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穆森拿在手里,笑盈盈的看着,说道:“真好看,那就多谢了。”   不想这时冷上前又要夺了回来,说道:“还是算了吧。“   穆森立刻握住,闪了开来,说道:“你这人好没意思,怎么送了人家东西还要抢回去的?”   冷不自信的说道:“我想起你身上带着一个羊脂白玉,比这个值钱多了,我这个┈”   “哪一个值钱,我心里有数。”穆森没等冷说完话,就认真的说道,又神秘的一笑,调皮的说道:“你可真厉害,你怎么知道我的那一个去了,你就又送来了一个。”   冷不明白的问道:“这话怎么说?”   穆森便把自己如何撞掉乞丐的馒头,因为自己没有银子,只要把玉佩给了他,冷笑着摇了摇头,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说道:“姑娘可知那玉佩值多少银两?”   穆森嫣然一笑,又满不在乎的说道:“我看他可怜成那样,不管值多少银两他换了去,从此也不用再讨吃要饭了,岂不好?”   冷笑着说道:“你呀,这一个你千万别再去发善心送了人。”   穆森咯咯一笑,说道:“知道了。”刚说完就起风了,天也渐渐的昏暗。   冷虽然不舍,但还是说道:“想是要下雨了,你赶紧回吧。”   穆森笑着说道:“好,你也回去好好休息,我明儿再来找你。”   冷微笑的点了点头,就在穆森正转身离去的时候,冷突然说道:“穆森,我帮你带上吧。”   穆森回头笑着说道:“这个串绳不好看,回去我让嬷嬷再给我编一个,串起来再带。”说完就看见冷满脸的失落,又心下不忍,就走到跟前,举起手中的玉佩,笑着说道:“那就烦你帮我带上吧。”   冷高兴的接了过来,格外小心的将玉佩带在了穆森的脖子上,含情脉脉的说道:“从今之后,你就只带着它,可好?”   穆森低头看了看,又放进了衣领口里面,含笑的说道:“好,我只带着它。”四目相交,由衷一笑,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居然是他们最后一次的情意绵绵,之后,他们之间的阴霾是怎么挥都挥不去。   这一天,胡图等人自是回家团圆去了,只有冷是孤儿,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并没有惊讶,像是早就知道这位尊贵的统帅大人会在这里等着他,他没有上前行礼,只在那里冷冷的看着龚额,龚额还是第一次见冷这样的看着他,也不发火,说道:“穆森回家了?”   冷说道:“统帅,是有什么话想与我说吗?”刚说完电闪雷鸣,狂风骤起。   龚额停了一会儿,还是第一次对手下这样的心虚,说道:“没有什么事情?想着给你们放了两天的假,他们都会回家,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就过来看看你。”又试着说道:“要是你成了个家,就不会这么孤单了。”说完又一声巨雷响起,震的天地间一颤。   冷透过窗外看去,转过头对着龚额说道:“那么统帅什么时候打算让在下与穆森成婚。”   龚额见冷这样,就知道穆森给他说了一些事情,以冷的聪慧、冷静,一定猜到了什么,至于猜了多少,他还不确定,于是无奈的说道:“你们八字不合。”刚说出来,龚额都觉得可笑,八字不合,多么幼稚的借口,要是不合为什么不早说偏偏等到他们情深意浓不可分割的时候才说,说道:“夫人的大嫂有┈”   冷根本听不进这些,直接打断的说道:“请统帅告诉在下真正的原因。”   龚额看着冷,突然觉得他是第一次控制不了他,自知是瞒不住,就只能说了熹贵妃的那些话,外面已经大雨滂沱,像是要洗净这世间的污垢。   冷心如刀割,撕心裂肺的质问道:“你可想过穆森,难道她没有和你说过她怕宝亲王吗?怎么在一起生活?”   龚额也无奈的说道:“冷,这是命,是上天已经注定的事情。”   冷突然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哭了,说道:“命?”冷点了点头,又冷静的问道:“好,既然是命,那么属下倒要问问统帅大人,为什么现在是穆清?”   龚额知道冷一定有了什么的怀疑,于是解释道:“刚开始我们也不想让穆森嫁到王府去,所以夫人才拿着穆森的病根和脾气说事儿,好让熹贵妃打消了这个念头,才想的让穆清嫁过去,谁成想熹贵妃两个都相中了,这┅我们也是没有办法。”龚额说的犹犹豫豫,完全没有了底气,声音也越来越低,不仔细听,声音完全被外面的雨声给淹没了。   冷心下凄凉,道:“是吗?”又肃然的问道:“穆森是您的亲生女儿吗?”刚说完,又一阵轰轰烈烈的巨雷响彻天地,一袭狂风暴烈的拍打着窗棂,“啪啪”的直响,像是无数无家可归的灵魂急需找到一个能躲避风雨的港湾。   龚额被外面的风雨雷声吵得烦躁不安,又听到冷这样的质问,惊骇的看着他,心下慌张,如同外面的天气一样──狂风暴雨,也只能拿着统帅的威严,喝道:“放肆,冷,注意你说话的分寸。”   冷只觉得浑身冰冷,声音也随着冰冷,说道:“统帅为什么这样的生气,看来时属下猜对了,这是真的,原来在穆森第一次病好了我们再次的面见,她给我说了她见了谁,又怎么好好的就病了,那次我的一个瞬间的猜测是对的。”冷全身颤抖着,眼泪还是缓缓的流了下来,微颤的说道:“这个不难猜到的,您在没有成为统帅之前,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在血雨腥风里搏杀出今天的地位,这里面的艰辛没有比你更体会的透彻的,您肯定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和您一样,用别人家的孩子换你们家孩子的太平人生,虽然有着风险,可也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只要隐藏的好,上面是不会知道的,可是统帅,穆森也是从小养在您的膝下,叫了您十四年的阿玛,就算不抵亲生女儿那样,可还是有些情义的吧,何至于这样的铁石心肠,只想着穆清。”   龚额被冷说的越发的愧疚,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事情我们只能想到开头,往往结尾总是让人出乎预料的,想着穆森不愿意,穆清又喜欢着宝亲王,才想到这样的办法,谁知却┅”   冷现在心灰意冷、黯然伤神,也懒得听龚额的那些骗人的谎话,当下打断的说道:“穆森肯定不愿意,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穆清对宝亲王情有独钟吧。”冷不禁嗤笑道:“一般人都会想到,这件事对穆森是好事。”说这心中一阵剧痛,但还是强忍着说道:“只有宝亲王能让穆森离开血滴子,皇上也不会不依的,因为咱们皇上当初让您的孩子世袭您在血滴子统帅的位置,表面上看是恩泽,实际是在要挟,现在又不反对他的儿子娶您的女儿,不过是您的女儿又成了人质,就更不会再担心您会像您们的兄长那样,带着太多太多不能说的秘密离他而去。” ☆、风雨夜1   龚额见冷道出了他的心底里的话,心中更是伤心,正找不着用什么语言来打破这样的场面,就听冷痴痴的说道:“你们不把穆森放在心上,我把她放在心上,再不让人算计她、欺负她,我要娶她,这是我的愿望,也是她愿望。”   龚额听冷这么一说,顿时心疼起他们来,长长的叹了一声气,劝着说道:“冷,我知道你的心,也知道穆森的心,可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怎么改变,你刚才不是也说了,穆森跟着宝亲王是有好处,你若真爱她,应该放手才是。”   冷的眼睛像是看穿了一切,恨恨的说道:“你让我怎么放手,你们拒绝了王爷,他现在已经因爱生恨,将来他又怎么对待她呢?这又是你们犯下的错误,还是让我的穆森一个人来承担,我可怜的穆森为什么总是那样的病着,原来她在本不是自己的人生里艰难的行走着,根本看不到眼前的光明。”   龚额说道:“我会给王爷解释这一切的。”   冷嗤笑着说道:“他会相信吗?如果是您,您会相信吗?除非您把这么做的真正原因说出来,你敢出说吗?”   龚额呆住了,他确实不敢说出穆清是他们的女儿,可这个原因不说,谁会相信呢?   龚额只能耐着性子的劝说道:“我知道你爱着穆森,哪怕有一天需要你的命来换她的命,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可是你比谁都知道,穆森并不适合做血滴子,这些年她是如何艰难的挣扎着,现在血滴子的任务比不得先前,一次比一次凶险,谁能保证穆森每一次都能平安无事,我为什么对她这么的苛刻严厉,还不是怕她哪一天落入敌人的手中也能凭着自己的本事逃走,是,你可以用生命保护她,可在瞬息变换的战场上,谁又能保证谁万无一失呢?万一她被敌人伤了,你可想过?又万一她被敌人杀了,你不是没想过吧,再万一她被敌人捉了去,你敢想象那样的后果吗?”   冷开始不停的颤抖着,他害怕极了,他不是没有想过,他只是在逃避这些问题,突然有人将这些事情血淋淋的摆在他的面前,逼着他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冷开始彻底崩溃了,声音如同外面的巨雷一样咆哮道:“不,不会的,我不会让这些发生的,不会的。”   龚额心下凄凉,但还是继续的说道:“我也相信你,但你能相信你自已吗?你们每次执行任务是什么样的场面,你比谁都清楚。目空大师和冯拙都说了,她的病若是再犯,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目空大师还说,穆森想除去病根儿,要不就离开杀戮,要不就除了至亲之人,不见任何外人,方能平安渡过这一生,如果你真爱她,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之前的事情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只能将以后的事情做对才行。”   冷突然间明白了,伴着泪水狂笑了起来,好半日才伤心欲绝的说道:“原来这就是我们的命,这就是您为什么从觉生寺回来之后,总是阻止我们俩个在一起的原因吧。   冷说完走到了门口,推开门,看着如水柱的大雨,像是天空漏了一般,哗哗的直往下倒,仿佛千万条鞭子抽打着大地。   龚额向冷走来,站在他的身边,伸手想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不想手在空中竟怎么也落不下来,神情复杂,软语劝道:“孩子,现在虽然痛,可终究会好的,这就是命,想开点吧。”   冷突然说道:“命?我就偏不信。”说完就跑进风雨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这龚额哪里能叫的住,心里又是急又是痛,又是担心又是忧虑,忙忙的叫人来去寻找。   话说穆森离了冷之后一路来到正房,门外的丫鬟看见眉开眼笑的掀起门帘,说道:“姑娘回来了。”   穆森走进,只见若心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说道:“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夫人今天是念道了一天,我们的耳朵都起了茧了,嬷嬷也在这里等了你一天,总也等不来,看是天要下雨了,这才刚走。”   穆森疑惑她们怎么好像知道她今天要回来似得,正要问时,依蓝穆清等人也从里面忙忙的出来,依蓝高兴的走进穆森面前,亲切的说道:“我闺女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额娘可是要亲自去寻你。”   穆森今天与冷重逢,原本心情就极好,又见她们这么的热情,听依蓝这么说,心里又是一暖,眼眶中竟有了湿润,说道:“额娘想我了没?”   依蓝拉着她一同坐下,满眼柔爱,嘴上却酸溜溜的说道:“不想,都要做人家的女儿了,我还想着干什么?”   穆森不好意思的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额娘还记得呢?”   穆清笑着说道:“估计额娘是一百年也会记得啦。”说着众人都笑了起来。   穆森更不好意思的伏在依蓝的怀里,撒娇的说道:“我想额娘了。”   穆清笑吟吟的说道:“阿弥陀佛,从今后我的耳朵终于可以清净了。”   穆森不解的问道:“这话怎么说?”   穆清含笑的说道:“妹妹回来了,额娘就不用每天一百次的念叨了。”说着大家就都笑了起来,附和着说道:“是啊是啊。”   正在这时,一个丫鬟进来说道:“夫人,饭已摆好了。”   依蓝起身一手牵着一个来在饭桌前坐下,穆森问道:“不等等阿玛吗?”   依蓝停了一下,方说道:“你阿玛说是有事,不用等他,咱们先吃,你有好久都没有陪着额娘吃饭了。”   穆森也没有多想,说道:“好,我吃了饭还要去嬷嬷那里一趟。”   依蓝给穆森夹了一块糕点,笑着说道:“你尝尝这个,今天特让厨房给你做的。”   穆森这才想起,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的?”   依蓝皱眉说道:“听你嬷嬷说的。”   穆森更加疑惑,怎么嬷嬷知道,待要问时,穆清抿着嘴笑着说道:“嬷嬷今天看见冷来这里找你,就想着妹妹今天肯定会回来的。”穆清原本说这话是故意逗穆森玩耍,不想依蓝白了一眼她,似有不悦,虽然也没说什么,穆清也能看出来依蓝在怪她,穆清心道:平时总是说我们之间不像其她姊妹那样的亲热,现在不过是和她说些玩话,你就这么着,可见你平时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分明是不让我们亲近。   这依蓝若是以前也会笑着开穆森的玩笑,不过现已经知道她和冷无缘,就不愿在穆森面前再提冷,又见穆森红着脸低头在那里吃着糕点,知道她害羞了,心里微痛,岔开了话问道:“好吃吗?”   穆森说道:“好吃,这是什么?又甜又酥。”   依蓝柔声说道:“这叫龙须酥,想着你还没有吃过,就特意给你做的。”   穆森笑着说道:“额娘,给我留上两块,我要给嬷嬷带过去尝尝。”   依蓝撇着嘴说道:“天也黑了,又下着雨,明天去也是一样的昂。”   穆森说道:“嬷嬷在这里等了我一天了,我总得看看她才是。”   依蓝这时对着若心说道:“真是多事。”若心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穆森见依蓝这样,放下筷子,搂着依蓝的脖子亲了她一口,撒娇的说道:“好额娘,不要怪姨娘了,她也是顺口就说了出来,你就让我去看看嬷嬷吧,要不然晚上我就睡不着了,只得额娘心疼我了。”   依蓝被她这样缠着,似乎又回到从前,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已有半年了,她们母女没有这样的亲近了,依蓝突然觉得这才是幸福,女儿给她撒娇,她宠溺着女儿,就这样一直下去,该好多。又假装没好气的说道:“那就赶紧的吃饭,快去快回,别淋着雨回来病了。”   穆森见依蓝答应很是高兴,又听她这么说,噗嗤一笑的说道:“瞧额娘说的,我哪里就娇贵成那样。”   穆清见她们这样,心里一阵泛酸,就知道穆森来了,额娘的心里眼里全是她,哪儿还有我,当下阴阳怪气的说道:“在额娘的眼里,你可不就是这样的娇贵,我们这些人哪能和你比着。”   穆森也早已习惯了她这样的说话,也不理,依蓝却说道:“你们在额娘眼里都是一样的娇贵。”就这样说笑着吃完了饭。   依蓝又吩咐几个丫头跟着,又嘱咐着:“不要淋了雨,地上滑,走路要仔细些,小心摔着。”   穆森笑着说道:“额娘,又担心了,我怎么会摔着呢。”   依蓝看着她,责怪的说道:“我还没有细细的问你呢,上次怎么好好的就摔着了,手腕还疼不疼?也不回家,难不成额娘连姑姑都不如?”说着竟有伤心之意。   穆森这才想起她的那个谎言,又见依蓝这样,连忙的说道:“早就不疼了,在我的心里谁也比不上额娘。”又拉着依蓝的手,调皮的说道:“额娘,我都听你的昂,走路慢些,仔细些,好不好,我再不去,天越发的晚了。”   依蓝这才一脸不情愿的让穆森出了门,刚出来,穆森就从一个丫鬟手中拿过伞,说道:“你们散了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丫鬟为难的说道:“夫人让我们跟着姑娘,再说没有人给姑娘拿着灯照路,这黑漆漆的,若是滑倒了那可不是玩的。”   穆森知道她们怕的什么,说道:“没事,也不远,我能看得见,额娘也不会问起来的,你们也伺候的一天了回家歇息去吧。”   这穆森向来是不喜欢丫鬟们跟着,刚才没有当着依蓝的面拒绝,是不想依蓝又是一大堆的话来唠叨她,丫鬟们也知道大小姐的脾气,也没敢多劝,战战兢兢的回家去了。   穆森不一会儿就来找楚嬷嬷的住处,合了伞放在门外,掀起门帘走了进来,楚嬷嬷见她,眼睛一亮,欢喜的迎了上来,又向外看了一眼说道:“怎么没人跟着?”   穆森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笑着说道:“原是有人跟着的,看着天也晚了,就让她们都散了。”   楚嬷嬷虽是欢喜,可到底还是责备的说道:“你呀,真是不让人省心的,这么晚了一个人来,这分明是让我担心。”   穆森笑而不语,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龙须酥,说道:“嬷嬷,你尝尝。”   楚嬷嬷高兴的合不拢嘴,接了过来,细看这糕点,色泽乳白、细丝万缕、层次清晰,咬了一口,酥松绵甜、香酥可口,笑着说道:“嗯,入口即化,你专门过来让嬷嬷尝尝的?”   穆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就想着这又甜又酥,才给嬷嬷送了过来的。”   楚嬷嬷摸着穆森的头发,满脸慈爱的说道:“多谢姑娘想着。”又低头看到穆森的鞋子已经湿透,就走到箱子旁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双鞋子,穆森说道:“嬷嬷,不用换新的,回去还是会湿的,白白浪费了你的心。”   楚嬷嬷说道:“为不让鞋湿了,而让姑娘的脚冻着,这才要伤了我的心,再说我做这些不是给你还要给谁的。”说着正准备弯下腰来给穆森脱鞋,穆森连忙拦下,说道:“我都多大了,自己来。”说完已经换好了。   楚嬷嬷笑了笑,又把地上的那双拿了起来,放到了另一边,说道:“和冷一块回来的?”   穆森今天只要有人提起冷,她的脸总是立刻的红了起来,说道:“嗯,对了,嬷嬷帮我编一个串绳吧。”   楚嬷嬷问道:“是串什么用的?”   穆森从脖子上取下了那个玉佩,含羞着说道:“串这个用的。”   楚嬷嬷拿了过来,疑惑的问道:“你原来的那个了?”   穆森说道:“那天见到一个乞丐,我见他可怜的连饭都没得吃,就给了他那个玉佩,让他换些吃的。”   楚嬷嬷满脸慈爱的说道:“真是个傻丫头,若人人都像你这样,那天下就没有乞丐了。”停了一下,又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也好,算是一件善事,或许将来因为这个还能化险为夷呢。”说着起身去拿了线来,问道:“还用大红色和黑色的线串连着编,好不好?”   穆森脸上又是发烫,点了点头,说道:“嗯。”   楚嬷嬷见状,心里已经明白了,在灯下一面编着串绳,一面闲聊着,故意的问道:“这是谁给你买的?”   穆森托着腮看着楚嬷嬷手中的线,轻声回答道:“我自己买的。”   楚嬷嬷笑着说道:“多少银子?”   穆森咬了咬下唇,只管在那里红着脸笑着,不回答。   楚嬷嬷抬头看了一眼穆森,也笑了笑,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苦楚。 ☆、风雨夜2   在门外雨中的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人心里更加的苦楚,那就纳喇冷。   话说冷就像黑暗中的灵魂,一路飞跃到了后院,来到正房外远远的看着穆森一个人打着伞往后面沿着小径,穿过西堂,匆匆的行走,在这风雨中越来的显得孤单,不禁让人怜爱,冷随其相伴,只见穆森走进一间房屋里,冷微微苦笑着,心道:她肯定是找楚嬷嬷来编串绳的,用红线和黑线,黑线是我,红线是她,我们纠纠缠缠、朝朝暮暮、一生一世,这样想着心中更是悲痛,脚步不由间缓缓的迈开,朝那屋的方向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进,不想这时,窗户被推开,冷猛然的像惊醒了一般,身子一闪的躲在树荫下,目光又是柔和又是凄凉,又是爱慕又是无助的望着在窗前的那位姑娘,她是那么的美好、阳光,令人向往,只见穆森又回头向屋里看了一眼,又转过头来,面如春花的关住了窗户,这时又来了两个婆子进了那屋子,想是依蓝派来接穆森回去的,果然不一会儿,她们一起出来,一人在前面打着灯照着路,一人撑着伞,还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冷痴痴的望着,慢慢的也迈开了沉重的脚步,走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却不知往哪里走,该向何处去,东转转西转转的晃晃荡荡顺着一条路走来,冷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走在那里本能的停了下来,抬头一看,原来他痴痴迷迷的来到海都的府邸,站在大门口,任凭雨滴敲打着他冰冷的身体,在门口值班的小厮看见,连忙撑着伞过来说道:“这位爷,您是找我们府上的哪一位爷?”   冷呆呆的说道:“海都。”   这小厮见他这个神情,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爷,我们三爷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了,您看您┅要不先回去,明儿再来?”   冷听了也不说话,也不动,小厮见状,又说道:“若爷有急事,要不您┅”正说着就听见远处传来马嘶叫的声音,定眼一看,连忙转头朝向大门檐下对那些小厮说道:“快准备着,三爷来了。”说着那些小厮出来站成一排垂手立着。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海都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不觉的一惊,连忙来到冷的跟前,说道:“怎么这么淋着雨,到底爱惜些自己才是。”说着就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厮踹了一脚,恨恨的骂道:“没有眼力价儿的奴才。”海都本来就一肚子的气,那一脚踢的极重,这小厮踉踉跄跄的跌倒在地,又赶紧的爬了起来,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战战兢兢的垂手站着。   海都拉着冷进了府,来到自己的书房,又吩咐了下人打了热水,取来干净的衣服,海都心中已然明白,说道:“冷,你先热热的泡个澡,你这样淋湿了生了病怎么办,还有┈”海都没有往下继续的说话。   冷却接着他的话说道:“还有让咱们的主子知道了不好,是不是?”   海都无奈,只能安慰的说道:“冷,还是想开点就是了,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在京城里除了穆森,你不管看中哪一个姑娘,只要跟我说,保证让你┈”   冷突然转身向外走去,他不知觉的来到这里,也知道海都的劝说只会让他更加的气愤和难过,但他还是来了,海都也连忙的拦住他,说道:“都看不上,那就我妹妹吧,你们小┈”还没说完,冷一拳打在海都的侧脸上,海都也愤怒了,他这一天也不好过,自从见到冷和穆森之后,弘历回到王府中,说是要海都陪着他习武,这哪里是习武,分明是要他的命,招招致命,出手凶狠不留机会,就这样整整两个时辰,实在是太累了,弘历和海都这才精疲力竭的躺在了地上,好半天,弘历才幽幽的说道:“我和冷,在你心中谁是第一?”   海都连忙起身,跪在地上,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说道:“当然是王爷。”   弘历坐了起来,看着海都,又问道:“那我和你在冷的心里谁又是第一?”   海都手有些发抖,声音仍然很平静的说道:“自然也是王爷。”   弘历突然间笑了起来,好半天才停了下来,说道:“我在你们心中都是第一,可怎么只有你们俩个互相说着自己心里的话,从不跟本王说?”   海都听着外面的雨声,越来越紧,雷电交加,自己仿佛置身在风雨中,无处躲藏,畏惧的说道:“我们心中的事情不足挂齿。”   弘历冷冷的一笑,喃喃自语的道:“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这海都是何等聪明的人,又是情场高手,此刻心中已经明白,他的主子为什么会这样,可他不明白的是,王爷身边的女人不是沉鱼落雁就是闭月羞花的,怎么能看上穆森,兄弟两个同时喜欢一位姑娘,确实很尴尬,又叹息的想到,可惜不是我,要是我肯定会让给对方的,海都闭上了眼睛,还是鼓起勇气的说道:“王爷,冷十六岁就认识了穆森,这些年又生死相随,生出些情深意长的感情,这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还望王爷成全他们。”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海都的声音里面明显有了颤抖。   弘历笑了,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冰霜,让人不寒而竖,说道:“你和冷还真是兄弟情深,你刚才也说了,本王在你心中排第一,怎么遇上事情,你却首先想着冷?”   海都连忙断断续续的解释道:“冷只有穆森,而王爷┈您有很多女人。”说完抬起头悄悄的看了一眼弘历。   弘历慢慢的站了起来,没有说话,一时间静悄悄的,海都此时身上凉丝丝的透着寒气,不禁打了个冷颤。   弘历这才缓缓的问道:“冷和你说过穆森?”   海都真想逃避这些问题,可是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说过,不过也很少说,只在穆森那两次心痛病的时候说过。”   弘历继续问道:“穆森也喜欢冷,是不是?”   海都如临深渊,说道:“这个真就不知道,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穆森的。”说完额上的汗已经落了下来,他怎么会不知道,就平时冷和他说起穆森,脸上洋溢着微笑,若不是两情相悦又如何从心底里散发出幸福的笑容,就单看白天他们俩个在一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里面的情意绵绵,海都到现在为止,才开始担心那位姑娘,她的眼光可真是独特,不喜欢位高权重的亲王,却喜欢一无所有的冷,想到这里,又为冷感到庆幸,能有这样一位姑娘与他相伴,正在这时,一声巨雷突然间响起,像是在提醒着他,冷和穆森这辈子注定不能够在一起的,心中不觉又为冷心痛。   弘历笑了笑,不相信的问道:“你不知道?”   海都不敢看弘历的眼睛,低着头,说道:“我,我┈”海都正苦思冥想的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不触怒他的主子,不想弘历的声音从他的头顶悄然的飘过:“我们三个人在小的时候,曾经也是无话不说,在无人的大殿里,我们一同玩闹嬉戏,一同读书习武,我们同卧同起,同来同往,有时候打闹的厉害,辫子松了,本王嫌你笨手笨脚的,总让冷给我编辫子,你那时还不服气,吵得闹的非要给冷编,冷躲不过,只能依着你,冷的性格沉静温顺,总是让着我们,我们闯了祸,每次都是冷替我们担着,冷像大哥哥那样的爱护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你们之间有了一条看不见的隔阂,是因为冷去了血滴子,是不是?”弘历扶起海都,双手固定着他的两颊,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看着本王的眼睛,回答我,你是不是怪皇上让冷做了血滴子,又怪本王没有全力阻止这件事情?”   海都眼睛里充满了水珠,终究是没有忍住落了下来,艰难的说道:“是,为什么让冷去那个见不得光的地方,我答应过冷,我们不再分开,有我一日,我便护他一日,自从他做了血滴子,日日与那些人在一起,同生死共命运,渐渐的他们成了生死兄弟。”说完海都起了恨意,只是藏的很深很深。   弘历摸着海都的脸,坚定的说道:“都说冷是个呆子,我看你才是呆子,冷和我们是一起对天磕了三个响头的结拜的兄弟,他会回到我们身边的,我们三个还是兄弟,你和冷都是本王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海都再也忍不住的哽咽道:“他不会回来的,皇上让他立下誓言,‘一日为血滴子,终身为血滴子’。那一天你也在场,是皇上分开了我们,是皇上硬生生的把冷从我们身边撵走的。”海都的声音越说越大,越说越悲愤,到最后竟成了沉重的质问。   弘历一掌打在海都俊美的脸上,严厉的说道:“放肆。”   海都在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言辞过失,忙忙的跪下,弘历见他这样,心里也难受,他何尝不怪皇上当年非让冷做血滴子,还逼着他当着他们的面立下那样的誓言,可到底是自己的阿玛,又是为了自己,他能说什么呢,缓和语气的说道:“冷肯定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和本王有了隔阂的,对不对?刚开始他也怪本王,怪皇上,让他去了那个冰冷黑暗的地方,谁知道坏事不见得就是坏事,他在那里有了喜欢的姑娘,又多了那么多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现在估计在感谢我们呢。”   海都抬头看着弘历,真诚的恳求道:“王爷,您看在我们┈”   弘历连忙抬手制止海都继续说下去,他害怕他说出那些话,让他一时心软答应了什么,冰冷的说道:“你和冷都是本王的,你们的命也不是自己,也是本王的,知道吗?”   海都嘴角发颤,说道:“知道。”   弘历满意的笑了笑,说道:“来人,更衣。”说完就有一排下人弯着腰进来,有的端盆,有的端茶,有的拿着衣服,领头的那个先递了块热毛巾给了弘历,弘历接了过来,一面擦了擦脸,一面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也回去吧,见了冷,好好的劝劝他,除了宜尔┈除了穆森,京城中达官贵人的小姐,他看中了谁,只管说,本王不但满足他,还要亲自给他操办这庄喜事。”停了一下,又像是警告的说道:“你还要告诉冷,他的兄弟只有本王和你。”   海都心里一片凄凉,恭恭敬敬的说道:“是。”退出离开了王府,坐在马车回了自己的府邸,不想冷就在磅礴大雨中等着他,心中更是难受,只能劝他,这冷不但不领他的好意,还向他动手,他在弘历那里自然不敢反击,只能顺从,本来也是瞥了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他二人很快就左一拳右一脚的打在一起,小的时候他们也经常这样,外面的下人听见了,都不敢进去,只能屏声息气的远远的站在廊下,等待着吩咐,终于里面安静了下来,冷和海都头对头的躺在地上,都呆呆的看着房顶,好一会儿,海都打破平静的说道:“冷,后悔做血滴子吗?”   冷不答。   海都继续问道:“你暂且忍耐一下,等王爷做了皇上,你就可以离开血滴子,回到我们身边,我们还是兄弟。”   冷魂不守舍的说道:“回不去了,我已立下┈”   海都打断冷的话,认真的说道:“那是你对皇上立的誓言,可我们之间的誓言呢?”   冷坐了起来,转过身看着海都,说道:“皇上那□□我立下誓言,就是对我们之间的誓言的否定,王爷没有阻止,就说明他认同了,所以我只能遵循这一个誓言。”   海都也连忙的坐了起来,面向冷,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因为他是皇上,我们都不能违背他的意愿,连王爷也不能,你也是朝廷中人,这一点应该很清楚。”   冷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阵潮湿的气流袭面而来,嗤嗤一笑,说道:“朝廷中人?尚虞备用处,又名粘杆处,起了这些名字,皇上怎么不用它真正的名字?皇上也知道血滴子是见不了光的鬼魂。”   海都起身站在冷的身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冷,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   “我是和他们不一样,每一个都应该有一个主人,而我却有两个,统帅就像父亲那样的对我,我却背着他向我的另一个主人,还有他的皇阿玛监视他的一切,有时候我都瞧不起我自己。”冷打断海都的话,无奈痛恨的说道。   海都双手掰过冷的身子,让他们相对而立,坚定的说道:“你也只有一个主人,就是宝亲王,龚额不是你的主人,你的兄弟只有我和王爷,而血滴子的那些人他们不是你的兄弟,他们也不配,冷,你太重感情了,我宁可派去血滴子的人是我。”说完又叹了口气。   冷看着海都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突然咆哮的吼道:“他们是我的兄弟,我们的命彼此交给了对方,既不是兄弟,哪来那样坚定的信任,这次没有胡图我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吗?我和他们一起担,一起扛,接受着那些连军队都完不成的任务,我们苦中作乐,在敌人的地方一隐藏就是几天,不吃不喝,一动不动的等待的最好的时机,将他们一举拿下,不怕敌人,不怕猛兽,我们互相支持,互相安慰,笑,我们一起笑着,哭,我们一起哭着,这不是兄弟这是什么?他们不配,那你们配吗?”    ☆、风雨夜3   海都被冷的这些质问,弄的哑口无言,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悲痛,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明显的刺痛了他,我们配吗?   在冷和那些人生死与共的时候,我们在做什么?   在冷命悬一线的时候,我们又在哪里?   海都痛恨着不能和冷一起承担着这些,原本陪在冷身边的人,应该是他才对,而造成这些后果的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为什么让冷去血滴子?为什么又要冷当着我们的面立下那样的誓言?海都越想越伤心,落下眼泪,搂住冷的肩膀,像是对冷又像是对自己安慰说道:“我们不配,这些都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不是?”一只手拍着冷的后背,希望冷给以回应。   过了许久,冷才缓缓的说道:“海都,你是我第一个兄弟,也是第一个为我哭泣的人,这些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海都着眼睛闪亮着,高兴的说道:“是啊,我们永远是兄弟。”   冷勉强的笑了笑,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海都有些着急,正要说话,不想冷这时抬起头,说道:“我该回了。”说完就要离开。   海都却连忙抓住了冷的手,眼神闪烁犹豫,但还是说道:“你和┈穆森还是┈你们真不合适。”   冷直直的看着海都,眼神中让人捉摸不透,海都被看的有些心慌,强作平静的说道:“你说你爱穆森,可你能给她什么?她一个姑娘家,本该快快乐乐娇养在闺中才是,命运捉弄人,让她做了血滴子,任凭谁也都会心疼的吧,就说她的病,也是从进了血滴子无缘无故的得了吧,还留下那么一个病根儿,这是上天怜惜她,提醒着我们,她不适合走这条路,你能让她离开血滴子吗?不能,只有咱爷有这个能力让她离开,这对她才是好事,你若真的爱她,怎么能拦着她呢?”海都看着冷脸上的表情阴云不散,狠了狠心继续的劝道:“要是她不离开血滴子,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让敌人┈让敌人伤了,或者是┈断┈”这海都原本想说:“断了胳膊少了腿”到底让冷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改成“或者受了伤一生都要相伴,这样一位可人的好姑娘,得多让人心疼。”说着竟真起了恻隐之心。   海都又见冷的脸色深沉,又继续的说道:“你放心,咱们爷会好好的对待穆森的,将来穆森也会知道你的用心的。”   冷嗤嗤一笑,嘲讽的说道:“是吗?他也好好待穆森的?穆森也会知道我是用心的?”   海都见冷这样问到,他当然也不知道将来的事情会是怎样,但目前的任务当然是给冷宽心,所以当下认真的点了点头,冷对海都实在是太了解了,也知道他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冷的眼眶里满满的水盈,闭上眼睛,心道:离开杀戮或是除了至亲之人不见任何外人,这两个其实就是离开血滴子,只有离开了血滴子,方能离开杀戮;只有离开血滴子,才能不见外人,她才能平安渡过这一生,原来这就是我们俩个人之间的宿命,看来穆森铁定是要恨我一辈子了,这样想到心中更加的悲痛,不能自已,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说道:“王爷对穆森有些误会,我需要向他解释一下。”   海都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冷的肩膀,又一本正经的说道:“谁都能去解释,偏你就不行,我也不和你解释,你自己好好想想就知道了,什么都不为,只为穆森。”   冷听海都这样说,心中仔细想来,似乎是对的,待要说时,海都一脸为难的说道:“哎,谁让我们是兄弟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说出来,我找到一个好的时机与王爷说了,岂不更好?”   冷不信任的看着海都,这海都当然知道冷是怎么想的,故意无所谓的说道:“你信我就算了,我还不想揽你这事,弄不好咱们爷说不定也会连我一起怪罪的。”   冷想了想,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海都是唯一合适的人选,于是在这雷雨交加的黑夜里,冷细细的给海都说了这些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海都听的倒是认真,只是心里冷笑道:这就是穆森在拒绝宝亲王,要不然依蓝夫人怎么会让自己的养女代替她嫁给王爷,这样想着,脸上却是相信无疑,还时不时的点了点头,也时不时的叹了叹气,以表同情,听完之后,向冷保证的说道:“冷,你只管将心放在肚子里吧,这事交给我就是了。”   冷疑惑的看着海都,他是把那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海都,不过还有重要一点他向他隐瞒了,那就是依蓝夫人这么做的真正的原因,这个原因不说,一般人都会坚定的相信,是穆森又哭又闹,或是以死相逼的反对,长辈们没有办法,才想的这样一个办法,海都是个聪明的人,他为何没有疑虑而这样的相信呢?冷突然明白了,说道:“你根本就不相信,是不是”?   海都泄了气,脑子飞转,眼睛一亮,认真的说道:“冷,我是不相信,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可以想办法让咱们爷相信啊,你还不了解我的口才。”说着向冷一扬脸。   冷和海都自小认得,要说他的口才也是一流的,冷心中减去了对海都的一些疑虑,又满怀感激的说道:“海都,谢谢你。”   海都说道:“你呀,我们是兄弟,是兄弟不说这个。”说着对冷一笑。   冷硬是挤出笑容回应海都。   海都推开门,对着外面说道:“你们进来。”远远站在廊下的小厮们听见海都叫他们,连忙的走来进了门,把洗澡水放好,干净的衣服也预备好了,海都向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不想这时太太屋里的丫鬟云儿进来,行了礼说道:“三爷,太太知道你回来了,让你去一趟。”   海都皱眉说道:“可说了有什么事情?”   云儿自然是摇头说:“不知道。”   海都不耐烦的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到。”云儿行了礼退出不提。   冷对海都说道:“你快去吧,说不定你额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也该回了。”   海都不舍的说道:“你回去干什么啊?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我们像小时候那样睡在一起好好的说说话儿。”   冷说道:“改天也是一样的,我从哪里来,就要回哪里去。”   海都突然间心里不悦,赌气的说道:“不一样,你从哪里来的?你是从我这里来的,自然是要回我这里去,总之今晚你不能走。”   冷知道海都的心意,语气温和的说道:“你呀,总是这样,等到了我心情…”冷停了下来,没有往下说,他原本想说,“等到了他的心情好些的时候”,可又想:以后的心情估计都不会再好,又想到他和穆森的事情,心中满是凄凉。   海都见状,握住他的手,说道:“冷,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昂。”   冷见海都这样,不想他在为他担忧,勉强笑着说道:“嗯。”又劝着说道:“我说你还是赶紧的去太太那里吧,她必定是有什么事情,才巴巴的这么晚了还要找你,你要有孝心,不要她为你担心才好。”冷是自幼羡慕海都有这样日日为他操心的额娘,可他哪里知道海都的烦恼。   海都低头无奈,极不情愿的说道:“好吧,那你先洗澡吧,等着我回来。”   冷只能呆呆的一笑,什么也没有说,海都会意,心里不舍,冷拉着海都一起出了门来到外面,说道:“听话,快去吧。”   这个场景,仿佛他们回到了小时候那样,海都双眼湿润,说道:“你非要回,也要换了衣服再回。”   冷说道:“嗯。”目送着海都出了院子,冷看着海都的背影,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直到他消失在黑黑的夜里再也看不见,冷才回过神来,施展轻功,跃上屋顶,转眼不见。   话说这海都来到上房,只见高佳氏懒懒的靠在榻上,也不说话,只闭目养神,海都知道这是风雨欲来的架势,也不说话,看谁能憋到最后,果然没过多久只见高佳氏悠悠的说道:“看来你真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我的话你也全当了耳旁风了。”   海都不耐烦的说道:“额娘,我做错了什么,您只管打只管骂就是了,何苦这么说。”   高佳氏这时坐了起来,严厉的说道:“你做错了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想瞒着我们。”   海都一听这个,就知道自己在外面养着女人的事情她们知道了,心下叹了口气,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没想瞒着你们啊,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说罢了。”   高佳氏见海都这个态度,一腔的火气烧得更旺了,随手拿了个茶盏就朝着海都扔了过来去,这海都一侧身躲了开来,嬉皮笑脸的说道:“亏得是我躲了过去,要不然砸在我身上,疼在额娘心上,这就是儿子的不是了。”   这句话倒把高佳氏逗乐了,两边的丫鬟也都抿嘴儿笑,海都见气氛有所缓和,讨好的说道:“额娘别生气了,这事情都已经成了这样,您说怎么办吧,儿子依着您就是了。”   高佳氏有些得意之笑,缓缓的说道:“好,真是个好儿子,额娘已经把她配了人了,就是告诉你一声,就别再想着她了。”   海都没好气的说道:“配人了?您好歹要先知会我一声才是啊,配谁了?”   高佳氏冷笑了一声,懒懒的说道:“谁你就别管了,我会让她好过的,从今后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让我给你收拾那些烂摊子,也就是你的孝心了。”   海都不依,正要问时,高佳氏抢着说道:“好了,天也黑了,我也乏了,你回吧。”   海都见高佳氏说了这话,也不好发作,只能憋了一肚子的气,闷闷的退了出来,因为他知道,以他额娘的做事手段,定不会让那位美丽的女人好过的,少不得要吃苦,这样想着大有悲戚之状,一抬头,就看见他妹妹尼楚和一个人在塘悦亭里发呆,海都原本想着假装没看见的就这样走过去,不想尼楚和叫了他一声,这海都只能脸一侧,面朝着她,装作才看见她,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你看雨这么大了,快回屋休息吧昂。”说着正准备向自己屋的方向走去。   尼楚和不高兴的说道:“装什么装,我就是在等你的,不然你以为我一个人在这里听雨啊。”   海都自知躲不过,便来到亭子里,又吩咐跟着他的小厮,让他们散了,明儿早些过来,小厮们退去不提。   这塘悦亭里只剩下他兄妹二人,要说这尼楚和也是不好惹的,她是阿齐大人的一个小妾生的,这小妾性情柔弱,胆小怕事,可她的这个女儿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话说当年她刚出生的时候,阿齐一高兴,给她取了这个名字,汉译的意思就是珍珠,顾名思义就是掌上明珠,这高佳氏不乐意了,含酸带恨的说道:“一个妾生的丫头也配这个名字。”一抬头看见一轮弯月挂在夜空中,又正值深秋,就随口说了一句:“就叫秋月吧。”   谁知那丫头长到十岁,不知听谁说了这件事情,就缠着阿齐非要把名字改过来,不改就把屋子里能摔的东西统统摔的粉碎,弄的府里人不得安宁,高佳氏也急了,要是让亲戚朋友知道了,必定要笑话她没有气度,这么个身份,又是个长辈,和一个小姑娘怄气,多没面子,只能依着她改了过来,这也是晚辈中第一个敢和高佳氏做对的人,不但底下人刮目相看,就连海都都向她竖起了大拇指,表示佩服。   海都问道:“有什么事情只管说,三哥能替你办的决不含糊。”   尼楚和愤愤的说道:“还不是你那好额娘做下的事情。”   海都一听,长吁一口气,心道:我这一天真是倒霉,怎么是挨个的劝人,我今儿心情也不好,怎么没有劝我啊。说道:“她怎么惹你啦?”   尼楚和咬了咬嘴唇,低着头也不说话。   海都歪着头看着她半天,不耐烦的说道:“你再不说,我可就回了昂。”    ☆、风雨夜4   尼楚和这才急急的说道:“你回来这么长时间了,竟没听说什么?”   这海都刚过了年就陪着弘历去了河南,一走就是几个月,回来之后,不是他请客吃酒,就是别人回请喝酒,忙的哪里在家呆过一日的,自然是没有听说什么,今见尼楚和这样问,只能摇了摇头。   尼楚和委屈的说道:“你额娘给我说亲了。”   海都见她这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如意的事情,只能装着糊涂,笑着说道:“那就恭喜妹妹了。”   尼楚和心中更是恼火,没好气的说道:“你明知她不会让我好过的,你还说这样的话成心的气我。”   海都假装生气的说道:“你怎么说咱们额娘呢,再怎么她也是长辈。”   尼楚和恼怒的说道:“她是你额娘,我又不是她生的,我亲娘也许就是她给治死的。”   海都脸色大变,摆出哥哥的样子来,严厉的说道:“胡说,怎么越大越不成体统,这是你该说的话吗?”又见尼楚和眼眶已经泛红,心中一软,语气温和的说道:“说的哪一家?就这么的不乐意。”   尼楚和轻声说道:“是两广总督的儿子。”   海都笑着说道:“我的好妹妹,这是好事啊,虽然远些,可咱们的大哥哥在那里啊,你忘了,大哥哥是最疼你的了。”   尼楚和冷笑的说道:“好事?若是好事哪会轮到我,他的那个儿子我已经听说了,就是个药罐子,走路也需要人扶着才行,不过是想着提升大哥哥,就想着把我当个礼物送了过去。”   海都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开始心疼这个妹妹,觉得额娘这么做是有失风范,可到底是自已的额娘,他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问道:“这怎么办啊?定了没有。”   尼楚和哽咽的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我给阿玛说,他要是敢定,我就一头撞死在他的面前,死后也天天缠着他,不让他安生。”   海都一听,笑了起来,说道:“你呀,估计阿玛也怕了你了,既没有定,那你还愁什么,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随还敢定。”   尼楚和被他这么一说,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虽然现在没定,保不成将来,既她存了这个心思,就不是好事。”又楚楚可怜的说道:“三哥,在这府里头,也和你还好些,我只能和你说,你也帮帮我吧。”   海都见尼楚和这样,顿时心生怜悯,她是庶出,又没人敢和她亲近而得罪高佳氏,从小他们倒还不错,如今有了难处,自然是要帮的,不过是找个好姑爷,以我们家的地位,这还不是什么难事,就额娘那边我就不信,我说服不了,当下向尼楚和保证的说道:“我只当多大的事情呢,你只管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   尼楚和一听乐了,又有些不好意来,正要看着海都道谢的时候,才无意间发现海都脸上的红肿,不禁问道:“你是脸怎么了?是谁这么大胆,敢打你,越发没了王法了。”   海都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还能有谁,冷呗。”   尼楚和猛然一听,竟有些恍惚,脱口说道:“王磊哥哥?”   海都皱眉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他改了名字了,叫冷,你以后见了他千万别再叫他王磊了,知道吗?”   尼楚和白了他一眼,说道:“不就是皇上赐的名字,你怎么欺负他了?”   海都一扬脸,不服气的说道:“你是谁的妹妹啊,怎么总是偏向着他?我挨了打,你倒说我欺负他,真是没有说理去。”   尼楚和含笑道:“我为什么偏向他,那得问你啊。”   海都耸了耸肩,只笑不语。   这下尼楚和急了,说道:“你倒是说啊,冷哥哥怎么啦?你们怎么好好的打架?”   原来这尼楚和自小认得冷,冷那时候陪着海都读书,自是形影不离的,尼楚和又常常跑去找海都玩耍,这海都最是没有耐心的,一见尼楚和在后面跟着他们,他就越发的跑得更快了,只有冷等着她,海都看见了,还拉着冷一起跑,不让等尼楚和,尼楚和见追赶不上,就站在原地开始大哭,冷听见哭声,便回来又哄她,冷对尼楚和就像亲妹妹那样,让着她护着她,这尼楚和自然更喜欢和冷在一起,后来冷和海都进了皇宫一起成了弘历的包衣人,自此后,尼楚和就再也没有见过冷,只是时不时听海都说一下冷的消息,比如:冷不再叫王磊,尼楚和撇嘴道:“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再比如:冷去了上虞备用处,他们也不能日日在一处了,尼楚和笑了,说道:“该,谁让你那会哭着闹着非带了冷一起进宫。”又比如:冷有了心爱的姑娘,这尼楚和垂目沉思,竟不知为何有了失落忧愁之感,便不再说什么了。   今日海都向她一一道来冷今日的烦恼,尼楚和的眼睛一亮,像是燃烧起了希望,脸上藏不住的喜悦,欢快的说道:“真的?太好了。”   海都似有不悦的说道:“矜持点,要是让冷看见你现在这样,让他怎么想呢。”   尼楚和像是没有听见,只管在那里捂着嘴羞涩的笑着,不知在想什么,海都见她这样,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摇头叹道:“你就别想了,你冷哥哥心里只有一个穆森,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尼楚和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突然间抬起头,对海都认真的说道:“就算是这样那又怎样,反正他这辈子是注定娶不到穆森了,三哥,明儿你就给阿玛说,让他向冷哥哥提亲。”   海都故意的问道:“给谁啊?你?”   尼楚和不高兴的说道:“怎么?不行啊。”   海都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你呀,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昂。”   尼楚和愤愤的说道:“难道让我嫁给那个病秧子,我这辈子也让你们给毁了。”说着又开始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海都不忍心,只能劝道:“你先别哭啊,我再给你想想办法。”又抬头看了一眼尼楚和,试着问道:“我给你说个人家,家住在京城,世代也是为官的,怎么样?”   尼楚和现在有了这个心思,其他的是自然听不进去,毫不客气的说道:“不怎么样,我就要和冷哥哥在一起,当年要不是你非让他陪着你进宫,那陪在他身边一起长大的人就是我,哪儿还有那个穆森什么事情。再说,其他人哪有冷哥哥这样的知根知底的。”   海都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又一想:冷虽然对感情专一,到底是和穆森情深缘线,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吧,再说他面对的姑娘不是别人,是尼楚和,就是当年的秋月妹妹,到底是有些情谊在里面,或许还真是件好事,于是下定决心的说道:“你放心吧,明儿一早,我就给阿玛说去。”又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的道:“好像应该先给龚额大人提才是。”   尼楚和正是高兴之时,也不在意,说道:“怎么都行,那就谢谢三哥了。”   海都说道:“还有就是以后你和冷吵架拌嘴儿的,别指望我替你说话。”   尼楚和笑着说道:“自然是指望不是上你,将来你别找我替你说话就是了。”   说着兄妹二人都笑了起来,又闲聊了一会儿,方都散去。   海都回到屋里,这才精疲力尽的坐在椅子上让丫鬟给他洗脚,海都无意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丫鬟,突然间用脚抵着那丫头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倒也长的标志,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就懒散散的问道:“你是哪一个?”   那丫鬟突然见海都这样,早已吓的不知所措,轻轻的说道:“是莺儿。”   海都皱着眉头说道:“这些个名字白白的玷辱了这些好人儿,都是金雅给你们取的吧?”   莺儿低声回道:“是。”   这莺儿是金雅的陪嫁丫鬟,一共有四个,分别叫莺儿,燕儿,雀儿,鹂儿,把这海都绕了晕,这一年来没有一次是叫对的,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以后要称爷的心,知道吗?就叫称心吧,今晚你就服侍爷吧。”   莺儿猛的一听,没有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吓的低着头声音发颤的说道:“奴婢不敢。”   海都见她这样,以为她不乐意,心中不悦,一脚踹了过去,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海都心中一笑,连我都这样,更何况是被喜欢的姑娘拒绝,难怪王爷会生气,穆森啊穆森,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让宝亲王看上,也不知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不高高兴兴的接着,非要弄得这么一出,白白的让冷为你操心,将来是好是坏就听天由命吧,这海都不过是哄得冷,不让冷因为穆森的事情惹的王爷不高兴,让他们兄弟之间又多了一层间隙,他才不要给宝亲王解释了,再说怎么解释,谁又会相信?这样想着不禁摇了摇头,突然之间,一道灵光闪过脑海,眼睛深邃,不对啊,就算是穆森因为冷不愿意嫁给王爷,有这份情份在里面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可龚额和依蓝也不会这样的糊涂依着她,他们当然知道穆森和王爷在一起的好处,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在刀锋上行走,更何况又是姑娘,穆森就是再怎么不愿意,他们也会想尽办法把这件事情弄成了才对,为什么就由着穆森胡闹,穆森那时正值心痛病,听冷说还挺严重的,之后他们去了觉生寺,回来之后就听说圣旨就已经下了,也许穆森真的不知道这一切,可龚额和依蓝又为什么这么做呢?冷自是不会骗我,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事情不知道的,这件事情冷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如果冷知道了,故意的不说,是什么事情让冷眼看着穆森被王爷误会也要隐瞒,可见那件事情是多么的重大,是什么事情呢?   这海都只管在那里沉思着,这时金雅进来看见,以为是刚才的事情,他生了气,又一想,自已已有七个月的身孕,让他在外面偷偷的找女人,不如在家里给他个丫鬟,更能放心的,含笑的说道:“怎么啦?你要是喜欢就让她服侍好了。”   海都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的问道:“你同意了?”   金雅笑着说道:“只要你喜欢就行了,我这就叫人收拾出一间屋子来。”   海都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哪儿用的那么麻烦,你前些日子不是收拾出西厢房,就让那个那个…”海都努力的想着刚才随口为莺儿起的命名,“称心就先住着吧,反正也是空的。”   金雅一听脸色大变,原来金雅的妹妹要到京城来看她,那西厢房是特为她收拾出来的,不想海都竟让一个陪嫁丫头住着,心中又是气又是恨又是酸又是妒,说道:“不过是服侍你的丫鬟罢了,就想住那屋子。”   莺儿一听更是害怕,连忙颤微微的说道:“奴婢不敢。”   海都皱着眉头说道:“有什么不敢的,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将来有了孩子,你也有了依靠,再等个四五年的,就封你做姨娘,你就想着爷对你的好吧。”又对着金雅说道:“你也用不着那么生气,不过就是今晚住那屋子,又不是让她以后都住那里,将来封了姨娘再搬过去的。”   金雅听海都左一个姨娘又一个姨娘的,更是生气,想来是今天额娘和他说了那个女人的事情,他这是故意的让我生气的,今晚要是不依着他,看来是不行的,就对着莺儿说道:“还不赶快谢三爷。”   莺儿发抖的说道:“谢三爷。”说着拿起毛巾给海都擦了脚,又给他穿着一双棠木屐。   海都站了起来,扶起莺儿,笑着说道:“我们走吧。”又对着金雅说道:“你也睡吧。”   莺儿又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金雅,金雅也懒得理会,莺儿只能跟着海都出来。 ☆、斩断情缘   话说两边,这穆森回了屋,见到龚额和依蓝都满脸愁容,看到她之后,又不约而同的收了起来,不禁疑惑的问道:“你们怎么啦?”   依蓝笑着说道:“你说怎么了,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非得让人叫了你才肯回来,和你嬷嬷有什么话说的没完没了的。”   穆森笑着说道:“没说多久,下着雨所以走的慢些,才回来晚了,阿玛,你刚才去了哪里?”说后两句的时候,穆森已经朝向龚额。   这穆森也是无心的问话,却让龚额格外的在意,说道:“小孩子家问这么多干什么。”   穆森吐了吐舌头,就朝着依蓝走来,笑着说道:“额娘,我困了,我回去睡觉了。”   依蓝捏着她的脸颊,笑着说道:“又是陪姑姑又是看嬷嬷的,让我这个做额娘的等了这么久,你倒是困了,不行,陪我说会话。”   穆森把脑袋枕在依蓝的肩上,娇娇滴滴的说道:“额娘,我陪着你没问题,只是阿玛…”说着穆森看着龚额。   却不想龚额说道:“你额娘想让你陪着她吧,阿玛今天还有事情,还要出去一趟。”   原来龚额派出去的人一一回来都没找到冷,龚额更是急了,让他们出去继续寻找,待他们出去之后,龚额又突然的想到或许冷会去找穆森,就忙忙的回来,不想穆森去了楚嬷嬷那里,龚额就派了两个婆子去接穆森,当然在这期间,龚额已经把刚才和冷之间的对话通通的和依蓝说了,正在唉声叹气之时,穆森回来了,见她这样的情形,他二人皆是松了口气,可冷到底去了哪里?龚额不放心的来到忠阅厅,等待着消息,大约到了亥时,才有人过来回道,冷已经回来了,龚额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大步流星的来到冷的屋外,看到黑漆漆的一片,心中又是疼惜又是同情,犹豫着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冷在黑暗的屋子里,也不换已经湿透的衣服,只呆呆的坐在窗前,直到天亮才躺在床上渐渐的睡去。   这一觉就到了中午,冷才悠悠的醒来,只觉得全身无力,头晕目眩,口干舌燥,冷就挣扎着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茶壶,却轻飘飘的,打开壶盖,却一滴水也没有。   正在这时,门被缓缓的推开,只见穆森像是温暖的阳光一样照射进来,让人顿时舒服起来,穆森手里拿着食盒放在桌子上,说道:“雨下的真大,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说着打开食盒,端出一盘饺子,一盘八宝鸡丁,一盘鲜菇菜心,还有一碟海棠酥,摆放好之后,取出筷子,递向冷。   这冷自穆森进来之后,就贪婪的看着她,一刻也没离开过,眼神中又是凄苦又是幸福,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却没有去接穆森手里的筷子。   穆森见冷不接,这才太头看着冷,只见他面色苍白,满脸憔悴,穆森伸手去摸冷的额头,大惊道:“怎么这么烫,你淋了雨?”说着才发现冷似乎和平时不一样,又一时说不上来,怎么身上还穿的昨天那件衣服,按理说应该换了才是啊,但是再多的疑问,也抵不上对冷的关心,拉住冷的手,心疼的说道:“你先吃着饭,我去请冯伯伯来。”   冷见穆森这样的神情,心中更是凄凉,原本这该是那么美好的相聚,可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无法改变,也似乎是最好的结局,为了穆森,就让她恨我吧,既然这样,不如早做决断的好,冷艰难的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穆森又是一愣,昨天分开的时候说是今天来瞧他,他也高兴的应着,怎么现在又好好的问这样的话,又见冷这样的神情,总觉得怪怪的,从没见过他这样,又一想也许是病着的原因,说道:“他们都回家去了,想着你一个人,就来看看你。”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   冷真想揽她入怀,向她诉说一下心中的苦楚,硬是强忍了下来,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穆森,我有话和你说。”说着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穆森是觉得一百个不对劲,紊乱的心绪里夹杂着莫名的不安,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竟一时说不上来,茫然道:“你说吧,我听着。”   冷没有勇气看着穆森,走到门外,看着外面的雨帘,心情更加的悲伤,这雨声就像是引子,把每个人的身体里,内心里住的另一个自己一点一点的引出,那内心里藏着最不愿意面对的痛苦,心道:我们想象的生活,我们憧憬的未来,看来只能在梦里出现了,这样想着越发的情绪难抑,过了好久,才绝望的说道:“我们不合适,我昨夜想了想,我只把你当成了妹妹。”冷说的声音极低,不仔细的听来,声音就会被外面的雨声淹没住。   穆森有一瞬间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相信的看着冷,心头乱跳,略定了定神,问道:“你说什么?”   冷的眼睛红润,嘴唇发颤,好半天,才失神的说道:“我说我一直以来把你当妹妹。”   穆森这次听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她不明白冷好好的为什么向她说了这句话,难以置信的轻声自言自语的说道:“把我当妹妹?”好半天才大声的质问道:“把我当妹妹你昨天为什么那样对我?你以前对我说的那些都算什么呢?”   冷想起昨天的那个热情的拥抱,甜蜜的吻,是那么的美好,从今后是不再会有了,心头又是一痛,苦涩的说道:“以前说的那些都是我们不懂事,胡说的,以后再也不会了。”说完冷的眼泪到底是没有忍住流了下来。   穆森不相信这一切,心中难受的连呼吸都觉得痛,又面向着冷,颤巍巍的说道:“你是怎么啦?是病糊涂了还是我阿玛额娘和你说了什么?你说出来,别一个人扛着,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冷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着,平平的说道:“谁也没有说什么,是我自己想通的。”   穆森大声的吼道:“我不相信。”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担忧,又是伤心又是痛恨,双手握着他不停发抖的手,说道:“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这样了。”穆森这才发现冷的目光一直在躲避的她,穆森说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冷鼓起勇气,正视着穆森的眼睛,平平的说道:“请姑娘自重。”   穆森呆住了,好半天才缓缓的放开冷的手,无望的向后退了几步,凄凉的凝视着冷,想着他们以前的种种欢乐的事情,却原来都是假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以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绝望的说道:“我恨你一辈子。”说完便移身走进雨中,游游荡荡的像片秋叶,孤孤零零的行走着。   冷听了那句话,肝肠寸断,看着穆森的背影,再也无法坚持下去,泪如雨下,竟不知觉的远远的跟着穆森,身子感觉有千百斤重,两只脚却像踩着棉花一般,一步一步艰难的随着穆森的脚步,慢慢的走着,就像雨中的两个幽魂一般,寻找着自己的归宿。   龚额远远的看着他们,心中又是难受又是心痛,吩咐身边的人,说道:“你回去告诉夫人,大小姐在哪里。”那人答应着就离开做事去了,龚额又向另一个人手里拿过伞,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底下人回答道:“是。”   龚额一人撑着伞走到冷的身边,替他遮住风雨,怜惜的说道:“孩子,回屋吧,这样你会生病的。”   冷傻傻的一笑,呆呆的说道:“我送穆森回家去。”说完眼前一黑,就要倒下,龚额赶忙着扶着,底下人看见也连忙的跑了过来,扶着冷,龚额一摸冷的额头,连忙的说道:“快叫人去请冯大夫。”   话说这穆森痴痴呆呆的只管走着,不知不觉的来到一处院落,大门紧锁着,穆森也奇怪,自已为什么走到了这里,正要返回,可里面就像有什么东西牵扯着她似的,不愿离去,便运气一提,翩然的跃到院内,四处看了看,就坐在了石阶之上,心烦意乱,忍不住的悲从中来,伤心欲绝的嚎啕大哭起来。   突然间,大门开了,穆森停止了哭声,就伸手去擦眼泪,才发现泪和雨水早已混杂在一起,依蓝、楚嬷嬷、慧心等人打着伞走进,见穆森一个人在雨中越发显得单薄,让人怜惜,忙忙的走到穆森身边,楚嬷嬷替穆森撑着伞,依蓝蹲下身子和穆森齐身,说道:“好孩子,回家吧。”   穆森也不知为何,竟痴痴的说道:“这才是我的家,我哪儿也不去。”   依蓝惊慌失措,她不知道穆森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什么会说这样的话,难道…依蓝不敢往下想,脸上还是往常之态,说道:“你胡说些什么?”   穆森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依蓝呜咽道:“你给冷说了什么?”   依蓝一本认真的说道:“什么也没说。”   穆森一把夺去楚嬷嬷手中的伞狠狠的扔在地上,大声的说道:“那他今天为什么这样的对我?”   依蓝叹息的说道:“男人总是这样,好的时候你就是手心里的宝,不好的时候就说翻脸就翻脸,只当我们遇错了人。”   穆森看着依蓝,连忙摇头的说道:“我了解冷,他不是那样的人,你和阿玛一定和他说了什么,他才这样的。”   依蓝从一个丫鬟手中拿过伞来,替穆森撑着,心疼的说道:“你这样为他不值,我们回去吧。”依蓝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院子里停留。   穆森凄凉的说道:“我不回去,你们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你说啊?”到了最后一句的时候明显的成了质问。   依蓝无奈,欲言又止。   穆森凝视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无助,等待着依蓝的答复。   不想依蓝什么也没有说,只拉着她的说往回走。   穆森甩开依蓝的手,在这个院子里颤抖的问道:“我是你的女儿吗?”   穆森的声音仿佛像幽灵一样,直入人的心脏中心,依蓝不禁打了个冷颤,但没有一刻迟疑,斩钉截铁的说道:“是,当然是,你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的生下来的,你这么问就不怕伤了我的心。”刚说完,雨下的更大了,像是在哭诉一般。   穆森凄然的说道:“那你什么这样的对我?穆清喜欢宝亲王,您就进宫为她请旨的成全她,而我呢,你明知我喜欢冷,只想着和他在一起,在那条一生下来就注定的冰冷黑暗的人生里,冷就像冬天的阳光一样照耀着我,我们相互温暖着对方,不怕寒冷,不怕冰霜,一路携手前行,可你们连这点温暖都要无情的从我们身边夺走,那天你在姑姑家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原来你们早就有这个打算,既然你们不愿意我们在一起,那为什么当初又让他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说着穆森冷冷的一笑,她颤抖着举起自己的双手,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神情复杂难言,颤巍巍的说道:“我的双手已经沾满鲜血,双眼看尽天下最无情最残忍的事情,我是一个冷血不堪的人,不配做您的女儿,像您这样一位尊贵高雅的夫人,您的女儿应该是穆清,纯洁善良,温文尔雅。”   依蓝心中又是难受又是怜惜又是愧疚,上前搂着穆森,说道:“傻孩子,你胡说些什么,你这是想要了额娘的命。”   穆森推开依蓝,又重新站在雨中,说道:“好,那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依蓝见穆森此刻心情激动,说出来怕她难以接受,只能敷衍的说道:“你和冷不合适。”   穆森满怀期待的听着,不想依蓝说了这么一句,再一次愤愤的问道:“您到底是不是我额娘?”   依蓝害怕了,但还是不容置疑的说道:“是。”   穆森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依蓝看着穆森在雨中不停的发抖,她的心也跟着发抖,声音却平静的说道:“你不是讨厌你现在的生活吗?羡慕像穆清那样的日子,既然第一次我们无法改变,第二次我们可以选择改变。”   穆森心中莫名的恐惧起来,可依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穆森虽然害怕但不得不问,茫然道:“什么第一次第二次的选择?”   依蓝心道:现在告诉她,也让她彻底对冷死了这条心也是好的,可老爷曾说过,她怕宝亲王,穆森现在正值悲痛欲绝的时候,再听到这个,她是否能承受的住?   穆森眼巴巴的看着依蓝,等待的答案,依蓝缓缓的开口问道:“冷能让你离开血滴子吗?”   穆森不知道依蓝到底想说什么,见她这么问,茫然的摇了摇头。   依蓝说道:“所以我们想给你找一个有能力让你离开血滴子的人。”   穆森猛得听到,脸上一呆,连忙的说道:“不不,这就是你们不让我和冷在一起的原因,是不是?”又恳求的说道:“额娘,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再也不让你和阿玛为我担心,再说我那病已经完全好了,你们不要分开我们,好不好?”   依蓝心中不忍,拉着穆森已经没有温度的说,满眼柔爱的说道:“我的儿,这是在为你好。”   穆森摇了摇头,断然的说道:“不是不是,你既为我好,就应该对我像对穆清那样,依了我的心。”   依蓝见穆森已经摇摇欲倒,只能哄着说道:“我们先回去,再慢慢的说,好不好?”   穆森哽咽道:“不,我就要在这里说,你总是向着穆清,假如你是我的亲额娘,就应该像对穆清那样对我。”   依蓝再也无法忍受,她害怕穆森在这个院子中一遍一遍的说这样的话,像是怕瑾娘听见似得,为什么穆森要不知觉的来到这间院落,这个她出生的地方,也是她们母女分离的地方,她是在向她的生母诉说着她的委屈和烦恼吗?还是在替她的生母来质问我?依蓝也开始不停的发颤,狠了狠心,说道:“这件事情已经就这么定了,你和冷不可能在一起。”说完就往外面走。   穆森心中更是绝望凄凉,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的说道:“额娘,我恨你。”说完就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雨水中。   话说这边冯拙已经给冷诊了脉,开了药方,见龚额一脸忧愁的坐在冷的床边,冯拙也懒得理会他,正要出门,只见一个小厮匆匆的跑来,看见冯拙,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说道:“我们夫人刚派了了人去请您,不想您却在这里。”   龚额一听,连忙的起身问道:“有什么事情?”   那小厮回道:“大小姐病了。”   龚额急急忙忙的起身向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回头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冯拙,说道:“你站着干什么?快走啊。”   冯拙心中虽然不悦,到底是心疼那孩子,只能与龚额一起来到穆森这里,为她细细的诊脉,面色阴沉,好一会儿,才起身来到外间拿起笔开始写药方,龚额也跟着出来,说道:“怎么样啊?”   冯拙不答,写完方子之后就给了龚额,龚额正要看时,不想冯拙提起自己的药箱就往外走,龚额连忙的跟了出来,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别每次来你都一副这个模样给我瞧。”   冯拙没好气的说道:“那下次别叫我来。”   龚额无奈的说道:“好好好,怕了你了。”又试着问道:“不是心痛病吧?”   冯拙说道:“不是。”   龚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不想冯拙继续说道:“和冷一样。”   龚额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尴尬的笑了笑。   冯拙又问道:“冷为什么会生病?”   龚额有些心虚的回答:“淋了雨了。”刚说完连他自己都不信。   冯拙问道:“那宜尔哈呢?”   龚额不悦的说道:“难道我愿意让这两个孩子生病不成?”   冯拙冷笑着说道:“那得问你,冷从小在这里,那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生病吧,淋了一场雨他就病了?亏你好意思说出来,若不是情志激动过渡,他们怎么能成这样。”   龚额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冯拙见他这样,语气有所缓和的说道:“你们府上的事情我从不多问,也知道有些事情你也是身不由己,但是这两个孩子,一个是你的女儿,一个从小跟着你如同儿子一般,就是再怎么难,也为他们想想吧。”冯拙听他妹妹大致说了冷和穆森的事情,这次又见他们一起病着,就猜到了十之八九。   龚额叹息的说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停了一下,又笑着说道:“倒不如你这样无官一身轻的好,将来我也对穆纳立个规矩,以后世代不得为官。”   冯拙听他这么一说,倒是笑了起来,说道:“那也得听你的才是,你瞧瞧麦冬,现在恨不得住在你府上,你可弄清楚了,那是我儿子,你可不能拐走了他昂。”说着他二人都笑了起来。   冯拙突然见眼神闪烁,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龚额看出,说道:“你想说什么只管说就是了,怎么在我这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冯拙笑了笑,说道:“茵儿她…”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   龚额急了,忙忙的问道:“大妹妹怎么了?”   冯拙转了话头说道:“她不想让麦冬和你走的太近。”   龚额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当是什么呢,你让她放心好了,你们的家规我记得,大妹妹含辛茹苦的养他这么大,他要存了那个想法,我也不依。”   冯拙苦涩的笑了笑,看着这豆大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的落在地上,心中更加的凄凉,好一会儿缓缓的说道:“有的人对感情的事情太过专一,认定了就再也不会改变,宜尔哈和冷也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你非得分开他们,就怕将来误了终身。”   龚额却不以为然的说道:“他们现在虽痛,但时间长了,就会慢慢的淡去的。”   冯拙惊讶的看着龚额,愤怒的说道:“原来大人是这么认为的。”   龚额不明白冯拙为什么这样的生气,正不知该怎么解释,冯拙便愤愤的向外走去,龚额连忙说道:“你怎么这就走了,不喝口茶,我派人送你去。”   这冯拙哪里听的进去,也不理,龚额只能吩咐了送他回家。   这时依蓝从屋内出来,问道:“你们说什么了惹的他不高兴了?”   龚额一脸茫然的说道:“他这脾气是越来越怪了。”停了一会儿,说道:“你看着穆森,我去看看冷现在怎么样了。”   依蓝不悦的说道:“快去吧,就是硬让你留下来,你的心也在那边。”   龚额正要说话,就有人传话,说道:“老爷,左都御史大人拜访。”   龚额不禁皱眉说道:“他来做什么?” ☆、醒来   这一日冷渐渐的醒来,兀自昏昏沉沉,恍惚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见眼前有一张模糊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冷又闭上了眼睛,就听见耳边一阵焦急的声音乱遭遭的响起,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了下来,冷再睁开眼时,已看清那张五官俊美的脸上满面忧愁的看着他,这人不是别人是十三,冷勉强的笑了笑,十三高兴的说道:“谢天谢地,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急死我们啊。”   冷这才看见这屋子里除了十三,还有胡图,陈泰,布喀,阿苏,他们都围在他的床边,均是一脸喜悦和关切的看着他,冷挣扎着要坐起来,十三连忙扶着他,胡图递给他一杯水,关切的说道:“先喝口水。”   冷接了过来,一口气喝了干净,众人笑着说道:“慢点,别呛着了。”   冷这才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怎么都回来了,不是给你们放了两天的假,都回去吧,我没事。”   众人相互的看了一眼,说道:“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十三接过冷手中的杯盏。   冷一听,停了一会儿,苦笑道:“是吗?”痴痴的想道:都三天了,也不知道穆森怎么样了?还是很伤心吗?现在在干什么?好不好?又想到以后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心中更是凄凉和难过不在话下。   这时阿苏说道:“我去厨房给你拿些吃的昂。”说着就往外面走去。   胡图又连忙的嘱咐了一句:“要清淡的。”   阿苏边走边说道:“知道了。”   冷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布喀劝着说道:“你再躺会儿,等阿苏送过饭来,你再起来。”   冷这时已经晃晃荡荡的站了起来,见他们个个的为他担心,心中着时的感激,说道:“你们别这样,不过是病了一场而已,没事的,我不是已经好了。”   他们见冷为他们宽心,也只能笑了笑,自他们认识冷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生病,而且还是因为淋了雨,他们心中都有些不可相信。   冷像是无意间的问道:“十三,在我睡着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吗?”   冷还是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以往的不同,他们日日在一处,彼此之间都太过了解,莫不是在他昏睡的三天中有什么事情发生?   十三见冷问他,却看了看胡图他们,冷见十三这样,更能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说道:“问你呢,你看着他们做什么?”   这十三自幼崇拜冷,冷说什么他都听,问什么也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说的没完,这也是冷总是问他不问别人的原因,十三正要说时,不想他们三人不是给他使眼色,就是假装咳嗽的提醒他,十三这下楞住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冷却转头看向了胡图,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你说。”   胡图只能笑着说道:“能有什么事情呢?你这几天只要好好的养病,其他的一概不用管。”   冷越发的着了急,说道:“你们不说,我如何能好好的养病?是不是穆森有什么事情?”   这十三终究是没有忍住,试着小心翼翼的问道:“冷,你不会做对不起穆森的事情吧?”   冷突然间神情极是凄凉,心中难受之极:原来他们是知道了这件事情。   胡图等人见冷这副神情,心中均想:看来我们猜的没错。   十三和穆森因为年纪相仿,关系是最好的,心中又是气又是愤的为穆森不值,生气的说道:“你怎么能这样的对待穆森呢?怎么这么多年的情谊却不如那个没有见过的尼楚和?”   冷一脸茫然的说道:“什么尼楚和?”   原来这三日冷迷迷糊糊地发着高烧,嘴里一时唤着:“穆森,穆森。”一时又说:“对不起,对不起。”他们几个自回来之后,就一直日夜守在冷的身边,听他一直神志不清的这么说,心中就有了疑惑,又听说穆森也病了,心下均想:怎么要病还一起病着。当他们在无意中听说了一件事情,就肯定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的,这件事情就是左都御史大人好端端的来给冷说亲,女方名字叫尼楚和,是这位大人的小女儿。   他们见冷满脸疑惑的问他们,说道:“左都御史的费莫阿齐,你跟他很熟吗?”   冷茫然的摇了摇头,这十三就再也忍不住了,就滔滔不绝的说了提亲的事情,又说了他这几日总在昏迷中说的那些话,冷不禁责怪起海都来,为什么非要把秋月妹妹弄进来,他明明知道,我这辈子除了穆森,谁也不会娶,这样想着,就脱口而出:“真是多事。”   十三听了这句话,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轻松的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对不起穆森的。”   冷心中又是一痛,停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统帅怎么说?”   陈泰笑着说道:“统帅当然没有同意,他才舍不得你成了别人的姑爷。”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   只有冷心中无限的伤感和苦楚,无人诉说,眼睛中已经不知觉中开始湿润了,还好这时阿苏进来,端来一碗清粥,两碟小菜,摆放在桌上,这样的一些情景,又让冷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呆呆的问道:“穆森呢?”   布喀说道:“在家里。”   十三嘴快,又跟着说了一句:“也病了。”刚说完陈泰就轻轻的踢了一下他,十三这才意识到,也许自已不该说这句话。   冷着急的说道:“是不是心…”   还没等说完,胡图连忙安慰的说道:“不是,也你别担心,也是淋了雨,估计早就好了昂。”   冷松了口气,就往外面走,众人连忙拦着说道:“你去干什么?”   冷说道:“我去看看穆森。”   胡图说道:“不是我们拦着你,你现在去看穆森,她见了你这个样子,心中还不知道要怎么难受了。”   冷停下了脚步,呆呆的站在那里,这时布喀说道:“就是,你先吃了饭,等病完全好了再去也不迟啊。”   陈泰拉着冷来到桌边,让他坐下,说道:“再说,穆森是在家里,她身边又是额娘,又是姨娘,又是奶娘的,个个都在为她操心呢,你只管放心好了,你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养好。”   十三说道:“…”   阿苏也说道:“…”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说着冷,其实冷是一句也没有听见,他不去的原因是:穆森会见他吗?既然已经忍痛斩断情缘,干嘛还要眼巴巴的去招惹她呢?穆森怎么样?病好了吗?她又要吃那苦东西,不过还好,这次有我陪着她。   穆森也是在这一日悠悠的醒来,怔怔地坐在床上,楚嬷嬷端了药进来,见她醒了,喜得热泪盈眶,说道:“我的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穆森像是没有听见似得,只管在那里出神,楚嬷嬷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自语道:“烧也退了。”又倒了杯水,柔和的说道:“乖,先喝口水,再吃药昂。”   穆森却掀开被子,下了床,晃晃悠悠的向外边走去,楚嬷嬷拦住哄道:“你才刚刚醒,这是要去哪里?你想见谁,嬷嬷叫了他来,好不好?”   穆森微微一笑,轻轻的说道:“冷病了,我去瞧瞧他。”   楚嬷嬷惊讶的看着他,心道:她高烧了三天三夜,这才醒来,怎么知道冷也病着?脸上却是往常的神色,慈爱的说道:“不是嬷嬷不让你去,只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去瞧他,不是让他担忧伤心吗?”   穆森现在身子虚弱,走了几步便气喘吁吁,又听楚嬷嬷这样说来,停了下来,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只管呆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就伏在桌上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楚嬷嬷心中更是难受,抚摸着她的后背,怜惜的说道:“好孩子,别哭了,会伤身子的。”楚嬷嬷还想再劝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因为此时连她也撑不住滴下眼泪来。   正在这时,依蓝走了进来,楚嬷嬷连忙擦了眼泪垂手退在一旁,依蓝见穆森这样,心中又是难受又是愧疚,想张口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停了好一会儿,才对楚嬷嬷说道:“伺候姑娘吃药吧。”说完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停了下来,说道:“你劝劝她,别总让她哭。”   楚嬷嬷回道:“是。”看着依蓝出了门,眼神中满是怨恨,转身来到穆森身边,伸手轻抚着她,颤巍巍的说道:“孩子,你想哭就只管哭昂,只是你要记得,你哭嬷嬷陪着你哭。”说着一滴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穆森刚听了依蓝的话,心中绝望凄凉,更是伤心不已,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哭,站了起来,看着楚嬷嬷,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珠,哽咽道:“我不哭了,嬷嬷也不许哭了。”   楚嬷嬷含泪笑着说道:“好好好,嬷嬷不哭了,乖了,咱们把药喝了好不好?”声音极轻极柔。   穆森眼中的泪渍始终没有干,点了点头。   又过了两日,穆森已经大好,可精神总是不佳,却执意要回尚虞备用处,任谁劝也不行,依蓝没好气的说道:“我是管不了你了,等你阿玛来了,你问他去。”   穆森冷然道:“我问阿玛做什么,他说了算吗?”   依蓝楞了一下,不明白的说道:“这话什么意思?”   穆森说道:“额娘这么聪明怎么不懂我这话的意思,若阿玛说了算,我能去那个不见光的地方吗?所以只有皇上说了才算,你应该问皇上才是。”   依蓝气的手发抖,厉声说道:“你这是故意的气我,是不是?”   穆森一面往外走一面淡淡的说道:“随额娘怎么想吧。”说完已经出了门。   依蓝随手拿起茶盏重重的摔在地上,众人见状都不敢吭声,只静静的垂手站着,依蓝看着地上被摔的粉碎的茶盏,就如同她和穆森一样,依蓝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这时穆清缓缓的走了过来,说道:“你们都下去吧。”众人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免得受牵连,连忙的退出来。   穆清闷闷的说道:“额娘哭什么?”   依蓝不答。   穆清冷冷的一笑,说道:“是因为妹妹吗?”   依蓝擦了眼泪,伤心的说道:“你说宜尔哈现在是不是特别的恨我,以后都不会原谅我了,我们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说着一滴眼泪又落了下来。   穆清说道:“她又不是您的女儿,额娘管她将来会不会原谅你,她要去那边就让她去好了,生死由她。”   依蓝睁大的眼睛看着穆清,像是不认识似得,要重新审视着她,好一会儿,才威严的说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让人寒心的话,你应该要记得,你现在的平安无忧的生活,皆是由宜尔…”   还没等依蓝说完话,穆清不耐烦打断她的话,烦躁的说道:“好了,额娘不用总是这样的提醒着我,又不是我让她这样的,再说她现在这些尊贵地位也是我给的,额娘怎么不说这些?”   依蓝气得浑身颤抖着,重重的给了穆清一个巴掌,说道:“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   穆清摸着自己的脸颊,说道:“您让我怎么想,本想着我嫁出去就可以离开她,再也不用在她的阴影下生活,时刻提醒着我是下人的女儿,她是身份高贵的小姐,没成想她还是要嫁给宝亲王,以前她和我争阿玛额娘,将来她还要和我争夫君,难道这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命运?”   原来在穆森淋了雨生病之后,穆清总觉得依蓝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就让依蓝说出来,好为她分忧解难的,依蓝当时也是焦的不得了,听穆清这么问,就一股脑儿的全都说了出来,穆清是越听越气愤,什么也没说就回房休息了,依蓝也没有理会,当时她一心放在穆森身上,对穆清诉说了之后,心里好像有了一些轻松,便没有在意穆清的心里变化,今日听了她这么说,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惊讶,想要说什么,只是说不出。   穆清见依蓝这样,又流露出无辜的表情,说道:“怎么额娘生气了?您打了我,我都不生气,额娘也不要总是这么的偏心,也该为我想想才是,您要是和自己的妹妹一起嫁给您喜欢的男人,您会怎么样?”   依蓝突然怔住了,好半晌,才淡淡的笑了起来,冷冷的说道:“那你就让你爱的那个男人忘了宜尔哈,也算你的能耐,到时候不光宜尔哈和冷,额娘也会感激你一辈子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嘲讽。   穆清听到这话非常的刺耳,正要辩解时,依蓝不带任何温度的说道:“你下去吧,我乏了。”   穆清只能闷闷不乐的走了出来。   屋内只剩依蓝一人,只呆呆的坐在那里,透过窗纱看着外面,虽然是骄阳似火的烤着大地,但她却冷的发抖。    ☆、尼楚合   忠阅厅里冷和胡图他们围在一起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一张画轴,十三皱眉说道:“原来他长的这个样子,还真和一般人不一样。”   众人笑着说道:“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过没有剃头罢了。”   正在这时,冷突然转头向门外看去,众人见他这样,也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十三一脸茫然的走到门口,高兴的往外跑去,说道:“穆森,你怎么来了?”   众人听见都回来相迎,唯独不见冷,穆森不免失落起来,说道:“想来就来了呗。”   布喀笑着说道:“听说你病了,好了吗?”   穆森含笑的说道:“多谢记挂着,已经大好了。”   阿苏说道:“冷也病了,也是刚刚好的。”   十三一脸天真的说道:“是啊是啊,你们是商量好的吗?要病一起病?”说着众人都笑了起来。   穆森当下就朝十三打去,十三躲了开来,嬉皮笑脸的说道:“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胡图,布喀和陈泰年纪到底比十三和阿苏长一些,还是看出了穆森和以往有些不同,到底哪些不同也一时说不出来,又见冷到现在也没有出来,这在平时是绝对没有的事情,就想起冷在昏迷中说的那些话来,心中满是疑虑,就岔开了话问道:“穆森,我们进去吧,这大热天的,你刚刚好,身子还虚,别再中暑了。”   穆森停了一下,说道:“我要回屋去。”说着转身就走。   十三跟了上来,说道:“冷在里面,你不进去和他说话吗?”刚说完才意识到冷怎么没有出来。   穆森闷闷的回道:“我为什么要进去和他说话?”   阿苏也跟了上来,试着问道:“你们吵架了?”   穆森没有回答,十三突然想起什么,忙忙的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哦,我知道了,你误会了冷,他没有答应那个什么御史家的小姐,你放心好了。”   穆森停下脚步,面向十三,茫然的问道:“什么御史家的小姐?”   十三正要说话时,胡图三人也走了过来,陈泰抬手就向十三的后脑勺打了一下,十三“哎呦”了一声,说道:“你打我做什么?”   陈泰说道:“你说呢?”   这一边,胡图已经开始给穆森宽心说道:“不过是有人向冷提了亲而已,冷也没有答应,你也别多想,冷这么的优秀,有人向他提亲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穆森心中松了一口气,嘴上却满不在乎的说道:“有人跟他提亲,又与我有什么干系,你们不用巴巴的向我解释。”   众人听穆森这么说,都以为是她是故意的那么说,正不知怎么说时,不想穆森岔开了话,问道:“你们刚才在忠阅厅做什么呢?”   十三听穆森这么问,眼神中就有了一道亮光,故作神秘的说道:“你可听说过甘肃边境有个神教组织?”   穆森不知所以的摇了摇头。   十三更是来了兴趣的说道:“他们的首领叫天狼,听说是骑着白虎从西方来的天竺人,能让人起死回生,跟着他的人都能长生不老,你猜那个天狼现在有多大了?”   穆森看着他们,又看看十三,茫然的摇了摇头。   十三认真的说道:“三百岁了。”说着竟有些崇拜之意。   穆森见十三这副表情,不禁问道:“说的这么神,他真的有那么的厉害吗?不是别人编出来的吧?”   布喀不屑的说道:“你别听十三胡说,不过是个邪教而已,本来皇上想派咱们去的,不想那边的军队把他们剿灭了,也抓了几个重要的人物,不过没有天狼。”   穆森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不安的问道:“那怎么办啊?难道皇上就这么不管了?总得抓了他才放心。”   胡图说道:“不是不管,已经下了通告,只是根本找不到人,像是消失了一样,有人说他在南京,又有人说他就在京城,不过这都与咱们没有关系。”   穆森点了点头。   十三这时对着穆森说道:“过几日我们就要执行任务了,你去吗?”   不等穆森说话,布喀抢着说道:“她不去,统帅说了,今年穆森不出任务的。”   穆森却挑眉一笑,不服气的说道:“他说了不算,我说了算。”又对着十三问道:“这次是哪里?”   这时传来冷的声音:“你不能去。”原来冷虽然人没有出来,心早已来到穆森的身边,那双满充满柔情爱意的眼神透过窗纱看着穆森,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听到穆森说了这一句话,就脱口而出的说道。   穆森看着冷向他走来,心中一酸,嘴角带着笑,眼里却含着冰,说道:“为什么?”   冷的目光柔和,却表面有着一层薄薄的冰霜阻隔着,让那束爱意藏在里面散不出来,说道:“统帅说…”   穆森打断冷的话,不屑的说道:“统帅说了算还是皇上说了算?”   众人皆是一惊,这还是穆森第一次这样对冷说话,又不知该怎么劝说,一时间静悄悄的,仿佛时间停止了一下,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见一名护卫阿库满脸喜色的跑了过来,说道:“队长,有为姑…”说到这里突然看见穆森,就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冷见他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也没多想就问道:“什么事情?倒是说呀。”   阿库看看冷,又看看穆森。   穆森一扬脸,说道:“你的队长问你话呢,你巴巴的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不能听?”   阿库连忙的摇了摇头,赔笑着说道:“不是不是,哪还有大小姐不能听的事情。”又有些为难的说道:“队长,有人找你。”   冷说道:“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阿库一听,更是为难,又尴尬的笑了笑,慢吞吞的说道:“队长,还是你自己去看吧。”   冷满脸疑惑的向外走去,胡图他们也跟着冷,不想阿库拦住他们,急忙忙的说道:“是找队长的,你们去干什么?”   十三说道:“怎么还是我们不能见的?”说着用手推开阿库,一同走去,若是平常,他们也不会跟着冷一起去的,只是今日阿库的种种表现,让他们感了兴趣,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找冷。   冷也在猜想着会是谁让阿库这般的犹犹豫豫,难道是海都,他是不会来这里找我的?是宝亲王,那就更不会的,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一位少女,容色极美,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看到冷时,眼前一亮,瞬间露出妩媚的笑容。   冷像四周看了看,确定眼前的这位少女就是找他的人,这才彬彬有礼的说道:“这位姑娘是你在找我吗?”   那少女一脸欢喜的说道:“冷哥哥,我是尼楚和呀。”   话音刚落,众人皆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冷,心中均想:难道他们认得?   冷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来找他的是尼楚和,第一反应是看向了穆森,只见她脸上的神色,又是伤心,又是鄙夷,又是愤怒,冷心中一痛,恨不得现在就与穆森解释眼前这一切,有些慌乱,镇定了一下,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这十三正要上前替穆森抱不平,却被布喀一把拦下,说道:“好,我们先回去。”说着又看了一眼尼楚和。   他们见穆森没有闹,也没有发火,只静静的走着,心中皆是疑惑,于是边走边悄悄的看着穆森,只见穆森的脸色从刚才的愤怒变成了无奈,又变成了忧郁,再变成了愉悦,众人见她的脸色这样的变化着,都是一头雾水。   胡图先开口说道:“穆森,你也别多想,等会儿冷回来了,我们问问他就是了。”   穆森噗嗤一笑,说道:“我为什么要多想?我们也犯不着问他。”   众人面面相视,都以为这是穆森因为生气故意这么说的,认定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奏,不禁都为冷捏了一把汗,穆森见他们各个这个神色,心中已经明白,解释的说道:“是你们不必多想才是,冷与那位姑娘就算是小的时候认得,绝对也是好多年没有见过的,要不然冷怎么会不认得她,你们没看见冷刚才的那个样子,真是好笑的。”说着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不过有一点他们可以肯定,那就是穆森真的没有生气。   十三问道:“那你也不问那个尼楚和为什么来找冷?”   穆森只笑吟吟的带着一些顽皮的说道:“我不问。”又命令似得对他们说道:“你们也不能问。”说着脸上呈现出一丝坏笑。   阿苏也忍不住的问道:“她可是尼楚和啊,是向冷提过亲的。”说着胡图推了一下他。   穆森脸上闪过一丝凄凉,喃喃自语道:“那又怎样,反正冷的心里没有她。”   话说这里只剩冷和尼楚和二人,起初冷并不没有认出这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就是当年的秋月妹妹,直到尼楚和自已报上名来,冷这才知道,可尼楚和却是一眼认出了冷,见冷浓密的眉毛,乌黑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嘴唇,棱角分明的轮廓,强壮高大的身材,无不散发出迷人的魅力,尼楚和心中怦怦的乱跳,心中的情愫越发的肯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这样想着,脸上像火烧的一样发烫。   冷温和的说道:“是秋月妹妹,几年不见,都成了大姑娘了,都认不出你来了。”   尼楚和面若桃花的说道:“我却一眼认出了你。”   冷一听她这话,如何不懂这里面的含义,有些无奈,但却问道:“你三哥呢?”   尼楚和没想到冷会问她这个,楞了一下,说道:“我怎么会知道的。”   冷含笑的说道:“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尼楚和自知是瞒不过,只管在那里笑着。   冷说道:“来了就来了吧,怎么不见我就走了呢?”   尼楚和说道:“三哥怕你说他,再说是我要见你的,又不是他。”   冷静静的看着尼楚和,好半晌,才叹息的说道:“我知道妹妹来找我什么事情。”尼楚和正低着头不知怎么开口,却不想冷这样的说道:“这都是你三哥的主意,让你见笑了。”   尼楚和娇羞的说道:“这不是我三哥的主意,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冷没想到会是这样,只能微微一笑,说道:“不管是谁的主意,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   尼楚和心中无限的失落,不悦的说道:“是因为穆森吗?可她永远也…”   冷忙忙的打断尼楚和的话,严厉的说道:“尼楚和。”冷不想听那些话来一遍一遍的刺痛着他。   尼楚和先是一愣,眼中带着委屈的眼泪,冷心中一软,但绝不含糊的说道:“是因为穆森,不管将来怎样,我都要永永远远的守护着她。”   尼楚和见冷不给自己留一点念想,说的这样的决绝,心中又是伤心又是气愤,全身犹如坠入冰窖里,恨恨的说道:“难道你一辈子不成家,只默默的守着她。”   原来费莫阿齐那日向龚额提亲的事情,龚额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但过了一日,就主动找了阿齐,以生辰八字不合拒绝了此事,尼楚和知道之后,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甘,就整整缠了海都两日非要与冷见一面,海都见实在是躲不过,只能带着她来到尚虞备用处的大门前,说道:“千万不能说是我带着你来这里的。”   尼楚和不悦的说道:“这还用你说。”   海都又向里看了看,突然见笑了笑,就走开了。   这尼楚和原本想着只要和冷见上一面,这件事肯定是有转机的,不想冷的态度这样的决绝,心中更是爱慕不已,不知觉间两行泪珠滚滚的流了下来,楚楚可怜的说道:“要不是你当初进了宫,之后又来到这里,和你一起长大的人就是我,你就不会这样的对我,你想守护的人是我才是。”说着心中更是凄凉,含羞带怯的抬起泪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冷,不管哪个男人见了这副模样都会心软的。   冷伸手帮着尼楚和擦了擦眼泪,温和的说道:“就算我们一起长大,你也只能是我妹妹,我和海都一样都是你的哥哥,这一点是不可能改变的,知道吗?穆森不一样,在我们还没有见面之前,她就已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通通知道,我还知道,我们迟早是要见面的,我就日日盼,夜夜想,巴望着这一天早日到来,终于有一日,统帅和我说明日就让穆森到这里来,那一夜我激动的一宿未合眼,却不想第二日她没有来,我失望极了,就这样魂不守舍的整整等了三日,她才出现,我真是太高兴了,那时她还不到十岁,但我却知道,这一辈子我注定会爱她,疼她,让她,护她的,所以好妹子,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为我不值。”冷失神的说了这些话,眼眶中有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尼楚和妒意已起,却笑了起来,上前两步,直与冷贴得不足两寸的距离,逼得冷不得不退后两步,这才酸溜溜的说道:“她有什么好的,我就不信你能为她守一辈子,再说宝亲…”尼楚和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在想什么。   冷见她这样,以为她只是一时伤心难过不知该说什么,缓缓的说道:“好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尼楚和虽然不舍,但眼下也只能这样,闷闷的说道:“好吧。”   冷看着尼楚和坐在马车上,笑着说道:“回去问你三哥好。”   尼楚和撇嘴说道:“我才不呢。”   冷说道:“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尼楚和嫣然一笑,眼睛中便只有冷。 ☆、想念   冷见马车缓缓前行,这才转身大步流星的向里走去,见到胡图他们,问道:“穆森呢?”   众人皆答:“回屋去了。”   冷失望的坐椅子上,呆呆的出了一会儿神,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怎么他们没有一个人问起刚才的事情,平时不该这样的,说道:“你们…没有什么话和我说的?”   众人一本正经的摇着头说道:“没有。”   冷更是一脸茫然,众人见他这样,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冷这才起身够着十三,拉着他来到自己身边,说道:“是不是穆森和你们说了什么?”   十三就把刚才穆森说的给冷又重复了一遍,冷扶额笑着,心道:这丫头,果真是知我的心。   布喀这时问道:“冷,你真的和那个御史家的小姐认识?”   冷笑容僵住了,过了一会儿,说道:“认识,这是很远之前的事情,远在我来到这里之前,远在我们认识之前。”   众人听了也没有再问下去,冷一路飞奔的来到穆森的屋前,痴痴地站了好久,才慢慢的走进,刚要敲门,不想这时门开了,穆森已经换了一身平时训练的黑衣裳,多了一些英气,少了一些娇柔,见冷呆呆的看着她,穆森也没说话直接走了出来,冷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来,习惯性的拉着穆森的手,穆森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又低头看看冷的大手握着她的手,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开,说道:“你来这里统帅知道吗?”   穆森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会知道的。”   冷说道:“你回家去吧,今年你不用出任务的。”   穆森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往外走。   冷追了上来,挡在穆森的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穆森,我知道是因为…可是…听话,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冷断断续续的说了这些话,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穆森凝视着冷的眼睛,恨恨的说道:“这里不适合我,那当初又为什么送我来到这里。”穆森直瞪瞪的看着冷,突然见灵光一闪,苦涩的质问道:“连你也愿意他们为我找一个能让我离开血滴子的人,是不是?”   冷心中更是苦楚,艰难的说道:“是,让你离开血滴子,这是你最好的归宿。”   穆森心中又是气愤又是难受,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好,多谢队长为我想着。”说着推开冷直径往前走去,冷转身去拉穆森的手,穆森用力甩了开来,扬起手就是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冷的脸上,这一掌毫不留情,恨恨的说道:“请你自重,从今往后,我不准,也不容你再碰我一下。”   冷愣住了,他并不觉这一掌疼痛,只是穆森的话像是刀子一样,直刺他的心脏,痛得他无法承受,是啊,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可能这样的拉拉扯扯,你侬我侬,苦笑的说道:“好。”又严肃的说道:“但是你今天必须回去。”他二人四目相交,虽还有以前的含情脉脉,但被一层厚厚的冰霜包裹着。   这在这时,十三跑了过来,说道:“统帅叫你们呢,快点。”   冷和穆森皆应了一声,三人一同向忠阅厅走去。   在忠阅厅里一排七人齐刷刷的站的笔直,龚额对冷说道:“你病刚好,原本应该休息才是,谁知上面又派下任务,又要辛苦你了。”话语中充满了怜惜和无奈。   冷说道:“这是属下应该的。”   龚额说道:“等会我把这次任务的详细资料给你,你看了之后就分派下去。”   冷说道:“是。”   穆森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这时龚额又看向穆森,柔和的语调中带着几分命令,说道:“你回家,这次行动你不用去。”   穆森就知道龚额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心中不服,愤愤的说道:“不。”   龚额厉声说道:“胡闹。”   众人皆不敢出气,冷侧头看向穆森,只听穆森像是有意的提醒着大家,说道:“我还在娘胎的时候,皇上就已下旨,无论男女,都要世代传袭你在血滴子的位置。”   龚额一扬手重重的打在穆森的脸上,众人连忙叫了一声:“统帅。”通通跪了下来,只有穆森站在那里,眼睛里带着寒气又有几分不服,故意的说道:“统帅打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说错了?还是时间久了您忘了还有这件事情?”   龚额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都出去,冷留下。”话音刚落,只见穆森转身就走,十三等人也跟着出来。   十三为穆森不平的说道:“统帅也真是的,好好的就打你。”   阿苏说道:“就是,也没说错什么啊。”   胡图对着十三和阿苏说道:“你两个小的,少说一句昂。”又笑着对穆森说道:“穆森,别往心里去,不过这次你还是不要去的好,你姐姐要出阁,你总得在家才是。”   穆森弯眉一横,赌气的说道:“我为什么不去?再说又不是我出阁,我在家里做什么,横竖有在家陪着她的人,还有,我是将来的统帅,这些你们不会忘了吧,连你们也要听我的,以后我想怎么就怎么,任凭谁也不能说我。”   胡图,布喀和陈泰三人皆是为冷捏了一把汗,只有十三和阿苏附和着说道:“就是,我们将来都听你的昂。”   这一边,龚额一抬手示意冷站起来,冷起身,龚额说道:“你和穆森是不是都在恨我?”语气中充满了不安和无奈。   冷伤感的说道:“没有,我只恨我自己。”   龚额转过身子,背对着冷,过了一会儿才诚恳的说道:“你帮我好好看着穆森。”   冷铿锵有力的回道:“是。”   龚额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激,当年雍正把冷带到他的面前的时候,龚额的眼睛一亮,光看冷的眼神他就知道这孩子不错,在日后的相处中,龚额更是喜欢的不得了,就决定让冷在穆森身边保护她,所以总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有意或是无意的提起自己的女儿,冷当然知道龚额这么做的原因,渐渐的开始盼望着和这个女孩早日见面,果然他们向着龚额想象的那样发展着,龚额是那么的放心,可是命运总是这么的不近人情,怎么宝亲王偏就看上了穆森?所以他对冷总是愧疚,前几日阿齐来提亲,他回去问了问依蓝,可知道尼楚和,依蓝笑着说道:“当然知道,她的脾气和阿齐大人的夫人是一个样,虽不是亲生的,却比亲生的还像。”龚额一听,还是算了,那位夫人不是一般的厉害,我们冷还是远远的躲开才好,所以在第二天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推了,又想着女方家不需要家基这么好的,只要姑娘会持家,模样不错就行,就专门去了一趟冯家,把这件事情拜托给他们了。   龚额说道:“你下去准备吧,过了后天,你们就出发吧,一定要一个不少的回来。”   冷坚定的说道:“是,统帅。”说着冷转身走去。   龚额这时转身看着冷的背影,突然伤心起来,无奈的轻声说道:“你要是我儿子该多好。”   声音虽然很轻,但冷还是听的清清楚楚,停顿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只身出去。   话说依蓝见龚额一个人回来,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失落,呆呆的坐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发现龚额坐在炕上出神,关心的问道:“这几日你是怎么了?是有什么难事吗?”   龚额满脸忧愁的说道:“皇上近日身体好像是不太好,前些日子还总是咳血。”   依蓝微微一笑,给龚额宽心,说道:“有御医在,你只管放心好了,也许就是劳累的原因,只有休息的好就会没事的,你也别太担心昂。”说着握住龚的手。   龚额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依蓝也不想往下劝说,她不过是心疼龚额才说了那些话,她现在的一切烦恼,皆是拜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所赐,心中哪有不恨的道理,所以当依蓝听到龚额说到皇上身体欠安的时候,她还有一丝喜悦,只是没有流露出来,见龚额还是担心,就岔开话,说道:“宜尔哈没和你说什么?”   龚额见依蓝满脸的期待,不想让她伤心,慌称道:“她说了,刚才让你伤心了,这次回来一定给你赔不是,别记挂着她,你也要好好保重。”   依蓝听了先是高兴,后又难过,说道:“你就拿这话哄我吧,你姑娘会说这些?”   龚额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就知道瞒不过你,你果真是她额娘。”   依蓝叹气的说道:“看来,宜尔哈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你说她会不会记恨我一辈子?”   龚额说道:“怎么会?你们娘儿两吵过多少次了,不是还是好好的,再说哪有女儿记恨额娘的,她现在是一时想不开,故意的气我们。”   依蓝停了一会儿,方说道:“她这次也出任务吗?”   龚额无奈的说道:“你姑娘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她这次是铁了心的和我们作对。”   依蓝说道:“这丫头分明是不让我安生。”   龚额却笑着问道:“穆清的嫁妆都准备好了吗?”   依蓝心不在焉的说道:“都好了。”又问道:“宜尔哈这次什么时候能回来?穆清出嫁前能不能回来?”   龚额模棱两可的说道:“应该能。”这话刚说完,就有人传话,说是宫里来人了,龚额连忙丢下依蓝就出了门,直到天黑了才回家,依蓝问道:“宫里有什么事情?”   龚额疲惫的说道:“没有什么事情?”   依蓝给龚额递了一杯茶,随口的说道:“没有什么事情怎么到这么晚?”   龚额接过茶盏,说道:“皇上就是突然间想和我说说话儿,还有忙完这阵子,要和我一起去觉生寺看看兄长。”说着就叹了一口气。   依蓝见龚额这样的伤感就知道不好,也没有多劝,只温语说道:“老爷,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龚额这一夜悲伤感慨不在话下。第三日,在人们还都沉睡中梦中的时候,冷,穆森等人就骑着马出城去了,这一次他们去的是四川,任务还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是他二人的心境却是和以往不同,此时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自龚额说了皇上龙体欠安之后,似乎比往常又忙碌了些,常常不在家中,直到九月初一才得了闲儿,在正屋与依蓝,穆清等人闲聊,时不时传来笑声,龚额也是这几个月难得的轻松和舒适,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穆森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免有些伤感,龚额能这样想,当然依蓝也会这样想着,但当着穆清的面又不好,怕她多心,却不想穆清问道:“阿玛,妹妹今晚回不来吗?”   龚额说道:“嗯,回不来。”   穆清似是黯然失落,又似如释重负,让人捉摸不透,淡淡的说道:“妹妹也真是的,到底是没有赶回来。”语气中有着一丝责怪之意。   龚额笑着说道:“这一次也实在是远,你也别难过,等她回来了让她去王府瞧你。”   穆清只笑不语,又看了一眼依蓝,只见她抱着穆纳,轻轻的拍抚着哄他入睡,脸上呈现出幸福的笑容,美丽极了,自从穆清和依蓝那次谈话之后,依蓝总是对她淡淡的,心中也时常后悔不该那么说话,可又一想,依蓝还是因为偏心的缘故,这样想着心中又是难过又是不平。   龚额满眼的爱意看着穆纳,轻声说道:“睡了?”   依蓝柔声说道:“看来今儿真是累了,跑了一天,我就没见过他好好待在一个地方静静的坐会儿。”   龚额说道:“男孩子都是这样,要不只管静静的坐在那里,我们就该急了。”   这时穆纳的奶娘过来,笑着说道:“夫人,给我吧。”说着从依蓝的怀中抱起穆纳。   依蓝说道:“你们回去吧,若心你也回吧。”   若心起身说道:“是。”说着就和自已的丫鬟还有奶娘出了门。   穆清本想着和依蓝好好的说说话儿,从明天起就要离开这里,心中到底是有些不舍,但看依蓝这个态度,心中竟是油儿,酱儿,糖儿,醋儿,倒在一处,不知是什么滋味,只得说道:“阿玛,我也回屋了。”   龚额温言说道:“好。”   穆清又看了一眼依蓝,便愤愤的走了出来。   龚额见依蓝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皱眉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孩子明天就要出嫁了,没看见她眼巴巴的看着你呢,想和你说说话儿。”   依蓝白了他一眼,懒懒的说道:“我也累了一天了,不想说话。”   龚额说道:“有你这么做额娘的吗?难道你出嫁时你额娘就是这样的对你的?”   龚额见依蓝起身以为她要去穆清那里,不想她却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龚额说道:“唉,你怎么又坐下了,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孩子似得,还不快去?”说着就走到依蓝跟前拉她起来。   依蓝不耐烦的说道:“好好好,听老爷的吩咐,我这就去,行了吧。”可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面对着龚额说道:“宜尔哈什么时候能回来?”   龚额说道:“你这一天要问我几遍才肯罢休啊,我不是说了过几天就回来。”   依蓝低头深思着,龚额只能温言说道:“怎么啦?想她了?”   依蓝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天气也凉了,也不知她知道不知道添衣服,还去那么远的地方,她分明是故意的让我担心。”   龚额听这话耳朵都起了茧,扶额说道:“你们呀,真真儿的让我说什么好呢?在家的时候,也没见你怎么理她,不在家,你又这般的天天的念叨着。”   依蓝此时心中有着一大堆的话想和龚额说,却又不知怎么说,半晌儿,才说道:“老爷,我…我…”   龚额是竖着耳朵听依蓝往下说,依蓝却这样的犹犹豫豫的,龚额急的说道:“你要说什么啊?”   依蓝像是下定决心的说道:“老爷,我错了。”   龚额猛然的没有听的明白,脱口又问了一遍:“什么?”   依蓝看着龚额,心中满是感激,说道:“我的命真好,遇见了你。”   龚额笑着说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说这话?”刚说完就见依蓝落下泪来,龚额连忙擦了她脸上的泪珠,柔声说道:“我知道,你是心中难受,两个女儿,一个呢明天就要出阁,另一个又不在你身边,心里空落落的。”   其实依蓝因为什么难受,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每每想起穆清说的那些话,心中就一片冰凉,这话又不能和龚额说,只得自已独自承受,又觉得这都是自己做下的事,活该自己承受着,这几日又总梦见穆森倒在血泊中,喊着她,让她救她,可她就是怎么跑,也跑不到穆森的身边,醒来之后,就再无睡意,就开始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想起穆森第一次会走路的样子,第一次叫她额娘的时候,是那么的美好,就这样直直的坐到天亮,日日盼望着穆森的归来,可总是让她失望。听龚额说了这话,只能含着泪笑着说道:“是了,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这就去穆清那里,你不用等我了。”说着就往外走去,自是不提。    ☆、惊喜   同样的夜晚,在一个小镇上,黑色笼罩着大地,没有一丝亮光,一切都静悄悄的,穆森依窗而立,一阵凉风迎面而来,给人说不出的清爽和舒服,抬头看着夜幕,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漆黑一片,仿佛自己又深陷在泥潭之中,看不见希望,在这样既让人流连忘返又让人绝望无助的黑夜里,穆森心中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乱糟糟的一片,和外面的静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说这一天他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定能赶回京城,但穆森像是故意的放慢脚步,众人见她这样,心下均想:左右是任务已经完美的完成了,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回的,说不定回去就又有着新的任务等着他们呢,关键是冷并没有说什么,看来也是默认了,何不依着她慢慢的欣赏这一路的风土人情,冷自知穆森的心思,只要和弘历有着哪怕是一点牵连的,她都会躲开来,冷不禁担心起来,也不知道海都向宝亲王解释了没?解释了之后宝亲王会不会相信呢?如果不相信那海都又该如何说服他?自那次冷在雨中向穆森表明一切之后,他们二人从没有单独在一起说话,也都互相的躲着对方,就算是四目相交,也都带着一层寒意,冷每每遇见这种情况,心中难受之极,胡图他们也察觉到他们的不对劲,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穆森这次好像并不怎么听从指挥,比如,冷在分列站队的时候,穆森偏要站在十三的位置,冷无法只能依着;又比如,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冷示意她不能出击的时候,穆森却毫不理会,一意孤行的准确无误的发出血滴子;再比如,冷吩咐大家快些吃了饭,好赶在天黑之前出了城,众人听了,都风卷残云的将桌上的饭菜洗劫一空,在这样的场面和他们格格不入的只有穆森,只见她十分优雅的细嚼慢咽,他们吃完饭像往常那样的等着她,穆森却笑着说道:“你们不用等我了,只管歇着去吧。”   十三嘴快说道:“还歇什么啊,你没听冷说,你倒是快点吃啊,我们还要赶路呢。”语气中明显的带着催促之意。   这时冷要阻止十三,哪还来得及,只能扶额笑着,果然如他所想的,穆森白了十三一眼,说道:“今天不用急的赶路,就在这里歇上一日。”   胡图,布喀和陈泰三人互相说着什么,只要十三和阿苏看着冷,这穆森更是不悦,重重的将碗筷放在桌子上,蹙眉说道:“你们两个看他做什么,是他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十三习惯性的要回答:“当然是冷说了算,他是队长,我们不听他的听谁的?”又觉得如果这样一说,好像有点火上浇油,硬是把这些话咽了下去。   冷无奈的说道:“好,我们都听你的,今日我们就在这里歇上一日,明日再出发。”众人也都高兴的应着。   总之这些反常的行为比比皆是,后来连十三都看了出来,更何况他人,只是大家又不好问,更不知该怎么劝,只有十三悄悄的分别问了冷和穆森,他二人的回答仿佛是商量好了的,皆说道:“你多想了,能有什么误会。”十三就有些蒙圈了。   这一夜穆森没有睡意,只管在窗前发呆,在这里四周黑暗的静夜里,她能想象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龚额府上一定是热闹非凡,人群走动,他们个个喜气洋洋,穆森这样想着,越发觉得离得他们更远了,好像有些融入不进去的感觉,心中更是凄凉,只是她不知道,在不远处,冷的眼光像月光一般,柔柔的照在她的身上,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到了第二日,穆森就恢复了以往的速度,十三说道:“穆森,你姐姐今天出嫁,你就是长上一对翅膀,也赶不回去了。”   穆森说道:“少废话,还不快些。”   十三嘟着嘴,说道:“前些日子不急,到了今日倒是急了。”这十三哪里懂得穆森的心思,她哪里是因为穆清才这样的赶路,不过是想着既然这一天躲了过去,已经耽搁这些日子,不想龚额因为此时责骂冷,这才马不停蹄,等他们回到京城,已经九月初七,龚额神色庄严的看着他们,声音中不难听出的愤怒,说道:“冷,这一次是因为什么原因回来的这么晚。”   冷正要解释,却听到穆森的声音,“统帅又没有跟着我们去,怎么就认定我们回来的晚了?”   众人皆是担心,生怕龚额因为生气又要打穆森,冷连忙说道:“统帅,是因为我…”不想龚额抬手止住冷说话,冷只能停了下来看着龚额。   却不想龚额这次语调放慢,温和的说道:“这次你们辛苦了,好好的休息吧。”众人皆是一楞,但龚额后面的话,更让他们喜出望外,“平时的任务也多,现在的任务也不比先前,一次比一次凶险,这些我心里都知道,这次你们回家好好的陪陪家人,给你们五天的假。”说完众人就忍不住的欢呼起来,龚额看他们这样,也高兴的笑了起来,冷也一脸羡慕的为他们高兴,在无意间,冷看着穆森的侧脸,只见她满脸忧愁之色。   冷何尝不知道,龚额是想让穆森回家住一段时间,才给他们放了五天的假,冷能想到的,穆森也自然能想到,只低头不语,陈泰挨着穆森站立着,看到她这样的情形,不禁问道:“穆森,你怎么啦?”   穆森不想因为自己扫了大家的兴,笑着说道:“没怎么,就是高兴。”   龚额看着穆森,只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就对着他们说道:“好了,你们快回家吧,冷留下。”   众人皆是应了一声,就都退了出来。   龚额看着冷,欲言又止,好半天,才缓缓说道:“宝亲王有一日好好的提起你来,也是无意中问起你定亲了没,说他身边的海都有一个妹妹,想与你说,只是不知道你心中乐意不乐意,等你回来让我问问你,你要同意,他就成全你。”   冷想都没想,就知道这是海都在中间搞的鬼,心中不免责怪起他来,又听弘历说到,什么成全不成全的话来,不禁嘲讽的说道:“成全我?”说着无奈的笑了笑。   龚额见冷这样,心中当然难受,叹息的说道:“你要不愿意,我去给王爷说去,原本我也不同意的,所以阿齐大人来提亲的事情我没有给你说。”龚额停顿了一下,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你冯伯伯前几天来这里吃酒,与我说起了一位姑娘,她家也是世代为医,那姑娘…”   冷有些不耐烦了,打断的说道:“统帅,以后像这样的事情只管帮我回绝就是了。”   冷有这样的态度龚额已经想到了,没有生气,只好言相劝,说道:“你这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也让大妹妹去看过那位姑娘了,模样性情儿都是一等一的,就这让定了吧?”   冷的声音里不容拒绝的说道:“统帅,我是谁也不会娶的,任凭这姑娘就是千万的好。”   龚额见冷说出这样的傻话,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欣慰,说道:“你呀。”又不知该怎么劝才好,只能过段时间再提,也许等穆森成了家,他也就死心了,到时候那些事情自然就水到成渠了,无奈的说道:“好了,回去歇息吧。”   冷说道:“是。”冷心头不知为何会轻松了许多,出来之后慢慢的向自己的住的地方走去,不想在拐角处,他眼前一亮,笑着说道:“你们怎么还不回家去?”   原来胡图,布喀,陈泰,十三和阿苏,都在这里等着他,见他来了便围了上来,皆说道:“等你啊。”   又都抢着说道:“冷,去我家里住几天吧。”   “也让你尝尝我额娘的手艺。”   “是啊,上次我回家的时候,我额娘还说你怎么没和我一块回家去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先恐后的邀请着冷,冷心中自然是感激不尽,说道:“好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改日吧。”   十三失望的说道:“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假呢,我都想好了,你先去我家,到了第二日,我们几个一起去郊外的一个山庄,听说那里什么都有,特别的好,京城里好多的达官贵人都去那里。”   布喀笑着说道:“冷,你别听十三的,不懂的就带着我们去,你额娘阿玛要是知道你去了那里,估计会打断你的腿。”说着众人哄堂大笑。   十三一脸茫然,说道:“为什么?”   众人只管在那里摇头笑着,说道:“回去问问你阿玛,或许他会告诉你的,我们是不会说的。”   十三见他们说到这个份上,当然也知道不是什么好的地方,又不好再问,省的丢脸。   胡图说道:“冷,我们说认真的,统帅家里刚办了喜事,皇上这几日是不会有什么事情找统帅,反正你也无事,你就和我们回家去吧。”   原来,自上次冷无缘无故的病了以后,他们几人守着他,心中无不自责起来,均想:这么些年的生死兄弟,每每回家都把冷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这里,从来没有替他想过,我们还是什么兄弟,这次也许是因为龚额因为家里有喜事高兴,也许因为想让穆森回家多住几日,总之不管什么原因,五天的假期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过的,又想到冷,心中不免伤心,才有了刚才那一幕,冷当然也知道他们的好意,心中又是感谢又是感动,不知觉间眼眶竟有些湿润,说道:“真的不用了,我还…”冷面对这个的盛情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拒绝。   不想阿苏语出惊人的说道:“噢,你是舍不得穆森吧,她也回家呢。”   众人听了,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皆恍然大悟的说道:“是了是了,怎么把这个忘了呢。”   冷尴尬的不知怎么解释才好,就索性让他们随意说去吧,说道:“你们快回家吧。”   十三还是不死心,说道:“冷,你今儿跟我回去,明儿再来,不是也能天天见着她。”   冷是更加尴尬起来,急忙忙的说道:“小孩子家的,胡说些什么,我是真的有事,不是因为这个的缘故,你见了穆森不要瞎说。”   众人见冷这样的说道,心中也是明白,那到底不是自已的家,眼看着别人一家子其乐融融,自己却是多余的,这内心估计更是凄凉难受,说道:“好,你休息吧,我们现在就回啊。”   冷羡慕的看着他们,点了点头,说道:“回去替我向你们阿玛额娘问好。”   众人皆应着,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散去,冷见他们一一离开,心中又有着说不出的凄凉,来到穆森的屋前,站了一会儿,这时来了一个小厮,见到冷,恭恭敬敬的说道:“冷爷,大小姐呢?”   冷说道:“还在屋里,有什么事情吗?”   那小厮笑嘻嘻的回道:“那边让小的来传话,夫人问大小姐什么时候回去?她在家里等着她呢?还有小姐也在家里等着她。”   冷说道:“你回去吧,知道了。”   那小厮听了,正要回去,不想穆森打开了门,从里面缓缓的走出,虽换了衣服,却是另一套黑色长袍,这小厮猛的看还没有认出来,只觉得大小姐和往日不一样,浑身上下透着英姿飒爽,玉树临风,别有一番韵味,这小厮看的呆了,冷不悦,抬脚就踹了一下他,愤愤的说道:“没有规矩奴才。”   这小厮被冷踹到地上,方回过神来,知道自已以下犯上,生怕责怪,连忙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说道:“大小姐,小的绝没有…”这小厮原本想说“轻薄”二字,又怕说出来不好,只能停了一下,说道:“大小姐,就饶了小的这次,原是没有认出大小姐,才这样的。”   这小厮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大堆,穆森有些烦躁,说道:“好了,你回去,就说我累了,今儿不回,让她们不用等我了。”   这小厮听了这话,连连说道:“是。”说着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冷。   冷说道:“看我干什么,还不快滚。”这小厮赶紧的跑了出去。   这里只剩他二人,冷侧脸看着穆森,眼光中是那么的爱怜横溢,柔情无限,穆森似乎感觉到这样灼热的目光,也侧头看向冷,冷这才连忙的看向前方,说道:“等会吃饭我叫你。”   穆森的眼中却是那样的复杂,里面有关怀,有爱意,但更多的是恼怒和责备,淡淡的回道:“不用了。”转身回屋关住们,便再也没有出来,冷只站在那里痴痴的发呆。 ☆、委屈   话说两边,这一日弘历难得回来的早,塔娜喜得没有合上嘴,柔声说道:“怎么今儿闲了?”   弘历悠闲自得的半躺在榻上,懒懒的说道:“嗯。”   塔娜也坐在榻上,给弘历捏着肩膀,含笑的说道:“知道爷这些日子累了,我也心疼爷,但爷就是再累也不能冷落了新人啊,当初急的跟什么似得,还嫌定的时间迟了,现在倒好,把清妹妹晾在一边,我们也就算了,可人家到底是新来的,你也说了她在家里也是娇惯的很,来了咱们这里叫清妹妹受委屈,这不都回娘家三天了,你怎么也不问问?”塔娜也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当初弘历是那样的上心,她还有些吃醋,自从在那院子里撞见他们亲亲热热的,怎么态度转变的这样快,连精心准备的院子也封了,是这位姑娘冒犯了他吗?可弘历也觉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更何况对方是位姑娘。   弘历见塔娜说了这么一堆,这才想起,皱眉说道:“都三天了?要是让龚额大人知道了也不好,你派了人接她回来就是了,难不成让我亲自去接她不成?”   塔娜笑着说道:“这还用你吩咐,我已经派人接去了,只一点,等清福晋来了,你不能再这样了,要是哪天我见了人家额娘怎么说去。”说着就瞪着弘历。   弘历握住塔娜的手,只管玩耍着,说道:“我的好人儿,真是难为你费心。”说着就搂着她亲了一口,塔娜推开他,娇嗔的说道:“你干什么?大白天的,让丫鬟们看见多不好。”   弘历见塔娜妩媚娇柔,突然间神醉销魂,一手伸到胸前,一手又要插到下身小衣,口中含糊道:“大白天的怎么了。”   塔娜红着脸,说道:“估摸着清福晋就快来了,还要来这里请安呢。”   正说着,只见一个丫鬟走进,见了眼前这个情形,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吓的只在那里不知所措,塔娜连忙的坐了起来,神情恢复了往日的高雅,弘历大为扫兴,语气中满是怒意,说道:“什么事情?”   那丫鬟早已吓的忘了说话,听弘历这么问,才战战兢兢的说道:“王爷,福晋,去接清福晋的人回来了,说是清福晋原本是要回来的,只是她的妹妹今儿也回家,所以清福晋想着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妹妹了,就再住一日,陪着妹妹说说话儿,明儿再回。”   塔娜正要说话,不想弘历却站了起来,漫不经心的说道:“估计她是生我的气呢,这几日冷落了她,我还是亲自去接她回来吧。”说着就已经出了门,等塔娜反应过来,想要交代些什么,可弘历早就不见了人影。   原来那日穆清已来家好半日,王府跟着的丫鬟婆子等人已带过晚饭,打发了回府,穆清这才委委屈屈的搂着依蓝,依蓝只当她是刚回家的缘故,自然是要异常的亲热,笑着问道:“我的儿,怎么样啊?”   穆清只管在依蓝怀里流着泪不作声,依蓝这才觉得不对劲儿,就对着若心等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众人听了行了礼便退出不提,屋内只剩下她母女二人,依蓝扶起穆清的脸庞,一边帮她擦泪一边柔声说道:“怎么啦,他对你不好吗?”   穆清摇了摇头,只管低着头揉捏着手中的帕子,不说话。   依蓝这下急了,说道:“你倒是说话啊,是要急死我吗?”   穆清这才扭扭捏捏的说道:“要是对我不好,那就好了,自我进了王府,根本就没见到过他的人。”   依蓝一听,心已凉了半截,停了好一会儿,只能给她宽心,说道:“他真是忙才这样的,你阿玛这段时间也是不在家,你嫁的是位高权重的亲王,怎么能和普通人家那样,等他忙完了自然就会好的。”   穆清哪里能听的进去,只在那里呜呜咽咽的落泪,好半晌儿,才含酸带恨的说道:“要是嫡亲女儿,他肯定不会这样的,我不过是下人的孩子,王爷身份高贵,怎么会把我放在心上的,都怪额娘当年擅自做主把我这个身份给了穆森。”   依蓝见她又把这件事也怪在了她身上,倒也无所谓,只是别将来她因为一心邀宠把这个秘密说出来是大,当下严厉的喝道:“竟是胡说,你这是在我的面前可以口无遮拦的说,难道在宝亲王面前你也这样说?这件事情能定个什么罪名,你可要掂量掂量。”   穆清也知道自己说话过了,听依蓝训斥着她,越发觉得委屈,只管在那里抹眼泪,依蓝见她可怜的,心中不忍,温言说道:“好孩子,额娘知道你委屈了,心里难受了才这样的,你才刚进门,好日子还再后头呢,哪里就会这样?瞧我女儿长的比花儿还娇艳,那宝亲王会看见的。”   穆清半信半疑的说道:“真的?他能看见我吗?”   依蓝说道:“傻孩子,你们在一个府里,你又是他正儿八经的娶过门的侧福晋,怎么能看不见?”   穆清这才笑了起来,伏在依蓝身上,娇娇的说道:“额娘这几日可想我了没?”   依蓝抚摸着她,说道:“怎么不想,明儿吃了午饭你就回吧。”   穆清起初还挺高兴的,却不想依蓝又说出了这话,当下就坐直了身子,没好气的说道:“刚还说想我呢,这会子就要撵我?可见都是骗人的。”   依蓝说道:“你难道还等着宝亲王来接你不成?”   穆清听了,眼眶中又红了起来,愤愤的说道:“如果是妹妹,您肯定不会这样的。”   依蓝心中又是气又怜,但见她一副楚楚可怜,只能耐着性子说道:“要是宜尔哈我也这样,这个嫌我偏心,那个也嫌我偏心,看来我这辈子就是让你们两个冤家来折磨的。”说着竟有些伤感之意。   穆清只喃喃自语道:“反正我明天不回,别人回门有的住三天,还有的住六天九天的都有,怎么我就只住一天。”   依蓝见劝不动,也就随着她。   直到了第三日,王府的人来了,穆清先是高兴,后又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一个婆子笑着回答道:“是福晋让奴婢们来接清福晋的。”   穆清心中一凉,偏正在这时,不想又有人传话说道:“今儿大小姐要回来。”这把依蓝高兴的合不上嘴儿,脸上藏不住的喜悦,高兴的开始准备起来,眼里哪儿还有穆清,穆清心中更是恼怒,就对着王府的人说道:“没听见我妹妹今天回来,等见了妹妹说说话儿,明儿再回。”   王府的人听的也在理,也就没有再劝,便回去复命去了。   依蓝这边又是吩咐这儿又是交代那儿的,等静了下来才反应过来,疑惑的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又向外边看了一下,说道:“王府的人呢?”   穆清冷笑的说道:“额娘可算是看到我了。”   依蓝只能笑了笑,解释的说道:“你妹妹一走就是几个月,也是辛苦。”   穆清也不理会,只沉着脸坐在那里喝茶,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的,等了好久,也不见穆森回来,依蓝有些着急,说道:“去外面看看回来了么?”   慧心笑着说道:“外面有丫头看了呢,夫人也别着急,定是什么事情耽搁了,再说哪儿能那么快。”   依蓝在这里是望眼欲穿的等着,再也没有耐心的说道:“派人去那边问问。”   慧心说道:“是。”就下去吩咐去了。   可谁也没有想到,她们却等来了弘历,穆清不相信自已的眼睛,楞了片刻,只见弘历的笑容和煦如春风,眼神中满是柔情,穆清有些受宠若惊,回过神来,福了一礼,娇滴滴的道了一声:“王爷。”   弘历微笑着拉着她的手,温柔的说道:“这几日,原是太忙了,天不亮就出了门,天黑了才回了府,又想着你睡下了,舍不得吵着你,才没去你那里,我是天天的想着你,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不今儿我是赶紧的忙完了手中的事儿,就忙忙的来了这里亲自接你回家的。”弘历这几句话说的穆清心里像是被蜜裹着似得,满眼只有一个弘历,痴痴的看着他。   依蓝听了这话,自是高兴的不得了,见穆清只在那里像花痴似得看着弘历,就推了推她,穆清这才面若桃花的低着头不言语,依蓝急了,只能自己说道:“还是王爷有心,她又怎么会生气呢,只是心疼你这些日子累着了,原说的今日是要回的,只因家里又有些事情,就想着明儿再回,不想你就来了,穆清,还不快跟着王爷回去。”说后两句的时候,依蓝已经看向穆清,只见她娇羞的点了点头,说道:“好。”   依蓝笑着说道:“以后再不能任性了,凡是要多想着王爷,回去替我向福晋问好。”   穆清轻声说道:“知道了,额娘。”   弘历说道:“夫人,您只管放心好了,以后我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依蓝只是笑了笑,原想着弘历来见了穆清,就会携着她一起回去,却不想弘历开始悠闲的品起了茶,说道:“真是好茶,是什么水煎的?”   依蓝正要回答,穆清却柔柔的说道:“这是去年从梅花上收下的雪。”   弘历又闻了闻,说道:“我说呢,就算是雨水,也不能又这样的好吃,看来是我来巧了。”   依蓝笑了笑,眼睛只是往外面瞅着,心不在焉。   穆清含笑的说道:“王爷也真是来的巧,若是再早些,恐怕也是吃不上的。”   弘历放下茶盏,说道:“噢,这话怎么说?”   依蓝听穆清这么说,就知道她会说起这是因为穆森要回来,特意拿了出来的,依蓝不想在弘历面前提起穆森,如果时间久了,他忘了她,岂不是好事,连忙的说道:“王爷别听她胡说,就是王爷来的早,我们也得拿了出来,不过是往年的雪水而已,估计王爷府里也是这么的。”   穆清听依蓝这么说,心中也想或许真不应该在弘历的面前提起穆森才对,这样想着,就满怀感激的看了一眼依蓝,说道:“王爷,我们还是走吧。”   弘历起身说道:“是了,我们也该回了,你额娘待你这几日,也是累了,咱们再不走估计就要吃晚饭了。”   依蓝听弘历这么一说,不知是该留下他们吃饭呢?还是让他们回去?也不知道弘历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正要思考的时候,只听外面有人说话,依蓝连忙高声问道:“是谁?”   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先行了礼,有些犹犹豫豫的说道:“大小姐说了,今儿累了,不回家,让夫人和小姐不用等着她。”   依蓝顿时愁眉不展,失落至极,停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问道:“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那丫鬟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依蓝摆了摆手,叹息的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穆清见依蓝这个情景,知她心中难受,当着弘历的面她也不好怎么样,只能说道:“额娘,妹妹也真是累了,歇息好了,她自会来给额娘请安的。”   依蓝见弘历在这里,勉强笑着说道:“让王爷见笑了。”   弘历心中冷笑道:知我今日来,她便故意的不来,看来她是铁了心的和我做对。眼神中有着别人难以察觉的愤怒,脸上却一如往常,笑着说道:“哪里的话,我们也该回了。”又深情款款的对着穆清说道:“看来你今天是见不着你妹妹了,你要实在是想她了,哪天请她到咱们家里做客,你们好好的说说话儿。”   依蓝和穆清一听,心中皆是一紧,可弘历的每句话都是为了穆清,又不好说什么。   他二人一起携手上了马车,弘历一言不发的不知在那里想着什么,穆清心跳的厉害,又有些害怕,过了一会儿,弘历这才极有耐心的看着她,穆清被他看得有些慌乱,不知不觉的底下了头,弘历伸手抬起穆清的下巴,仍是细细的看着,穆清在他这样的注视下更加的不安起来,心中又是害怕,又是羞涩,又是窘迫,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好一会儿,弘历突然间露出一个极温暖的笑容,暧昧的说道:“原来你长得这样的好看。”   穆清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心中自是喜不胜喜,弘历俯身过来,他的脸紧挨着她的脸,气息扑面而来,说道:“这些日子委屈了你,今晚我们可一定要好好的补回来。” ☆、原来是这个缘故   穆清听得是越发的不好意思,只觉得一颗心怦怦地乱跳,像是要跳出胸腔,几乎有些眩晕,她盼了这么久,渴望了这么久,今天都要成真了,有些说不出的满足和激动,到了王府,弘历就迫不及待的拉着穆清回屋,关住了门,弘历一把抱起穆清,就往里间走去,把她往床上一丢,直接压了下来,弘历吻着她的嘴唇,耳垂,脖颈,穆清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的被抽去,只是娇喘不止的躺在床上,任弘历摆布,她的双手不觉间的搂着他的颈,穆清感觉像是被洪水席卷着,突然间有着一箭穿心般的剧痛,转眼间,又如同泡入温泉般的欢畅,就在穆清享受这美妙时光的时候,弘历在她的耳畔呢喃着叫一个人的名字,她没有听得清楚,心中也不大确定,完事之后,弘历拨弄着她的头发,像是无意的问道:“你额娘当初为什么收你做女儿?”   穆清没想到弘历会问她这么一句,心跳不已,紧张的说道:“额娘是见我可怜,又想着只有妹妹一个女儿,就让我也做她的女儿,好和妹妹做伴儿的。”   弘历笑着说道:“原来是这个缘故,我以为是因为你长的像她,她才让你做的她的女儿。”   穆清有些慌乱,无意识的向后缩了一下,这些弘历都看在眼里,笑着轻吻她的眼角,说道:“和你开个玩笑,怎么就这样了呢。”说着抱住穆清翻了个身,呢喃道:“时候还早。”   穆清娇喘一声,说道:“爷,别…我真的不成了。”这边推着,哪里能抵得过,不过这次又再销魂之际,弘历再次叫着那个人的名字,穆清这次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宜尔哈”,不会错的,一滴眼泪悄然的划了下来,只敢藏在心里,无人诉说。   同样的一夜,依蓝坐在窗前吹着凉风,龚额走上前,关住窗户,轻声说道:“你也别太瞎想了,明儿我就让她回家。”   依蓝笑了笑,说道:“看来这次宜尔哈是真的生气了。”   龚额柔声说道:“到底她和冷的感情不一样,平白无故的就这么分开他们,她当然是想不通的,这些都需要时间,慢慢的就会好的。”   依蓝没再说道,只静静的坐在塌上,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当年我真是错了,是不是?”   龚额说道:“你说什么呢?什么错不错的,不要胡思乱想了。”   依蓝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当年我不那么做,也许瑾娘就不会这么早的死去,如果当年我不那么做,也许我和她还能很好的相处,如果…”   “世上没有如果,已经发生的是唯一要发生的,依蓝,你记得宜尔哈是我们的女儿,永远都是。”龚额烦躁的打断依蓝的话说道。   依蓝眼睛中含着泪,点了点头,说道:“是我们的女儿,下一辈子也是。”   龚额帮着依蓝擦了泪,搂她入怀,不断的安慰她,这一夜她自是无眠。   当然同样没有睡意的还有冷,冷在屋内手中拿着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的,时不时走出屋外向穆森那边看去,一片黑暗,没有点灯,她睡了没?到现在也没有吃饭,饿不饿?一定是很累,所以睡着了吧?冷每次走到穆森的屋前,总是犹豫不决,来来回回的好几趟,终于这一次,他鼓起勇气抬手敲了两声,里面没有声音,冷是真想进去瞧瞧她,和她说说话儿,只是这样穆森会怎么对我?她会生气的,对不对?自从那次谈话之后,恐怕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关心她,唯独我不可以,冷心中凄凉无限,转身离去,不想正要踏进屋门的时候,冷突然间停了一下,眼睛变得深邃,转身快步奔跑,运气一提,施展身法,飞跃出去,转眼不见。   这一边,海都在一处茶馆悠闲自得的品着茶,见冷走了进来,起身上前抱住他,冷也展臂抱着海都,在他的后背拍了拍,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横竖明儿我会去找你的,都做阿玛的人了,以后做什么事情再不能顾前不顾后的了。”   海都拉着冷一同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碧绿小茶壶,向两个精巧玲珑的杯子倒了茶,说道:“行行行,我知道了,今夜凉爽,我也是难得的清闲,你又回来了,我们正好赏月品茶,岂不高雅?”   冷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说道:“赏月?”   海都皱眉说道:“谁告诉你只能中秋赏月的?”   冷笑着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来,递给海都,说道:“也没有什么送孩子的,想你府上也什么都不缺,这也是我做伯伯的心意。”   海都接了过来,一看便知是价格不菲,心疼他乱花银子,但这又是长辈的礼节,不能说什么,只得高兴的说道:“那我就替我儿子谢谢你了。”   冷说道:“可起了名字了?”   海都说道:“反正起什么名字的跟我没什么关系,我阿玛和额娘是起了一堆,一会儿叫这个,一会儿又叫那个,弄的我都不知道到底的叫什么?这个就不说了,等我的称心生了孩子之后,我可一定要做主,起个名字。”   冷听了自是羡慕一番,如果他和穆森能在一起的话,也会儿女成群的吧。   海都见冷这样的情景,就知道里面的缘故,岔开了话,说道:“这是女儿碧螺春,是用露水煎的,特意给你备的,你尝尝。”说着得意的一笑。   冷拿起茶盏,看杯中的水色,碧澄澄的色如琥珀,闻了闻,幽香沁人,喝了一口,果然是清香爽口,说道:“果真是好茶,要说吃茶,水最重要,露水是最好的,然后是雪水,雨水是又次之,水愈轻而色味最佳。”   海都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气,不以为然的说道:“我是不如你和咱们的爷,一说起茶来,就滔滔不绝的,闲了能在那里坐着吃一下午,对于我来说,再好的茶都一样,只是提神解渴而已。”   冷听了只笑了笑。   海都继续说道:“等会儿你把那两包都拿了去。”   冷说道:“还是你留着吃吧,我那里有。”   海都皱眉说道:“是王爷给了咱们一人一包的,说是难得的,让我们尝尝,我吃着还不如我平时吃的,你一并拿了去吧,省的我白糟蹋了这好东西。”   冷停了好一会儿,方说道:“我给你说的事情,我给王爷说了没?”   海都就知道他一定会问,当下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让我办的事儿,我哪儿有不上心的。”海都很自觉的继续说道:“刚开始王爷自然是不信的,多亏了我机智聪明,说的头头是道,容不得他不信,你呀,该怎么的谢我呢?”   冷说道:“你是怎么和王爷说的?”   海都就知道冷不放心,一定会问的清楚,还好他早有准备,却故意的犹豫的不说,冷失去耐心连问了几遍,海都这才慢慢的说道:“我说出来,你可千万别心里不高兴昂。”   冷皱眉催促道:“你到是快说啊。”   海都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就说那几日穆森的心痛病犯了,眼看着…”说到这里海都看了一眼冷,冷见状正要说话时,不想海都又抢着说道:“眼看着就不行了,皇贵妃娘娘哪里肯愿意,又见穆清姑娘生的那样,喜欢的不得了,就和她们的额娘商量着,这依蓝夫人当时因为穆森的病,是焦头烂额的,哪里顾得那么多,只说了怎么都行,这皇贵妃才向皇上请了旨,谁知过了几日,穆森的病就那样的好了,又想着原该是他们有缘的,就让穆森先完完全全的养好了病再嫁,反正迟早也是他的人。”海都的声音是越说越低,因为冷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冷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无人的街道,心中难受之极,好半天才微颤的说道:“这真的就是我和穆森之间的命吗?”   海都来到冷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解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是真心爱一个人,就因为把最好的给她才是,穆森最好的归宿就是离开杀戮,这次又是很辛苦吧。”   冷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外面,海都来到桌前,又倒了两杯,拿到冷的面前,递给他,说道:“你不是说这茶是愈凉愈香,此时正好。”   冷接了过来,只低头看着杯中的水色,淡淡的说道:“是不是你向王爷提起尼楚和的?”   海都泄了气的低着头,像是喝酒那样的一扬头将手中的茶喝了个干净,无奈的说道:“你只当是我的主意,再不想是尼楚和的意思,我那妹妹别人不知道的,你还不知道?我和她到底是谁厉害?”   冷想了想,说道:“你是他的哥哥,应该好好的劝她才是,别耽误了她。”   话说海都也是有苦难言,夹在冷和尼楚和之间更是难以选择,原来自那日尼楚和找了冷回去之后,见到海都就说道:“三哥,你让宝亲王和冷哥哥说吧,他怎么也是你们的主子,冷哥哥还是会听的。”   海都一听,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连说道:“不行。”   尼楚和杏眼一瞪,说道:“为什么不行?”   海都正色说道:“哪儿那么多为什么,总之是不行。”   尼楚和咬着嘴唇,可怜巴巴的看着海都,海都只要见她这个样子,心中就是一软,什么事情都会答应的,但这次是铁了心的不肯帮她,语重心长的劝说道:“妹妹,你要是真想着和冷在一起,也不该在这个时候逼他才是,他现在若是应了你,可见他以前对穆森的感情都是假的,连我也瞧他不起的,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你要是聪明,原知道该怎么做才是,何故这般?”   尼楚和让海都这么一说,句句在理,竟不能反驳,只能不再提,过了一个月,海都有一日回了府,就见尼楚和一群丫鬟们在池边赶着彩鸳鸯玩耍,海都皱着眉高声叫道:“尼楚和。”   尼楚和转头看是海都,跑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三哥。”   海都说道:“好好的赶着它们做什么。”又低声对着尼楚和说道:“你到底是主子,怎么能和丫头们这样,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份。”   尼楚和一听,嗤笑说道:“哎呦,这是说我呢,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知道今儿有事了,就回来的早了。”   海都不明白的问道:“什么事情?”   尼楚和卖起了关子,说道:“问我呢?你该知道才是。”   海都也猜到了,只是得确认才行,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啊。”   尼楚和这才说道:“当然是你屋里的人,今儿中午金雅想吃鱼,你那个心肝宝贝只是过来端了一下,就呕吐不止的,忙请了大夫一诊脉,原是有了喜,这下可把太太气着了,现在还在上屋审着呢。”   海都一听,脸上呈现出笑容,说道:“我当是什么事呢,你现在就去找你三嫂,不管用什么办法让她去额娘那里。”   尼楚和弯眉一横,旋即说道:“我不去,你的事情我才不参与呢。”   海都只推着她往前走,随口央道:“好妹妹,你就帮我这次吧,将来你的事情我也会尽心尽力的帮着你的。”话音刚落,海都就觉得有些不妥。   尼楚和笑着说道:“好,三哥,你可要记得你刚才说的话。”说着就带着丫鬟们一起去找金雅。   海都这才慢慢的向正屋的方向走去,刚进了院门,就觉得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走进屋内,就看见高佳氏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只冷笑道:“难得回来的早啊。”   海都见她一脸怒气,又看着其她几个姨娘见他进来,也都站了起来,海都笑着说道:“忙完了正事,自然是要回来给额娘请安的。”   高佳氏可不领他的好意,说道:“金雅还有着身孕,你就打起了她的陪嫁丫鬟的主意,还起了个这样不正经的名字,当初你当着我和你阿玛的面向我们保证还算数吗?”   海都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瞧额娘说的,当然算数的,她又没封姨娘,不过是个通房丫鬟,您老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说着看向跪在中央的称心,只见她浑身发抖。   高佳氏听海都这么一说,倒觉得是自己在这里没事找事的生气,便重重的拍了拍桌子,说道:“你还在这里和我狡辩,她现在都住在西厢房了,你问问你的这些姨娘们,哪个丫鬟有这样的待遇?”那些妾室皆心中紧张,要海都真这么问起来,她们都该怎么回答才不会使双方都不生气,好在海都并没有问她们的意思。   海都耸了耸肩,懒散的说道:“不过是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就让她住几日又有何妨,金雅都不说什么,额娘不会这样的小气吧。”   高佳氏见海都这个神情,就知道今儿他是铁了心的和自己对着干,气的咬牙切齿,连拍了几次桌子。 ☆、梅花少女图   阿齐的那几个妾室见高佳氏这样,皆是屏息静气的坐在那里,知道海都今天是故意的气高佳氏,心中皆是高兴,只是不敢露出来,也盼望着让她们出去,以免将来又因为今日的事情找她们的错处。   海都见高佳氏气的说不出,只能说道:“那额娘说怎么办吧?撵了出去?”   称心连忙伏在地上,哭着说道:“求太太不要撵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时海都起身来到称心跟前,拉她起来,温言说道:“一直跪着做什么?你倒无所谓,可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主子,怎么能他受委屈。”   称心原是不敢起来,只是海都硬拉着她起身,这站起来颤抖着更厉害了,勉强站住了脚,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又听得海都对高佳氏说道:“额娘,她这肚子里的可也是您的孙子,您看着办吧?”   这高佳氏只顾着生气,却忘记了这个,让海都这么的一提醒,这才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正在沉思时,不想金雅顶着大肚子扶了丫鬟的手走了进来,海都笑着说道:“你来的正好,你快与你额娘商量商量吧。”   金雅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有什么可商量的,正好将来这俩个孩子有个伴儿。”   海都笑着说道:“还是金雅妹妹什么事情都想的周到。”又对高佳氏说道:“额娘,不用生气了昂,左右都是挺喜儿的事情,您应该高兴才对。”然后帮着称心擦了泪,柔声说道:“我们回去吧,看把你吓的,有你们姑娘给你撑腰,你还怕什么。”称心怯生生的看着金雅,金雅别过脸看着高佳氏,似乎没什么表情。   海都拉着称心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说道:“金雅,等一会儿,烦劳你给称心挑两个丫鬟使唤着。”金雅一听,更是生气,却不好发作。   称心更是害怕,连忙低声说道:“我我不需要。”   海都皱眉说道:“你当然是不需要了,又不是给你的,是给我们孩子的。”边说着边拉着称心出了门。   屋内高佳氏和金雅自是气的不行,那些妾室看着一场战争终于结束了,心中皆是松了一口气,又想着到底是三爷厉害。   话说称心一路上是战战兢兢的跟着海都,刚出了院门,就看见尼楚和一脸诡笑着看着海都,称心行了礼,尼楚和说道:“哎呦,我可是受不起,你现在是三哥心头上的肉。”称心不知所措的看着海都。   海都说道:“你何苦这么说她?看把她吓的。”尼楚和撇了撇嘴。   海都对称心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和尼楚和说点事。”   称心说道:“是。”行了礼走去。   尼楚和这才向海都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厉害厉害,这不动声色就有了妾。”   海都故意生气的说道:“你胡说些什么,哪儿的事?不过是个通房丫鬟有了身孕。”   尼楚和说道:“你装什么装,称心现在住的是西厢房,现如今又有了丫鬟服侍,哪个通房丫鬟有这样的待遇,你说出来一个我也服了你。”停了一下,喜的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说道:“估计太太现在是气的不行了,三哥,这回击的也够快的啊,才一年的功夫,看那个金雅还得不得意。”说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海都没好气的说道:“怎么说话呢,这么没有规矩,得叫三嫂,一口一个金雅的叫着,也不怕底下人听了笑话。”   尼楚和却完全不理会,说道:“你的事情办好了,那我的事情呢?你到底什么时候给宝亲王说?”   海都就知道躲不过,只能试着问道:“等明年?”尼楚和立刻板着脸,正要发作,海都立刻说道:“就这几天,有了机会就说,好妹妹,这下可以了吧?”   尼楚和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说道:“你可别糊弄我,知道吗?”   海都故意不高兴的说道:“我你还不放心的?”   尼楚和横眉冷对的说道:“就因为是你,我才不放心。”他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散去。   再说说这称心,自那日服侍了海都之后,海都一高兴,就让她从此住在这屋里,称心当然是不敢,连忙的推脱,海都不悦就骂了她几句,非让她住在西厢房,看谁敢说什么,别人自然是不敢说,就是称心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从此之后就笼罩在她的心中,只有海都在的时候,她才会安心,像是有了保障一般,不想自己又有了身孕,她首先感到的是害怕,完全没有别的女人那样的喜悦,这海都又让金雅给她两个丫鬟,这称心更是惶恐不安,见海都进来,连忙迎了上来,眼含泪光如见了亲人一样,说道:“三爷,奴婢还是搬出这屋子吧,二姑娘也来了,这原本是给她收拾的,我住在这里不合适。”   海都坐在榻上,说道:“难道她住在这里合适?”   称心愣了一下,嘴唇的颜色也退的干干净净,越发觉得可怜见的,海都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说道:“我知道你怕我额娘,更怕你们姑娘,有我在,你放心好了。”   称心听了海都这话,痴痴的点了点头,之后又想起了什么,连忙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怕我们姑娘,就是觉得对不起她。”   海都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什么对不起的,咱们这个孩子,我可一定做得主,给他起个名字。”   称心娇羞的说道:“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海都摸着她的肚子,说道:“不管是男孩女孩都好。”又伤感的说道:“估计阿玛和额娘也不会给他起名字的。”   称心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说道:“只要三爷起的名字就好。”   自从那日之后,尼楚和是天天的来称心这里,不是让称心帮她打个络子,就是让她描个花样子,称心还好,巴不得她天天的来,可这海都是烦的不得了,终于有一天,海都说道:“妹妹放宽心好了,王爷说会帮你和冷说的。”尼楚和这才安心的回了屋。   话说那日弘历听了海都说起了尼楚和的事情,他虽说是要亲自帮冷操办婚事,但前提是冷必须同意那姑娘才行,小时候他们也会在一起说起尼楚和,冷若是从小的喜欢她,不可能是那样的神情,就算那时尚小,心中也会有不一样的情愫在里面,说起尼楚和他应该会不好意思才对,可他完全没有,和海都一样,想来他也只当她是妹妹,这让弘历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穆森时的情景,心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吸引着他,每每雍正当着他的面问龚额,穆森的情况的时候,他都会特别的感兴趣,巴不得龚额多说一些关于穆森的事情,可龚额总是很敷衍的回答,那时他还年少,因不好意思,也从不过问,慢慢的年纪渐长,才发现好多事情自己不能做主,比如迎娶正福晋的事情上,必须得方方面面的涉及到才行,直到有一天,皇上又当着他的面,向龚额说到了穆森,让她在这次任务取颗人头回来,算是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也算是功绩,弘历不难看出龚额对皇上的不满,心中也不禁怪起了雍正,说道:“皇阿玛,这样对宜尔哈太过残忍了,她到底是位姑娘。”   雍正严厉的斥责道:“你懂什么,现在不这样,将来她怎么服众?朕这是为她考虑的,你说呢?龚额。”   龚额停了半晌儿,方说道:“多谢皇上为小女想着。”   雍正说道:“你不会怪朕吧?”   龚额笑着说道:“当然不会,我只怪我自己,没有让皇上相信老臣的。”   弘历一心想着穆森,完全没有听到后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退出之后,弘历也想劝一下龚额,龚额却心不在焉,说了两句客套话就都散去了。   到了第二日早上,弘历得了闲儿,专门来龚额府上想见见穆森,也是几年未见,都长成大姑娘了,可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那日只见她一人坐在梅花树下正自伤感,红梅花如胭脂一般,分外显得耀眼,树下的少女身穿月白绣花棉袄,加上银鼠坎肩,密合色绫棉裙,衬着小脸越发的白皙无暇,看上去不像人类,倒像是仙子,这一白一红的颜色相对起来,更是美不胜收,弘历远远的欣赏着这幅梅花少女图,像什么呢?对像皇额娘屋里挂的《双艳图》,只怕那画中的人也不能这样的好,当下就有一种冲动,把眼前的这幅图卷起来,拿回家去好好的收藏起来,虽然那次他惹怒了穆森,但他却不以为然,只要他愿意,任何姑娘都会爱上他的,后来证实他想错了,他自那次帮穆森抓了蝴蝶之后,他记得,又时不时听到穆森的事情,总觉得他们已经是很熟的人;可穆森那时尚小,全不记得,在她的印象中,弘历完全是个陌生的人,见弘历轻薄她,自然是生气,他就更对她起了兴趣,越发的想得到她。   弘历有时也再想,皇上不过是想牵制住龚额,才想着让他的孩子成为下一届的统帅,何苦这样做?这样龚额对皇上没有怨恨那是假的,他们兄弟之间的心也会因为这件事情出现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缝,不如当年直接与我和穆森定个娃娃亲来的实在,既合了我的心意,又不怕龚额像他们兄长那样无缘无故的离开他,到底他的女儿在我这里,想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怎么自己还有这样幼稚的想法,那时谁又知道日后是怎么发展的?   海都见弘历的脸色时而忧郁,时而欢喜,时而苦涩,时而甜蜜,试着轻声问道:“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弘历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收起刚才的表情,轻咳了一声,说道:“怎么问我?应该问冷,他是怎么说的?”   海都无奈的说道:“就是冷不同意,尼楚和才每天缠着我来问你的。”   弘历拿起了茶盏,看着杯中的颜色,停了好一会儿,说道:“这是女儿碧螺春,你回去的时候拿上两包,一包你留着吃,另一包给冷。”   海都满怀希望的等着弘历的回答,不想他却说起了茶叶,当下灰心的说道:“知道了。”   弘历说道:“你也不用这样,到底是我兄弟,我怎么不顾冷的想法,硬是说这门亲事,再说尼楚和那丫头,和你额娘一样的厉害,冷将来少不得要吃苦的,若是冷同意了,我自然是高兴的,也为咱们妹子高兴,但是这件事情必须得先问问冷。”   海都也知道弘历是因为穆森的原因,再不好强给冷说这事,只能闷闷的说道:“好吧,看来尼楚和又要缠着我了。”   弘历笑着说道:“她要是真的怕你额娘把她嫁到广东那边去,明儿我进宫的时候给皇额娘说一声,让你额娘别再存那个心思了,你额娘就是再厉害也不能违了皇贵妃的意思,然后再让皇额娘为她精心挑选一位姑爷,岂不更好?”   海都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能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但还是不死心的说道:“爷,到底也为咱妹子给冷说说吧。”   弘历扶额笑道:“看来我今儿若是不应了你,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海都见弘历答应了,就咧着嘴笑了起来,弘历也无奈跟着笑了起来,摇着扇子,信步走到门外,看了一会儿景色,方缓缓说道:“冷心里一定在恨我,是不是?”   海都脱口而出,说道:“不恨。”刚说完又觉得任谁也不会相信的,又小心翼翼的说道:“现在也许想不通,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弘历喃喃自语道:“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海都手心出汗,不知怎么劝说,心道:明知道冷的心意,何苦这样?难道那穆森真就好的不得了,非要得到她才甘心?为一个女人,兄弟俩个弄成这样,值得吗?   话说这弘历到底是和冷开不了口,知道冷也快回来了,那日在喜宴上就给龚额说了,龚额见是宝亲王说起,只能又和冷说了,冷想都没想,就知道是海都的主意,怎么也没想到是尼楚和的意思,原来那日她在提起宝亲王后,突然间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捉摸不透,想来是有了这心思,当日他还以为是因为拒绝了她,她心里难受才那样的,为此心中还有些愧疚,今日听海都娓娓道来,不禁皱眉说道:“真是个鬼机灵,从小到大就没有变过,要说不是你额娘的亲女儿,连我也不信。” ☆、原来的模样   海都一脸委屈的说道:“你算是知道我的苦衷了吧,从小儿你就羡慕我,又有阿玛,又有额娘,又有哥哥,又有姐姐妹妹的,却不知我的难处,当时娶了金雅,我还得意的以为比阿玛强上百倍,却不想她还不如额娘,额娘还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在明处,可金雅呢,全在心里做事,防不胜防。”   冷听海都这么抱怨的一大堆,也不知怎么劝才好,只能微笑的安慰道:“你不比她们还厉害,如今是妾也有了,孩子也有了,也该知足才是,只要你真心对金雅,她哪里会这样?”   海都摇头说道:“你当普天下的姑娘都跟穆森一样,你说什么她都坚信不疑,性子单纯,表里如一,凡我说一句,她表面上是赞同的,心里还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背地里做事又是一套,我们家里的男人怎么个个这样的命苦,都遇到这样的女人,阿玛是,叔父是,我大哥哥也是,难道这是我们家的家族诅咒吗?”说着大有悲戚之状。   冷听他无意提起穆森,心中不免有些苦楚,又听了海都有了这样的感慨,只能劝道:“好了,别再这里哭丧着脸啦,你现在不是有了称心,她可是对你是真心真意的。”又想到海都的性情,不免嘱咐道:“称心现在也有了你的孩子,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定要好好待她才是。”   海都说道:“知道了。”   要说这海都对称心的感情,是同情?是可怜?是利用?他也糊涂了,他只知道他是她的靠山,是她的一切,也忍不住的想保护她,为她撑腰,他刚开始不过是想气高佳氏才想起了这个办法,恰巧那天是称心,后来又因为称心听话,关键是人也简单,心中眼中又只有他,还真的称了他的心了,慢慢的回了府就愿意去她屋子里,比在金雅那里轻松多了,不用猜想着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做的那件事情又有什么目的,只是多数的时候,称心都在堂屋伺候金雅,海都也不好说什么,到底是个丫鬟,伺候主子是分内的事情。   冷说道:“天晚了,我该回了,你回去也该歇着吧。”   海都不舍,又想着他刚回来,定是很累,说道:“好,这次你也辛苦,今儿只听我在这里给你诉苦了。”   冷笑了笑,正要离去,海都连忙说道:“等一下,把茶叶拿上。”   冷苦笑道:“不用了,我那里还有,你自己留着吃吧。”   海都说道:“到底是爷的心意,你…”海都突然停了下来,这才想到弘历为什么让他先帮冷拿着,而不是自己亲自给他,他那些日子只是烦心家里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这层意思,白辜负了弘历的心,只能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过些日子,我送你几包暹罗进贡来的茶叶,也是相当不错的。”   冷说道:“好。”海都送冷一起出了茶馆,滔滔不绝说的没完,又不知觉的走了两条街,这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冷一个人在冰冷的街道上飞奔着,他已经出来时间太长了,不能让穆森一个人在那里,回到血滴子,首先他看到的是他屋里有着亮光,冷突然间也温暖起来,有人在家里等着他的感觉真好,这种喜悦马上就消失了,现在更多的是慌乱,他知道在他屋里的一定是穆森,她来了多久?她一定疑惑这么晚了我去了哪里?又见了谁?冷走进屋内,只见穆森坐在那里,伏在桌前不知在写什么,灯下看美人岂止是消魂,穆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写字,这种场面冷想了无数次,今天终于实现了,却又这样的心酸,冷隐藏着自己的不安,尽量把声音变得平稳,说道:“你怎么来了?”刚说完,又觉得这句话不妥,怕穆森误会他不想让她来,连忙解释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穆森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平静的像湖水一样,冷却不淡定了,伸过头来看穆森写什么,不想穆森拿起来就在火烛上点燃,冷不自然的说道:“你来了多久了?”   穆森一直看着那张纸燃成灰烬,这才回答道:“你出去了多久,我就来了多久。”   冷心中一紧,看着穆森好半天,才缓缓的说道:“是不是饿了?”   穆森嗤笑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冷实话说道:“去茶馆吃茶。”   穆森继续问道:“和谁?”   冷含糊的说道:“朋友。”   穆森听了之后,面无表情的起身,凝视着冷,冷在穆森的目光下,越发的不安,正等着她继续问下去,不想穆森表情淡淡的外屋外走去,冷也紧跟其后,慌张的说道:“穆森,我┈你怎么┈你来找我是不是饿了?”冷语无伦次的说着这些话,却没想到穆森这时真的点了点头,冷脸上立刻成现出放心的笑容,欢喜的说道:“你想吃什么?”   穆森轻声说道:“什么都行。”   冷心中不知为何会有种激动,说道:“好,你先回屋等着我。”说着就抬脚就往小厨房走去。   穆森看着冷的背影,不知为何很想哭,信步回到自己的房中,依窗呆坐着,原来穆森白天自回来之后,因日夜兼程的赶路,到底是体力不支,回到屋内倒床就睡,她当然知道冷会在外面守着她,所以这一觉睡得安稳沉静,直到深夜她才幽幽的醒来,这才觉得饿了,就起身推开门,向外看了看,静悄悄的,黑乎乎的,冷清清的,穆森站了一会儿,不禁的打了个冷颤,越发想得孤独凄凉,心中不免伤感起来,这时迈开脚步朝着向往的方向走去,走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穆森现在可以肯定冷不在他的屋内,要不然我都在院中站了这么长时间了,他怎么还不出现,这样想着就往冷住的方向走去,果然只见门开着却黑着灯,穆森走了进来,点燃灯火,见屋内空无一人,就坐在桌前,随意翻开那本被冷拿了一下午,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的书,同样的,穆森也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时不时抬头向窗外望去,等了一会儿,又拿起笔沾了沾墨,在纸上随意的写着什么,正在这时冷回来了,她能感觉到冷见到她时的高兴甜蜜和慌张失措,就问起了刚才的话,冷显然是没有说谎,但绝对向她隐瞒了什么,在以前他们也经常在一起吃茶看书,一坐就是一下午,冷会认真的讲起,拿什么水煎茶好吃,茶水的颜色,茶散发出来的香气,又怎么品茶,乐此不疲的向她一一讲来,她也高兴的听着,每每想起那些难得的悠闲的午后时光,他们脸上总是藏不住的洋溢着甜的发腻的微笑,然而从此之后也不能够再有了,这么晚,哪家的茶馆还会为他们开门?穆森没有继续问,是不想他为难,这一点冷自然也知道,他知道,穆森之所以没有穷追不舍的追问到底,是因为相信他,有些事情向她隐瞒,绝对是有着不说的理由,若穆森真的会问下去,冷会说实话吗?   他想了许久,终于还是有了答案:会,当然会。   冷这时已经端来一碗红枣银耳粥,一碟清炒三鲜和两个酥油烧饼,穆森刚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就听冷柔柔的说道:“明儿早起就回家去吧昂。”   穆森心道:就知道你们都是一条心的,我就偏不回。这样想着也不做声。   冷见她只喝粥,其它的一概不动,就劝着说道:“怎么只喝粥,吃些菜吧。”   穆森白了他一眼,只管在那里喝粥,一会儿放下勺子,说道:“我吃饱了。”   冷见她吃的太少,正要劝她再吃一些,可又一想大晚上的万一积了食可就不好了,只能收拾了只身出了门。   到了第二日,穆森果然是没有打算回去,一早儿就来到操场上训练,冷就知道会是这样,其实在冷内心深处,他自然也不愿意穆森回家,所以也没有再劝,只是远远的看着她。   穆森在这两个时辰里是一刻也没有停止过,直到累的大汗淋漓,筋疲力尽,冷实在是心疼的不得了,这才明白,她哪里是折磨她自己,她这是分明在折磨我,便上前闪电似得要夺去她手中的弯刀,穆森一回身闪了开来,心中不悦,就提到向冷砍去,冷侧身闪避,又见冷的左手背在身后始终不动,右手一伸一缩的随手应付她的弯刀,穆森心中更是愤怒,心道:明明知道我不如你,你还偏这样在我面前显摆,穆森一路将刀法施展开来,出手更加狠辣,冷此时太知道她的心境,只是不将自己的左手藏起来,万一伤了她怎么办,忽然间将右手也背在身后,顺着刀势避过,侧过头来,猛然伸出右手,夺了她的弯刀。   穆森更是生气,不过她只是气她自己不争气,怎么也比不过他,他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的夺了她的兵刃,难怪阿玛总是骂我,原来我是这样的不中用,这样想着眼神凄楚愤怒。   冷见她这样,胸口一痛,真想恨不得抱住她亲她一下,这念头一闪即过,脸上却是红通通的,正要劝说,不想阿库跑了进来,看见穆森,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说道:“大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可是让我好找。”   穆森正直瞪瞪看着冷,听了阿库说的话,就知道是家里人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但还是问道:“找我做什么?”   阿库说道:“那边来人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去?”   穆森说道:“告诉来的人,就说我死了。”   冷心中一紧,不免责怪起穆森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脱口而出:“你胡说些什么?”   这阿库听穆森这么说也是愣了一下,只能求助似得的看着冷。   冷对阿库说道:“你去告诉那人,就说大小姐一会儿就回。”   阿库连忙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哪还能听到穆森在后面叫他。   穆森见叫不住他,便瞪着冷,说道:“要回你回,反正我不回。”   冷无奈,只能心平气和的慢慢说道:“你出去一趟,回来是不是应该向长辈们请安才是,怎么越大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了。”   穆森“哼”了一声,就向外走去,冷也跟了上来,说道:“你该换件衣服才是。”   穆森边走边说道:“换什么换,请了安我就回来了。”   冷心中莫名的高兴,然后才想到不应该这样,正要劝解穆森,不想穆森突然间停了下来,冷也跟着停了下来,穆森又开始向前走去,冷也这样,穆森又停了下来,冷亦是,像以前那样,但再无那时的柔情挑逗、甜蜜相随,穆森转身弯眉一横,命令似得说道:“不许你跟着我。”   冷这才感觉到自己不该这样,尴尬的说道:“我┈你┅”冷是有千万言语,好像都不能说出来,他们的将来已经有人帮他们安排好了,这样想着,心中自是难受之极。   穆森见他停了下来,就转身走去,冷还是没有忍住,远远的跟着她来到后院门外,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冷想起她第一次送她到这里的情景,那一次他们分离了三个多月,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事相思之苦。   话说穆森一路前行,步调时而快时而慢,来来回回的在院中瞎转悠,漫无目的的走到了亭台前,不觉望着远方,神色哀愁迷茫,这时响起小男孩的声音:“你是谁啊?”   穆森回过神来寻声看去,只见穆纳扬着小脑袋,像是不认识的看着她,穆森走进抬起手,摸摸他的脑袋,俯下身子,柔声说道:“几个月不见,怎么就不认识我了?”   跟着穆纳的那两个奶娘,起初也没有认出前面这位一身劲装黑衣的少女就是她们的大小姐,听穆森这么一说,这才恍然认出,皆欢喜的说道:“是姑娘回来了,我们还想着这位女侠客是谁呢,却再也没有想到是我们姑娘。”这两个奶娘是想破脑门也想不出,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时精干利落的穆森,只觉得她像变了模样似得,不像娇滴滴的大小姐,倒像英姿飒爽的女侠客。   穆纳眼睛一亮,立刻扑向穆森,穆森弯腰抱起了他,笑着说道:“又重了。”   穆纳摸着头脑,搔搔耳朵,说道:“姐姐,你怎么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   穆森说道:“因为姐姐今儿穿着这身衣裳,是你以前没有见过的,自然觉得不一样了,以后看的惯了就好了。”   穆纳连忙摇着小脑袋,说道:“姐姐还是换了以前的衣裳,这个不好看。”   穆森笑了笑,又看着刚才远望的方向,问奶娘道:“那个地方是修什么呢?”   奶娘向穆森望着的方向看去,笑着说道:“哦,那是给咱们小哥儿改建的练武场,夫人说那里没人住,空着也是空着。”   穆纳连忙向穆森认真的点了点头,穆森笑着说道:“他才多大,就巴巴的修这个?”   穆纳不服气的说道:“我都是大人了,阿玛说我马上就能保护姐姐了。”   穆森见他摆出大人的样子来,越发觉得可爱好玩,说道:“嗯,都是大人了。”说着嫣然一笑,放下穆纳,拉着他的小手向前走去,没走几步,穆森就拐了弯,向那方向走去,奶娘笑着提醒道:“姑娘走错了,咱们该走这边才对。”   穆森停下了脚步,愣了一下,低头看着穆纳,商量似得说道:“咱们去你的练武场瞧一瞧,好不好?”   穆纳高兴的跳了起来,说道:“好啊好啊。”说着就往前跑去,一个奶娘连忙的跟着,另一个奶娘对穆森说道:“姑娘,咱们还是回吧,昨儿夫人等了你一天了,再说那地方还没有修好了,前几日因咱们小姐出嫁,就停了几日,估计着明儿就又重新开始修建起来,什么都没有。”   穆森说道:“我们就是看看,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穆森总觉的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似陌生、似熟悉、似向往、似迷茫,直到走到那里,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四周,这才恍然说道:“这不是穆清以前和她额娘住的地方吗?”   奶娘笑着说道:“听别人说,好像是,我们也不太知道。”   原来穆森对这里陌生也不奇怪,之前她总共来过三回,第一次,在她五岁那年,年纪太小;第二次,是十岁那年,那是夜间,只是跟着穆清来到这里,后来又病了三个月;第三次,就是今年夏天的那次大雨中,那时心中是千般怨愁,万种悲苦,痴痴迷迷的来到这里,事后她也想不起那里是哪里。   不想这次来到这里已经没有原来的模样,可以前又是什么样子,她的脑子里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心中不免伤感起来,又为什么会这样,她也不知道,也不离开,只在这里呆呆的看着,这时一位奶娘轻声说道:“姑娘,咱们回吧。” ☆、符合我的身份   穆森痴痴的回道:“好。”但只说不动,只在那里依依不舍的看着,一时心中什么滋味,她也说不清楚。   穆纳跑了过来,拉着穆森的手,来回摇着说道:“姐姐,我们回吧,这里什么都没有,一点也不好玩。”   穆森这才笑着说道:“好。”说着一面走着,一面不时的回头看着,到了正屋,依蓝猛的一见穆森穿着这身衣裳,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不认识的看着穆森,屋内其她人也和依蓝一样,上下打量着她,穆森见她们各个这样,不禁笑了起来,说道:“今儿都是怎么了?我不过是穿了一件平常的衣裳,你们就都不认识我了?”   众人皆是小心翼翼的看着依蓝,不敢出声,只见她淡淡的说道:“你先去换了衣服,你嬷嬷又给你做了两套,你看你喜欢哪件?”   穆森却坐了下来,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我才不换呢,这才是原本的我。”又笑着对楚嬷嬷说道:“嬷嬷以后也别费那心思做了,左一套右一套的全放在箱子里,您老年龄也大了,也该想想福才对,从今儿后我只穿粘杆处发的衣服,这才符合我的身份。”   楚嬷嬷更是不知怎么办才好,心道:这小祖宗,今儿估计是来气我们的,又不安的看了一眼依蓝,只见她脸上的神色变化不定,不知怎么形容,听她严厉的说道:“符合你的什么身份?你┅”   穆森笑着打断依蓝的话,说道:“当然是粘杆拜唐的身份,额娘不会是忘了吧。”   依蓝气的浑身打颤,说道:“你是成心气我的,是不是?”   穆森含笑道:“我就知道我回来就会惹着您生气,您偏让我来,为了不让您生气,我这就回去。”说着起身就要走。   依蓝见她这就要走,再也忍不住的落下泪来,她这几个月是天天盼着穆森回来,不想她却这样,心中已是冰凉一片,伤心的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额娘也是没有办法的。”   穆森见依蓝这样,心中早就一软,有些后悔不该说那样的话气她,可转眼又一想,她为什么非要拆散她和冷,心中不免怨恨起来,只低着头不言语。   依蓝是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知穆森现在已经开始动摇了,立刻向若心使了个眼色,若心会意,连忙劝道:“夫人每天抹泪的盼着姑娘回来,姑娘怎么一回来就这样,岂不伤了夫人的心?”   众人也开始左一句右一句的劝了起来,穆森早已后悔了起来,只是不好再说软话,总觉的她们不再会像以前那样,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额娘也真是的,穆清才嫁了人没几天,您就把人家和她娘亲住的地方拆了,将来若是穆清想她娘亲了,想去那里也不能够了。”   依蓝看着穆森的情景,心中大为不爽,她不想瑾娘在穆森心中有那么一点的涟漪,所以在那次穆森无缘无故走进那间院落之后,她便想了个缘故,说是给穆纳修建一个练武场,那日龚额也因朝中之事忧心忡忡,也并没有多想就同意了,这个练武场的地址就选在了那间院落,她要把瑾娘在这里的一切都抹除掉,也要在穆森的记忆里退化掉,如今听穆森这样的问她,又句句的在为穆清说,心中莫名的有些安心,解释道:“这已经有一个月了,你姐姐也同意的。”   穆森蹙眉说道:“你都说出来了,她怎么好不依了你,我知道这事心里都不好受,何况是她?心里肯定是难受的不得了。”说着大有悲戚之状。   依蓝心中微微一颤,似乎有点怅然若失,徐徐才道:“是吗?虽说着‘睹物思人’,但心中只要记得,在哪里追思也是一样的,何必非去那所院落,何况这么些年了,你见过你姐姐再去过那里吗?”   穆森低头想了想,好像是真的没有,依蓝这时伤感的说道:“光说人家了,再不想想自己是怎么怄她额娘的。”   穆森也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依蓝,可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又想起了那日在雨中的悲哀与无助,心中不禁又是一恨,便什么也没有说。   依蓝原想着她说了那句话之后,穆森定会和以前那样伏在她怀里撒娇,让她不要再伤心,可现在,只见穆森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也不言语,依蓝更是黯然伤神,也不知再说什么,一时间静悄悄的,其她人更是屏声息气的站在那里。   这时穆纳从外面走了进来,一面吃着糕点一面来到穆森跟前,把另一只手上的糕点递给穆森,奶声奶气的说道:“姐姐,给你。”   穆森只给他擦去了嘴角的糕点末,笑着说道:“我不吃,穆纳吃吧。”   穆纳不依,非让穆森吃了不可,穆森无法,只能拿着咬了一口,逗他说道:“真好吃,多谢了。”   穆纳一听,发出像铜铃一样清脆的笑声,无忧无虑,刚吃完手中的糕点,他的奶娘又给他端来一小碗□□,穆纳捧着它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依蓝柔声说道:“慢点喝。”   不一会儿,穆纳放下了碗,用手摸了一下嘴,笑嘻嘻的说道:“姐姐,我们去找冷哥哥吧?”   穆森一愣,随即说道:“不去。”   这穆纳一脸天真的等着穆森的回答,不想等到了这个结果,顿时就扯着穆森,死缠烂打的缠着她,穆森无法,只能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依蓝,说道:“你去问额娘,她同意了,我就带着你去找冷哥哥。”   依蓝原本见穆纳这样,心中又是慌张又是好笑,又不能无缘无故的责备他,也怕穆森缠不过他应了他,再没想穆森把这个难题给了她。   这穆纳听穆森这么一说,更是高兴,因为他知道,额娘不管什么事情都会答应他的,就扭股儿糖似得只是死缠依蓝。   依蓝素来最怕这爱子歪缠,经常心一软,不管什么事情都会答应的,可这次依蓝只是哄劝,就是不应,穆纳便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依蓝这便什么也不故了,连忙抱他起来,柔声哄道:“好好好,想你冷哥哥了,额娘这就派人叫他过来,好不好?”   穆纳这才停止了哭声,边擦泪边点了点头。   依蓝也帮着穆纳擦着泪,说道:“你们呀,都是额娘上辈子的冤家,这辈子是来讨债的。”   穆森也知道依蓝让穆纳这么一缠,迟早会答应的,只是没想到要把冷叫了过来,或许她并没有想着叫冷,穆纳不过是不到五岁的孩子,也许一会儿就会忘了,果然并没有见依蓝吩咐下去,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又听得依蓝这样的抱怨,只低头不语。   这穆纳过来伏在穆森的膝上,歪着看着她,许久才说道:“姐姐,我们去外面去接冷哥哥吧。”说着就拉着穆森的手往外面走。   穆森只看着依蓝,依蓝勉强的笑着说道:“你姐姐刚回来,也是累了,咱们让她回屋休息一下,好不好?”穆纳还只是拉着穆森往外走去。   穆森这时却说道:“我来了也有半日了,也该回那边了。”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依蓝更是心灰意冷,说道:“不是让你们休息五天呢,好歹住上两日吧?”语气中不难听出恳求。   穆森心中一酸,心绪也越来越乱了,想起她对她的宠溺,关爱,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们不似从前,穆森的心绪渐渐的捋顺,答案已经慢慢的浮出水面,是她进血滴子以后,是她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的杀手之后,穆森不知觉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就是没有落下来,突然间灵光一闪,不对,不对,是从她收了穆清做女儿之后,她才慢慢的与她有了隔膜,这隔膜很浅很隐秘,极不容易被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慢慢的被发觉,一旦发觉,才知道却原来这么深了,已经无法弥补,穆森的眼泪这才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依蓝见状,以为是自己刚才说的那话的原因,再没想到穆森此刻心中的变化,只软语说道:“不要哭了,以前都是额娘的错,从今后我再也不会…”依蓝突然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才合适,便停了下来。   穆森见依蓝话只说了一半,心道:再也不会怎样,一句话都不敢向我承诺,这算什么呢?横竖在你的心里我和穆清竟不能在一起共处的,有了她,我还算什么呢?她如今嫁人了,才想起了我,可就是这样,您也不会像对穆清那样的对我,这样想着,便站了起来,擦了泪,说道:“我回去了,额娘保重。”   依蓝见穆森这样,就认定她会留了下来,再没想到穆森说了这话,心中一片凄凉,正不知怎么劝解的时候,只见穆纳从门口跑了进来,又拉着穆森,声音清脆的说道:“姐姐,我们走吧。”   穆森一把抱起穆纳,说道:“好。”说着就出了门,这依蓝如何能叫的住,连忙叫人追了出去,那些人不是丫鬟就是婆子,哪里有穆森的脚力,等她们跑了出来,早已不见他们的身影。   话说这穆森当时心中正是难受混乱之际,猛听得穆纳对她说了那么一句,糊里糊涂的就应了下来,把他抱出来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就停下脚步转向若心那屋走去,穆纳起初高兴的了不得,慢慢的才发现不对,急忙忙的说道:“姐姐,我们不是去找冷哥哥吗?”   穆森说道:“谁说的,送你回你阿娘那里去。”   穆纳的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说道:“不是不是,是找冷哥哥。”   穆森不理只管往前走,穆纳挣扎的要下来,穆森哪里肯放,哄道:“穆纳,乖了,额娘不是已经派人去叫冷哥哥了,咱们回屋等他,好不好?”   穆纳这时哭了起来,说道:“我不要在屋里等冷哥哥,我要在外面接他去。”说着扭拽着身子,挣扎着要下来,双手推着穆森,穆森缠他不过,只能说道:“好好好,我们去那边等他,好不好?”   穆纳这才静了下来,抽抽搭搭的说道:“嗯。”   穆森一面给他擦着泪一面笑着说道:“真不知道你的冷哥哥有什么好的,偏要找他不成。”话音刚落,穆森自己就先红了脸,放下穆纳,穆纳脚刚着地,就往前面跑了起来,跑了一段,就扭头看着穆森,穆森向他笑了笑,穆纳就转头接着往前跑,如是几回,这次穆纳又一次的停了下来,转身看着穆森,这次穆森并没有笑着示意他继续前行,走到穆纳跟前,蹲了下来,与他齐身,说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好不好?”   穆纳转头向大门口看去,干脆的说道:“咱们到外面等吧,这样冷哥哥一来,我就能看见他了。”   穆森不禁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个鬼机灵,好吧,我们走吧。”穆纳笑嘻嘻的拉着穆森的手,一蹦一跳的往外面走去。   当他们一起出了后院的大门,穆森是再也没有想到冷真的站在那里,不觉的呆了起来,她原本想着陪着穆纳一面等着冷,一面玩耍,没一会儿,他肯定不是累了就是忘了,到那时再抱着他回家去,却没有想到这个意外惊喜。   同样惊喜的还有冷,这次他远远的跟着穆森来到这里,不觉间想起了以往的事情,每次她回家,都是冷送她到这里,他们还要难舍难分的说个没完,等她进去之后,冷都会怅然若失的在这里站上好久,总希望不一会儿穆森就会出来,但每次都会失望,这次他仍然有这个的想法,不过这次是真的等到了穆森,惊喜若狂,满面春风,只顾着在那里深情款款的瞅着穆森,不想这时只觉一双手臂搂着他的腿,冷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去,只见穆纳抱着他的双腿,扬着脑袋看着他,冷弯腰抱起了穆纳,笑着说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穆纳气哼哼的说道:“刚才我叫你,你都不理我。”   冷尴尬的说道:“哪儿有?”   穆纳嘟着小嘴,委屈的说道:“就是,你光看我姐姐,不理我。”   冷红了脸,轻咳了一声,看着穆森说道:“你们…怎么出来了?”   穆森此刻面若桃花,但没好气的说道:“那得问穆纳了,哭着闹着非要来找你。”   这时穆纳已经从冷的怀中下来,拉着冷的手向前走去,欢快的说道:“走喽。”   冷被他拉着转身往前走,没有两步,冷拉住穆纳,穆纳回头看了看冷,又看了看穆森,就向穆森走来,另一只手拉着她,三个人一同走去,穆纳稚嫩的声音响起:“我要荡秋千喽。”刚说完,冷和穆森向以往那样同时拉高穆纳的手臂,穆纳弯着双腿,双脚离地,宛若黄莺的声音高高的响起:“噢,飞起来了。”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真真儿的天真浪漫,让人羡慕不已。 ☆、往事如烟   他们不一会儿来到粘杆处他们住的一处院落,穆纳手舞足蹈的跟冷说的话,如同脱了缰的小野马,冷没有耐烦,只耐心的陪着他,穆森在一旁看着他们,心中突然想到:如果冷做了阿玛,也一定是位好阿玛,脸上不觉间得扬起了幸福的微笑,但稍纵即逝,脸上的阴霾始终散不去。   不一会儿,就来了几个小厮,其中一个名唤旺儿的弯腰说道:“冷爷,大小姐,夫人让小的们来接小爷回去的。”   穆纳一听,跑过来,双手叉着腰,横着眉说道:“我不回去。”   旺儿只能看着穆森,穆森蹙眉说道:“看我做什么?他来找谁,你们就问谁去。”   小厮们突然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满眼期待的望着冷。   冷这时对穆纳温言说道:“冷哥哥送你回去,好不好?”   穆纳天真的小脸蛋上极为认真的说道:“不好。”   冷无奈的低着头笑着,心道:“真不愧是你的弟弟,和你一样的磨人。”抬手就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只说道:“你们呀。”说着站了起来,对那几位小厮说道:“你们回去吧,告诉夫人,等穆纳累了,我会送他回去的。”   那些小厮们看这穆纳的架势,也只能这样了,赔笑着说道:“那就烦劳冷爷了。”又对着穆森说道:“夫人说,等大小姐得了闲儿,回家一趟,说是有话和你说。”   穆森似是欢喜,又似忧虑,似是感动,又似厌烦,过了许久,才淡淡的说道:“知道了。”   小厮们这才回去复命不提。   这时穆森对穆纳说道:“中午想吃什么?姐姐吩咐厨房给你做。”   穆纳摇着头脑,一脸嫌弃的说道:“我才不吃这里的饭呢,一点也不好吃。”又拉着冷的手摇了摇,清脆的说道:“我要吃冷哥哥做的饭。”   冷扶额笑道:“行行行,我是拿你没办法了,不过现在还早,你也玩了大半天了,咱们回屋我教你认字,好不好?”   穆纳拍手称道:“好。”又骄傲的说道:“我已经认好多字儿了,我还教姐姐和阿娘呢。”穆纳一面跑一面说着就跑到冷的屋子里,这才发现,怎么他们还没有进来,便来到门口向外看着,只见冷和穆森相互看着对方,不说话,这时穆森转身正要走开,穆纳急忙忙的跑了出来,拉着穆森的手,焦急的说道:“姐姐你去哪儿?”   穆森低头看着穆纳,微笑着说道:“我回屋去。”   穆纳不明白的看着穆森,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冷哥哥教我认字,姐姐就在旁边看着,怎么这次她要回屋去?穆纳皱着眉头,脱口说道:“你不看着冷哥哥教我认字儿吗?”   穆森说道:“我累了,回屋歇会儿,等吃饭的时候再来叫我,好不好?”   穆纳怎么也想不明白,便回头看着冷,冷笑着向穆纳伸出手,穆纳犹犹豫豫的走了过来,拉着他的手,好半天才怏怏的说道:“好吧。”   穆森笑了笑,转身离去,冷和穆纳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的滋味何止是难受,冷牵着穆纳的小手也转过身来走去,一路上穆纳沉默不语,进了屋来到书桌前坐了下来,冷抱起穆纳放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拿着笔沾了沾墨汁,一面写字一面说道:“怎么了?”   穆纳侧脸扬着头看着冷,说道:“你和姐姐生气了?”   冷放下笔,笑了笑,说道:“没有啊,怎么好好的问这样?”   往往小孩子是最敏感的,他们能发现大人们自以为隐藏很好的情绪,只是孩子们不会表达,也不懂那些充满矛盾和复杂的情感和事情,穆纳也不知道,每次阿玛和额娘生气,虽然都不会给他说,更不会当着他的面吵架斗嘴儿,但他都能感觉到,往往会很伤心,这次冷和穆森,他也有那种感觉,特别特别的伤心,听冷这么回答,不知为何,一滴眼泪掉了下来,连忙的擦掉,冷看见,心中怜惜,连忙哄道:“乖了,不要哭,你觉得冷哥哥和你姐姐生气了,你就伤心了是不是?”   穆纳点了点头,一只小手又在那里抹着眼泪,冷心道:“这么点的小人儿,怎么操的心不少。”又见他可怜见的,心中更是怜爱,柔声说道:“我们都是男子汉,不哭昂,让别人看见了笑话,我们真的没有生气,放心吧。”   穆纳点了点,冷笑着说道:“你麦冬哥哥来了。”   穆纳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说道:“在哪里?”   冷给你指向窗外,穆纳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高声叫道:“麦冬哥哥。”   麦冬在院中看见冷和穆纳在窗前对着他笑,他脸上立刻呈现出灿烂的笑容,说道:“冷哥哥,穆纳。”说着飞快的向屋内走去。   这时穆纳从冷的身上下来,跑向麦冬,麦冬一把抱起他,走向冷。   冷说道:“你怎么来了?你叔叔知道吗?”   麦冬说道:“当然知道,姑姑让我给婶子送东西,婶子说穆纳在这里,让我过来接他。”说着麦冬的眼睛不住的乱看这屋子,像是在寻找什么似得。   穆纳一听他是来接他,立刻说道:“我不回去。”   麦冬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当然不回,我也好不容易才来这里的。”   冷笑着说道:“你们呀,你在这里教穆纳认字儿,我去做饭。”   麦冬的眼睛顿时有一道亮光,脸上藏不住的激动,连忙说道:“好。”   冷刚走到门口,转身看着他们,麦冬见冷突然间看着他,心中有些不安,但还是笑着说道:“冷哥哥,放心吧,我肯定会认认真真的教的。”   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你在这里我怎么放心?”   麦冬不高兴的说道:“怎么就不能放心?”   冷说道:“你说呢?”   麦冬不服气的撅着嘴儿,冷继续说道:“你们和我一起去小厨房。”   穆纳欢雀的说道:“好啊。”   但麦冬却说道:“我不去。”   冷拉着穆纳的手,另一只手朝着麦冬的后脑勺打了一下,说道:“不去也得去。”   麦冬抬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极不情愿的跟着冷出来。   再说这小厨房,就是为穆森而准备的,那年穆森刚来到这里,怎么也吃不惯这里的饭菜,大厨们也知道她是统帅的女儿,各个都巴结讨好儿的精心准备菜肴,每天都不重样,那些粘干侍卫们都有了口福,各个吃的赞不绝口,当然穆森除外,龚额也看着她是越来越瘦,那是一个心疼,但也不能说什么,他是统帅,对自己的孩子应该比别人更加严厉才是,后因穆森大病初愈,这龚额也顾不上别人说他徇私偏袒什么的,就命人把一间房屋改建成了小厨房,给了官方的原因是:他们这一队组是重中之重,要加强训练才对,辛苦的很,为了跟上营养,就修建了这个,又让家里的厨子过来,随时为他们加餐。   但没过多久,穆森就让这厨子还回府里,龚额也知道她好强,不能因为她是统帅的女儿就搞特殊吧,这样总是让别人嚼舌去说的,胡图他们几个自然是没的说,他们都把穆森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子,当然是要爱着护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穆森到底是女孩子,本应该在家里娇生惯养着,却来这个本是男人的世界里受苦,多多少少的有些同情之心,统帅这样他们都还高兴的不得了,怎么会说什么呢?   但其他人的想法就多了,比如:果然是统帅的女儿,就是和我们不一样,不免生出不服之心;再比如:同胡图他们想的一样,这里本不该是女孩子来的地方,不免生出同情之心;还比如:人家出生高贵,就算是没有功绩,照样是将来的统帅,不像我们这些人,什么都得是一点一滴的挣回来,不免生出嫉妒之心。   龚额也只能依着穆森,不想冷在那几个月,居然和那厨子学了几道拿手好菜,胡图等人也都会做菜,到底是身份特殊,什么也都会些,有时候他们出任务半夜归来,或是从家里回来,或是心血来潮,或是节假日,都会几个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做菜,只有穆森任凭十三和阿苏怎么激怎么求怎么劝怎么骗怎么哄,都不会给他们做一道菜的,十三就笑着说道:“你不会连菜都不会切吧?”   穆森也总是烦躁的回道:“你管我呢?”这时大家总是笑着说十三的不是,什么“女孩子家做什么饭啊?”   “就是。”   “我妹妹就不会做。”   “我额娘也不会做。”   大家说的十三有些蒙圈,怎么这些观念好像不对啊,女孩子不应该会饭吗?难道我们男人应该做饭?   十三后来也明白了这里面的道理,自然是不再说穆森,也是,冷都不说什么,我们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这穆森从来不再他们面前做饭,是因为不想让他们笑话她。   原来有一次,他们都家去了,这里只剩冷,穆森见冷孤苦伶仃的,心中是越发的难受,人是回了家,但心还在冷那里,到了第二天刚吃了午饭,就向依蓝说,要在园中走一走,怕积了食,依蓝也就应了,穆森便匆匆的来到粘杆处来找冷,冷自是高兴的无法用无言来形容,只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穆森问道:“你吃饭了么?”   冷笑着说道:“还没有。”   穆森又是责怪又是心疼的说道:“怎么不吃啊,早知这样我就从家里带来些。”   冷满眼柔情的说道:“你要是从家里带这些,你额娘问你,你该怎么说呢?”   穆森只盯着冷,笑了起来。   冷说道:“你陪着我去饭厅说饭吧。”说着拉着穆森的手就要走。   不想穆森却甩了开来,蹙眉说道:“我才不去呢,我又不吃,只再那里陪着你,让他们看见又要当笑话给别人说去。”   冷旋即说道:“他们谁敢?”   穆森也不说话,只低头玩弄着自己的衣角,冷又不舍得离开穆森,说道:“那咱们去小厨房看看,我自己做着吃。”   穆森一下来了兴趣,说道:“不用你做,今儿本姑娘心情好,我给你做。”   冷不禁问道:“你会吗?”   穆森一本正经的说道:“瞧你说的什么话,那有什么的难的,不过是把生的做成了熟的,谁不会啊。”   冷一听穆森这么说,不由的倒吸了口凉气,连忙拒绝道:“还是算了吧,还是我自己动手吧。”   穆森不悦,娇嗔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冷说道:“哪儿有?就是…舍不得辛苦你而已。”   穆森愤愤的说了一句:“骗人。”就气哼哼的快步来到小厨房,说道:“你只管坐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冷不禁为自己的肚子捏了一把冷汗,但看穆森这个情景,心中只道:“早知这样,还不如先吃了饭”。又听肚子传来咕咕的声音,不禁悄悄叹道:“看来今天是要挨饿了。”   这穆森只管在那里瞎忙活,根本没听到那句话,她哪里会做,想的是简单,这么做起来这么难,到现在她才后悔刚才信誓旦旦的和冷说了那些话,可话已说出,就是含着泪也得把这顿饭端到冷的面前,冷依在门框满脸幸福的看着穆森一头雾水的在那里忙着。   穆森洗了菜,拿到案板上,又拿了一根竹笋,上下的看了看,一脸茫然的看着冷,问道:“这个怎么切?”   冷正要过来,穆森连忙伸手制止,说道:“你告诉我就行了。”   冷无奈的说道:“先把外面的壳去了,里面那个切成片。”   穆森看了看竹笋,就放了下来,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见穆森从橱柜里拿出了两个鸡蛋,一个放在案板上,另一个轻轻的在碗边磕了几下,抬头看着冷,问道:“这个怎么打不开?”   冷用手比划着说道:“你得用劲儿才行啊。”刚说完就听“啪”的一声,整个蛋壳碎了,蛋液流在案板上,穆森无助的看着冷,这时冷猛然的闪身来到穆森面前,接住了那个从案板上滚下的鸡蛋,说道:“还是我来吧。”   穆森不依,冷劝了两回,见穆森还是不肯,只能让步的说道:“好姑娘,在下是真的饿了,总不能午饭和晚饭一起吃吧,你也心疼心疼我吧,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只管炒了它,行不行?”   穆森这才点了点头,冷立刻开始动手,一切完毕之后,就开始生了火,穆森用勺子挖了一勺油,问道:“这个少不少?”   冷抬头看了一眼,不禁一笑,说道:“不是少,是太多了。”   穆森“噢”了一声,就倒出来些,剩下的放在铁锅里,转身看案板上的菜,不知先放哪一个,正在犹犹豫豫的时候,就听见冷说道:“先把鸡蛋炒了吧。”   穆森拿了起来,就把蛋液一股脑儿全倒了进来,不想锅内起了火,穆森吓的叫了一声,连忙的往后躲,冷站了起来拿锅盖扣住,说道:“是油太热的原因,没事的。”冷看着穆森吓的小脸煞白,不由的心疼起来,就从她的手里拿过勺子,说道:“还是我来吧。” ☆、往事如烟2   穆森刚点了点头,立刻又从冷的手中夺过勺子,命令似得说道:“你只管生火。”   冷无法,只能依从,在这中间,冷时不时的要提醒着此刻应该放什么,不过在每次放完那些东西之后,冷都会心痛的闭上眼睛,好在不一会儿,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三道菜肴,叫什么名字呢,无从考究,这些都是它们的主人临时的创举,只从颜色上看,它们应该属于一个菜系的,要是有一个人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倒可以给他吃,穆森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杰作”,抬头对冷尴尬的笑了笑,自己拿起一双筷子正要夹菜,冷笑着说道:“不是给我做的吗?”   穆森回道:“我先尝尝。”话音刚落,只见冷已经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慢慢的咀嚼起来,穆森目不转睛的盯着冷,期待冷的回复,冷这时点了点头,夸赞的说道:“真是好吃,虽然样子难看了些,味道还是不错的。”   穆森一下子轻松起来,容颜绽放,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就说嘛,这有多难,谁还不会做个饭啊。”说着也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立刻全吐了出来,冷赶紧的给她递过一杯水,穆森连忙漱了漱口,只听得冷在那里笑个没完,穆森瞪着冷,娇嗔道:“不许笑。”   冷只能停了下来,但只一会儿,冷还是没有忍住的笑了起来,穆森不悦,拿起桌上的两盘菜就倒在了桶里,冷说道:“这是何苦呢?白白的浪费了。”   穆森直瞪瞪的看着冷,冷劝道:“谁第一次做菜都是这个味道的。”   穆森满脸委屈的说道:“你就不是。”   冷说道:“怎么不是,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穆森说道:“你少拿着些话来哄我。”   冷这时抬手抚摸着她的秀发,满眼的柔情似水,声音极甜极柔,说道:“只要我会就行了,你只管的吃,好不好?”   穆森只顾的愧疚,根本没看到冷这温柔的表现,扭捏的说道:“我真笨。”   冷拉起穆森,说道:“陪我去街上吃饭吧。”   穆森点了点头,他二人携手走在街市上,冷在一个饺子摊前坐下,一个老汉过来,边擦了桌子边说道:“要两碗饺子吗?”   冷说道:“一碗。”   那老汉满脸堆笑着高声叫道:“好嘞,一碗饺子。”   冷抬头看了看四周,对穆森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   穆森连忙问道:“你去哪里”?   冷已经走到对面的摊子前,和那老板不知说了什么,那老板眉开眼笑的一手拿起一只碗,另一手拿着小勺熟练着从桌上各个碗中舀了一小勺东西,之后又提起一直从壶嘴冒出白烟的大壶倒出了浓浓的奶汁,又用勺子搅了搅,递给了冷,冷一手给了铜钱一手接过碗,就向穆森走过来,坐了下来,把碗放在穆森的面前,说道:“你尝一尝?看和家里的有什么不一样的。”   穆森说道:“这是什么?”   冷说道:“杏仁酥。”   穆森喝了一口,疑惑的问道:“怎么是咸的?嬷嬷做的都是甜的。”   冷说道:“所以让你尝尝,好吃吗?”   穆森笑着说道:“也好吃,你也尝尝。”   冷说道:“我等会吃饺子。”   穆森调皮的说道:“我也吃。”正说着,那老汉端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说道:“爷,你的饺子好了,您慢用。”冷从筷桶里拿出了一双筷子给穆森,穆森接了过来,说道:“太烫了,等凉凉再吃。”刚说完,冷已经吃了一个,穆森见他这样,就知道一定是饿坏了,心中不免内疚起来,正这样想着,只见冷夹起一个饺子,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然后递到穆森面前,说道:“不烫了。”   穆森张开嘴,咬了一口,冷笑着说道:“吃饺子都是一口一个的,这样吃起来才不会把香气散出来,你怎么只咬了一半。”   穆森笑了起来,又把剩下的咬到嘴里,细细的嚼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吃,你快吃吧。”说着又喝了两口杏仁酥。   冷又递给穆森一个,穆森摇头说道:“我不吃了,我吃过饭了,你快吃吧。”   冷不一会儿就吃了个精光,穆森说道:“这个我也喝不下了。”冷二话不说端了起来两三口就喝完了,付了钱,说道:“走,带你逛逛去。”   一路上冷和穆森自是说个没完,走到一个小摊前,全是用各种颜色的线编织的香坠儿,手链子,串绳子,装扇子的套子,装汗巾的络子,各种花样,有朝天凳,方胜,连环,梅花,柳叶,穆森是拿起这个看看,拿起这个看看,但手中的连环花样的红色手链和黑色手链一直没有放下来,冷说道:“就你手上手链子好看。”   穆森说道:“我也觉得好看,那要哪个颜色呢?”   冷笑着说道:“两个颜色都要。”说着就问了摊主多少钱,就一起买了下来。   冷和穆森坐在一处花荫下,穆森调皮的非给冷带上那根黑色链子,冷不肯,说道:“这些都是女孩带着的。”冷把手背在身后,穆森便使劲的拽,怎么也拽不过了,穆森起身来到冷的身后,冷也起身一转身就和她对面,穆森故意的不理他,冷只能从她手中拿过那两根链子,拧成一股,哄着说道:“看,红色是你,黑色是我,我们纠纠缠缠,朝朝暮暮,一生一世。”   穆森脸羞的跟朵玫瑰花似得,娇嗔道:“呸,胡说什么?你再怎么说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不过自此之后,穆森脖子上挂玉佩的串绳,就只有这两种颜色,冷每每想起,都会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越甜蜜,他就越心痛。   话说这麦冬见冷的脸上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不禁问道:“冷哥哥,你想什么呢?”   冷低着头切着菜,说道:“什么也没有想,还有一个菜,你去叫你姐姐来吃饭。”   麦冬笑嘻嘻的说道:“好嘞。”正要转身,穆纳说道:“我也去。”   麦冬正要反驳,不想就听到冷的声音:“带着穆纳。”   麦冬明亮的眼神暗了下来,说道:“好吧。”   他们四人吃过午饭,穆森对穆纳说道:“咱们睡会吧。”   穆纳说道:“我和冷哥哥睡。”穆森就知道会是这样,故意伤心的说道:“你只陪他,不陪我。”   不想穆纳语出惊人的说道:“那我们三个人一起睡。”   麦冬一听是笑个没完,冷伸手打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笑什么,你先回我屋里。”   麦冬起身边笑边走出。   这穆纳一脸茫然的说道:“麦冬哥哥笑什么?”   冷看着穆森面若桃花,心中一荡,想道:如若这样,那该多好。   穆纳正等着他们的不回答,可他们像是没有听见似得,姐姐低着头,冷哥哥看着姐姐,穆纳推了推穆森说道:“姐姐,麦冬哥哥为什么笑啊?”   这一推,他们都看向了穆纳,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冷清了清嗓子说道:“穆纳,你姐姐有悄悄话儿和你说,等你和你姐姐说完了话,再来找我,好不好?”   穆纳点了点头,说道:“好。”   穆森起身牵着穆纳的手刚没有两步,就听穆纳说道:“冷哥哥,你可等着我昂。”   穆森扶额,说道:“你到底是谁的弟弟啊?”   穆纳随即说道:“你们两个的啊。”   穆森抱着他就往外走,再不离开,还不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让他们尴尬的话来。   冷看着他们离去,怅然若失的站了许久,才开始收拾起来,回到屋中,见麦冬面朝里躺在十三的床上,冷悠然的说道:“你刚才找什么来?”   麦冬这时坐了起来,一脸天真的说道:“我没找什么啊?”   冷眼含凌厉的盯着麦冬,像是看穿一切,麦冬有些害怕,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想看看…你的弯刀。”   冷严厉的说道:“你看那做什么?”   麦冬不敢看冷的眼睛,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冷看他这样,许久,才缓和的说道:“你这样要是让你爹爹知道了,他该有多不放心,还有你姑姑,她含辛茹苦将你养这么大,你不能让她伤心才对。”   麦冬低声说道:“这些我知道,我不过是好奇,想看看罢了,又不干什么,再说我也没找着啊。”   冷笑着说道:“根本就不再屋里,要不然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在我这里呆这么长时间呢?”   麦冬失落的说道:“原来你早知道我想看弯刀啊。”   冷只笑不答。   麦冬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藏哪里了?”又开始胡搅蛮缠起来,说道:“冷哥哥,你就让我看看吧,我看上一眼,我以后就再也不会想着它啦,从此后我就会断了这个念想。”   冷说道:“什么藏不藏的,我们放了假,自然是交到兵器库,有专人保管。”   麦冬“啊”了一声。   冷说道:“啊什么啊,以后再敢这么着,绝不会轻饶,知道吗?”   麦冬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耷拉的脑袋,说道:“知道了。”   冷说道:“等会穆森哄穆纳睡着了,我就送你们回去。”   麦冬应了一声,就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的,冷此时已经坐在书桌前向窗外看去,听着麦冬在床上跟翻烧饼似得,不禁一笑,说道:“睡不着,就起来吧,不用这么着。”   麦冬一翻身的坐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走到书桌前,怯生生的把他手中的半块玉佩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个我还没来得及放回原位,你就回来了。”说着想看又不敢看着冷,只能偷偷的瞅着冷。   冷却表情淡淡的,没有什么变化,只笑了笑,说道:“嗯,知道了,放这里吧。”   麦冬见冷并没有生气,还有些满不在意的感觉,就放下心来,轻松的说道:“改天我送冷哥哥一个完整的玉佩。”   冷笑着说道:“好啊,等将来你挣了钱再说吧。”   麦冬吐了吐舌头,只管在那里咯咯的笑着,来到窗前趴在窗栏上,随口抱怨的说道:“这是谁给你的,不能送个好的,偏偏送这个?”   冷讥笑道:“是我叔叔给的。”   麦冬立刻转过身来,像是有了极大兴趣的说道:“你不是个孤儿吗?原来你也有亲人啊,你怎么从来不提起他呢?也不去看他呢?”   冷的脸色极为矛盾,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因为忙。”   麦冬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说道:“他为什么给你这个?肯定是有原因的吧,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呢,反正这两天也得闲儿,我陪你去看看你叔叔,顺便咱们问问他。”麦冬越说越起劲儿,恨不得现在就拉着冷去找那位他不曾提起的叔叔。   冷却淡淡的说道:“能有什么故事,不过是他觉得有愧于我,给了这个让我留作念想的。”   麦冬不禁疑惑道:“他怎么有愧与你了?”   冷起身拍打一下麦冬的脑壳,说道:“小孩子家的,怎么这么多问题,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麦冬这时才侧脸看着窗外,只见那间屋子的窗户已经打开,不觉间有些闷闷不乐,只央求的说道:“冷哥哥,让我再坐一会儿吧,我还没给你说完话呢?”   冷一面往外走,一面说道:“你不过是对那个玉佩感了兴趣,你拿回去好好研究吧,将来有了什么玄机好告诉我一声,让我也高兴高兴。”   麦冬已经跟着冷走到了门口,听他这么说,又立刻转身来到桌前,把玉佩拿了起来,笑嘻嘻的说道:“那我可就真的拿了昂。”   冷回头看着他,笑着说道:“拿了吧。”   他二人来到穆森的屋内,冷走到床前抱起正在沉睡的穆纳,转身看着穆森,说道:“你不回么?”   穆森摇了摇头。   这时麦冬说道:“姐姐,就别回,好好气气你额娘。”   穆森一听就来气,抬脚就踢了一下他,轻喝道:“不许你这么说,我额娘得罪你啦。”   麦冬愤愤的说道:“她得罪我姑姑,就是得罪我。”   穆森不悦,心里说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茫然的问道:“她怎么得罪姑姑了?”   麦冬说道:“我又哪里知道,姑姑总是不说。”   穆森放下心来,不禁一笑,说道:“不说就是没有,只有你这样的瞎想,她们两个平时就是喜欢斗斗嘴儿而已,你怎么连个玩笑都听不出来,她们好着呢。”   这麦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有这样的感觉,也多次问过,冯茵,冯茵的答案自然是和穆森说的大致相同,麦冬哪里肯信,只心里默默的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明白这件事情,决不让姑姑受委屈。   他们出了粘杆处,顺着冷每次送穆森或是接穆森的那条路走着,麦冬还是没有忍住的问道:“冷哥哥,粘杆处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   冷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又需要怎样的答案能使他满意,像他这样年纪的男孩,总是有着许多的感兴趣的东西,特别是那些传说,就故意避重就轻的说道:“是,尚虞备用处,这个是官用名。”   显然麦冬对这样的答案很是不满意,虽然他很害怕这样会使冷生气,但好奇之心占据了上风,说道:“它还叫血滴子是不是?”   冷这才停下了脚步,必须面对这个问题:麦冬为什么对他的弯刀那么的痴迷?为什么总想拐弯抹角的提起血滴子?他这么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冷看着眼前这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他的眼睛里有着像烈火那样的欲望,几乎不能控制,冷突然感觉到这件事件的严重性,声音严厉的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麦冬有些发抖,但还是洪亮的回答道:“我就想知道那些传说是不是真的?”   冷这时抬脚走着,沉默不语。   麦冬急了,叫了一声:“冷哥哥?”   冷这才缓缓的说道:“既然是传说,想来是假的。”   麦冬当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但看着冷平静的外表下,那不可估量的愤怒,到底是怕了,只能把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低着头跟在冷的身后默默的走着。   在沉静了一段时间之后,冷似是劝说又似警告的说道:“你不用再存那个心思了,若是我知道了什么,定不会饶你的,你家里的家规这么多年所有人都遵循着,你也应该这样才对,就是谁也不为,只为含辛茹苦养你的姑姑,你也不应该这样,好好的跟着你父亲,哥哥学医,将来也治病救人的,受人爱戴敬佩,是多好的一件事情,但凡我有你这样的家庭,绝不会走现在的路,你应该知足。”   麦冬连忙的点了点头,讨好的说道:“是是是,冷哥哥说的太对了,我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想法了。”   冷虽然知道麦冬说的定不是实话,他不可能应该他的这一次的劝说,就立刻的能想明白一些事情的,但还是很欣然的笑了笑,说道:“这才是好孩子。”   麦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说道:“所以…冷哥哥,今天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我叔叔,骂我打我是小,若是气坏了他老人家可就是大事了。”   冷这才明白刚才的那些诚恳的话皆是为这句话而生的,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呀,那得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麦冬忙笑着说道:“肯定不会让冷哥哥失望的。”语气中的诚恳,任谁都不会有半点怀疑的。   冷说道:“行了,别在这里光说好听的。”说着把怀里的穆纳递给麦冬,麦冬接了过来抱在怀里。   冷说道:“快回吧。”   麦冬笑着说道:“嗯,冷哥哥也回吧。”说着各自离开不提。 ☆、香气   冷回到了粘杆处,看着穆森的屋门紧闭,走上前来,正要敲门,就听到里面穆森的声音想起:“我知道了。”   冷先是一愣,不禁苦笑道:“好。”转身离去。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们还和往常一样,又感觉有些许的不一样,他们一同训练,一同吃饭,却不在一同看书,一同写字,一同吃茶,极少说话,再也没有以前的柔情甜蜜,形影相随,就算是眼光偶尔的碰撞在一起,也是连忙的躲避,除了安静,再也没有别的。   到了第四天,才热闹了起来,原因是这一日十三回来了,还带来了他额娘特意为冷做的桂花咸鸭,含酸带笑的说道:“我回家我额娘都不给我做这个的,知道我今儿要来,昨儿早起就开始的忙活起来,也不闲麻烦费事了。”   冷听得是心花怒放,满怀感激的说道:“多谢你额娘费心了,她老人家一向可好?”   十三说道:“好。”   冷继续笑着问道:“家里一切都好吧?”   十三笑着说道:“好,都好。”说着十三向屋外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道:“穆森怎么没有回家?”   冷说道:“回了,在家里也没事,就又来了。”   十三点了点头,一副豁然明白表情,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去叫她,也尝尝我额娘的手艺。”说着就已经出了门。   冷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着,见他在穆森的屋门前等了片刻,门被打开,从里面出来让他心旷神怡的姑娘,穆森笑着对十三不知说了什么,停了一会儿,现在应该是十三在说话,又见他转身向他走来,但穆森却站在原地不动,望了他一眼就转身进屋,虽然知道会是这样,但冷还是有着说不出的失落,见十三走进,问道:“她怎么不来?”   十三纳闷的看着冷,满是疑问,说道:“你和穆森真的没什么事情吧?”   冷强做出轻松的样子来,说道:“没有啊,怎么总是这么问?”   十三有些困惑,因问道:“我怎么感觉你们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冷此时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苦楚,但嘴上却平静的说道:“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过是一天大似一天,怎么还会像先前那样,都应该尊重些才是,你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的和她开那些玩笑,没得让别人听见了笑话。”   十三点了点头,虽然听冷解释的合情合理,但还是隐隐约约的觉得有那些不对,可有哪些不对,他又说不出来,十三到底是心宽,想不出来,他也就不会再想,便扯下一只鸭腿,对冷说道:“我给她送过去,好不好?”   冷明知穆森这时是不会吃,可面对着十三的热情,也容不得他拒绝,只能点了点。   当十三来到穆森这里时,也同样的问了刚才问冷的那些话,当然穆森的回答和冷大致相同,十三原本就对冷的话十分相信,这下就更加的深信不疑,这才完全的放下心来,见穆森只把鸭腿放在桌上并没有吃,因说道:“唉,你怎么不吃啊?”   穆森笑着说道:“现在我不饿,等会吃饭的时候热了再吃。”   十三说道:“好。”说着就向穆森靠近了一些,只问得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禁问道:“你身上怎么有一股香气?是哪里来的?”   穆森不解的说道:“没有啊?这衣裳又不熏香,我也不带香袋子,哪来的香,竟在这里胡说。”   十三又靠近了闻了闻,说道:“真的,不信你闻闻。”   穆森躲着十三,向后退了两步,突然间有些莫名的害怕,正色说道:“你再这样,我告诉冷去。”   十三也知道自已造次了,又想起了冷说的话,连忙后退了几步,说道:“我…我不是有意的,你千万别生气啊。”   穆森没好气的看着一边,正好看到放在桌上的鸭腿子,不禁一笑,打趣儿的说道:“别是鸭腿子的香气吧。”   十三突然间拉下了脸,没好气的说道:“瞧你说的,我连这香和那香都分不清楚了,那我成了什么了。”   这穆森原本是和他说的玩话,他们以前也经常的这样,他都不恼,怎么今天好好的就不高兴了,只觉的好像今天他和往前有些的不同,到底哪些不同,她又说不上来,只能劝道:“怎么啦?还真生气了?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呢。”穆森见他仍旧沉着脸不说话,就低声的嘀咕道:“怎么和麦冬一样,玩笑话都听不出来,真没意思。”说着就坐在桌前托着腮嘟着嘴儿,也不说话的看着窗外。   十三见穆森这样,怕她真的生气了,说道:“我没有生气。”   穆森这下不依了,也不看他,只说道:“你那脸色是给谁瞧的?”   十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我…”十三是想破了脑门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解释刚才她说的那个脸色。   穆森白了他一眼,依旧不说话的看着窗外。   十三停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这次家里给我说亲了。”   穆森只看着外面,忽听十三说了这么一句,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满脸喜色的侧着头看着十三,说道:“真的?这是好事儿啊。”却见十三的脸上呈现出一丝的忧郁,在穆森的记忆里,他总是一副天真无忧无虑的样子,脸上充满阳光般的笑容,极容易感染人,怎么突然间惆怅忧伤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啊?那姑娘长的不好看吗?”   十三突然间笑了起来,说道:“你说的哪里话,怎么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   穆森说道:“既然这么着,你干嘛这样呢?”   十三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我是不想这么早的成家,像胡图那样可就不好了。”   穆森一下子笑了起来,说道:“说你自己的事情呢,拉上人家胡图做什么,你不想这么早,就和你阿玛额娘说一声不就行了,何至于这样?我还以为是我说错了什么,惹得你不高兴了。”   十三心中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说道:“我已经说了,他们也都同意了,我不过是和你说一说我的心里话,你咋就这么嫌弃呢。”说着大有委屈之状。   穆森立刻解释说道:“我哪有,你别会错了意赖人。”说着又侧过脸看着窗外。   此刻十三看着她的侧脸,有些失魂,悠悠的说了一句:“都没有你好看。”   偏此时穆森只一心一意的看着冷的屋子,满心想着他此刻在干什么?是在看书?是在写字?还是和她一样想着他?根本没有听清十三说的这句话,因回头看着十三,一脸茫然的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十三楞了一下,突然放下心来,勉强的笑着说道:“没说什么。”   穆森便转过脸去,好半晌,方说道:“你回去看看冷在干什么?”   十三这时站了起来,恢复往日的神情,嬉皮笑脸的说道:“小的遵命。”不想刚走到门口,十三还像往日逗她说道:“我看了他干什么?用不用过来回禀你一声呢?”   穆森立刻上来要打他,这十三忙躲了过去跑了出去。   转眼已到深冬,红梅花已经开的最旺盛,愈冷愈艳,穆森观赏了片刻之后,这才缓缓的走来,原来这几日依蓝天天的派人的叫她回家吃饭,原因是她的十五岁的生日快到了,岁不是整生日,也算是将笄之年,要大办,想问问她的意思,穆森只能说今天回家,但也从早上拖到了上午,从上午又拖到了午饭,吃了饭又歇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的往家里去,这也是穆森第一次一个人回家,以前都是冷陪着她,就算是那次“表白”之后,冷也是远远的跟着她送她到后院门口,穆森不免更加的惆怅起来,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表,这几个月皇上虽然再没有给他们派什么特殊的任务,只有一些再正常不过的公务,但冷好像比往常更加的忙碌,有时候几天也见不着他,就是回来了,也是拿了东西或是交代了什么便匆匆的离去,穆森不知道他到底忙什么,也不好当面问他,只能悄悄的问过十三,当然除了开了她的玩笑,正经的答案是没有的,不知觉的穆森已经走进院子,那些丫鬟见了自是眉开眼笑的跟着,掀起门帘让穆森进屋,并说道:“姑娘回来了。”   让穆森惊喜的是,在屋里一堆人中她看到了穆清,这也是穆清出嫁之后,她们第一次见面,便多了些亲切,穆清上下打量着穆森,像是许多年不见,笑着说道:“妹妹穿这官中的服饰,竟和平常不一样了,像变了模样似得,真像戏文里说的威风凛凛的女将军。”   穆森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说道:“好看么?”   穆清笑着说道:“也好看,不同的美。”   穆森似是委屈的说道:“就为这个,上一次额娘还跟我生了气呢。”   依蓝说道:“别听你姐姐的,姑娘就应该有个姑娘的样子,回家了咱们当然得换上平常的衣服才是。”   穆森也不理会依蓝,只对着穆清继续说道:“什么时候来的?多住几日吧。”   这回轮到穆清开始诉苦的说道:“我已经来了两日了,天天盼着妹妹来,我也想着多住几日,可额娘哪里肯同意,天天的撵我,要不是妹妹这时来,恐怕这次我们这次就见不上了。”说着努着嘴儿向依蓝这边一扬脸。   这依蓝见穆森来了,当然是喜出望外,但见她还穿着黑色衣裳,心中虽然不悦,到底是没有表现出来,现今看着她们姊妹比之前有些亲密,虽然她们第一次互相的诉苦,讨伐的对象是她,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儿,说道:“你也别听你姐姐的,嫁了人应该懂事才对,怎么你真的还想着宝亲王亲自来接你不成?”   穆森听到“宝亲王”三个字的时候,不由的眉头一皱,脸上显出了嫌弃之色,向穆清问道:“怎么啦?”   原来一日,穆清和塔娜进宫向皇贵妃请过安回府,无意中说起王府中有一片梅园,这几日想来已经开花了,就准备去那里赏梅,路经一所园子,穆清看了两眼,只见大门紧锁,随口问道:“这以前是谁住的?怎么现在空着?”   塔娜心中满是疑问,说到:“妹妹怎么忘了,你不是来过这里的。”塔娜见穆清神情一愣,像是不知道此事似得,心中不禁想道:“是她忘了呢?还是在我面前不好意思提起?既然是不好意思提起,她自然是不会问的,既然问了,可见就不是这个缘故。难不成是真的忘了,也不该啊,还不到半年的功夫,应该也不是。为什么王爷给她精心准备的院子,怎么到现在都不让她住?难不成我们的爷也忘了不成?显然不是的。”塔娜这样想着,就越发的好奇,想要弄个明白,紧挨着穆清,悄悄的说道:“其实妹妹也不用害羞了,不过是婚前有些亲昵的动作,这情到深处谁还能控制的住呢,那日你也不用见了我就着急的飞走了,害的我连个模样也没看清楚,也让咱们爷生了气,就把这院子封了,要不然妹妹大婚那日就能住进来。”   穆清起初听的是一头雾水,后来才渐渐的明白,她口中说的应该是穆森,他们竟然还有这等事,又想起弘历情到深处的时候,总是叫错她的名字,心中是又酸又妒又恨又愤,脸色更是沉到了湖底,越发的扭曲难看。   这塔娜在一旁细细观察着穆清的变化,心中仿佛明白了似得,等穆清嫁过来她才知道,原来她还有个妹妹,名叫穆森,她才是龚额大人的嫡亲女儿,而这位穆清不过是他们的养女,当初说的瓜尔佳小姐,一般人都会想到的是穆森才对,又想起弘历向她说过,那位姑娘是家中的独生女儿,应该也说的是穆森,别是他们弄错了吧,她的那位爷原本想娶的是妹妹,皇上却下旨成了姐姐,穆森,穆清,这一字之差的名字,真的很容易搞错,塔娜见穆清不出声,就说道:“妹妹怎么啦?”   穆清这才回过神来,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时间久了,我竟忘了,让姐姐见笑了。”   塔娜如何听不出来她这是在圆谎,玩笑的说道:“哪里是忘了,肯定是不好意思吧。”   穆清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说道:“姐姐,既然是为我准备的,那就打开门让我进去瞧瞧吧,那日也匆忙,没看的仔细。”   塔娜面露为难之色,劝说道:“妹妹,你来这里也有些日子了,咱们的那位爷是什么样的心性,你也该清楚了,他的话没人敢不从的,等他哪天心情好了,自然会让妹妹搬进去的,何必惹得他不高兴,给自己添堵。”   穆清这时娜还能听进去半个字,只说道:“姐姐,我就是进去看看,又不干什么。”   塔娜只能说道:“爷说了,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去,所以,妹妹今儿还是算了吧。”   穆清一听更是来气,说道:“我就进去瞧瞧他能把我怎么样。”   塔娜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不想她还是一意孤行,也不好再劝,只能依着,命人拿来了钥匙打开门,她们一同进去,只见这院落萧疏荒凉,但还是不难看出这里面的用心,穆清此时的心情就如同这院中景象那样,不在话下。 ☆、无处躲藏   塔娜只管在这里说着自己当初是怎样准备的,这穆清的脑子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人与外界隔离似得,什么也没听见,只在那里痴痴的站着,这时一个丫鬟跑了进来,规规矩矩的说道:“福晋,三贝勒府里的福晋来了。”   塔娜叫了两声穆清,见她不应,只能推了推她。   穆清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塔娜,失神的说道:“怎么啦?”   塔娜笑着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三嫂来了,咱们出去见见她吧。”   穆清无精打采的说道:“姐姐去吧,我在这里再呆一会儿。”   塔娜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说道:“也好,不过得早些回去昂。”   穆清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   塔娜这才一脸不放心的带着丫鬟们出去不提。   这穆清细细的看着这里的一切,悲从中来,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底下人见了,自是吓了一跳,更不明白她们的主子为什么会哭的这样的伤心,穆清哭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的停了下来,就带了两个丫鬟回了娘家,住了两日,心中的烦闷也渐渐的退去,可任依蓝是哄是劝是骂是催,她就是不回,还说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就是陪着穆森一起过生日,这依蓝是哭笑不得,今见穆森问了起来,生怕穆清没脑子的把那些不该说的话都说了,正在慌张之际,却听穆清说道:“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王爷每天不知道都忙些什么?一天到晚的不着家。”   穆森脱口也抱怨道:“冷也是,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拉着他似得,一天到晚见不着他的人。”这个场面像极了两个回娘家的女儿,在她们额娘面前抱怨她们的夫婿。穆森刚说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细想起来,后悔不及,无奈话已出口,脸不知觉的红了起来,便随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众人听了也是一愣,只抿着嘴儿忍着笑,只有依蓝和穆清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似得的难受,见穆森红了脸,就岔开了话,对穆清正色说道:“你现在也见着妹妹了,就回吧。你别忘了你的夫君是谁?以后遇着这样的事情,也别回来。”   穆清一听就火了,正要说话,不想穆森说道:“不过是个王爷就怎么了,难道受了委屈不回家回哪里,就是皇上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妻子,穆清,就别回,看他怎么说。”   穆清立刻来了搂着穆森的肩,笑着说道:“还是我妹妹好,知道心疼我,不像额娘总向着别人说话。”   依蓝看着她们两个这样,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心中不禁为弘历捏了一把汗,说道:“你妹妹懂什么,你这是到王府的第一个生日,人家福晋定会为你操办的体体面面,热热闹闹的,你不回,岂不驳了她的面子,将来我见了她,怎么说嘴?”   穆清正低头沉思,不想这时楚嬷嬷进来,穆森连忙起身相迎,笑着说道:“嬷嬷来了,坐吧。”说着拉着楚嬷嬷让坐。   这楚嬷嬷哪里肯坐,只笑眯眯的看着穆森,说道:“怎么又瘦了?是不是那里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穆森说道:“哪里就瘦了,我现在是吃的好,睡的好,嬷嬷,只管放心好了。”   依蓝却酸楚的说道:“嬷嬷来的正好,你快看看你姑娘的这身衣服,脏了也不说换了。”   穆森皱眉说道:“哪有?我今儿刚换的。”   楚嬷嬷懂得依蓝的意思,笑着说道:“今儿我刚给你做好了一件衣裳,你来试试?”   穆森只撅着嘴儿瞪着依蓝。   依蓝笑的满面春风,有些得意的说道:“你人也大了,也该懂事了,你嬷嬷为你辛辛苦苦的做的那些衣服,你总该上上身吧。”   楚嬷嬷拉着穆森,说道:“咱们走吧。”穆森再不好说什么,只能和楚嬷嬷一起出了门,回到自已屋里。   另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龚额和宝亲王一起来到了正屋。   弘历笑着对穆清说道:“你说回就回,也不和福晋说一声,让她在家里胡思乱想的,那院子我已经让她收拾好了,就等着你回去了。”   穆清听了这话,自然是有些得意,所以就忘形的说了一句:“我才不回了,明儿是我和妹妹的生日,我要在家里和她一起过。”话刚说出口,就后悔莫及。   依蓝有着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下穆清,逐笑着说道:“你胡说什么?王爷既然来了这里接你,你还不赶快的回去。”   穆清正要开口说话,不想弘历这时笑的极其的温柔,说的极其的合理,让人不容拒绝:“福晋在家里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回去明儿痛痛快快的热闹一场,你不回,倒叫的她伤心。”   穆清本想着答应,不想弘历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的说道:“要不叫了妹妹去我们家里过生日,既合了你的心,又不让福晋多心,也不让你额娘操心,岂不好?”   穆清这才知道弘历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原来是为穆森而来,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只习惯性的看着依蓝。   依蓝此时心中想道:“可见宝亲王对宜尔哈还是有情谊的,宜尔哈现在对宝亲王有成见,说不定这次去王府过生日,对他有所改观,若是这样,还真是喜事,她们姊妹以后也有个帮衬。”这样想着,面无表情的侧头看着龚额。   龚额倒没什么,反正将来穆森也是王府的人,这样还能让他们互相的了解一下,说不定穆森从此就对宝亲王另眼相看了呢,也是好事一桩,就也没有说什么。   穆清见他们皆没有说话,只能勉强挤出笑容,说道:“这还得问妹妹,我可做不了她的主。”   依蓝这时起身说道:“什么问不问的,我这就去给她说一声就行了,明儿我就和你妹妹一起过去,也是好久没有见福晋了,我们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说说话儿。”   这依蓝就怕穆森此时进来,当面拒绝这事,又要惹怒弘历,所以这才忙忙的走去,这世上的事偏就这样的巧,在依蓝刚走了两步,就见穆森已经换好了衣服拉着穆纳进来,穆森只顾低着头看着穆纳,说道:“怎么长的这么快啊?”   穆纳清脆的说道:“以后我长的更快,比姐姐还要高呢。”   弘历像是漫不经心的看着穆森,心道:“我看你能躲着我多久?不是还要面对我,原本此时你应该已经属于我了吧?来这里接的人也应该是你才对。”看着穆森纤细婀娜的身体,娇美芬芳的模样,清澈干净的眼睛,心中早已□□蒸腾,恨不得此时就吃了她。   龚额皱着眉头,脸色略有些严厉,但更多的慈爱,说道:“都是你们额娘惯的你们,没看见有客人来,还不赶紧的请安。”   穆森和穆纳这才顺着龚额的眼光看去,穆森顿时花容失色,不由的向后退了两步,习惯性的看着依蓝。   依蓝见穆森这样,顿时心生怜悯,正要说话,不想穆纳却摆了个“大”字,站在弘历和穆森中间,仰着脸,一副不可侵犯放模样,说道:“不许你抢我姐姐。”   弘历略显的有些尴尬,龚额和依蓝这时却笑着说道:“估计他还记得你上次带着穆森去你府上做客的事情。”   穆清也连忙笑着说道:“可不是?你也不说一声,穆纳回来去找妹妹,结果找不着,哭了好久,说是自己把姐姐弄丢了,自责的不得了。”说着众人也笑了起来,只有穆森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无处躲藏。   弘历说道:“那件事情原是我做的不妥,还没有给妹妹陪不是呢,妹妹不会怪我吧?”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已经看向穆森,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像是看到了穆森的心脏,怦怦的乱跳。虽然不悦,脸上却呈现出如沐春光的微笑,温暖人心。   可这在穆森看来,却是高深莫测的深渊,不禁打了个寒颤,此刻满屋子的人都在瞧着她,等着她回答弘历的问题,穆森突然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孤单无助,只能勉强的笑了一笑,说道:“不会。”说完顿时委屈起来,眼眶中已经布满了水汽。   依蓝终于松了一口气,拉着穆森来到自己的身边,让她坐下,伏在怀中,温言安慰道:“怎么了?人家只是来给你陪不是的,没事的。”   穆森的脸藏在依蓝的肩膀上,躲避着弘历的目光。   龚额笑着说道:“好了,当着客人就这么惯着她,将来可怎么好?”又对着弘历说道:“都是她额娘惯的,王爷千万别见怪。”语气中不难听出里面的诚恳和请求。   弘历无所谓的说道:“哪里哪里,女孩子就得这么惯着才好,你们只管放心好了。”   龚额依蓝皆放下心来,只有穆森的心提在空中,久久的落不下来,就是最后一句她听得似乎不太明白,也不容她多想,就听的穆清说道:“妹妹,明儿你和阿玛额娘,还有穆纳都去我那里,咱们一起过生日,热热闹闹的。”   依蓝和龚额刚要点头答应,不想穆森立刻坐直了身子,不免责怪的看着穆清,说道:“我不去。”顿时气氛冷到了极致,穆森见大家都看着她,不由的低下了头,像一个在冰天雪地里无处避寒的孩子,又冷又怕又绝望,说道:“我要在家里过,哪儿也不去?”正在大家不知怎么办的时候,这到底是当面拒绝一位王爷,不禁身上都出了一身的冷汗,龚额正要开口解释,弘历却大方得体的说道:“那也好,不过是想着热闹才这样的,妹妹不想去也就算了。”又深情款款的看着穆清,温柔似得哄道:“这一次又没有圆了你的心,不过没事,反正将来你们会年年在一处过生日的。”   穆清看着弘历这般的情深意浓,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能强笑着点了点头,又说了会儿话,这才散去。   屋内只剩下依蓝和穆森二人,穆森一直在依蓝怀中,像是避风的港湾里,依蓝高兴的抚摸着她,这是她们那次吵架之后,第一次这样的亲密,依蓝当然知道这是穆森害怕才会这样的,只有孩子感觉到了害怕,就会找自己家的大人寻求保护,穆森也不例外,依蓝不断的软语哄劝,穆森轻轻的说道:“额娘,以后我每年的生日晚一天过,好不好?”   依蓝听穆森的声音是那么的凄凉,就什么也不顾了,说道:“好好好,我的乖乖,只要我姑娘愿意哪一天过,咱们就哪一天。”   穆森只在那里悄悄的抹着眼泪,依蓝这时扶起穆森,一面给她擦泪一面劝道:“其实宝亲王这人真的不错,你看你姐姐现在多幸福,女人这辈子不就是能找个这样的男人爱着你宠着你。”   穆森痴痴的点了点头,依蓝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以为穆森想通了,正要趁着这个好机会,把她和宝亲王的事情告诉她,不想穆森呆呆的说道:“所以我这辈子就这么守着冷,他好我自好。”   听了穆森这话,依蓝的心就沉了下来,再也没有捞上来,只能狠了狠心,说道:“这辈子你就和冷都别想了,他不配。”   穆森傻傻的一笑,含泪说道:“是我不配。”   依蓝再没想到穆森会这么说,心中一软,说道:“我的儿,你和冷没有那缘分,有些事情我和你阿玛都做不了主的,你现在心里难受,是因为你心里只想着冷,等将来你嫁了人,又有了孩子,自然会把他忘了。”   穆森连忙的摇了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说道:“我谁也不嫁,若你们逼我,我就一头撞死。”   依蓝更加的心痛不已,颤抖的说道:“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你这是要逼死我吗?你怎么这么的自私,你不想想你若死了,我和你阿玛该多伤心啊,我们含辛茹苦的将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样的来报答我们吗?还有你姐姐,你姨娘,你弟弟,你嬷嬷都会伤心的,你为一个冷,却让这么多爱你的人为你哭泣,你忍心吗?”    ☆、你可知我的心   穆森听着依蓝的话,更是伤心欲绝,只伏案痛哭,许是哭累了,就睡着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她便起来穿戴整齐,轻轻的出了门,回头看那屋子,只觉得阴森透骨,毫无生机,这里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便晃晃悠悠的回到了粘杆处,也觉得这里冰冷异常,也不是自己的家,就转身离去,正在她像孤魂一样游走的时候,突见前面有一道温暖的亮光,感觉像是迷路的孩子突然间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一阵欢喜,只见冷匆匆的向她走来,冷见她一个人在这寒冷的黑夜里行走,越发显得可怜见的,在月光下能看出她不停的发抖,冷心疼的跟什么似得,再也什么都不顾上了,一把搂她入怀,用自已的体温温暖着怀中的人儿,轻声细语的说道:“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听他们说你今天回家去,怎么在这里?”   原来冷今天难得回来的早,就听他们说穆森刚回家去了,冷连忙的去追穆森,还真没想到,真的是没跑几步,就远远的看着穆森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前面慢慢的行走着,一时心中五味俱全,难以言表,便在后面跟着她送她回家,到了后院门口冷仍旧在那里发呆,只是不一会儿,就有人找到了他,说是上面找他有事,让他赶紧的去。到了晚上冷回到屋内,疲惫的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满脑子里都是穆森,也不知什么缘故,一颗心被什么揪着生疼,就起身来到外边,抬头看着黑色的银幕中的圆月,更加显得的洁白耀眼,像穆森一样,便痴痴的漫无目的的走着,不想就真的碰见了穆森,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看了一会儿才知道这是真的,连忙跑了过了抱住穆森。   穆森在冷的怀中,只觉的温暖踏实,像是找到了依靠,四周袭击她的寒气都让冷挡了下来,也不说话,只静静的靠在他的胸前,冷这时横抱起穆森走去,来到屋内,轻轻的的把她放在床上,冷拉了被子盖在穆森的身上,说道:“乖了,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你。”说着四目相视而笑。   穆坐了起来,说道:“我不困,你要是不困,我们坐在这里说会儿话。”   冷笑着说道:“好,我们好久没有说话了。”刚说完,一股冷风吹进,穆森不禁打了个寒颤,冷便起身关住了门。冷只想着这寒气彻骨的冬夜里怕把穆森冻着,却不想这个动作惹怒了一个人,而且是非常非常的愤怒。   冷回到床边,坐了下来,握着穆森的双手,怜惜的说道:“你的手好冰,我帮你暖暖。”   穆森只满眼爱意的看着冷,却说出了一句与之相反的话:“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冷猛听得这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立刻说道:“我也死了。”   穆森似是撒娇的说道:“我不信。”   冷义正言辞的说道:“我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瞧。”   穆森见冷青筋暴起,知他着急了,便笑着说道:“你急什么?这有什么的,不过是我话赶话的说了。”   冷现在是有万句言语,满心要说,只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怔怔的望着她,此时穆森心中也有许多话想说,不知从何说起,也怔怔的望着冷,两个人怔了半天,穆森才幽幽的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的话吗?”   冷说道:“和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穆森含着泪说道:“好,算话吗?”   冷凄然的说道:“当然。”   穆森声音微颤的说道:“你说你以后都听我的。”   冷突然间感到害怕,不知道穆森到底想说什么,好像不应该答应才是,嘴上却还是不受控制的说道:“是,都听你的。”   穆森下床,晃晃悠悠的走到窗前,推开窗,抬头望着夜空中悬挂着一轮完美无缺的明月,像幽灵似得的说道:“好,你就对着月亮向我起誓。”   冷跟着穆森来到窗前,听她这么说,立刻举起手,伸出三根指头,表情庄严,说道:“我纳喇冷对月亮起誓,今生今世…”   突然间穆森的声音与他的声音重叠,说道:“我纳喇冷对月亮起誓。”   冷愣了一下,看着穆森,只见她是那么的无助和凄凉,心中顿时难受到了极点,强忍着泪水,重复的说道:“我纳喇冷对月亮起誓。”   穆森绝望的看着冷继续的说道:“将来不管瓜尔佳穆森遇到什么,都不要伤心难过,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冷惊讶的看着穆森,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举在空中的手不停的发抖。   穆森强忍着颤音,说道:“说。”   冷放下手来,突然间平静了,别过脸看着窗外不语。   穆森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是刚才的那个字,比刚才更加的苦楚,还多了一些催促之意。   冷转脸看着穆森,伤心欲绝的说道:“难道你不知我的心?”   穆森黯然伤神,心中说道:“我怎么不知你的心,可又能怎样?你若真知我,就应该知道怎么做,可你竟和其他人一样,可见是不懂我的心。”   冷内心道:“我怎么不懂你的心,我这样做只是为你,你可知你好我自好,你失我自失。”   他们只顾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默默的流泪,半晌儿,穆森才说道:“不知。”   冷旋即说道:“那我就把心挖出来给你瞧瞧。”刚说完,穆森双手捂着脸开始痛哭起来,冷连忙拿开她的手,给她擦泪,柔声哄道:“你怎么了?是谁说了什么?还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你可千万的不要瞒着我一个人担着。”   穆森呜咽道:“我要你好好活着,我要你们都好好的活着。”   冷此时是什么也顾不上了,说道:“好好好,我们都好好的活着。”说着搂她入怀,在她的耳边不断的安慰她,哄劝她,可穆森好像是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难控制哭声,冷的心也随着她的哭声不停的颤抖着,说道:“你遇到什么难事了?”声音极柔极轻。   穆森这才说道:“今天我做了个梦,梦见我死了。”   冷从怀里扶起穆森,满眼疼爱的看着她,一面给她擦泪,一面笑着软语哄道:“傻丫头,那是梦,梦都是假的。”   穆森连忙的摇了摇头,说道:“那不是假的,是真的,一排穿着红色铠甲的士兵,拿着不知是什么武器,比血滴子还厉害,朝着我打,我身上满是血,就倒了下来死了,你跑了过来,抱着我在那里特别伤心的哭着,眼泪都滴在了我的脸上,我想起来告诉你不要哭,可怎么也起不来,睁不开眼,也开不了口说话,可你哭的那样的伤心,我也跟着哭了。”   冷双手捧着穆森的脸,柔情似水的说道:“傻瓜,梦里的事情你也信?再说我和统帅都会保护你的,还有咱们那些兄弟们,怎么会让…”冷停了下来,,他不想说出接下来的那些话,尽管他坚定的认为那都是假的,永远也不可能发生。   穆森这下更加的伤心起来,开始语无伦次的说道:“他们都死了,你和阿玛也保护不了我的,命令打死我的人就是宝亲王,他说我不听话,他很生气,就把阿玛,额娘,穆纳都杀了,还有你。”说着伏在冷的肩头哭了起来。   冷展臂抱着穆森,手在她的后背轻轻的拍了拍,以示安慰,心中极为苦楚,难受,强忍着哀痛说道:“不过是梦,你不是常常做噩梦吗?怎么这一次就这样呢?”   穆森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一次这么的害怕,也许是因为弘历第一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吧,只喃喃的说道:“他们都在怪我。”   冷在穆森的耳际边轻轻的说道:“乖了,不哭。”   穆森断断续续,哭哭啼啼的说道:“我还看到一个女人,她对着我一直的哭,我心里特别的难受,就上前哄她,却怎么也走不到她的身边,感觉我们离的那么近,可原来是那么的远,我想看清她是谁,怎么看也看不清,我着急了,她就转身离去,我要追她,她就打我骂我,不让我跟着她…”穆森在冷的怀中一会儿哭着,一会儿重复着说着梦中的事情,许是累了,许是太伤心了,也许是困了,就慢慢的睡着了,可就是在睡梦中,她的眼角还是时不时的流出泪来。   冷坐在床边守着她,一夜未合眼,时不时帮她拭泪,压被角,握着穆森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直到天微微泛着白光,他才依依不舍的从穆森的屋子里出来,洗了一把脸,也没有胃口吃饭就又出去了。   穆森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缓缓醒来,首先映入她的眼帘的是依蓝,只见她正低着头拿着帕子擦泪,穆森有些恍惚的看了看四周,依蓝见穆森已醒,笑柔柔的说道:“我的儿,醒了,饿不饿?”   原来冷一大早来接龚额送他上朝,就先把穆森昨晚的情况说了一遍,龚额这才慌乱的先回了屋,叫了依蓝来到穆森这里,依蓝一路上听着龚额说着,心痛不已,见到穆森躺在床上的容颜,似有不胜之态,就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龚额就差了人去请冯拙,也顾不上早朝迟到了,在这里等着,还是底下人连催了好几遍,依蓝也劝着,这才满是担心的和冷离去。   话说这冯拙在家里也刚是起了床,披着外衣正在自家院子里闲情逸致的赏着梅花,不想龚额派了人来叫他,他就连忙的换了衣服匆匆赶来,在这里阴沉着脸给穆森诊了半日的脉,依蓝的心也悬在空中半日,诊脉完毕,冯拙伏在桌前开始写方子,依蓝问道:“怎么样啊?”   冯拙没有出声,只在那里全神贯注的写着,好一会儿,才放下笔,叹气的说道:“你们再这么着,可对得起…”冯拙想了半天,还是把“瑾娘”二字说了出来。   依蓝脸上大变,连忙的向穆森看了一眼,刚松了一口气,就立刻又紧张了起来,问道:“是不是心…”   冯拙打断的说道:“这倒不是,只是她心绪激荡过度,脉象絮乱,这样下去,终不是长久之法,养生之道,”   依蓝无奈的说道:“这些我怎么不知道,可是这孩子总是这么的固执,有些事情就是想不开,我也不知怎么劝她才好。”   冯拙想了一会儿,说道:“她近日可是吃了那丸药了?”   依蓝摇了头,说道:“她那病又没病,吃它做什么?你怎么这么问?”说着依蓝来到床边,看了看穆森,好一会儿,才来回的在床上翻找了,最后在枕头底下找到了那紫色的瓶子,依蓝的手开始有些发抖,但还是打开把里面的丸药倒在手掌上数着,脸色苍白的没有了血色,转头看着冯拙颤巍巍的说道:“少了两粒,是不是她的病犯了,不告诉我们,自己偷偷的吃了药。”原来这药当初制了多少个?她第二次犯病又吃了几粒,依蓝通通的记在心里,今见少了两粒,心中开始慌张了起来。   冯拙说道:“她的病没有犯,要是真的犯了,不是吃这药就能好的了,我还是那句话,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你们可得记得,她肯定是有些不舒服,吃了那药能缓解的,她近些日子吃饭怎么样?”   依蓝茫然的说道:“挺好的啊。”刚说完想才到,她们竟然好久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于是对身边的慧心说道:“冷回来了没有?”   慧心说道:“我这就去问问?”   依蓝说道:“要是他还没有回来,就看谁在,就叫了他来,我有话问。”   冯拙讥笑道:“自己女儿的事情还得问别人?”   依蓝也顾不上他的冷嘲热讽,只在那里看着穆森。   不一会儿,十三就进来了,依蓝看着眼前这位五官俊美的少年,年龄和穆森相仿,因问道:“你应该是十三吧?”   十三说道:“是。”   依蓝和蔼可亲的说道:“大小姐平时可说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十三面露担忧之色,茫然的说道:“没有啊,都好好的。”   依蓝见他也不知道,就没有继续问,冯拙笑着说道:“好孩子,没事了,你去忙吧。”   十三说道:“好。”刚要转身,还是没有忍住的问了一句:“冯伯伯,穆森她没事吧?”   冯拙说道:“没事,就是昨夜着了凉了,吃几副药就好了。”   十三皱着眉头轻轻的说道:“她又要吃药了,她现在连饭都不想吃,却又不得不吃那苦东西。”   依蓝听的清清楚楚的,心下凄凉,不禁问道:“她不好好吃饭?”   十三说道:“不是不好好吃,是她吃不惯这里食堂的饭菜,以前总是冷给她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冷做了她也不吃,只和我们一起去饭厅吃,没吃两口就说饱了。”   依蓝听的是心如刀绞,只在床边对着穆森流着泪,这时慧心只能低声劝说着她。   冯拙见依蓝这样,只能拉着十三出了门,不免责怪的说道:“你们怎么不劝着她多吃些,每天那样的训练着消耗着多大的体力,这冷也真是的,就眼看她这样也任由着她胡来。”   十三连忙的解释说道:“你千万别怪冷,冷不说还好,只要一说,穆森就瞪着他,那连碗也不端就回了屋,不过她平日里吃的就不多。”   冯拙顿时间又可惜这两个孩子,说道:“好了,知道了。”   十三停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冯伯伯,这几日忙,我也顾不上去找麦冬,你回去见了他,让他把冷的玉佩还了他吧,怎么说那也是冷的叔叔给了他留作念想的。”   冯拙不禁问道:“冷还有个叔叔?”   十三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冯拙说道:“这孩子怎么也从没听他提起过?”   十三说道:“他从不说的,还是我有次无意中看到了那玉佩,因奇怪怎么是个半边的,就问了冷,他才说是他叔叔给他的,我就拿了看了几眼,他就说,‘怎么喜欢啊,你就拿了去’。当时我就说他怎么能这么着,好歹也是亲人送的,怎么就这么随便再送给别人呢,就在前几日,我收拾他的书架,打开那装玉佩的盒子,见玉佩不见了,就问他,他说,给了麦冬去玩了,我就狠狠的批评了他一顿,他还嫌我烦。”说着大有委屈之状。   冯拙说道:“他叔叔在哪里住?哪天我和你们统帅得了闲儿,去拜访他一下。”   十三有些不明白的问道:“你们怎么对冷的叔叔这么感兴趣啊?”   冯拙笑着说道:“不是感兴趣,是有些事情还是他的长辈出面的好,比如冷的亲事。”   十三明亮的眼睛突然暗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是啊,他和穆森也是天生的一对。”   冯拙知十三误解了他的意思,也不想解释什么,只问道:“他叔叔在哪里住啊?”   十三说道:“不知道,冷也没说啊。”   冯拙说道:“也不知道他今天什么时候能回来?”   十三这时一面往外跑去,一面笑着说道:“那冯伯伯,你记得和麦冬说昂,我先走了。阿苏还等着我一起办事呢。”话音刚落,就已经跑的不见踪影。   冯拙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孩子。”又给依蓝交代了穆森的病情,便提了药箱回了家里。   这边穆森幽幽的醒来,看着依蓝缓缓的一笑,伸手帮着她擦泪,有气无力的说道:“额娘怎么来了这里?”   依蓝慈爱的说道:“你在这里,让我这么能放心呢?”   穆森安慰说道:“我好好的,额娘不哭,我以后再不会让你为我流泪操心的,我会好好听你的话。”   依蓝当然知道穆森今天之所以这样,皆是因为那个梦,更是难受的不得了,柔柔的说道:“我的傻丫头,那是梦,梦都是假的,你不是总是做恶梦么?梦里的东西和现实中都是相反的。”   穆森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起身隔窗望着,呆呆的说道:“天亮了,我们去王府吧,别去晚了宝亲王生了气就不好了。”   依蓝心中一痛,原本想劝说她,可又一想道:“这也好,只要能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行。”就带着穆森先回到家里,换了衣服,备了礼品,坐上马车,一时进入王府,早有塔纳,穆清两个,还有几个姬妾丫鬟婆子出来相迎,穆清双手搂着依蓝的胳膊,又撒娇又责怪的说道:“额娘和妹妹怎么这时才来,刚刚有两出好戏生生的错过了。”   塔娜笑着说道:“那有什么的,叫他们重唱一次就行了。”说着就上下打量着穆森,惊喜的说道:“这位就一定是穆森妹妹吧?”   原来这塔娜自穆清进了那院子就无缘无故的回了娘家,心中疑惑,等晚间弘历回来了就说了此事。   弘历只淡淡一笑,斜靠在暖炕上,懒懒的说道:“回就回吧,不过是想家了,她生日前派人接她回来就是了。”   塔娜娇嗔道:“这个还用你吩咐。”停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小心翼翼的说道:“爷,要我说那院子原本就是给清福晋准备着,不如就让她…”弘历抬眼看了一眼塔娜,塔娜便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只低着头帮弘历揉捏着胳膊。   弘历面无表情的看着灯光,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你吩咐了人把那院子收拾好了,等穆清回来了,让她住进去吧。”   塔娜笑着说道:“是,这下穆清妹妹高兴了,你早该让她住进去才对,这次人家回了娘家,肯定会给蓝夫人诉苦的,哪天我要是见了她额娘可怎么说,都怪你。”说着就直瞪瞪的看着弘历。   弘历笑了笑,说道:“好好好,怪我怪我。”   塔娜娇媚的笑了起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明亮,说道:“爷,我倒是有个好主意,等清妹妹生日那天,咱们把她阿玛额娘都请过来,好好的热闹热闹,好不好?这一来呢,可以说说话儿,二来呢,也显得咱们尊敬她,你说怎么样?”   弘历有些烦了,只皱眉说道:“怎么都行,随你好了。”   塔娜见弘历这个漠不关心的态度,也不好再说下去,只能不语,半晌儿,才突然说道:“我怎么这样的糊涂,人家家里还有一个女儿过生日的,怎么会丢下家里未出阁的女儿,来给已经嫁出去的女儿过生日呢?”   弘历这才来了兴趣,说道:“你只管办的热热闹闹,排排场场的,过两日我去接她。”   塔娜不解这弘历忽冷忽热的态度,说道:“你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刚才还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这会子又要亲自去接她?”   弘历搂着塔娜开始解她的衣领口,呢喃的说道:“顺便把她妹妹也接了过来。”   塔娜推开了弘历,坐直身子,正色的说道:“爷,你不能这样,娶了姐姐还有惦记人家妹妹的,这让清福晋怎么想。”   弘历笑着说道:“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原本该娶过来的人是穆森,咱们皇额娘不过是嫌她身子不牢,让她在家里好好的养两年,去去病根儿,过了两三年就再娶进门。”说着一翻身便压了她在下头。   塔娜心道,果然猜的没错,见弘历开始毫无章法连撕带拽地解着她的衣服,但她还沉浸在刚才那个问题上,一点心情也没有,又怕扫了他的兴,只能不说话的由着他亲吻着她,许久才道:“爷,那为什么还要娶穆清。”   弘历喘着粗气说道:“那是皇额娘看中的,非让我娶,我有什么办法。”   塔娜听了心中一阵凄凉不在话下。 ☆、心思   话说这塔娜和穆清引着依蓝穆森等人出了花厅,沿着游廊步入,只见上面五间抱厦,连着卷棚,四面出廊,绿窗游壁,更显着净雅,行不多远,就看见前面露出一所院落来,塔娜笑着说道:“到了。”说着一径引入绕过假山,穿过一层绿藤编就的门帘,只见白墙环护,几树梅花争相开放,美不胜收。依蓝一面走着一面赞赏的说道:“这是谁想到的?用这白墙趁着这红梅花,竟比画上的还要美。”   塔娜笑了一下,说道:“是我们王爷。”刚说完就看见穆森慌了一下,心中有些疑虑,想着那日弘历搂着她卿卿我我的,他们应该是两情相悦才是,因为皇阿玛弄错了名字,旨意已下,内务府的玉蝶已经注册了侧福晋是穆清,不容改变这才没有办法,可今天看着穆森的情景,怎么看也不像是她爱着他,倒像是她怕着他。又一想,也许是他们之间近日闹什么别扭了吧,塔娜也是有着一瞬间的想法就过去了,说道:“是去年冬天,也是这个时候,也不知他那天哪来的雅兴,突然间就向我问起了,怎么咱家没有梅花,又亲自选在东南脚下做个梅园,从别处移了好多的梅花树,只是还没有种下,他人就去了河南,又把这摊子的事丢给我,等他回来了也没见他问起,想来多半是忘了,谁知前段时间,他在这里看书,抬头看了一眼院子,说是少了什么,就命人从我们的梅花园中移了几株过来,可见他是没有忘记那片梅园,不过还真是好看,让人赏心悦目。”一面说着一面走入暖阁,一进门,便觉得暖洋如春,让人顿时舒展开来,塔娜引着她们来到炕边,拉着穆森一同坐下,亲切的说道:“这个是暖炕,里面生着火呢,妹妹只管在这里歇着,等开了正席,我再叫你。”   穆森只觉得塔娜为人热情好客,又通情达理,且温柔贤惠,不仅相貌是一等一的美,而且举止优雅得体大方,真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人,又一想宝亲王身边已有了这样的娇妻,为什么还要娶穆清,心中不免为她们不值,这样想来眉心微蹙,说道:“多谢福晋。”   塔娜看她这样,以为是烦了,说道:“想来妹妹真是累了,我们也该出去了。”说着拉着依蓝起身。   不想穆森也连忙的站了起来,拉着依蓝的手,娇柔柔的说道:“额娘,你在这里陪着我吧。”   依蓝看着穆森正要答应着,塔娜却开玩笑的说道:“这样大了怎么还缠着你额娘,将来嫁人了可怎么办呢?”   穆森一愣,看着塔娜,半天才勉强的笑了笑,不说话。   这时穆清撇了撇嘴儿,似是不高兴的说道:“妹妹是额娘手心里的宝,心坎里的肉,谁又能比的过呢,我今儿也是有一大堆的话想和额娘单独的说一说,可见是难了,总之有妹妹在这里,额娘眼睛里哪还有我?”   依蓝一听穆清这话,就不由的生气,心里想道:“宜尔哈头一次来这里,你是这里的主子,且又是她的姐姐,应该更亲密些才对,怎么还不如个外人,这样也就算了,还偏说出这样的话来怄我。”这样想着,就白了她一眼,不悦的说道:“在家里也就算了,今儿当着福晋的面就说这样不成体统的话来,也不怕人家笑话,也该注意你的身份。”   穆清不知为何,自从依蓝穆森踏进王府那一刻开始,心中就像堵了块石头似得,现听依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个的指责她,心中更是有一团无名之火腾然升起,转身气哼哼的向门外走去。   依蓝见穆清这样,知是刚才的话有些不顾她的脸面,连忙的跟着穆清,刚走到门口,依蓝听得从身后传来一声:“额娘。”便转过身来,看着穆森,只见她眼神中满是挽留之色,心中一酸,但还是说道:“乖了,你这里睡会,让你嬷嬷陪着你,等你睁开了眼就能看到我了。”说着也顾不上和站在一旁的楚嬷嬷交代什么,就出了门。   塔娜只觉这一幕好像有哪里不对,又见穆森呆呆的站在那里,塔娜灵光一闪,心道:“怎么丢下自己的亲生女儿,去追养女?真真是怪了。”这样想着,就来到穆森身边,安慰的说道:“妹妹别这样,等会儿你额娘就回来了。”   穆森强挤出一丝笑容,以示回应。   塔娜笑着说道:“我也该出去了,外面都是宾客,我得出去招呼着。”   穆森略显害怕,还是想确定一下,问道:“福晋,王爷今儿中午是不回来了么?”   塔娜笑着回答道:“不回来了,但下午绝对的回来,只要妹妹在这里耐心的等着,会见着的。”刚说完,只见穆森松了口气,似是安心了许多,塔娜更是想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   穆森听塔娜这样的打趣儿她,定是心中误会了,解释道:“你千万别想错了,我不是…”   塔娜不等穆森说完话,就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意会的笑着说道:“妹妹不用这样的,是你不用想错了才是。我也该出去招呼宾客了,妹妹好生歇着昂。”   穆森只能笑着说道:“福晋去忙吧,因为我也让你操了半日的心,真是过意不去,等闲了,就再过来,我们说说话儿。”   塔娜笑着应了一声,就领着众人离去。   这屋里只剩穆森和楚嬷嬷,还有几个家里的丫鬟婆子,楚嬷嬷笑着说道:“你们也都出去玩吧。还有就是别瞎逛,这里不比别的地方。”   众人自是高兴的答应着散去。   楚嬷嬷见穆森闷闷不乐,知道是因为依蓝丢下她跟着穆清出去的原因,也不知道怎么为她宽心,就是再好的口才,也无法圆了刚才的事情,只能随便找了话题,说道:“刚才进来也没细看,这里肯定是个书房。”   穆森这才抬起头来,细看这三间屋子并不曾隔断,更显的阔气,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案,案上磊着各种折子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数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窖花瓶,插着慢慢的红梅,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幅《江山锦绣图》,案上设着大鼎,东边就是那张大炕,侧边墙上也挂着一幅画,与刚才的画不同,是《梅花少女图》,似乎展现这里主人内心真真的想法,江山美人通通志在必得。   穆森细细的看着这里的一切,心中莫名的有些慌乱,又见楚嬷嬷在那里翻看书简,生怕这里的主人生了气,便提醒的说道:“嬷嬷,别乱动这里的东西,没有经过福晋的允许,就随便看不好。”   可这楚嬷嬷像是着了魔一样,完全没有听见穆森的话,只管忘我的在那里认真的看着,穆森又叫了两声,见她依旧不应,只能走上前来,推了推她,楚嬷嬷的眼睛仍旧没有离开那本书,只欢喜的说道:“这里果真是王府,连书都这样的齐全,这里好些都是难得的。”   穆森又叫了一声:“嬷嬷。”   楚嬷嬷这才抬起头看着穆森,只见她面露为难之色,便依依不舍的把书合了起来,放在原位,尴尬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真是失礼了,让姑娘为难了,是嬷嬷不好。”   穆森对着楚嬷嬷一笑,说道:“嬷嬷喜欢哪本,说与我听,我买了给你。”   楚嬷嬷笑着抚摸着穆森的头发,和蔼的说道:“姑娘的好意,我知道了,嬷嬷不需要,只要你好好儿的比什么都强,以后晚上千万不能乱跑了,这着了凉又得吃药了,我看着心疼。”   穆森说道:“以后再不会了,嬷嬷放心好了。”说着就对楚嬷嬷笑了起来。   楚嬷嬷也跟着笑了起来,拉着穆森的来到炕边让她坐下,就伸手去摘穆森头发上的玉簪,穆森容颜失色的躲了开来,楚嬷嬷见状,说道:“怎么了?”   穆森有些紧张的说道:“没什么,我不睡,只在这里坐会儿就行了。”这楚嬷嬷正要劝解,穆森连忙岔开了话,说道:“嬷嬷你看那墙上挂的对联,那字写的真好,各个都好。”   楚嬷嬷顺着穆森的目光看去,果然那字如行云流水,龙蛇飞动,堂皇华贵,不禁赞赏道:“真是好字,写出这字的人肯定也是难得的人才。”   穆森呆呆的看着,羡慕不已,轻轻的说道:“也不知是谁写的?知道了是谁也让他与我写一幅对联。”   楚嬷嬷笑着说道:“这有何难,等福晋来了,我们问问她。”   穆森说道:“好。”只是让穆森再也没有想到的是,让她赞不觉口的字,竟出自弘历之手。又自嘲的说道:“恐怕我这一辈也写不好这样好看的字。”   楚嬷嬷立刻的说道:“谁说的?我看姑娘的字儿就很好。”   穆森嫣然一笑,说道:“嬷嬷就会取笑我。”   原来这楚嬷嬷便是穆森在觉生寺不愿在龚额面前说出知道她认得字的那个人,也可以这么说,除了冷,楚嬷嬷就是她的另一个老师,让穆森更加惊讶的是,她的奶娘是那么的风华绝代,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有着柳絮之才,怎么甘心做一个下人呢?而且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显露出半点。以前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从来也不见她回过家。父母亲在哪里?又为什么从来不提起过。有无兄弟姐妹呢?   穆森自幼和楚嬷嬷亲厚,向来是有什么问什么,这些问题她当然问了。   楚嬷嬷待穆森如同自己的孩子,她既然问,那么她就自然答了:“父亲原本是个教书先生,母亲也是那里有名的才女,家里的藏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也算是书本网,只因家里的亲戚犯了错,罪名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挺大的,就牵连了我们家,家里人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准备卖到穷乡僻壤给人当媳妇,那时候死的心都有了,好在上天怜悯,在最无助的时候碰见了你大舅舅,是他买了我并带回府中,真是过了一两年好日子,后来就跟着你们来到咱们府上了。”   穆森一面听着一面可惜起来,不禁怪起来了楚嬷嬷口中的那个亲戚,自己做错了事情,就自己担着,为什么要连累了亲人,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只能不断的安慰楚嬷嬷,但到了后来,竟成了楚嬷嬷给她宽心的,说道:“你也不要这么了,我现在不是挺好的,没来没干过什么重活,主子又好,从不苛扣打骂的下人,也不从不打骂,关键是我还有了你。”说着轻轻捏了一下穆森的脸蛋。   穆森笑着不说话,半晌儿,才犹犹豫豫的问道:“嬷嬷…你…你喜欢我大舅舅吗?”   楚嬷嬷脸色的笑容僵住了,停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还说起大人们的事情。”   穆森急了,忙忙的说道:“嬷嬷,你到底喜不喜欢啊?”   楚嬷嬷没想到穆森会这么的问下去,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淡淡的说了一句:“他是我的恩人,我对他只有感恩之心,没有男女之情。”   穆森黯然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大舅妈那天还和额娘说起了你,说什么早知现在大舅舅这个的恨她,不如那时随了你们的意,看来只是大舅舅一厢情愿。”   在楚嬷嬷的眼睛里有着说不出的凄凉无奈,只是藏得很深。又嘱咐了,她家里的事情是她们之间的秘密,千万不要给别人说了去,穆森当下认真的点了点头,只是在她的心中,“别人”不包括冷,这些楚嬷嬷自然也知道。   当穆森正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副对联,心中想道:“冷若写了,肯定会比这幅好上千倍,只是我不能让他与我写了。”忽听到楚嬷嬷说道:“姑娘,你看这幅画中的人,像不像你?”   穆森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那幅《梅花少女图》,只见画上的少女独自坐在梅花树底下,并无细看,就笑着说道:“嬷嬷又说笑了,画上的人怎么可能像我呢?”   楚嬷嬷看看画,又看了看穆森,说道:“真的很像,也不知是谁画的,未必照着画就能画这样像的。”   穆森笑着坐在炕上,眼睛已经开始睁不开了,楚嬷嬷让她躺下,穆森不知为何就是不愿意,楚嬷嬷无法只能把她伏在自己的怀中,轻轻的拍着她,果真不一会儿,穆森便合上了眼睡去了。   话说依蓝一路跟着穆清来到她的屋内,说道:“你倒底是要怎么样?当着福晋的面儿就这样,显得你不尊重。”   穆清只愤愤的坐在榻上不吭声,再问时,方说道:“什么尊重不尊重的,我原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子。”   依蓝听了这话,见她的脸色,就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便笑着说道:“福晋这人是出了名的贤良,对宝亲王,又是一心一意的,想是宝亲王喜欢的,她也都喜欢,肯定是你们王爷和她说了你妹妹迟早也会嫁过来,所以才这样的热情。”   穆清冷笑了一声,说道:“是吗?我却不这么认为,想是妹妹才是阿玛的亲生女儿吧,朝中谁不知道阿玛是皇上的爱臣,又是结拜的兄弟,巴结还来不及,谁又会去得罪呢?那些王爷也不例外,他的女儿自然是要好生款待了,来这里第一次,就让她去芸暖阁歇着,我们府上谁有这样的待遇。”一面含酸带恨的说着,一面赌气的在榻上合眼躺下。   依蓝见了这般景况,就知道她的心病犯了,禁不住的赶来劝慰,那穆清是越听越气,只管在那里合了眼不理,依蓝无法,只能说道:“你就是这样的任性,人家福晋给你办得生日宴这样的场面,你不出去,这算什么呢?”   依蓝的这段话像是风一样,把穆清心中的那团火吹得更旺了,翻身坐了起来,横眉说道:“我出去算什么,我又不是傻子,这是给谁办的,谁就出去应着,她都能在屋子歪着,我又为什么不能?”   依蓝说道:“竟胡说,你是这里的侧福晋,那福晋又不知道今天我们会来,你怎么能想呢?”   穆清说道:“福晋不知道,难道王爷不知道,我看他是早存了这个心思,昨天哪里是去接我,分明是来邀请妹妹的。”说着眼睛中已经含着泪。   依蓝这时是哭笑不得,原来她是在吃醋,便没好气的说道:“这能怪谁,当初宝亲王说明了娶的是你妹妹,这你是清楚的,怎么还这样呢?”   穆清愤愤的说道:“还不是因为额娘,要是我们没有互换身份,那年王爷捉的蝴蝶给的人就是我,现如今我连那蝴蝶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要娶的人也是我,哪还有妹妹什么事情。”   依蓝就知道这事她的心病,怎么的都会扯到这件事情上,也不再劝,因为她知道,不管怎么劝,穆清都会更加的生气,半晌儿,才找了话题,说道:“宝亲王对你也不错啊,瞧这屋子精致华贵,不知费了多少的心思,你应该知足才是。”话音刚落,穆清就哭了起来,依蓝也不知自已是哪一句说错了,连忙的哄劝。   穆清哭着说道:“额娘总是向着妹妹,不管我的死活。”   依蓝叹声说道:“怎么又说我偏心了,我要是偏心,会丢下你妹妹一个人在那里,跟着你过来?”   穆清想了一想,不说话,这期间塔娜打发了人已经请了两三遍了,这穆清就是不去,好像是故意的让依蓝为她着急,她的这个愿望也真的是达到了,依蓝是左劝也不行,右哄也不听,说道:“那你究竟是要怎么?是要回你的身份吗?既然这样,我回去就和你阿玛说了,让他到皇上那里去请罪,然后我们大家再在一起说说衷肠话儿,道道别,在那里一同等死,或许你能免了罪,又不知情,又是亲王的侧福晋。”   穆清冷笑道:“我可不是穆森,让你这么说,我就会什么也不顾的相信你,心疼你。”停了一下,又呆呆的说道:“她可真笨,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难不成在她的心里,竟没有谎言,要是哪天她知道了真相,应该伤心的要死了,或许她的病就再也不会好的了。”   依蓝听穆清这么说,吓的一身的冷汗,重重的喊了一声:“穆清。”   穆清这才回过神来,见依蓝的脸色,知道她此刻的愤怒,也不敢说什么,只听得依蓝严厉的说道:“你要是存了这个心思,我决不绕你。”   正在这时,塔娜又派了人来请,穆清见依蓝这次也不理会,只能自已说道:“你去告诉福晋,我累了,略歇歇就来。”   丫鬟回去对塔娜回了话,塔娜只笑着对客人说道:“看来是她额娘来了,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呢,咱们只管乐咱们的。”说着众人笑了起来。   这时三福晋说道:“姨妈也来了。”   塔娜说道:“是啊,三嫂,来了一会儿了,你要过去说话儿吗?”   原来这三福晋是三贝勒宏时的正福晋,也是依蓝的姐姐海蓝的大女儿,今儿知道塔娜为穆清妹妹过生日,便先来了这里,下午再去依蓝那里,不想依蓝也在王府,便起身笑着说道:‘既然知道姨妈在这里,哪有不去请安的理。”   塔娜便派了人引着三福晋去找依蓝,塔娜刚坐了下来,就眼睛一亮,如得珍宝一般,忙忙的相迎,眉开眼笑的说道:“哎呦,不是说中午都不回来了么?怎么今儿回来比往常的还要早些。”被她打趣的人不是弘历还会是谁。   弘历笑着坐了下来,拿起杯盏,喝了一口,说道:“忙完了事,家里有生日宴,我岂能不来。”又向四周望了望,似有不悦,问道:“穆森呢?”   塔娜只抿着嘴儿笑,身子挨近了他,悄悄的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为谁来的,什么忙完了事,都是借口。”说着美娇娇的瞪着弘历。   弘历只能笑着说道:“瞧你说的,难不成今儿我不回来就是对的?”   塔娜推了他一把,娇嗔道:“我可没这意思,你别故意的在这里歪曲我。”   弘历软声哄道:“好了,是我说错了话,还请福晋大人不要生气,好人,就告诉我她在哪里?是回了家?”   塔娜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说道:“我们几年的夫妻了,我连你的心思也不知道,那就是我的错,别的不说,就你那年画的《梅花少女图》可是她?”   弘历笑的暧昧,悄悄的说道:“我的乖乖,还是你最知道我的心。”   原来塔娜见到穆森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很是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直到她们一同进入芸暖阁,抬头看到那副画,便一切都明白了。现见弘历承认了,心中的酸意泛滥已经不可收拾,但她的心里明白,从她嫁给弘历起,就知道他身边的女人会很多,也知道他们的婚姻并没有那么的纯洁,更知道她不是他最爱的那一个,但她一定要做到他最离不开的那一个,方说道:“她累了,我就让她在芸暖阁歇着,不是我…”塔娜的话还没有说完,弘历就已经起身离开了宴席,塔娜看着弘历的背影,心中自是一片凄凉,原来他最爱的姑娘早就在他心里,若他能做得主,这王府的女主人可定会是穆森。 ☆、礼尚往来   当弘历一路来到芸暖阁,外面的丫鬟看见连忙掀起门帘,弘历走了进来,这里静悄悄的,只见穆森沉睡在炕上,楚嬷嬷坐在炕边,双手拿着一本书,极为认真的看着,画面是那么的和美安逸,让人惬意悠然。   弘历看了一会儿,冷然说道:“楚嬷嬷看得这样的投入,想来是看得懂了。”   楚嬷嬷突听得这么一句,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连忙的行了礼,弘历摆手示意免礼,楚嬷嬷大方得体的解释道:“姑娘睡了,丫头们也去玩了,我闲的无事,就随便拿了一本书解闷的,王爷恕罪,刚才姑娘也说我不该这样的,是我的错。”   弘历看着睡相都那样柔美的穆森,真是一刻也不愿移开,口中说道:“这书也是解闷的?看来穆森姑娘身边的奶娘也是好学问啊。”   楚嬷嬷只能笑了笑,恭恭敬敬的说道:“让王爷见笑了,只认得几个字罢了,我这就叫醒姑娘。”   弘历伸手制止,便走到门口,吩咐外面的丫鬟:“你们带着楚嬷嬷去吃些东西,看看戏什么的,好生款待着,这里不用伺候了,都散了吧。”   丫鬟们自是高兴的应着,只有楚嬷嬷心中一紧,说道:“我还是不去了,姑娘离不开我,我就在这里看着她。”   弘历皱眉说道:“她都多大了,你老就好好的享乐一天,有我在这里,你只管放心好了。”   面对身份高贵的王爷,楚嬷嬷只能做罢,看看穆森,满是不放心的跟着那些丫鬟们出来不提。   弘历坐在炕边,看着穆森,脸色却阴沉起来,好一会儿,目光才变得柔和,俯下身子,在穆森的脸上亲了一口,穆森无意识的向后缩了一下,弘历不悦,一只手贪婪的摸着她的脸,顺着轮廓向下滑了下来,在衣领口处略停了一下,才慢慢的转向穆森的下巴,小巧而精致,让弘历爱不释手,这时穆森打了颤,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从眼角慢慢的滑了下来,弘历刚擦了,又一滴就又出来,弘历俯下身子,在穆森的耳边轻轻的说道:“我的宝贝,怎么了这么伤心?”   穆森有些急躁,额上已经见汗,像是挣扎着似得,弘历握住穆森的手,好一会儿,穆森含糊不清的呓语道:“你别哭了。”   弘历正在给穆森擦着汗,穆森突然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大声说道:“你去哪?等等我。”眼睛直瞪瞪的看着前方。   弘历柔声说道:“做噩梦了吗?”   穆森像是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只痴痴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弘历面对面的与穆森挨着,伸手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已的肩膀上,摸着她的脖子,说道:“乖了,不过是个梦,没事的昂。”   穆森的脸搁在弘历的肩头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梦,可是却伤心的哭了起来,这画面像极了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妻子伤心难过,丈夫哄着,真是羡煞旁人。   穆森柔柔弱弱的说道:“我又梦见那个女人了,她还是那样的伤心,冷,你相信我好不好,她真的存在的,我们去找她,劝劝她,不要那么伤心,她要是有什么难事,我们帮她解决。”   弘历听得穆森的哭声,就什么也不顾了,穆森说什么那就是什么,正要开口安慰,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那只原本轻抚着她秀发的手,现在去一把抓住狠狠的向下拽着,穆森吃痛,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花容失色,一下子清醒了,满是恐慌,说道:“王爷,你弄疼我了。”   这句话听得弘历心神一荡,不由的放了开来,穆森连忙的起身下了炕,满眼恐惧的看着弘历,再没想到他会来,只见他的双眼像是要烧了她一般,就向后又退了两步,然而让穆森更加惊讶的是,这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心中不免怪起了依蓝和楚嬷嬷,为什么要丢下她一个人再这里,战战兢兢的说道:“刚才…我失礼了,我不知道…没想到王爷会在这里,我不是…你别误会,我…”穆森现在脑子极乱,根本想不到该怎么说才能解释刚才自已在弘历怀中哭泣,更恨自已怎么这么的不争气,连个人也看不清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就这样语无伦次的解释着。   弘历站了起来,温柔的一笑,声音却冰冷到了极点,说道:“我为什么不会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家啊,我倒要问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上了我的床?”   穆森的脸腾的红了起来,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着头,双手握着,但还是不停的发抖,想着赶紧离开这里是正事,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不知道这里…既然王爷来了,我就告辞了。”说着转身就走,不想刚走几步,就听得极为暧昧的声音响起:“你就这样出去,让人看见,该怎么想呢?我倒是无所谓的。”   穆森满脸不解的转身看着弘历,弘历邪魅一笑,向她一扬头,穆森这才低头看着自已,尴尬到死,原来是楚嬷嬷见穆森睡了,屋内暖和,外面极冷,这样反差极大的温度,更容易生病,穆森今日身子本就不舒服,就趁着她睡着便把她的外套和坎肩脱了,只留中衣,这穆森哪里知道,经弘历这么提醒,羞愧的不得了,连忙的来到衣架旁,拿起外套开始穿,正在慌乱之际,让她更想不到的是,弘历从后面搂着她,穆森吓了一跳,心中的惊讶和愤怒,哪里是可以用语言能表达的,恨恨的推开他,杏眼一瞪,正色说道:“请王爷自重。”   弘历玩味十足的看着穆森,说道:“那好,今日我就好好的跟你说说‘自重’二字”。   穆森哪里听得进去弘历说的这些话,只想的赶快的离开这里,等穿戴完毕之后,便说道:“打扰了,我出去了,请王爷歇息吧。”   可在弘历眼里这就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心中的一团火已经燃烧起来,面上却平静的如同一潭冰水,命令似的说道:“你给我坐下,我有话问你。”   穆森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站在那里,也不坐,说道:“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弘历见她这个情景,脸上呈现出高深莫测的笑意,问的话更是让穆森摸不着头脑:“昨晚把你累坏了吧?”   穆森等了半天,却怎么也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她哪里想到这里面的另外一层含义,便脱口说道:“没有啊。”   弘历冷笑了一下,继续问道:“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来?”   穆森更是不解,有些迷茫,回道:“没干什么。”穆森能感觉到弘历对她的回答很是不满意,但他想要怎样的答案呢?穆森心中满是疑惑,见弘历悠悠的品着茶,像是等着她重新回答,可她说的就是实情,又能怎么改?穆森不知道自已的答案有哪些地方不妥,也不说话,接下来的平静让穆森的心跳更加的极速,还伴着微微的闷痛,虽然很怕,但还是怯怯的开口说道:“王爷没什么问题了吧,那我就出去了。”   弘历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皱着眉头,语气沉重的说道:“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难不成我会吃了你。”   穆森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着,可看弘历的架势,很显然不会让她这么快的离开,又听弘历说的这话,满是轻薄戏弄之意,心中又恨又羞,也不做声,只将脸侧着看向别处,只是这一侧,正好看到那副《梅花少女图》,这样细细的赏来,画中人还真有几分像她,这梅花树怎么也像她家的,那也是一瞬间的功夫,就想到这天底下的梅花树都是这样的,怎么认定这株就是她家的?穆森是再也不会想到,这屋里的画和字都出自于她眼前的这个人,正在穆森胡思乱想之际,弘历已经一步一步的来到她的身边,穆森反应过来,连忙的后退两步,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弘历不答,再向前两步,穆森又退了两步,弘历没有了耐心,正要一把抓住穆森,不想她一闪而过,躲了开来,便向门口的方向飘去,弘历更加的恼火,踏步上前如鬼魅一般,夹着劲风,挡在了她的身前,穆森心道:“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像上才那样,让他捉住,一定要逃出去。”便身形一侧,就要从弘历身边滑过。   弘历身手敏捷如电,右手一伸,正要拿她的胳膊,穆森只能向后跃开,在她还没有落稳,只见弘历已经上前,穆森情急之下,抬脚踢他,不想变招太急,顿时失去了重心,向后摔去。   弘历左臂向下抄去,眼看着就要抱得美人归。这穆森哪里肯,身形一转,躲避开来,但动作太急,无法控制身体,就撞到了墙壁之上。   穆森被撞得骨头生疼,还没反应过来,弘历已经欺身来到她的面前,一只手拿着穆森的脖颈处,穆森脸色大变,正要从弘历的一侧滑出,不想他的另只手也伸了过来,将她整个围住,他们的距离十分贴近,这让穆森十分的不自在,全身发颤,便伸手推他,但弘历纹丝不动,穆森脸红的如同外面的梅花,娇艳欲滴,愤怒的说道:“你放开我。”   弘历暖暖的靠近穆森,穆森却无处可躲,只能将头侧着,只听得他似调情又似质问,咬牙切齿的说道:“终于捉到了你,怎么会这样轻易的放走,老老实实的给我回答,昨晚你和冷都在干什么?”   穆森不可置信的看着弘历,眼神中有着无数的问号,他是怎么知道?难道冷和他说了?不,不会的。便茫然的回答道:“说话。”   穆森的这种情景,在弘历看来,就是心虚的表现,听她这样敷衍的回答这个问题,顿时笑了起来,笑得是绝色风流,笑得是惊心动魄,说道:“整整一晚上,他都在你屋里,你别告诉我你们就是说说话?”   很显然弘历就穆森的回答仍旧的不满意,这次是非常的不满意,让穆森更加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总抓得这个问题不放呢?而我的回答又有哪里不对?昨晚我在做什么又与他有什么干系?又听得弘历在她耳边悄悄的说道:“你昨晚哭什么?是因为他弄疼了你吗?”   在穆森心里弘历本身就不正常,今日就更加的不正常,自己怎么就这样的倒霉,偏就遇见了他?穆森想逃离他,可好像又躲不过,又想到身边的人总是对她说,会保护她,爱护她,可到了真正需要他们的时候,却一个一个的不见踪影,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的面对,不免悲从中来,眼泪就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这一切在弘历的眼中,却是另一种解释,她之所以默不作声的流着眼泪,那是因为她默认了这一切,心中的那团火已经不能控制,一巴掌打了过来,狠狠的落在穆森娇嫩嫩的脸上。   这穆森原本昨晚着了凉,今日身体已是不好,且又被噩梦缠绕,心绪本就不稳,现又见弘历这样对她,心中又是惊又是乱又是恨又是羞,心口又开始发闷,喘不上气来,突然间又挨了一掌,没有站稳跌倒在地,已是头晕眼花,不想弘历上前又狠狠的在她肚子上踢了一脚,便一口血吐了出来,这才把弘历心中的那把火浇灭了,连忙的扶起穆森,见她嘴角的血渍,轻轻的帮她擦了干净,满是心疼,柔声说道:“怎么啦?打疼你了?”见穆森全身发抖,说道:“不要怕,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夫。”说着就出去叫人吩咐。   穆森见弘历无缘无故的发怒,又莫名其妙的亲和,心中害怕极了,见他出去,也连忙的向门外走去,要逃离这个恶魔,不想刚掀起门帘,就与弘历撞个满怀,穆森连忙的推开他,又向后退了几步,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只听得弘历温柔的说道:“咱们等会儿,大夫一会儿就来,你哪里不舒服?”   穆森含着泪光,恐怖地睁大了眼睛,脸色苍白得像月光下的窗纸,没有一点血色,只是那脸上的红印更加的明显,她极力平复自已的情绪,人在害怕到了极点,相反的能平静下来,半晌儿,才冷冰冰的说道:“我的心不舒服,你让我离开这里,我就会好的。”   弘历满面春风的笑了起来,不容拒绝的说道:“我会治好的,怎么治是我说了算。”   穆森决绝的咬了一下嘴唇,说道:“我不需要你治,我从今往后不再见你,你也不会生气,我也不会生病,这对我们两个是再好不过的。”   弘历饶是兴趣的看着穆森,现在他对她更加的迷恋,笑着说道:“你这辈子都不会飞出我的手掌心的。”   穆森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弘历,她终于明白了,但又不那么的明白,如果说是弘历爱着她,那么弘历不该是这样的态度对她,怎么的也应该对穆清那样的对待她才是;如果说不爱,可为什么他又这般的对她动手动脚,还说那样似是暧昧的话来。   不像爱,也不像不爱,这究竟是什么呢?突然灵光一闪,是恨,穆森满脑子想着和弘历那几次的相遇,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他啊,相反的弘历总惹的她不高兴,生气的人应该是她才对。既然这样,又不像是恨,是怨,那么他怨我什么呢?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是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他,他才这样的对我…穆森低下了头,突然间,她猛的一仰脸,问道:“是我哪里得罪了你?”   弘历心里一时不知什么滋味,讥讽的吊了一下嘴角,要怎么回答呢,总不能说我真心实意的向你提亲,你去无情的拒绝我,我才这样的生气,弘历这样想着,才觉得自己对这件事情过于执拗了,他的心胸能容下天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偏怎么就不能容下这件事情,心中突然间有些难过,说道:“你没有得罪我,是我不对,从今后我会好好的待你,再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穆森立刻说道:“好,既然这样,你就让我离开这里,我也不用你好好待我,我们从此后便不再见面。”说着穆森的手已经不知觉的摸在心口处。   弘历心中不悦,凝视着穆森,只见她重重的呼吸着,才舒暖了一口气,说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穆森本不想和弘历说,但现在她的心口不但发闷,而且还抽着疼,说道:“我的药丸放在家里了,我…我额娘估计拿着另一瓶呢,我…”说着已经摇摇欲坠像是要摔倒,弘历连忙的扶着她,穆森推了弘历几个,不想他横抱着穆森来到炕边,轻轻的放在炕上,穆森慌乱起来,挣扎着要下来,弘历却说道:“我这就派人叫你额娘去,你乖乖的听话,躺着别动,等会儿大夫来了,好好的开上几服药吃了,以后再也不要犯了。”   穆森哪里还听得进弘历的话,只想抓住这个机会,与他彻彻底底的做个了断,眼神中那种期待是任何人都一望可知,连忙重复的说道:“我们从此不再见面,好不好?”   弘历被穆森企盼的目光揪得一阵阵隐隐作疼,展臂要搂住穆森,穆森连忙的连滚带爬的躲到了炕角,抱膝而坐,眼睛里满是水汽,直瞪瞪得看着弘历,又是愤怒,又是嫌弃,又是委屈,说道:“不要总对我轻薄无礼,你再这样,我就告诉皇贵妃,让她给我评评理。”   弘历见她脸色甚是不好,也不敢再说什么话来刺激她,说道:“好好好,等你好些了,我就带着你进宫,给她老人家请安去,皇额娘也常常说让我带你见见她。”   穆森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倒像是去见婆婆似得,蹙着眉尖,旋即说道:“我不去。”   弘历笑着说道:“好,不去。”   穆森惊愕的看着弘历,她不明白,怎么弘历突然间又对她这样的有耐心,一点也不恼,许久才缓缓的说道:“是因为小的时候你为我抓的那只蝴蝶吗?”   弘历不想她会提起这件事情,突然间玩心大起,极为暧昧的说道:“当然,当年我送你一只独一无二的蝴蝶,这礼尚往来的,你也应该送我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才是,我们才能扯平啊。”   穆森仿佛看到了希望,连忙的说道:“你想要什么?我家里有好多好东西,你说出来,我派人给你送过来。”   弘历饶是兴趣的看着她,说道:“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你过来,我悄悄的说与你听。”   穆森满脸嫌弃之色,说道:“你说吧,我能听得见。”   弘历只对她满面春风的笑着,不说话。   穆森生怕他反悔不说,虽不情愿,还是挪到了弘历的身边,说道:“什么?”   弘历微笑的看着穆森,说道:“你。”   穆森猛的听到这一个字,完全没有明白过来,只能又问道:“什么?”   弘历趁穆森一门心思在这个问题上,对他放松了警惕,突然间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森,穆森不禁大为愤怒,这样的动作太过亲密,这让她更加的羞窘,脸色吓的没有了一丝血色,扭动着身体想要挣开身上的钳制,可是根本挣不开,眼中含着火,又似带着泪,厉声说道:“你放开我。”   弘历将她白皙的双腕压制在丝枕的两侧,原本是想逗她玩耍,不想却给自己招来了火,肢体交叠摩擦的触觉即使是隔着厚厚的冬装,仍然能激起他身体里的欲望,顿时心神销魂。   穆森看着弘历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似得,更加的害怕,便增大了挣扎的幅度,恨恨的说道:“你放开我。”这次语气中明显的有了慌乱和恐惧。   这弘历不但不放,手上的力度又加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看着身下的人,许久才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别动,我说给你听。”   穆森哪里肯听,弘历再也无法忍受,欺身下去,穆森无处躲藏,只能慌忙的别过脸去,弘历直挺的鼻尖划过她的脸颊,在她的耳边暧昧是说道:“你再动,让我犯了错,可就怨不得我了,这是你招惹我的。”   穆森满眼的泪水夺眶而出,心中万分的委屈,弘历心中一软,只能一松,穆森就如同逃开敌人的魔掌,一翻身的下了炕,丢下一句:“疯子,你就是个疯子。”就向门外跑去,只听得身后传来声音:“你不想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穆森这时还哪里管得了这些,一心想出了这屋子,不想刚到门口,就重重的撞在弘历的胸前,像是自己送上门似得,弘历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强行搂着穆森,在她耳畔悄悄的说道:“你把你送给我,我们就扯平了。”   穆森这下终于明白了他刚才说的“你”字是什么意思,气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弘历见她此刻含羞带怒,更加的撩人,呼吸变的有些急促,说道:“就今天好不好?”说着就要去亲穆森。   穆森吓得不知所措,慌乱的从发间拿下那个簪子,抵着自己的脖颈上,恨恨的说道:“你再这么,我就死在这里,我看你怎么和皇上说去,又怎么向我阿玛解释。” ☆、雪天留客   弘历只能停下,但就是不放开,真怕一放开穆森就飞了,柔声哄道:“好了,我不动你了,快把簪子放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穆森说道:“你放开我。”   弘历说道:“你呀。”说着你放开了穆森。   穆森连忙的转身离去,不想弘历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穆森一开始并没有发觉,等她走开了两步才知道,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疯似得吼道:“你放开我。”   弘历似乎也没有了耐心,但见穆森全身发抖,脸色忽红忽白,情绪十分激荡,也不敢再逗她,语气还算和平,说道:“我不再对你这样了,咱们好好的坐在这里说说话,好不好?等着太医来了,给你看看,也让我放心。”   穆森此刻再也站不住了,但还是强忍着,但心口越来越闷,越来越痛,只要稍微的挣扎一下,心口就像许多根针刺的那样,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似得,一面抹着泪,一面说道:“我才不要和你说话了。”   弘历见她这样,又开始心疼起来,也不敢给她擦泪,怕她急了,哄道:“好好好,你不要给我说话,我和你说话,好不好?”   穆森不做声。   弘历见穆森有些平静,便语重心长的说道:“姑娘家,要懂得自重,知道吗?虽说你现在身份特殊,但现在都是暂时的,没事的时候就在家里呆着,别再去粘杆处。”   穆森赌气似得说道:“我为什么不能去粘杆处,都是你皇阿玛的意思,你现在倒说我,你怎么不去问问他当年为什么要下那样的旨意?”   弘历让穆森问的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怎么对答,只能板着面孔,皱着眉头,厉声说道:“放肆,这是你该说的话么?”   穆森目光中满是幽怨和愤怒,听弘历说了这么一句官腔话,也再懒的同他说话,省的越说越生气。   弘历只能继续说道:“还有,你现在也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了,不能同男人拉手说话,搂搂抱抱,更不能让男人进你的屋,知道吗?别以为我不在你的身边,就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以前的,我就不说了,也不再计较,但从今天开始若是我知道哪个男人再对你那样,不管他是谁,我都会杀了他的,你该不会怀疑我有这样的能力吧。”说到最后几句,已经明显的变成了命令,任谁都不能反驳。   穆森惊讶的看着弘历,只觉得浑身冰冷,不禁打了个颤,心中想道:“他为什么对我说这样的话,他又为什么管我这些,我又是他什么人?而他口中的那个男人,只有冷,他不会想杀了冷吧?”想到这里,穆森又是担忧又是害怕,但还是质问似得说道:“既然这么着,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对我?”又低头看着弘历抓着她的手腕,这是第三次,心中更是恼火,满是嫌弃,说道:“现在还抓着我的手腕不放,这算什么呢?”   弘历笑着说道:“我可以,但他就不可以。”   穆森像是明白了什么,虽然很害怕知道答案,但还是颤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弘历说道:“咱们刚才不是说好了,我送一只独一无二的蝴蝶,你把独一无二的你给我。”   穆森惊恐的连忙说道:“不,我没有说,不就是一只蝴蝶吗,我还你就是了。”   弘历笑着说道:“好啊,和那只一模一样的。”   穆森见弘历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真的?”   弘历点了点头,表示是真的。   穆森突然间像是看到了光明,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浅浅的笑容,说道:“你可说话算话,我还你一只一模一样的蝴蝶,从此我们不再见面。”   弘历自然是答应了,这穆森向来是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既然说出来就一定得做到才是,她是怎么想也不到,弘历现在不过是看着她眼眶红肿,且脸上的红印越来越明显,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看着心软,不禁悔恨刚才不该打她,这才哄着她,他也一定相信那只蝴蝶在这世间只有那么一只,因为从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见过,所以只依着她,说道:“你说的我都答应你了,我说的话你也都要记住,不要惹我生气。”   穆森点了点头,许久才怯怯生的问了一句:“你…你不会杀了我阿玛额娘吧?”   弘历是再也没有想到穆森会问他这么一句话,因问道:“怎么会呢,怎么有这样的想法?”   穆森松了一口气,只低头不语,正在这时,外面一阵声音,不一会儿,门帘掀起,只见塔娜,还有两个太医,众丫鬟婆子进来,说道:“这是怎么了?请来了金太医和吴太医。”   这二位太医向弘历行了礼,弘历说道:“麻烦二位看看这位姑娘,怎么好端端的就吐了血。”   太医顺着弘历的目光望去,只见他口中的那位姑娘,身材修长,面容清秀,只是那脸色很不好,白的像外面天空飘着雪花,没有一点任何的颜色,眼角有哭泣之状,所谓医者父母心,当下就生出怜悯之心,劝着说道:“这位姑娘,凡是要想开点,吐了血也没事的,让老夫给你看一看,开了药,保证会好的。”   弘历和穆森皆知道他们误会了,可也没法解释她为什么哭,塔娜笑着说道:“是啊,妹妹只管放宽心来是,来。”说着拉着穆森来到桌边让她坐下,金太医先过来开始给穆森诊脉,这些不必细说。   待二位太医诊完了脉,正在给弘历说着病情,不想这时,依蓝,穆清,楚嬷嬷等人进来,眼见着眼前这个情景,心中一惊,忙问道:“怎么这是?”   原来这楚嬷嬷自离开这里就问了跟着丫鬟,她们夫人去哪里了,那些丫鬟们自是不知,楚嬷嬷就先去了花厅找了找没有,就听说在穆清福晋屋里,便忙不迭地让丫鬟领着她去,到了那里,果然见到依蓝,只是姨太太府上的大小姐在那里一面哭着一面说着自己的烦心事,越说越伤心,依蓝和穆清也是低着头流着泪,一会儿劝解着,一会儿叹息着,楚嬷嬷是急得不得了,根本找不到话缝儿差话,却见依蓝转脸看到她,因问道:“怎么了?是姑娘醒了么?”   楚嬷嬷连忙的回答道:“没有,是宝亲王回来了,就在那屋子里。”   这句话依蓝倒没有什么的,只是穆清腾的站了起来,吃惊的说道:“他回来了?不是说中午不回来?”刚说完就知道里面的缘故,便埋怨的对着楚嬷嬷,说道:“既然王爷回来了,嬷嬷就更应该在那里陪着妹妹才是,这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算什么呢?”   楚嬷嬷更加的悔恨起来,说道:“我也不想离开姑娘,只是王爷说不用伺候,非让出来…”   楚嬷嬷的话还没有说完,穆清就已经愤愤的向屋外走去,依蓝连忙的跟着上来,说道:“至于这样吗?你是不相信谁?是你的男人还是你的妹妹?”   穆清停下脚步看着依蓝,阴冷的笑着说道:“额娘是不是巴不得妹妹赶紧的嫁过来,好让她离开血…”   依蓝立刻沉了下脸来,重重的喝道:“你要说什么?”   穆清自知当着三福晋和一些下人的面,言语不当,可此刻也顾不上后悔,目光中满是愤怒,嚅动了一下嘴唇,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   依蓝这时转脸笑着对三福晋,说道:“好孩子,这命都是天注定的,到了如今的地步,也只能想开点,你也不要太执拗,或许真没有到你想的那个地步,为了孩子们,你也得坚强些才是,我现在还有些事情,不能陪你说话了,等得了闲儿,再和你说话昂。”   三福晋见她们这样,就知道定有原因,更不好多问,便赔笑着说道:“姨妈只管忙去吧,我刚才说了那些话,心里受用多了,我出来也半日了,该回了,家里也是一大堆子的事情。”说着就起身告辞。   待三福晋离开之后,依蓝厉声说道:“以后注意你的说话分寸,还有你别忘了当初宝亲王想娶的是谁。”   穆清想反驳,却好像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只气愤愤的说了那个适合所有答案的理由:“额娘又这样说,要是当初你把我和她的身份…”   依蓝再也没有耐心,怒道:“够了,什么当初不当初的,我要知道是现在这么个情况,我定不会那样做的。”   穆清吓的不敢再说话,突然才想起楚嬷嬷在场,便后悔不该随便乱说,到底是欺君的大罪,还好依蓝阻止了,只是她们都不知道,楚嬷嬷心里跟明镜似得明白,只是不说罢了,她之所也向穆森隐瞒着一切,只是觉得这些都已经木已成舟,且瑾娘已经下世多年,告诉了穆森,除了让她伤心,痛苦,悔恨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更不能改变这一切。当她知道弘历要娶穆森的时候,她一开始自然是不高兴,因为她知道穆森的心在哪里,后又一想,能让穆森离开粘杆处就是好的了,一个姑娘家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的才对,有个安稳惬意的生活,便也不再说什么了,不想后来又生出穆清的事来,就开始痛恨依蓝,怎么能这样的偏心,今见她们娘儿两个在她面前欲言又止的藏着掖着,不由得心中冷笑,脸上却还像往常那样。   依蓝见穆清不再言语,就对着楚嬷嬷说道:“我们这就去看看,天也下雪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楚嬷嬷回道:“是。”   穆清也跟着她们走着,嘟着嘴,说道:“我也去。”   依蓝此刻哭笑不得,也不理会,不想一进芸暖阁,看到这个情景,忙问道:“我的乖乖,怎么了这是?”   穆森见依蓝等人进来,眼光霍地一亮,自是满是欢喜的走上前来,说道:“额娘,你去哪里了?怎么这时候才来,我的药丸带了吗?”   依蓝看着穆森许久,实在是不能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便抬起微颤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目中波光一闪,黯然说道:“你要那丸药做什么?”   穆森有些急了,说道:“我就是心口有些闷闷的,吃了就没事的,额娘,你带了吗?”说着又看向了楚嬷嬷。   楚嬷嬷只看向依蓝,依蓝半晌儿,才说道:“没有,咱们回家吃。”   穆森的心终于稳定下来,连忙点了点,说道:“好。”   这塔娜见依蓝这样的神情,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人家的女儿好端端的挨了打,这做母亲的都会心疼的不得了,连忙笑着说道:“夫人,我知道你心疼了,我也是才看见…”塔娜现在是搜肠刮肚的想解释穆森脸上的红印,可是这铁证如山,怎么能推翻呢?说到这里只能停了下来,想了一下,继续说道:“穆森妹妹的皮肤实在是太好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   这塔娜原本是随便找了个话把这句话说完,总不能说半截吧,她这一说,还不如就说半截,依蓝的火气腾的上来,冷冷一笑,说道:“是啊,都怪我姑娘的皮肤太好了,经不住打。”   塔娜尴尬的笑了笑,只低声说道:“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正在塔娜不知所措的时候,弘历开口说道:“原是我的不对,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在这里先给姑娘赔个不是,还望姑娘原谅我这一回。”   弘历的话说的极为真诚,可穆森似乎不大感动,只催促着说道:“额娘,没事的,咱们回家吧。”   弘历上前说道:“刚才见姑娘真是不大好,这才连忙的请了两位德高望重的金太医和吴太医来给姑娘诊脉,你们刚才说什么这位姑娘是再也不敢受凉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看向那两位太医。   他二人立刻明白弘历的意思,连忙说了几个“是”,又说了一大堆子的原因,依蓝只淡淡的说道:“这些我都知道。”   楚嬷嬷这时已给穆森披上大红猩猩毡,弘历只看了塔娜一眼,便转头对两位太医说道:“劳动二位了,带着太医去喝茶。”几个下人连忙应着,便领着太医出了门,去前厅书房先开了方子又吃了茶,这些不在细说。   塔娜向窗外看了一眼,微笑着说道:“怎么这雪是越下越大了,真冷,刚才听太医那么一说也是,妹妹是再不能受凉了,我看不如妹妹就在这里养病吧,反正这几日我也闲着,可以和妹妹增进一下感情,清福晋成日家说着想让妹妹陪她几天,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妹妹多住几日。”   穆清原本什么也不想说,只想着让她们快点的离开,不想塔娜会这么说,当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笑着说道:“是啊。”   穆森听的那是一个心惊动魄,生怕依蓝这回再次的丢下她,连忙的说道:“额娘,没事的,哪里就连门都不能出了,我是不在这里呆了,咱们回家吧。”   依蓝正要说话,不想就听外面传来:“王爷,海三爷来了,说是有急事,让您快去一趟。”   弘历走到门前只吩咐道:“你去告诉三爷,就说我知道了,让他稍等我一下。”底下人自是答应着去了。   塔娜和穆清皆是一愣,这海三爷是谁,费莫海都,是她们爷从小儿一起长的伙伴,比亲兄弟还亲,哪一次他来找他,弘历都会毫不犹豫的丢下她们就去了,这回还是第一次这样,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穆森,塔娜看着弘历,马上就释然了,只有穆清,醋瓶子醋缸子倒了一地,含酸带妒的说道:“妹妹还是留下吧,要不然咱们爷今天是出不去这个门了。”   穆森不免责怪的看着穆清,这时门外又有人说道:“王爷,宫里来人了。”   弘历没好气的说道:“知道了,我这就来。”又恋恋不舍的看着穆森,温言说道:“我只是为姑娘好,这外面的雪下的太猛了,我看还是等着雪停一停再回吧?”   穆森也不言语,塔娜笑着说道:“爷,快去吧,这么大的雪,皇阿玛还找你,定是有什么大的事情,这里有我呢。”   弘历只能匆匆的出来,这里先不细说。 ☆、诉心肠   这穆森只等着弘历出去没多久,便不顾塔娜的挽留,执意要回家去,塔娜见劝说不动,只能依着,和穆清一直送出了大门,心境却是极为相反,一个是放下了心,一个是悬起了心。   话说依蓝同与穆森坐在马车里,因问道:“你的丸药怎么少了两粒?”   穆森怕依蓝担心,谎称道:“我哪里知道?许是丢了,许是额娘记错了,并没有少。”   依蓝听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不自信,就知道是说了谎,只柔声说道:“我的儿,我是谁?你的亲额娘,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亲密的关系吗?你有什么事情怎么不跟我说呢,难不成我们都隔着心到了这个地步,竟不如你的姑姑和嬷嬷?你还记得以前我们是什么话也说的,额娘也想成为天底下最合格的母亲,可是好多事情我也做不得主,难道真为了冷,你就恨我一辈子吗?”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情肠,依蓝伤心的落下泪来。   穆森从小看见依蓝哭,也必定会跟着伤心的抹泪,这一次更不例外,低着头,半天才说道:“我是怕额娘担心,不过是心口有些闷闷的,吃了那药就好了,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和您说,怎么就牵出额娘这么些话来。”   依蓝说道:“你不说额娘才是真正的担心呢,你现在还小,不相甘的,再过几年,或是到额娘这个岁数你试试。那药也是混吃的,都是什么时候吃的?”   穆森只淡淡的回答道:“忘记了。”   这个“忘记了”三个字,依蓝如何的不明白,不是她忘记了,是她不愿意说,明摆着就是那次雨中“谈话”之后的事情,依蓝也想逃避那件事情,停了一会儿,方问道:“宝亲王为什么打你?”   穆森一听“宝亲王”三个字,就不由的生出厌恶之色,皱眉说道:“我怎么会知道?他就是一个疯子。”   依蓝大惊,连忙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穆森也是脱口说出了“他就是一个疯子”这句话来,见依蓝神色紧张,就知她一定会问清楚的,当下就后悔了不该说那句话,弘历今天对她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她到底是羞于启齿,只说道:“没有为什么,就是讨厌他。”   依蓝立刻警觉起来,便摆出母亲的款儿来,正色说道:“宜尔哈,告诉额娘,他都对你做什么了?”   穆森犹犹豫豫的,也只能挑了一句她认为能说出口的话,道:“他说当年他为我捉了一只独一无二的蝴蝶,就让我…”说到这里,突然间发现这句话也不好说出口,便停了下来。   依蓝急的说道:“就让什么?”一问不说,等再问的时候,穆森便愤愤的说道:“让我怎么说呢,他嘴里没一句正经话,还什么王爷,一点都不懂的尊重。我就对他说,不过是只蝴蝶,我还你便是了。”   依蓝松了口气,说道:“那他怎么回你的?”   穆森一扬脸,说道:“他能怎么说,自然是同意了,不过是要和那只蓝色蝴蝶一模一样的。”   依蓝笑着说道:“我的傻孩子,这话你也信?”   穆森睁大了眼睛,极为认真的说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何况他还是个亲王,要是说话不算话,怎么服众?别说是我,就是穆纳也瞧不起他的。”   依蓝满心的酸楚,却有更深的无奈和怜惜,柔声说道:“可这大冷天的,我们哪里寻去?”   穆森说道:“额娘,你还记得那只蝴蝶的模样吗?”   依蓝笑着说道:“当然记得。”   穆森脸上顿时扬起希望的笑容,欢喜的说道:“太好了,你帮我画出来,我都给舅妈,姨妈,姐姐们还有哥哥,姑姑,大娘每人一张画,让他们只要见了就帮我捉了,很快的。”   依蓝眼睛里含着泪强忍着没有流出来,只是那只蝴蝶之后她根本就再也没有见过,就算真的捉到了,弘历真的能放过穆森吗?依蓝不想打消穆森现在的期望,只说道:“好,回去我就画,我姑娘要多少张,额娘就给我姑娘画多少张。”   穆森点了点头,对依蓝挤出一丝苦笑,许久,才慢慢的说道:“其实不做官更好,就像冯伯伯他们家多好。”   依蓝心中一紧,声音有些干涩,说道:“怎么好好的说这个,你冯伯伯家里也是一大堆子的烦心事,我们哪里就都知道了呢。”   穆森脸色看去更加忧郁苍白,颤巍巍的说道:“额娘那次说要给我找一个能让我离开血滴子的人,是不是就是宝亲王?”   依蓝的脸色僵住了,怎么回答才能让穆森不那么伤心,一时间静悄悄的,只听得马车缓缓前进的声音,这样的沉默,答案便知晓了,穆森的心就如同外面的天气一样,被厚厚的冰雪包裹着,掉进沼泽地里不断的往下沉,她无助的向后缩了一下,颤抖不止,依蓝想去安慰她,但又害怕着什么,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听得穆森绝望的声音响起:“他不是已经娶了穆清,而且他们又是两厢情愿,你们为什么非让我也嫁给他?难道只为了让我离开血滴子?既这样,我在这里就给您说的明白些,在血滴子和宝亲王之间,我选永远做血滴子,哪怕是明天就立刻死了,我也决不后悔。”   依蓝听的那是一个肝肠寸断,也就什么都不顾了,就想着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穆森,说道:“我的儿啊,事情不是这样的,难道额娘真就不知道你的心吗?其实当初宝亲王指明要娶的是你,只是…”   穆森像是明白了什么,凄然的说道:“只是因为我不愿意,额娘才想的让穆清嫁给他?”   依蓝楞了一下,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心镜一亮,立刻点了点头,说道:“原本是想着你姐姐喜欢宝亲王,你又不愿意,所以我就一个劲儿的在皇贵妃面前的夸她,不想皇贵妃是中意了,但宝亲王执意不肯,这才让你们姊妹两个都嫁给他,只是你的身子不好,所以说再等上个两三年,额娘怕你接受不了,就一直没有和你说明原因,没了办法这才先让冷和你断了。”   穆森流下了眼泪,万念俱恢,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穆清才嫁给那个疯子,额娘这样的为我,我却一个劲儿的怪你怨你,我真是不孝,面对位高权重的亲王,让冷怎么办呢,我竟是这样自私不堪的人,早知这样,当初我就嫁给他算了,就不用你们为了我这样的为难,我就是一个累赘,不配做您和阿玛的女儿,更不配冷爱着我,我在一日就让你们为我操心一日。”   依蓝听闻这些话,心疼不已,更是后悔莫及,连忙的哄道:“我的儿,这不是你的错,都是额娘的错。”   穆森失神的一笑,说道:“额娘说的哪里话,我有时候在想,如果瑾娘是我的娘亲就好了,我们就在那个院子里,哪儿也不去,就不会碰到宝亲王,我让她教我怎么做红豆糕,我就天天的给她做,她一定很爱吃,也会很高兴的,我会好好的照顾她,不让她生病,更不让她伤心流泪,我们不要富贵,不要地位,只愿平平淡淡,快快乐乐的就好,说不定哪天我还能遇见冷,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多好。”这样美好的向往,穆森终于和依蓝说出了口。   依蓝简直不相信自的耳朵,惊讶的看着穆森,声音发抖,流着泪说道:“你胡说些什么?你就是我的女儿,任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心中竟不知是什么滋味,又是惊慌又是害怕又是心痛又是酸楚,五味俱全,她不知道她的女儿心中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难道这血缘关系就是这样的神奇。   让依蓝更没有想到的是穆森后面的话,只听的穆森柔柔弱弱,凄凄惨惨的继续说道:“我真后悔十岁那年没有好好的跟她说说话儿,她肯定是在那里专门的等着我的,一定有什么难事要和我说,让我帮帮她,但我没有给她机会说,本想着哪天回到家里再寻她去,却不想等再见面的时候,竟病成那个样子,真让人心疼的死,如果那次我不和阿玛赌气跑了,拉着她的手,和她说话,她肯定不会生病的,是不是?也不会那么早就过世。”穆森此刻是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悔恨,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的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依蓝这时紧紧的搂着穆森,又是宝贝又是心肝的乱叫着,哄劝了半天,穆森好像什么也听不进去,只管趴在依蓝怀中哭着,终于止住了泪,说道:“让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穆清的态度,只要我和她说起她娘亲,她就一脸的不高兴,随便说了无关紧要的话就打发我,我再问,她就向我发脾气,我不过是想了解一下她的娘亲,她怎么就这么的对我不耐烦,她问起我们之间的事情,我就和她说。”   依蓝总算是明白了她们两个的隔阂在哪里了,亲了一口穆森的额头,柔声说道:“所以你刚开始还叫她姐姐,后来就不叫了,是这个原因吗?”   穆森点头说道:“是的,她才不是我姐姐,我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只要我有的,我一定也要她有,丫头们想不到的,我怕她多心,就替她想到,可她呢,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像是我欠她什么似得,天底下哪有姊妹是这样的?姐姐就应该是像青黛姐姐,大姐姐,谷梵姐姐和乌娜希姐姐那样才对。”   依蓝用手摩弄着穆森,满是怜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好,咱们不叫她姐姐昂,额娘再不因为这件事说你不懂事了,我的乖乖,你应该早些和额娘说这些才是。”   穆森说道:“我要是说了,就怕额娘对她不好,这样的话,她娘亲会伤心的。”   依蓝泪如雨柱,嘴唇发颤,竟一个字也说不说来,可以这么说,在穆清第一次进宫回到家里和她说起了自已的身份之前,穆清在她心里就是完美无缺的,又聪慧,又达理,又善良,又懂事,又可亲,但自从那次之后,穆清时不时的就会让依蓝重新认识她,每一次都会让依蓝心寒和惊讶,可能怎么样呢,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能怎么说,今天听了穆森这些衷肠话,就更后悔当年的那个决定,但这一切已尘埃落定多年,好像没有人能改变,又能怎么改变呢?依蓝只能又是哄又是劝的安慰了一路,回到家中,依蓝见穆森实在是难受,只能让她吃了一粒丸药,又哄着她吃了半碗燕窝粥,便让她躺在炕上歇歇,穆森不肯,说道:“吃了药就好多了,今儿我都睡了一天,我在这里坐会儿。”   依蓝只能依着,就吩咐了人拿来画具,一面和穆森一起回忆那只蝴蝶的模样,一面手把手的教她画着,这场面真是难得的温馨安逸,不觉间天气渐渐的暗了下来,但雪似乎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仿佛催促着在外面忙碌的人们回家,快到晚饭的时间,麦冬来了,看今天并无宾客,也没有宴席,更没有戏台,冷冷清清,往年可不是这样的,不禁疑惑的问道:“姐姐的生日宴是已经过了呢还是没有开始?”   原来这几日冯氏和冯茵皆病着,见今日天气不好,更不能出门,大早上的就让麦冬过来,说明原故,并带上礼品,这麦冬只要是一出了家门,哪里还管的住,不知在哪里玩耍了一天,这期间他当然不知道依蓝已经派人去各个家中说明今年因为有事不办生日,来到这里见了这个情景就一脸茫然的问了这句话。   依蓝正色说道:“你这一天去哪里疯去了,我派人去你家里,回来的人说你早就来这里了。”   麦冬说道:“瞧婶娘说的,我就是这个样子啊?我今天可听了个大事,你们想不想听啊?”说着眼睛一亮。   依蓝不理,在那里看着穆森画画,又帮她调了调颜色,麦冬见她们好像都不感兴趣,便觉得好没意思,灰溜溜的走到书桌前,歪着头看了一会儿,说道:“看来姐姐天生就是女画家,画的这样的好的。”   穆森一面画着一面说道:“额娘问你话呢,你今天一天去哪里了?听姨娘说,姑姑叫人过来问了好几遍,别再这里故意的讨好我,没用的。”   麦冬故意的摆出生气的模样来,说道:“我哪里是讨好你了,我说的是认真的。”   穆森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麦冬知道她们是专门的这样对他,也不再说话,突然间细细的看了一会儿穆森,许久才放低声音说道:“姐姐不会是又病了吧?这么好的日子怎么哭得眼睛都肿成这个样子?不会是因为什么事情吧?”   穆森连忙说道:“没有,你竟在这里胡说,我和额娘不再说你了,等着阿玛回来再审问你。”   麦冬笑着说道:“我们家可是世代学医的,我从会说话就认得草药,五岁就跟着我爹爹给人看病,我连这也看不出来,我爹爹就又该骂我了。”   依蓝怕穆森心里难过,说道:“好了,就不要自己夸自己了,正好你等会在这里吃了饭回去带两张,给你母亲和你姑姑,告诉她们,烦劳她们帮忙留心寻着,若是看到了,就捉了放在玻璃瓶子里送过来。”   麦冬拿起一张,仔细看着,笑着说道:“这是梦里的吧,哪里有这般梦幻似得蝴蝶,就是去年我去西山的蝴蝶谷,那么多种,也没见一只像这样的。”   这话说的穆森像浇了一盆冰水,从里冷到了外,绝望的看着依蓝,依蓝笑着说道:“别听他的,等天暖和了,额娘就带着你去,咱们好好的找一找,怎么会没有呢。”   穆森满是感激的点了点头。   麦冬不禁问道:“你们找这里蝴蝶做什么?”   依蓝应付着说道:“就是觉的好看。”   麦冬撇了撇嘴,心道:“哎,这辈子我算是不懂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家小姐们的心思了。”这样想着就笑着摇了摇头。   穆森这时说道:“你后天去天津青黛姐姐那里也给她拿一张。”   麦冬扶额说道:“是,遵命,一定让我大姐姐捉到,好让我也看看是不是真的就那么的美。”说着就都笑了起来。 ☆、就因为怕才这样   穆森的话倒提醒了依蓝,侧头问楚嬷嬷道:“我让你给青黛准备的东西可都好了吗?”   不等楚嬷嬷回答,麦冬就抢着说道:“我不带,母亲和姑姑都备了两车了,您还让我带,回头让大姐夫瞧着了,又该笑话咱们家,说怎么不把普天下的好东西都送过来。”刚说完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依蓝说道:“怎么为他不说,咱们还就不给了。”说着就和楚嬷嬷出了门去正屋旁边的耳房里,看看准备的东西。   这里只剩穆森和麦冬,麦冬故作神秘的问道:“姐姐不会真不知道今天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穆森漫不经心的说道:“什么事情?”   麦冬似有不高兴,说道:“你也不用瞒我了,我们家的祖训我一直记得,是不能为官,可也不能连说一说那些事情都不行啊,难道说了就算做官?那今天估计全京城的人都要做官了。”   穆森更是一头雾水,茫然说道:“我瞒你什么了?”   麦冬说道:“那你今天哭什么?”   穆森猛的一听,心里更加的疑惑,正要问明白,只听麦冬说道:“还不是为你大姐姐的事情。”   穆森刚放下心,就又紧张起来,连忙问道:“我大姐姐怎么了?”   麦冬见穆森这样的情景,就可以肯定她是真的不知道,说道:“你怎么真的不知道,皇上可是派你们粘杆处的人查的那个案子,还是冷哥哥亲自带的人去拿下三贝勒爷的。”   穆森大惊,说道:“什么?”   穆森是再了解不过了,但凡是皇上动用了粘杆处的人,那被查的人,一定是犯了不可饶恕的死罪。   麦冬说道:“话说是去年他买通了江湖人士,去刺杀从河南回京的宝亲王,不想这件事情不知怎么的就让皇上知道了,那是一个雷霆震怒啊,当下就让叔叔去查,谁知这一查竟牵连出好多事情。”   穆森不相信,说道:“怎么会呢,他们是亲兄弟,是不是弄错了。”   麦冬皱眉说道:“你们查的案子还有错的吗?更何况是冷哥哥亲自确认的,人证物证都齐全的放在那里,由不得他不认罪。再说他们皇家为了皇位,这些事情还稀奇吗?从古到今有多少,不用我在这里说了吧。”   穆森这下不得不相信这是铁板定钉的事实,但还是不明白的问道:“这三贝勒也真是的,他占着嫡位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难不成还怕皇上会把皇位传给宝亲王?做了这些事情,苦了跟着他的那些人。”   麦冬立刻说道:“怎么不怕,就是怕他才这样的,你不会没听说过,当年康熙皇上之所以把皇位传给现在的皇帝,不就是因为将来让宝亲王做这个江山的主人,再说这宝亲王的功绩和名声全高于三贝勒爷,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啊,跟随他的人又那么多,所以三贝勒爷才容不下宝亲王,谁知没成功,还让皇上知道了,你说他怎么这么的笨啊。”   穆森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可以依靠的东西,可什么也没有,半晌儿,才悠悠的说道:“是谁给你说这天下的主人将来就一定是宝亲王的?”   麦冬见穆森脸色苍白,神情凄凉,疑惑的问道:“姐姐怎么了?”   穆森隔窗望着漫天雪花,凄凉的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大姐姐命怎么这么的苦,起初以为是好事,谁成想会是这样的结局,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我们这就去看看她吧。”   麦冬连忙说道:“不行,不说天黑了,又下着雪,就你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出门,再说他们到底是皇家的人,皇上是不会连累他的妻小的,还有那里全是士兵围着,根本就进不去的,就是我们现在巴巴的到了那里,又见到他们,又能怎么样呢?这事还是皇上说了算的,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呢,这三贝勒也真是的,做就做吧,怎么还让人家抓住把柄呢,我还听说他和八王议政有联系,他说了好多大不敬的话,皇上都知道了…”   这麦冬只顾着滔滔不绝的说着今天他听来的事情,又加着自己的想法,越说越多,越说越精彩,像是自己亲眼看见似得,就是眼见着都没有这样的热闹,穆森却什么也听不见,心里是什么滋味,她也不知道,只觉得孤零零的没有了靠山。   话说这边,当弘历一脚跨进殿,因屋内黑暗,稍定了定神才看清,这里只有皇上,龚额和冷,弘历请了安并不起身,正要说话,不想就听雍正长长叹息一声,说道:“你起来吧,朕知道你和龚额家里都有生日宴,没有让你回。”说到这里看着龚额,又看向弘历,继续说道:“又让你冒着风雪的来到这里,只因为你的哥哥,想是你在来这里的路上,他们都和你说了吧。”雍正指着桌上厚厚的折子,苦笑着说道:“朕是有疑他,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想来不会犯什么大错,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想却这么多,弑父杀弟,欺君灭行,依着《大清律》,除了凌迟,没有第二条刑法,但朕思量着,把他交部,又是哗然天下一件大案,不知要带累多少人,那些也都是咱们的家人,所谓着胳膊折了要往袖子里藏,家丑也外扬了,没得叫天底下的人笑话咱们,朕也丢不起这个人。”   弘历听着雍正说了这么些,心里早已明白了,说道:“三哥也是一时糊涂,听了下头人的调唆,请皇阿玛饶了三哥这回,有了这次,他是再也不敢了。”   雍正悠然说道:“他犯罪在十恶,断无可恕之理,朕想着只按家法处置,不交部,你看怎么样?”   这是雍正第一次用这样诚恳的语气与自已的一个儿子商量另一个儿子的事情,弘历突然间觉得雍正老了,脸上布满了皱纹,满眼的期待等着他的回答,弘历心中一酸,说道:“一切听从皇阿玛吩咐。”   雍正一听就流下泪来,说道:“朕就知道你会同意的,他怎么就这样的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弟弟也要杀。”在场的人皆是看着雍正,只听的最后一句话,心中有些堵的慌。雍正继续说道:“弘历,你从此要兼管军机处上书房和户兵二部,一来学习政务,二来也帮着朕担些劳。”   弘历说道:“是,儿子一定尽心尽责的,请皇阿玛放心。”   雍正的精神很疲惫,说道:“好。”说着又叹了一声气。   这时龚额递过毛巾,劝道:“皇上,三爷已经拿下了,您也该保重才是,多少人看着您呢,不用再这么生气难过了。”    ☆、倒像朕的儿子   这雍正拿过毛巾,一边擦脸,泪水还在往外涌,哽咽着说道:“你说朕怎么能不难过呢,这里没有外人,朕也和你们说说心里话,当年圣祖爷料理儿子,朕是觉得他样样都是最好的,就是不会教育儿子,能管住这天下的大事,怎么连自己的儿子们都管不好…如今到了朕,这才知道难,朕还不如圣祖,你们知道吗?朕刚才去看弘时,他都认了,还说这都是朕逼他的,你们说说这个逆子…”   这才是弘历和冷第一次见到这位刚愎强悍的皇帝如此伤心落泪,心中不觉也跟着伤感起来,满是同情的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向他们哭诉,只有龚额表情淡淡的,看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心情,只听得雍正继续说道:“朕的子嗣远不及圣祖,朕的兄弟三十五人,成活的二十二人,儿子呢?十个只活下三个,弘时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朕前世作了什么孽,叫朕一天舒心的日子也过不得。”他伏在龙案上,浑身都在剧烈的抽搐着,泪水只往外流。   弘历和冷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哄劝着,雍正哪里能听的进去,说道:“要是现在突然有个嫔妃,不管是大内的还是热河行宫的,只要告诉朕还有一个儿子,只是朕还不知道,那该多好啊。”   当弘历听到“热河行宫”四个字时,眼中怒火闪烁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雍正这时看向冷,说道:“好孩子,你过来。”   冷上前走了两步。   雍正又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再走进些。   冷却不动。   龚额怕这个喜怒无常的皇上怪罪冷,严厉的说道:“没看到皇上让你过去吗?”说着推着他到雍正身边。   雍正第一次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位高大英俊的后生,语气中带着平日少有的温和,说道:“你今天多大了?”   冷回道:“二十二。”   雍正看着龚额,说道:“他比弘历小两岁啊。”   龚额说道:“是的。”   雍正突然间怅然若失,良久,才缓缓道:“也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福气生了你这么好的一个儿子,竟没有福享受,倒便宜了龚额。”   冷心中一阵难受不能控制,眼神中满是忧伤,雍正见冷这样,这才发现自己言语不妥,勾出了那孩子的伤心事来,想安抚他,说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朕要赏赐他。”   冷不明白雍正怎么一下子对他这么的和蔼,估计连雍正他自己也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冷苦笑着说道:“没有。”   雍正突然间生出慈父之心,说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那时候让你带出宫是几岁?”说着已经看向龚额。   龚额说道:“九岁。”   雍正细细的看着冷,说道:“越发的精神了,倒像朕的儿子。”   龚额不禁一笑,摇头说道:“看来皇上真的是累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雍正一下子沉了脸,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道:“龚额,你这是什么意思?朕今天刚刚失去了一个儿子,只想和你们说说话,你怎么就这么的不耐烦,几次三番的要说回去,你还把朕当做是兄弟吗?”   龚额和冷连忙的跪倒在地,说道:“皇上,老臣只想着您累了,要好好的休息,才这么说的。”   雍正走到龚额面前,蹲了下来,看着他,冷冷的说道:“是吗?如果今天的事情发生在兄长身上,你会这么的对他吗?如果是冯拙,你又会怎么样?”   龚额只淡淡的说道:“皇上想多了,只是老臣的女儿病了,这一天还都没见到她,皇上也是为人父,该知道我的心情,既然我们是兄弟,想来您也是理解我的吧。”   雍正腾的站了起来,转身来到案前,随手拿起砚台,狠狠的向地上摔了下去,咬牙切齿的重复着说道:“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弘历和冷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场面有些招架不住,连忙的劝解,只是才说了两个字,雍正就严厉的看着他们,命令的说道:“你们两个先出去,朕有话和龚额说。”   冷怕雍正迁怒龚额,正要说话,不想弘历突然间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悄悄的在冷的耳边说道:“你放心,咱们什么都不说是对的。”   冷茫然的看着弘历,又回头担忧的看了看龚额,直到出了门殿,这些暂时不提。   大殿里只剩雍正和龚额,雍正平复了一下心情,默然的说道:“龚额,你应该懂得感恩才是,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和你那兄弟之间的勾搭。”   龚额心中震惊,脸色苍白,只说道:“臣不懂皇上的意思。”   雍正哼了一声,冷笑着说道:“不懂?穆清和穆森谁是你的亲女儿,朕这么多年不说,并不代表朕不知道,不追究是因为看在咱们是兄弟的情分上,可你呢?不但不感激朕,还总是怪朕。”说着满是心酸的看着龚额。   龚额满是无助的闭上眼睛,早已浑身透心价凉,他强压着心头慌乱,双手紧紧攥着,等再睁开的时候,里面已经完全没有了恐惧,只对着雍正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诚恳的说道:“请皇上看在我跟随您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要牵连我的家人,臣愿已死谢罪。”   雍正突然间大笑起来,咬着牙说道:“你敢拿死来要挟朕?”   龚额旋即说道:“没有。”   雍正说道:“你这不是要挟是什么?你别以为朕不会杀了你。”   龚额说道:“臣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   雍正突然间觉得自己拿龚额没有一点办法,只来回的走了几步,口中说道:“在年少的时候,你,还有咱们的好兄长,纳喇佳辉,你们,你们俩个就有说不完的话,只是朕来了,你们就怎么没话了昂,朕想知道你们心里的想法,还要从你们对方的口中才得知,你们有把我当成兄弟吗?佳辉离开了我们,你就一病几个月,为了你,他就悄悄的回来,是悄悄的回来,是怕朕知道吗?守在你的床前,给你诊脉,为你熬药,那几个月你们日日在一处,品茶赏月的,对弈下棋的,可曾想过你们还有一位兄弟在宫里眼巴巴的望着你们来,瞧一下朕,没有,没有,一眼也没有,他可算离开我们了,就只剩你我了,咱们可以促膝长谈,互诉心肠了吧,却不想走了个纳喇佳辉,就来了个冯氏子拙,你又把他当成了兄弟,同样的医术高明,怎么朕在你们心中就这么不配做你们的兄弟吗?”   龚额也再也忍不住了,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什么以下犯上,不甘示弱的说道:“既然我们是兄弟,那当年又为什么下那样的旨意?我求您多次,您始终不肯改口,您别再跟我说这是什么恩宠,别人需要挣多少辈才能挣的来的,既然我们是兄弟,你明知兄长和雪颜妹妹两厢情愿,您却执意从他的身边夺走她,您可曾想过当时兄长的心情吗?他是何等的悲凉;既然我们是兄弟,那您就告诉我,兄长为什么要离开我们,非要出家不可。”   雍正龙颜震怒,说道:“住口,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   偌大的养心殿沉浸下来,龚额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位曾经的兄弟,现在的九五之尊,不知要说什么,便沉默不语。   雍正也看着跪在地上的龚额,他们曾经也是一起面对敌人,同心协力,是什么时候开始隔心到了这般田地,他心里也是一寒,满脸忧郁,说道:“朕要怎么说你们才肯相信,当年是雪颜自已要嫁给朕的。”说着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龚额,继续说道:“还有你,朕知道是因为当年朕的那道旨意让我们心里有着深不可测的裂缝,可是朕没想到会是女儿啊,可是为人君主,那是一言九鼎,怎么能出尔反尔,这件事是朕办的不妥,所以你瞒着朕换了孩子,几年后又把自己的亲生女儿认作养女,养在膝下,这些朕通通不追究,甚至当贵妃向朕说起了你的亲女儿喜欢我们弘历,朕就立刻下旨赐婚,完全不顾朕自己儿子的感受,这都是朕对你的补偿,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朕的苦心,非让把这些话都说在明处吗?”   龚额苦笑的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您为什么不等着我回来,问问我的意思?是,穆清是我的女儿,可穆森也是我的女儿,从她一生下来养她这么大,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您就这样的不明的下旨,不是招来您儿子对我女儿的怨恨吗?这些就都算了,可又为什么还让穆森嫁给宝亲王,不就是还要圆了您儿子的心愿,您这么做把穆森放在什么位置?”说着更是心痛不已。   雍正听着龚额的指责,心中早已怒气中天,说道:“好好好,怎么又成了朕的不是了,啊,朕不过是想给你个意外的惊喜,这才不等着你回来就下了旨,你说朕怎么做你才能满意。”说着一只手指向了龚额,说道:“还有你那个宝贝女儿,朕没有说她身上的那个病根儿就不错了,你也不看看朕儿子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身体健康,知书达理,只是弘历非要娶,朕没了办法这才勉强的同意,她应该感激涕零才是。”   龚额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愤怒的说道:“十岁之前她也是好好儿的,从没有头疼脑热的,自从进了血滴子,才有了那样的病根儿,皇上还说这样的话,是让臣心寒吗?怎么只要你们皇家愿意,我们就得跪谢天恩,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是否需要这些。”   雍正一听这话,便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听你这话的意思,她的病也怪在朕的头上了,笑话,难道是朕让她病着吗?她这辈子的任务就是代替穆清做血滴子的,只是她没有这个能力,承受不住这些;也没有那么大的福分,享受不了那些罢了。”   龚额目光失去了光芒,望着窗外漫天飞雪,不带任何情绪,说道:“好,是臣的错,请皇上赐罪。”   雍正这下更是生气,像发疯了似得,说道:“又是这样的敷衍朕,每次说到这件事情你就是这个态度,你的错?你心中是这样想的吗?”   龚额只说道:“是臣的错。”   雍正咬牙切齿的说道:“骗子,你这个骗子,今天你不把话给朕说明白了,咱们就这么耗着。”说完大殿中再一次的沉静下来,一个站在那里,一个跪在那里,任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从他们身边溜走,许久,龚额叹息的说道:“皇上想要臣说什么?”   雍正铁青的脸,说道:“朕想知道你还有什么可怪朕的,穆清已经嫁到王府,有了身份,也有了地位,并没有什么损失,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龚额无奈的说道:“皇上终究还是不知道臣的心事,那穆森呢,既然皇上嫌弃她的身子不好,不配做你们皇家的人,就请皇上不要让她嫁给宝亲王,以免连累了他,你不是刚才还称赞了冷,说要赏赐他的亲人,他没有亲人,他的心里只有穆森,而且早就把她当成了亲人,还请皇上成全了他们。”说着又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雍正不禁问道:“他喜欢穆森?”   龚额回答道:“是。”   雍正笑了起来,说道:“看来穆森也喜欢他,是不是?”   龚额诚恳的说道:“是,还望皇上成全。”   雍正不悦,心中想道:“怎么跟雪颜一样的没有眼光。”见龚额满是期待的等着他的答复,雍正开始有些犹豫着,好半天,才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是咱们能管的了的,这事还得问弘历才行,朕这个做阿玛的已经答应儿子了,总不能因为别人出尔反尔呢,这样弘历会怎么想。”   龚额见他话里话外的偏向自己的儿子,伤心绝望的叹息一声,只说道:“臣告退了。”不等着雍正的允许,便起身转头向外走去。   雍正连忙大声喝道:“你给朕站住。”   龚额只能停下脚步,雍正三两步的走到他的面前,沉着脸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女儿嫁给朕的儿子还委屈了她不成?朕这是为她好,弘历和冷,那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出生都摆在那里,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才,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选择谁。”   龚额冷笑了一声,说道:“是啊,臣多谢皇上为小女想着。”   雍正怎么能听不出来他话里的讥讽,生气的说道:“你到底要朕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雍正疲惫的说道:“没有不满意的,刚才臣也说过了,臣的女儿在家里病着,只是想着快点回家看看她去,还请皇上允许。”   雍正不再说话,许久,才摆了摆手,龚额满腹的无奈和凄凉的向宫殿外走去,脚步灌了铅似的沉重。   雍正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满是委屈和怨情,一时不知什么滋味,眼睛里的泪水竟不知觉的流了出来,只是他不知道,龚额在走出殿外的那瞬间,也是泪水一涌而出。   雍正突然间对龚额大喊了一声,语气中满是挽留之意,说道:“龚额,你等等,朕还有话和你说。”    ☆、争论   这里再说弘历和冷,他们二人自出来之后,就在殿外的宫檐下站着,一个冷静的只像是在欣赏雪景,另一个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干转着,这人不是冷,还会是谁,焦急的说道:“你说他们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弘历心绪似乎不佳,皱着眉头,淡淡的说道:“那得问你的好统帅了?”   冷这才发现弘历有些不对,但他现在顾不上弘历,只细细想着龚额刚才的表现,说道:“统帅并没有失礼之处,皇上为什么就发怒了呢?”   弘历看着冷,似乎有些伤心,说道:“我今天算是知道皇阿玛心里的苦了。”   冷只能劝道:“是啊,皇上让三爷自裁,心中当然是难受,怎么着也是连着血的骨肉。”说着也同情起雍正来。   弘历目光中火光闪烁,憋了一肚子的无名之火,讥笑道:“看来你的心也离我越来越远了,已经完全会不了我的意。”   冷垂下眼睑,只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弘历的意思,脸上泛出一丝冷峻的微笑,平静的说道:“统帅并没有不把皇上当成兄弟,只是穆森病着,这一整天统帅都在宫里陪着皇上,心中怎么能不担心家中的女儿,这也是人之常情,你说不是?”   弘历一听他提到穆森,心中的火气更旺了些,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好,我问你,你有没有把我当成兄弟?”   冷犹豫了一下,从心底里打了个寒颤,没有底气的说道:“有。”   弘历呵呵一笑,说道:“是吗?那怎么这一次你从外面回来,我让海都叫你去王府,你是左一个借口,右一个托词的不来。”   冷解释说道:“那几次我是真的有事,皇上派我们查三爷,兄弟们…”   弘历打断冷的话,问道:“兄弟?谁是你的兄弟?”   冷看着弘历,目光中从起初的犹豫不决,渐渐的变成了后来的坚定不移,说道:“那些在血滴子为你们皇家卖命的粘杆拜唐是我的兄弟。”   弘历两眼喷着火,咬牙说道:“那我呢?海都呢?我们又是什么?”   冷不在看着弘历,似是赌气的说道:“我出生低微,不配做你们的兄弟,你是我的主子,海都是我的恩人,那些在血滴子同我出生入死的人才是我的兄弟。”   弘历说道:“好好好,你就这么故意的气我是不是?”   冷自失地一笑,说道:“我哪敢。”   弘历恨恨的说道:“你哪敢?你现在不是在气我是什么?你和海都,你们俩个是什么话也说,只到了我这里,你们就挑着捡着的说,这次回来,我是在王府等了又等,你说你没有时间,你没有时间,又哪来的时间去看海都的儿子,哪来的时间和海都下了一整夜的棋,喝了一整日的酒,怎么到了我这里你就没有时间了,啊。”   冷不相信眼前的一切,脱口而出,道:“你派人监视我们?”   弘历高傲的看着冷,淡淡的说道:“这不是监视,这是关心,知道吗?做为你们的主子,也是你们的兄弟,我必须知道你们的一举一动。”   冷讥笑道:“是吗?”   弘历说道:“你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是我不该这么做吗?我这样做有错吗?”   冷看着弘历,突然间觉得那么的陌生,又那么的遥远,深邃着目光闪烁着,许久,才款款的说道:“你没有错,是我的错。”   弘历一听这话,更是不冷静了,愤愤的说道:“你的错?你心里真的这么认为吗?”   冷想都没想,只敷衍的说道:“是。”   弘历立刻说道:“骗子,你这个骗子,从皇上让你做血滴子起,你就开始怪我,怪我当初没有全力的阻止这件事情,你也不想想,皇上做的决定,谁又能更改的,我们既然是兄弟,应该互相理解才对,何至于我们隔心到了这个地步。”弘历满是心酸的看着冷。   冷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说道:“兄弟?好,既然我们是兄弟,你明知我和穆森互生情愫,为什么要执意分开我们?”   弘历面对冷这样的质问,一时间不知怎么做答,直瞪瞪的看着冷,半晌儿,才恨恨的说道:“我就知道是因为这件事情,让我们之间的那条裂缝更加的深了,可你之前并没有和我说起过穆森,我又哪里就知道你喜欢她,等我知道的时候,皇阿玛和皇额娘已经答应了我和穆森之间的事情了。”   弘历的这些话像是提醒了冷,是,他从来没有在弘历面前提起过穆森,仿佛要把她藏起来似得,可终究没有藏的住,心中又像是有了一丝希望,恳求的说道:“是,原是我的不对,都怪我没有和你说清楚,既然王爷知道了,就成全我们吧。”   弘历面对着冷这般诚恳和期待的目光,心中一酸,眼睛开始看向别处,像是躲避。   冷这下急了,说道:“王爷,你就答应我们吧,我们一定会一辈子记得你的好。”   弘历阴沉着脸,只说道:“晚了,我已经爱上了她。”   冷的整个身体像是一下子掉进了万丈深渊,只觉得胸口空荡荡的宛似无物,一颗心竟不知到了何处,正悲不自胜,只听得弘历悠悠的问道:“你早就知道穆森早晚是我的女人,你们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冷一愣,只失神的说道:“没有。”   弘历调了一下嘴角,平静的语气中不难听出里面压抑的不可预测的愤怒,说道:“那昨晚你一整夜在她屋子里都做了什么?”   冷心中震惊,想道:“看来他只是在监视我一个人而已。”这样想着,更是凄凉难受,严肃的说道:“我在这里向你发誓,我和穆森是清清白白的,昨晚是因为她做了噩梦,心中难受,我就在她屋子里劝慰她,并没有别的。”   弘历显然是不相信冷的这番话,这让他怎么相信呢?在家里好好的,因为做了个噩梦,就跑到情人怀中,又是哭又是诉,又是搂又是抱,在屋内孤男寡女的呆了一个晚上,竟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这个任凭是谁也不会相信的吧,只淡淡的说道:“劝了她一个晚上?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了?”   冷如何听不出这话里面的意思,想要解释明白,可这事好像只能越描越黑,心中万般无奈,说了一句:“将来你会知道的。”刚说完泪水夺眶而出。   弘历见他如此凄苦,心中早已不忍,听了冷说了这话,就知自己错怪了他们,心中不觉间的想到之前对穆森那样的态度,又想起穆森面对他的质问,是满脸的茫然和疑惑,就更加确定自己是想错了,心中又是悔恨又是怜惜,恨不得现在立刻飞到她的身边,可又想到他们搂搂抱抱的,心中立刻酸楚起来,说道:“以前的事情我就都不说了,原是我没有和你们说清楚,从今天起,你们再不能那样了,应该尊重些才是。”   话说冷听了弘历说了这话,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只愣愣的看着他,不再言语,在他们不远处躬身垂手站立着一排太监,一动不动,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他们每个人身上都不停的发抖,为首的自然是苏培盛,虽面色沉静,但来回的踱步,一时瞄着弘历和冷,一时又望着养心殿,心中只叹道:“看来今天真不是什么好日子。”正想着,就看到龚额走了出来,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连忙的迎了上来,满脸堆起笑容,正要开口说话,不想从殿内传来雍正的声音:“龚额,你等等,朕还有话和你说。”苏培盛又急忙忙的向雍正走来,扶着他,轻声说道:“万岁爷,您慢点。”   这弘历和冷在那边只顾着想着各自的心事,完全不知道雍正和龚额已经走到殿外,听到苏培盛的话,这才都反应过来,一个连忙的走到龚额身边,一个急速的来到雍正面前,几乎同时说道:“皇阿玛,您没事吧?”   “统帅,您还好吧?”   龚额脸色苍白,只说道:“没事,咱们回家吧。”   冷巴不得离开这里,听龚额这么一说,立刻说道:“是。”转身同龚额一起走去。   不想刚走两步,就听身后传来皇上的声音,听他满是挽留的说道:“你们再等等。”   龚额和冷同时站住了脚,冷看着龚额并没有转身,只侧着头,似是无奈的说道:“皇上还有什么事情吩咐的?”   弘历见龚额这样的态度,心中不悦,只看着雍正的脸色更加的忧郁苍白,似是叹息的说道:“你们回吧。”   龚额也不谢恩,就继续向前走去,冷心中更是难受,不知是为龚额还是为皇上?正要抬脚跟着,不想又听到弘历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冷转头看了一眼,没有言语,就回头快速上前两步跟上龚额。   雍正和弘历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自是感慨万千,苏培盛低着头,眼睛偷偷的瞄着这爷俩儿,也不敢说话,好一会儿,弘历才说道:“皇阿玛,咱们回去吧,仔细冻着。”   雍正眼睛没有离开龚额的背影,说道:“好,咱们回去。”说着转身向殿内走去,问道:“你和冷怎么了?也吵架了?”   弘历没想到雍正会问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像是赌气,只淡淡的说道:“没有。”扶着雍正走进殿内,来到侧间,挽着他坐在大暖炕上。   这时苏培盛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养参汤,小心翼翼的说道:“万岁爷,暖暖身子。”   雍正却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朕今天就想和儿子说说话。”   苏培盛轻声回答道:“是。”   这时弘历拿过他手中的玉碗,一面递给雍正,一面劝道:“皇阿玛要保重龙体,多少人都指望着您呢。”   雍正只能接了过来,喝了两口,就放在桌上,惆怅的说道:“朕和龚额,还有佳晖,从年少就是拜把子的兄弟,风风雨雨快四十年了,他们终究是不懂得朕的心思。”   弘历现在是太了解雍正的心情,因为他此时的心情同雍正一样,别无二处,黯然说道:“他们既然不懂,那就不是兄弟,皇阿玛也无需伤心,又不值得。”   雍正一听就知道弘历在说的气话,便知他们三兄弟也出现了矛盾,缓缓说道:“儿子,来,坐在皇阿玛身边。”   弘历走上前来,坐在炕沿上,雍正看着眼前这个气质非同的儿子,心中那是一个劲儿骄傲,转眼又想到,将来弘历也要和他一样,孤独的承受这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心中一阵难受,思前想后一会儿,这才犹豫的说道:“按说你的私事,阿玛也不想多问,只是龚额家的穆森真就那么好?既然冷喜欢,咱们就随了他的意,他将来…”   这弘历是再也没有想到雍正会偏向外人,还没等他说完话,就腾的站了起来,说道:“皇阿玛。”   雍正见弘历这般情景,似乎有些说不出的伤感,语重心长的说道:“朕这是为你好。”   弘历更是不悦,说道:“为我好?我去河南前,就怕您们弄错了,又特意的进宫和您还有皇额娘说的明明白白,是穆森,谁知怕什么就来什么,等我回来就变成了穆清,您们为了不让我更改,便在我回来一个月前就让内务府注册,这就是为我好?”   雍正到底是有些理亏,听弘历当面这么一说,也只能皱着眉头,声音略重的说道:“怎么说话呢?这么没规矩。”见弘历不说话,只好继续说道:“不就是迟上个两三年吗?至于这样的生气?你皇额娘不过是看那姑娘身子骨不牢,这才有些犹豫。”   弘历冷笑的说道:“既然这样,又为什么非让我娶穆清?”   雍正又不能向弘历说出自己同意这样事情的真正原因,只能把皇贵妃拉出来说事,道:“听你皇额娘说那姑娘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格,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才想的给了你。”   弘历哪能想到雍正心中的这些想法,只想到:原本他见穆森在先,要是没有皇阿玛那道该死的圣旨,又有着皇额娘和她额娘的这层亲戚关系,他应该领着她常常在一起品茶赏月,读书下棋,该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她的生命里估计就不会出现冷,更不会和冷日日在一处而生出情愫,从而不顾我的面子就这样的拒绝。这样想着,就越发的怪起了雍正,便没好气的说道:“都是借口,不过是因为她不愿意,您们才想的这样的法子,谁知又有什么缘故,就又答应了,您和皇额娘也真是的,她一个小姑娘家,答不答应的随她就是了,您们只管下旨,难不成还怕她抗婚?”   雍正听得有些迷茫,突然间想起了龚额的话,立刻明白了这中间的故事,因问道:“听说她喜欢冷?”   弘历的脸色更加的难看,说道:“那又怎样?”   雍正不觉间的想到许多年前的自己,这是何等的相似,心中更是凄凉无奈,说道:“你还记得朕的慧贵妃吗?”   弘历正在气恼之时,猛的听他说了这么一句,先是一愣,便开始满脑子的寻找雍正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好半天才想起,说道:“记得,皇阿玛怎么好好的提起她来了?”   雍正的眼睛里的忧伤,任谁都能一眼的看出,只听得他黯然的说道:“朕对她可是用尽了心思,给她世间最好的一切,朕不顾当年太后的反对,硬是撇开她一半是满人一半是汉人的血统,执意封她为贵妃,可她呢?别说是感恩了,根本就不领情,对朕冷冷淡淡,就因为她心里有别的男人,孩子,朕看着那个穆森估计跟雪颜是一个性子,白辜负了咱们的一片真心,何苦呢?”   弘历如何不知道穆森对他的态度,只是现在他根本就听不进这些,说道:“她们不一样,皇阿玛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帮着别人说话?难道您答应儿子的还想反悔不成?”   雍正见弘历这样的执着,便也不好再劝下去,也失去了耐心,说道:“随你吧”。说着就半靠在软枕上,叮嘱道:“还有以后不管穆森对你是什么态度,好也罢,不好也罢,你都得给朕忍着,这都是你自找的,若是敢因为这个对她不好,让她受了委屈,朕决不饶你。”   弘历说道:“皇阿玛这样还不是因为龚额,在您的心里是儿子重要还是兄弟重要?”   雍正立刻严厉的说道:“都重要,那穆森是谁,龚额手心里的宝贝女儿,朕不想因为这儿女之间的事情,再弄得我们不愉快,再说这本是一件喜事。”   弘历见雍正脸上满是倦意,便连忙的说道:“知道了,既然皇阿玛困了,儿子就告辞了,您老也该好好的歇歇了。”   雍正闭着眼,缓缓的说道:“是啊,朕真的有些累了。”   弘历立刻喜笑颜开,正要退出,不想就听到雍正懒懒的说道:“弘历,你这几日就别回了,帮着皇阿玛把外面的折子批了,还有军机处和六部的事情,你也联络着,凡是你能作得了主的事情,就不用请示朕了,朕这几年是一刻也没有歇着,也真是乏了。”   弘历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了,本想着安抚了雍正就能回家,不想雍正跟个甩手掌柜似得,把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的全扔给了他,这不接不行,只能硬着头皮,笑着说道:“是,皇阿玛只管放下心来好好是歇着,这里有我呢。”   雍正满意的点了点头,弘历便来到案前,看了看这厚厚的折子,这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又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只是家中还有他牵挂的人,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伤心?真想立刻回家哄哄她。   这软绵绵的雪花飘飘洒洒的落在行人的身上,不觉的都加快了脚步,想快点的回家,这里面也包括龚额和冷,他们自出了宫门,一路上无语,只是思绪万千,心里又是迷惑又是惆怅,到了府里,冷突然间向龚额跪了下来,说道:“统帅,我是一个不忠的人。”   这龚额一路上一会儿想着雍正,佳晖;一会儿又是弘历,冷;再就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雪颜,就不由的想到穆森,心中更是惊恐,猛然间听冷说了这样一句话,先是一愣,就要上前扶起冷,不想冷怎么都不愿起来,艰难的说道:“我和宝亲王早就认识,在我进血滴子之前,我就和他,还有海都一起对天磕了三个响头,成了兄弟,我们在一起陪着他读书,习武,原本想着就这样一直下去,不想没几年,皇上就让我进血滴子,并不让我对任何人说起我是宝亲王的包衣人,还叫我当着宝亲王和海都的面,发下誓言,一日是血滴子,终生是血滴子。这些我都向您隐瞒了,别人只有一个主子,而我却有两个。”   冷的身子不停的发抖,声音也随之发颤,说到最后几句,更是凄凉无比,龚额看在眼里,听在心里,不觉的生出怜悯之心,硬拉着冷起来,关心的说道:“这有什么的,不过和他们是兄弟,这与你忠不忠心又有什么联系?你呀,难怪穆森总说你是个呆子,你要记住,我们的主子只有一人,那就是皇上。”   冷听龚额这么一听,心中顿时舒坦开来,满是感激的看着他,说道:“统帅不怪我?”   龚额叹息的说道:“怪你什么?这些年你在我身边,难道我还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吗?就算你是皇上派来的,就算你是宝亲王的人,你也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冷更是不能用言语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这些年来,这还是第一次这样的敞敞亮亮的,眼泪便止不住的外面流,说道:“当然,我绝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情,还有我的那些兄弟们。”   龚额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宝亲王认得。”   冷惊讶的望着龚额,说道:“您怎么知道的?”   龚额说道:“还记得那个雨夜吗?你那天是那样愤怒绝望的跑了出去,我怎么能不担心?差不多派了整个粘杆处的人去找你,其中有一个侍卫回我,说是看你从阿齐大人的府邸出来,但又不敢确定,谁知第二日,阿齐大人就冒着雨来找我给你说亲,我就有些疑惑,便派了人查你和他们家有什么联系,然而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一点瓜葛都没有,这才显得的那么的不真实,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有人故意的抹去你们曾经发生的事情,这也不难推测,你是皇上亲自带到我身边的,那你肯定是他为自已其中的一位儿子准备的,这位皇子是谁呢?除了三阿哥和四阿哥别无他人,四阿哥和费莫阿齐的小儿子海都,在京城里谁人不知,好的比亲兄弟还要好,又听说他们在小的时候,还学着刘关张,也来了个桃园三结义,然而人们都忽视了,既然是桃园三结义,应该是三个兄弟才是,怎么是两个?那晚你伤心欲绝,定会找自己最知心的兄弟或朋友哭诉和发泄,你就去了他家,我敢肯定你一定不会去找和我年纪相仿的阿齐大人,那么就只有海都,这样刘关张才全了。”   冷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事情,就让龚额猜到了一切,心中一时不知什么滋味,正不知所措,就听得龚额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以后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注意些,咱们身边有皇上的人。”   冷苦笑着说道:“何止有皇上的人,还有王爷的人。”   龚额怎么不明白冷这话里面的含义,心中不免凄凉无奈,说道:“看到你们,就像是一个轮回的开始,只不过主角换成了你,宝亲王,还有海都,但愿我的女儿不要像雪颜妹妹那样。”   冷不禁问道:“谁是雪颜?”   龚额一面走着,一面回忆着往事,伤感的说道:“她是佳晖兄长,也就是你们见过的那位目空大师的姑家表妹,她父亲是汉人,母亲是满人,所以才取了个汉人的名字,他们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以为注定会在一起的,谁知在我和兄长有一次离京办事整整五个多月,不想回来之后,雪颜妹妹就已经嫁到王府,做了侧福晋。”   冷突然间有些莫名的气愤,说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龚额说道:“谁知道呢?反正是皇上不让他们见面,就连兄长要出家,皇上都没有让雪颜出来相劝。”   冷说道:“可以问问她的父母啊?”   龚额叹息的说道:“兄长怎么没有去找他的姑父姑母,只是他们都不说,后来干脆就不见了。”   冷为佳晖和雪颜感到惋惜,只问道:“皇上对她好吗?”   龚额说道:“好。”   冷像是害怕什么,但还是问道:“后来呢?既然皇上对她很好,那她现在是什么妃位?”冷现在是想破脑门,想也不出雪颜是雍正后宫的哪位嫔妃,现在没有皇后,最高的就是皇贵妃,那也是弘历去年从河南回来,雍正一高兴才晋升的,这好像和恩宠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却还是问道:“是皇贵妃吗?” ☆、风流往事   龚额一声长叹,说道:“不是,是慧贵妃。”   冷满脑子的在找,似乎从没有听过,就听的龚额说道:“已经下世多年了。”   冷心中一凉,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结结巴巴的说道:“她…她怎么会…是因为什么原因?”   龚额说道:“说是得了急症,这都是他的说法,从雪颜嫁给他,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皇上对她好不好?怎么好?她过的怎么样?我们通通不知道,兄长哪一天不想着再见一次雪颜,可终究没有如愿。”   冷说道:“夫人不是皇贵妃的表妹,统帅为什么不让夫人去王府看看慧贵妃怎么样?”   龚额无奈的说道:“依蓝去过一次,我也专门的叮嘱了她,谁知偏就没见到,只听王府的人说,这位侧福晋是不见外人的,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冷一面走着,一面想着,好一会儿,才疑惑的说道:“皇上是皇亲贵胄,娶妻纳妾都是有严格的制度,她既然一半是满人一半是汉人的血统,先帝爷怎么会答应了?”   龚额笑着说道:“我大清立国都这么多年了,满汉哪能分的这样清楚?先帝爷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后来皇上登基了,更是不顾太后的反对,硬是册封雪颜为贵妃。”   冷有些失落,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龚额猛然间又想到了一件往事,就随口说道:“雪颜的血统算什么,咱们的皇上还真的喜欢过一位汉族姑娘,想来也有二十多年了吧,皇上巡视江南,遇到了刺客,受了伤,逃生后被那位姑娘救起了,在那女孩子的家乡有过一段缠绵恩爱…”   冷却不以为然道:“那他到底爱谁?他既然有那么多喜欢的姑娘,为什么还要从目空大师身边夺走慧贵妃?他们还是兄弟吗?”刚说完,冷不觉间想到了自己,想到了穆森,也想到了弘历,他到底爱谁?或许谁也爱,但这这份爱又能持续多久?自古帝王家的那些爱又能有几分?冷光想着能让穆森离开血滴子就行,从此后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却忽视了一点,弘历是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好男人?这明摆的他将来一定是这天下的主人,他的后宫又会有多少女人呢?这样慢慢的想来,冷的心中就渐渐的明朗起来,突然间发现自己错了,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恨不得立刻见到穆森,告诉她此时的决定,而且永不后悔,决不更改。   龚额看着冷,再也不会想到他此时的心理变化,又听到冷问了这句,就很自然的想到了佳晖,想到了雪颜,当然也想到了雍正,是那么的相似,佳晖心中只有雪颜,后来任谁来说亲,对面的姑娘是如何的美,怎样的好,通通不答应,不禁担心起来,忽然想到冯拙,因说道:“听你冯伯伯说,你还有位叔叔?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   冷没想到龚额会问到这个,先是一愣,方说道:“有什么好说的,这么些年都不来往了。”   龚额说道:“今天皇上问你有没有亲人,你怎么不说呢?好让皇上赏赐些什么,也是你的孝心。”   冷淡然的说道:“有什么好赏赐的,最好的孝心就是不要让他们来到这风云突变的京城,只安安稳稳的在家乡好好的过日子。”   龚额笑着说道:“也是,京城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他现在在哪里?等得了闲儿,我和你冯伯伯去拜访一下他。”   冷却不领龚额这样的好意,似乎明白了他里面的含义,坚定的说道:“我的事情,他做不了主的,统帅若是为我好,就把冯伯伯说的那位姑娘推脱了,别耽误了人家。”   龚额沉着脸,说道:“这事由不得你,难道你要和兄长一样,一辈子不成家?”   冷立刻说道:“为什么不能?一个人一生中只能爱一位姑娘,怎么能爱几个姑娘呢。”   这话说的龚额反倒不好意思来,想着自己曾经的风流史,若不是遇到依蓝,估计家里也是妻妾成群,要是这样的话,冷或许对他就不会这么的尊重和崇拜了,这样想来,他不禁要感谢起依蓝,还好在冷的面前有这样一个正面的形象。正在龚额这样庆幸的时候,却不想他的那位兄弟就没他这么好的运气了,只听得冷悠悠的说道:“既然皇上喜欢那位汉族姑娘,可他曾娶了人家了吗?”   冷当然知道,在雍正的后宫中,并没有汉族女子,便敢肯定,他们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一定辜负那位姑娘,就这么故意的问了出来。   龚额没想到冷又回到了这个话题上,似有觉得他很感兴趣,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才能给他的这位兄弟在冷面前挣些颜面,想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道:“可皇上心里是有她的,回到京城就派人去接她,谁知他们那里闹了瘟疫,都逃难去了。”龚额说的跟戏文里写的似得,自己也觉的像是在撒谎,看着冷的神色,很显然他是不相信的,就继续说道:“真的,这个真的没骗你,皇上登基了之后,我和他还去了他们曾经定情的地方,叫什么来着。”连龚额自己都不知为什么会这样紧张的和冷解释着这些,为了让冷相信,就努力的满脑子想着那个地方到底叫什么,终于说出了口,道:“三生石畔,对,就是三生石畔。”刚说完就更觉的像书里写的那样,还不如不说的好,心中不免的怪起了雍正,怎么戏文里怎么写他就怎么做,怨不得别人不相信,又怪起了自己,怎么好端端的偏在冷的面前提起了雍正这段风流事来,给自己招惹麻烦,更是后悔不已。   不想冷听到龚额的话,先是一愣,便立刻满是鄙夷的笑了起来,说道:“三生石畔?是不是还有彼岸花呢?”   龚额本想着冷会相信,不想他说出了这话不尊重皇上的话来,当下就严厉的喝道:“放肆,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冷只能停了下来,说道:“皇上明摆的就是辜负了那位姑娘,既然喜欢人家,为什么不带着那位姑娘一起回京?偏偏要他回了京然后再派人去接,这样的多此一举。”   龚额被说的哑口无言,要说当年这事,他也是听雍正说的,起初他也有着冷这样的疑问,也不好就这么问,这答案还用说吗?今听冷这样说,突然发现赶紧的结束这个话题,才是正事,便说道:“好了,不说了,皇上的事情咱们做臣子的不好议论。”冷不知为什么有些失落,又听到龚额问道:“对了,你叔叔现在在哪里?”   冷无精打采,只敷衍说道:“家乡。”   龚额见冷这样的态度,不禁火气就上来了,皱着眉头,说道:“臭小子,家乡在哪里?”   冷看这架势,今天是逃不过这个问题,却又不甘心,笑着说道:“三生石畔。”   龚额先是一愣,正待发火,不想灵光一闪,立刻明白了,高兴的说道:“原来你是杭州人。”刚说完一个更可怕的念头袭上他的心头:冷不会是皇上和那位姑娘的孩子吧?但龚额随即否定了,天下哪有这般巧的事情,难不成真像戏文里编的那样,这样想着,就不觉的笑了起来,说道:“杭州哪里人?”   冷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不记得了。”   龚额说道:“怎么会不记得了?”   冷说道:“他卖我那会儿还小,这么多年了谁还会记得。”   龚额见冷这样,便不好再问。   不知觉间他们已到后院门口,停下脚步,看着冷,突然间诚恳的说道:“还有就是穆森的身世,那一年,我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雪夜见到她的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甚是可怜,本想着来京城投靠亲戚,不想他们都迁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所以穆森在这世上也没有了亲人,如果告诉了她真相,除了伤心之外,也没有什么,所以请看在你们从小的情分上,永远的不要告诉她真相,就当她真的是我和依蓝的孩子,好不好?”   冷说道:“这个当然,如果我要想告诉她,早就说了,我就是不想她难过,所以才不说的,这个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告诉她又有什么意思。”   龚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就知道你什么事情都会先为她想的,你也忙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冷这次没有言语,眼神中那种期待和向往的目光,任是谁都不忍心拒绝,龚额怎么不知道他的心思,因说道:“你也进去看看穆森吧,省的你担心。”   冷脸上立刻出现了笑容,仿佛能化开这漫天如絮的飞雪,说道:“是。”   话说这边,穆森越发的觉得全身又疼又累,头脑又晕又沉,便画了几笔,就歪在炕上,懒得动弹,只隔着窗愣愣的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不知在想什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楚嬷嬷坐在炕边,轻轻的拍着她,温和的说道:“吃了药,心口还闷吗?”   穆森迟了一下,才懒懒的说道:“不闷了”。   楚嬷嬷放心的露出了微笑,说道:“这就好。”   穆森这时看着她,满口央求的说道:“嬷嬷,你就去看看我大舅舅吧,求求你了。”   原来这依蓝的大嫂连着几天不知派了多少人来家里请楚嬷嬷去看看她家病重的老爷,这期间依蓝去看了两回,穆森也去看了几回,可楚嬷嬷就是不去,任依蓝怎么劝也不行,今天依蓝在和穆森去王府的路上,便和她说了这事,让穆森劝劝楚嬷嬷,这才开口求了她。   楚嬷嬷先是一愣,然后勉强的笑着说道:“不是我不去,是怎么去呢?没得让人看见了笑话。”   穆森说道:“你不是说对我大舅舅有感恩之心吗,怎么他老人家病了你都不愿意看看他呢?”   楚嬷嬷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许久才满怀伤感的说道:“见了面除了伤心,还有什么。”   穆森突然间意识了什么,拉着她的手,因问道:“是大舅舅让嬷嬷伤心了吗?”   楚嬷嬷眼睛里闪着光,淡淡的说道:“没有,是我让大老爷伤心了。”   穆森放下心来,说道:“上次我去看大舅舅,他看到我来了,先是高兴,后又有失望,定是因为你没来的缘故,他还问你好不好呢?”   楚嬷嬷低着头,不说话,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等你好些了,天也好了,咱们就一起去看看大老爷。”   穆森喜出望外,竟真的没有想到她会答应,连忙的点头,说道:“真的啊?大舅舅肯定特别的高兴,咱们明日就去吧。”   楚嬷嬷故意摆出不高兴的样子来,说道:“等你好了再去。”   穆森开始撒娇起来,说道:“就明天吧,好不好?”   楚嬷嬷只要见穆森这样,必定什么事情都会答应的,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或许她也想着能立刻见到恩人,就顺着台阶下来,说道:“好好好,不过你不能去,你还病着,这两天又冷,我自己去就行了。”   穆森有些失落,争取的说道:“我也去。”   楚嬷嬷说道:“好啊,你去我就不去了。”   穆森正要说话,就听到外面有脚步的声音,又听到依蓝的声音:“老爷回来了。”便下了炕晃晃悠悠的走到外间,不觉眼睛一亮,她是再也没有想到冷会来到这里,只见他毫不掩饰的望着自己,满脸竟是关切之色,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柔情爱意。穆森在他这样的注视下,当着依蓝的面,当着龚额的面,当着满屋子人的面,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早已红了起来,蹙眉说道:“你看什么?”   冷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这满屋子的人,真尴尬的不知所措,有些慌乱的说道:“你…你好些了吗?”   穆森撅着嘴,似有不高兴,也不理会他,只对着龚额说道:“阿玛,皇上可说了怎么处置三贝勒?”   龚额疑惑,皱着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龚额向来是不喜欢自己家里人议论朝廷里的事情,虽说穆森是官中之人,但她在龚额和冷的庇护下,几乎对政事知道的少之又少,这穆森对这些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兴趣,见自己的阿玛和冷为自己撑着这一切,心中自然是受用,也从不过问,渐渐的那些血滴子里的兄弟们也不和她说,可今天的事情,到底和大姐姐有关,就问了出来,不想龚额一脸的不高兴,就低声的回答道:“听别人说的。”   龚额问道:“别人是谁?”   依蓝连忙的劝解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们怎么能不知道,你快说说,你的那位皇上要怎么处置啊?”   龚额只能说道:“皇上要三爷自裁,不连累家人。”   依蓝和穆森皆放下心来,这必定是不幸中的大幸,依蓝含着泪念叨着:“谢天谢地,那丫头今天还在王府里跟着我哭诉呢,哎,这都是命。”   龚额不禁问道:“你今天去三贝勒府了?”   依蓝看了一眼穆森,勉强的笑着说道:“不是,是宝亲王府,不是昨天…穆清说让我们一起过去,想着今天没事,就带着穆森去了,不想在那里见到了三福晋。”依蓝当着冷的面,不知为什么就把“宝亲王”改成了“穆清”,成了穆清的邀请而并非弘历。   冷心中一时不知什么滋味,只看着穆森,自有千言万语等着与她说。   穆森能感觉到冷此时的心情,也看向了他。   这依蓝看着他们两个这样,不觉的想起穆森今天说的话,心中一阵难受,说道:“慧心,你带着几个丫鬟去若心那边,叫他们来这里吃饭,记得还有麦冬。”   慧心笑着说道:“是。”说着就带着丫鬟们出去不提。   龚额听着麦冬在这里,因问道:“那小子什么时候来的?三贝勒的事情是不是他说的?”   依蓝一面拉着龚额往里间走,一面笑着说道:“什么事情也瞒不住你。” ☆、转变   这里只剩下冷,穆森还有楚嬷嬷,冷心中有些酸意,说道:“你今天去王府过生日了?”   穆森却对楚嬷嬷说道:“嬷嬷,咱们去画画吧。”一面说着一面来到桌前。   冷见她这样,只能也跟了过来,没话找话的说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画画?”   穆森仍不理,坐在那里,也不拿画笔,只托着腮看着那些画。   楚嬷嬷见他们这样,就笑着说道:“姑娘刚才不是说手指又疼又胀,现在又画那做什么,我常听你说,冷也会画,画的还特别好,你让他帮着你画。”   穆森连忙说道:“我哪有说过,他会什么,我又哪里会知道的。”   楚嬷嬷怎么看不出穆森在给冷使性子,就笑着说道:“好好,是我记错了,姑娘从来没有说过。”又看着冷,说道:“你坐着,我去倒茶来。”   冷礼貌的回道:“劳烦嬷嬷了。”   楚嬷嬷便笑着出去不提。   冷这时拿起一张画,笑着说道:“真好看,这就是你小时候见到的那只蝴蝶吗?”刚说完,就见那几张画纸上皆是那只蝴蝶,不觉的有些奇怪,说道:“怎么只画这个?”   穆森一听,就立刻想到今天在王府遇到的一切,心中顿时委屈起来,不觉的就流下泪来。   冷见状,心疼的跟什么似得,说道:“怎么哭了?”说着禁不住伸出手来替她试泪。   这穆森连忙的别开了脸,擦了泪说道:“谁哭了。”   冷注视着穆森的神色,心中一阵焦虑,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怎么这样对他,因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和我说话。”   穆森见冷没了耐心,就起身从他手里夺过画来,似是赌气的说道:“那你快去吧,别在这里省的让你心烦。”   冷连忙说道:“你这样,我能去哪里?”   穆森说道:“这话问的奇怪,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如何知道?”   冷今天是有一肚子的衷肠话等着和她说,不想穆森总不给他机会,心中一急,便说道:“要是只管这样闹着,倒不如死了的干净。”   这穆森原是在弘历那里受了委屈,不想跟依蓝说,但心中却无时无刻的巴不得冷来到她的面前向他倾诉,不想在天黑之前,她的这个生日愿望居然实现了,心中自是高兴的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但冷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心境就又不一样了,不免想到,他们这么多年的情浓爱意,竟然就一点也经不住考验,这样想着,就不由怪起了冷,才这样的对他,不想冷说出了这话,心中更是气愤,说道:“是啊,不如死了得干净。”   冷见穆森这样,就后悔自己的言语不妥,让她伤心,连忙劝着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我…”冷越是急,就越不知怎么说,结结巴巴了一会儿,这才顺了一句话,说道:“好,活着,咱们一处活着,不活着,咱们一处化灰化烟,如何?”   穆森听了,这才发现冷和往日神色不同,只见他呆呆的望着她,一头热汗,满脸胀红,目肿筋浮,便后悔不该说那些话来气他,便温言说道:“你怎么了?原是我说错了话,你别着急,这有什么的,怎么筋都暴起来,急的一脸的汗。”一面说着,一面禁不住伸手替他擦脸上的汗。   冷看了半天,痴痴的说道:“你等我。”   穆森猛地一听,愣了半天,才慢慢的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心砰砰的直跳着,她想要的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却反而不敢去触碰,怕掀开之后里面全是失落,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低声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冷一把抓住了穆森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满眼的柔情爱意,说道:“怨不得你这样,以前竟是我错了,只想着这是为你好,却辜负了你我的真心,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努力挣下累累成就,求皇上为我们赐婚,就是他不同意,我们就一起辞了官,远离这朝堂,天下之大,就不相信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穆森全身一颤,心中又喜又惊,不觉心动神痴,眼中落泪,正没个开交,猛然的想起弘历说的话,不免伤心欲绝。   冷自说完话,就等着穆森怎么回应,却只见她神情黯然,不觉得心疼起来,便什么也顾的搂她入怀,穆森回过神来,连忙的用双手要推开他,却哪能推的动。   冷紧紧的抱住穆森,不舍得松开,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道:“你只管放心。”   穆森这是再也忍不住了,凄然道:“你别这样,要是让宝亲王知道了,他会杀了你的。”   冷心中一惊,不禁问道:“这是谁说的?”   穆森就在冷的怀中诉说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冷是越听越愤怒,越听越心疼,柔声哄道:“我的乖乖,不要怕,一切由我呢昂,这天下终归逃不过‘王法’二字,就算他将来有一天成了皇上,他也不能的为所欲为,天下多少人看着他呢。”   穆森这是今天难得感到心里踏实,点了点头。   冷这时看到桌上的画,便一只手抚摸着穆森的后背,一只手拿起了画,细细的看着,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只呆呆的想着,若是当年这只蝴蝶是我为她捉的,那该多好;要是她和穆清没有互换身份,那么穆森也许就不会遇到宝亲王,这一切就不会发生,那该多好,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会和穆森相遇吗?   这时穆森也已经止住了哭,从冷的怀里出来,见冷出神的看着画,就说道:“你回去,拿几张给十三他们,让他们帮我看着。”   冷说道:“傻丫头,他这是骗你的,不用这样,一切有我呢。”   穆森却瞪着冷,说道:“他说他的,我做我的,他既然说出来了,就不能反悔。”   冷如何不知穆森的性情,只要是出来的话,她就坚信一定要做到才行,如果人人都是这样的话,那这世界该多么的简单纯真,冷不想让穆森失望,便笑着说道:“是啊,既然答应了怎么能反悔的,行,我回去就拿几张。”   穆森终于露出甜美的微笑,又想到了什么,就蹙眉说道:“还有你,你再那样想着让我嫁给宝亲王,离开血滴子,我就恨你一辈子,再也不理你。”   冷心中有些闷痛,坚定的说道:“如果我再有那样的想法,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   穆森忙捂着他的口,说道:“你瞎说什么?”   冷拿住穆森的手,说道:“你不相信我?”   穆森苦笑的说道:“怎么不相信,就因为相信才害怕,我们这些人在高高权利面前,又算什么呢?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就拿刀子在脸上划上几道,看他还愿不愿意娶我了。”   冷听了,心中一震动,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穆森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也敢肯定,穆森既然这么说,那她也一定会这么做,更是肝肠寸断,语气沉重的说道:“不准你胡来。”   这穆森也是话赶话的道出了内心的想法,但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不该说出来让冷担心,又见冷这般神情,更是后悔的不得了,只柔声说道:“你放心。”   冷满是凄苦的说道:“你好我才能放心。”四目相交,情愁一处。   他二人正在情感缠绵处,不想门帘被掀起,只见乌雅海蓝带着几个婆子丫鬟走了进来,穆森连忙迎了上来,说道:“姨妈,您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吃过饭了吗?”   海蓝神色沉重,但看到穆森,还是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又见她与冷并排站着,一个婀娜柔美,一个英俊魁梧,再没有比这更般配的了,让人不禁的多看了几眼,说道:“听你大姐姐说你又病了,姨妈不放心,就过来瞧瞧。”   穆森自是感动的不得了,拉着海蓝让座,说道:“多谢姨妈,好着呢,这么晚还来,倒叫我不安心了。”   这龚额和依蓝在里间只顾着说话,突听到似有客人来,这才出来,看到海蓝,就心中明白她冒着雪来这里的目的,笑着说道:“宜尔哈,还不赶紧的给你姨妈倒茶去。”   穆森说道:“嗯,知道了。”   海蓝连忙阻止道:“不用麻烦了,我今天来找你们有些事情想问问,不知你们现在可有时间?”   依蓝见海蓝这般悲感,自已也伤心了起来,说道:“姐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皇上说了,只裁决三贝勒爷,不连累家人。”   海蓝听了立刻泪流满面,说道:“我那可怜的丫头怎么就是这命,当初她阿玛是铁了心的做这门亲事,你和龚额劝他,他哪里肯听,到底是不好,我真是后悔,真该听你们的话,只可怜我那姑娘。”一行说,一行哭的呜呜咽咽,听的人无不伤感落泪,依蓝和穆森是左劝解一句,右安抚一句,哪里想着海蓝是越来越伤心,哭的根本停不下来。这倒显得龚额和冷是那么的多余,刚给冷使了个颜色,正要出门,不想海蓝说道:“大人,你到底在皇上面前说说情吧,他是该死,可我那姑娘还年轻啊,以后可怎么样呢?看在咱们姑娘的面子,你和皇上说说,就留他一命吧。”   龚额无奈的说道:“他犯的是大罪,如果能赦免的话,还用我求情吗?皇上到底是他的阿玛。”   海蓝仍然是不放弃,说道:“也许皇上没有台阶下,你求了他,正好就顺着下来。”说着就要下跪,那些婆子丫鬟见自己的主子这样,早就黑压压的跪了一地,依蓝和穆森是连忙的拦着,又是哄又是劝的。   龚额长叹一声,说道:“你以为皇上没有加恩,要不然他府里的那些人还能安然无恙的在家里吗?”   海蓝只哭着不再说话,依蓝替她擦泪,说道:“姐姐也该保重,事情已经这样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海蓝哭着说道:“我就是觉得对不起我那姑娘,当初她也不愿意的,我还骂她,如今这样,我怎么面对她呢?她估计要恨死我了…”这海蓝一面滔滔不绝的说的没完,一面抽抽噎噎的哭的没完。   龚额和冷见她们这样,只得出来,到若心这边,若心一见龚额来了,喜得合不拢嘴,满面春风的说道:“我们等麦冬来了,就要一起过去呢,老爷怎么来了?”   穆纳见到龚额,立刻扑了上来,龚额抱起他,说道:“你们也不用去了,她姐姐来了,估计不知道说话到什么时候呢?麦冬呢?不是在这里吗?”   不等若心开口,穆纳说道:“麦冬哥哥去找冷哥哥了。”说着转头看着冷,满脸疑问道:“冷哥哥没见到麦冬哥哥吗?”   冷说道:“没有,也许我们走岔了,统帅,我这就去找他来。”   若心连忙笑着说道:“不用了,已经派人去叫了,估计也快回来了,穆纳,快让你冷哥哥坐下,别一直站着,等会儿一起吃饭。”   穆纳拉着冷让他坐,冷却看着龚额,龚额向他点了点头,冷这才坐下,就听龚额说道:“等会儿吃了饭,你就送麦冬回去。”   冷抱着穆纳坐在自己的腿上,说道:“是。”   若心就开始吩咐摆饭,不一会儿,就见麦冬进来,先是看到冷,眼睛一亮,正要说话,不想还没开口,就看到龚额横眉冷眼的看着他,麦冬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准没有好事,于是先开口说道:“叔叔,这是谁惹您老人家生气了?”   冷听得麦冬这话,就强忍住笑,又看龚额,脸色越发的难看,说道:“你说呢?”   麦冬一脸的无辜状,说道:“我哪里知道?我刚回来,就见您这样。”   龚额起身揪着麦冬的耳朵,说道:“你还在这里和我胡搅蛮缠,说,你这一天都去哪里了?”   麦冬忙捂着耳朵,满口的叫道:“哎…您轻点,我刚从外面回来,冻的耳朵都快掉下来,您再这一揪,要是真掉下来了,可怎么办?我姑姑不得伤心死。”刚说完,龚额就踹了他一脚。   这时冷早就起身,来到他们身边,麦冬连忙的躲在他的身后,说道:“我又哪里错了?您倒是说出来,我就服你,您平白无故的打我,没得这样的道理。”   龚额一听更是来气,伸手就要打去,冷拦了下来,劝着说道:“统帅,您消消气,他不对了,您只管说,要是打坏了,冯姑姑那里怎么好说去?”   龚额这才平静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你姑姑在家里还病着,你还这样的让她为你操心,就算是出去玩,也应该回家说一声你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好让她放心才是。”   原来这麦冬现在是越来越难管理了,他自己也有一套方法化解困境,任这几个大人都拿他这个小孩没有一点的办法,比如他父亲和他姑姑或打他或骂他,他就说:这是叔叔让我这样的,您不用问我,您问他去,这冯拙和冯茵也只能算了;再比如:龚额要罚他,他就对龚额说道:姑姑知道会心疼的,叔叔不是在惩罚我,您是不让我姑姑安心,那龚额听了这话也只能作罢。这些办法,屡试不爽。还有就是冯茵实在是拿麦冬没了办法,就只有找龚额,这龚额可就犯难了,若要打骂吧,冯茵就会心疼,必定要和他生气,若是不管吧,这冯茵也不依,弄的龚额左右不是,怎么偏遇到这样的孽障,想想都心烦,只能拿冯茵说事,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每次这样,麦冬都会变的乖巧懂事,低着头说道:“今天原本的是来叔叔这里的,不想路上遇到几个朋友,非要拉着去吃饭,他们那样的热情,总不好拒绝,谁知竟说话到了这么会,我也后悔不该这样,让你们为我担心,我错了,以后再不会了。”   别看麦冬说的这样的诚恳,也不过就是几天表现的好而已,龚额心里明镜似得,只是没有办法,皱眉说道:“都哪几个朋友?”   麦冬说道:“您都不认识的。”   龚额说道:“是不是蓝子玉他们几个?”   麦冬见瞒不过,只能说道:“是,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怎么姑姑就不喜欢他们呢?”   龚额说道:“行了,你姑姑都是为你好,还是少和他们来往的好。”   麦冬不答,龚额没了耐心,喝道:“听到了没有?”   冷推了一下麦冬,麦冬这才一脸不情愿的说道:“知道了。”   这时若心过来,说道:“爷,我们吃饭吧。”   龚额说道:“好。”便一同吃了饭不在话下。   这里龚额等人吃过晚饭后,交代了一些事情,又让若心给冯茵带了些东西,对麦冬说了,向他们问好,麦冬一一应了,这才和冷一起出了门,冷时不时的看向正屋的方向,似是向往,不想刚走到西堂门下,就看到穆森披着大红猩猩毡子,笑盈盈的看着他们,冷先是又惊又喜,但立刻又担忧起来,不免责怪起穆森不懂得保养,说道:“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雪,赶紧的回去。”   麦冬附和着说道:“就是,别又着了凉,这不闹着玩的。”   穆森说道:“我给你们送画来的。”说着把手中的画递给冷。   冷却双手握着她的手,柔情似水的说道:“怎么这么凉,我帮你暖暖。”   穆森见麦冬在场,脸上一阵火热,想着自己的脸肯定红透了,又庆幸天色已黑,他们是不会看清的,连忙的想抽出手来,却怎么也抽不出来,不觉的娇羞的瞪着冷。   这冷此刻是心里眼里只有一个穆森,情致缠绵,又见穆森含羞带怒的望着自己,早就神痴心荡,仿佛天地都化为虚有,哪还管的了那么多,只贪婪的看着她。   麦冬见他俩个这般情景,就知道一时半会儿难已分开,说道:“你们说话吧,我先回去了。”   冷哪里能听到麦冬的话,麦冬见冷不理,就抿着嘴笑着离开。   穆森见麦冬一脸的坏笑,就对冷说道:“你快去吧,没得叫他拿这事又要和姑姑说,少不得又要笑话我。”   冷说道:“随他们怎么样,我只管你。这么大的雪,她们也放你出来?我送你回去。”   穆森说道:“额娘在和姨妈说话,嬷嬷回她屋子里准备东西了。”说着和冷并排的一起走去。   冷说道:“嬷嬷今儿怎么回去的这么早?”   穆森自是高兴的说道:“你再也想不到的,明儿她要去看大舅舅。”   冷说道:“真的?可算是想通了,你大舅舅肯定特别的高兴。”说着拉住穆森停下脚步,面对面的站在一起,说道:“是你劝的?”   穆森轻松的说道:“我就向嬷嬷提了提,她就答应了,哪里就有额娘说的那么的难,再怎么说,大舅舅也是嬷嬷的恩人,嬷嬷一定会去看他老人家的。”   冷用手指刮了一下穆森的鼻子,笑着说道:“这里面何止光有这个情愫。”   穆森不禁皱着眉头,推了一下冷,娇嗔道:“你又要作死,刚才那么这,我就不说了,怎么还这样的动手动脚的?要是让他知道了,真的要杀了你怎么办?”   冷听了,心中不禁堵得慌,原本他们是光明正大的,怎么现在倒真像躲着他似得,说道:“说话就忘了情,不觉的动了手,哪还管的了死活,咱们原本就两厢情愿的,又碍着别人什么事,再说他派监视我的人在粘杆处,不会在这里的。”   穆森疑惑的说道:“他为什么要监视你呢?”   冷今日先是向龚额道出了这么些年来埋藏在心里的秘密,心中本已轻松了许多,后又对穆森说出了肺腑之言,更觉得眼前一片光明,心中无限的明朗,就不想对穆森隐藏任何事情,便娓娓道来自已和弘历,还有海都,他们是如何见面的,又在怎么样的情况下结拜的,后又为什么来到血滴子,皇上又怎么让他立下誓言,通通说了,穆森的脸色从刚开始的不敢相信,慢慢的变的淡定,又听到雍正逼着冷在弘历和海都面前立下誓言,就开始心疼起冷,不觉的怪起了雍正,为什么这样对冷,后又一想,如果不是雍正,他们也不会相遇,这样想来,又开始感谢起雍正。   冷见穆森的脸色不停的变化着,就料定穆森在怪他,心中更是慌乱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别这样啊,我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皇上不让我对任何人说,我才…”说到这里又觉的不妥,就停了下来,见穆森仍旧不说话,就更加的急了,说道:“你怎么了?倒是说话啊,不高兴了,只管打只管骂,千万不要不理我。”冷是再也不能忍受他们之间不说话。   这穆森却悠悠的说了一句让冷是再也想不到的话,只见她含着酸道:“那你和尼楚和也算是两小无猜了。”   冷先是一愣,想到之前尼楚和来找过他,那时他和穆森闹着别扭,穆森没有问,这可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梗,随之笑着说道:“你怎么还记得那件事?”   穆森直瞪瞪的看着冷,说道:“一百年还记着呢,比不了你,那天她见你那样的表情,连十三都能看出她喜欢你,也不知你们小的时候是怎么在一起玩耍开心的,竟是我不知道的?”   冷又向穆森靠近了些,满面春风如沐的笑意,极为暧昧的说道:“怎么吃醋了?”   穆森说道:“谁吃醋了,你问话呢,别在这里打岔,我是非知道不可。”   冷这才意识到事情并不那么的轻松,说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怎么会记得?”   穆森不依,说道:“怎么会不记得。”   冷无奈,只能说道:“就是…就是…”冷满脑子的在想,可突然间才发现他和尼楚和的记忆都那么的模糊不清,记得又不算记得,说道:“真的记得不大清楚了,那时我和海都日日在一处的,就算她来找我,不对,她也不是来找我的,是找她哥哥的,她那时候又小,总是跟在我们后面,我们也是三个人在一起的,你要问我和海都小时候是怎么玩耍淘气的,我倒能给你说一大堆的。”   穆森说道:“她那时再小,可她现在喜欢你啊,她阿玛还向你提了亲,可见关系是不一般的,要不是我阿玛拦着,估计你们现在已经成婚了。”   冷扶额说道:“瞧你说的,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   穆森抑制不住的扬起甜蜜的微笑,却在心里最深处有着一丝担忧,正要说话,只见慧心带着两个婆子往他们这边走来,笑着说道:“可算是找到姑娘了,夫人叫我们来找姑娘,咱们回吧。”   穆森虽有些不舍,但看这天色已晚,只能说道:“好,我们回去。”又向冷悄悄的说道:“明儿记得来看我,你还没给我说尼楚和的事情呢。”说着就转身和慧心等人一同走去。   冷的眼睛一直深情的望着穆森的背影,直到消失,这才一面转身,一面说道:“麦冬,咱们也走吧。”   冷的眼睛一直深情的望着穆森的背影,直到消失,这才一面转身,一面说道:“麦冬,咱们也走吧。”哪还有麦冬的身影,方反应过来,连忙的施展轻功往外跑去,刚出了大门,就看到墙边靠着宛如雕像的麦冬,只见他头上身上皆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冷摇着头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你这是干嘛?”说着就扒拉着麦冬身上的雪。   麦冬故意的面无表情,呆呆的说道:“我就想看看我身上究竟落了多少雪,你们才能说完话。”   冷弹了一下麦冬的脑门,说道:“行了,咱们快点走吧,省的你爹爹和你姑姑担心。”   麦冬皱着眉说道:“这也怪我啊,你和我姐姐在那里难舍难分的,怎么回家晚了,却怪到我的头上来。”   冷就要打麦冬,麦冬连忙跑了起来,冷追着说道:“就会编排我们,你慢点,仔细地上滑。”   这不说还好,刚说完,麦冬就滑倒在地,冷过来拉着麦冬起来,说道:“摔疼了吗?”   麦冬说道:“这算什么?我又不是我姐姐,娇贵成那样,她这身子可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听爹爹说,其实姐姐得的是心病,如若想开了,病自然就好了。”   冷一听说到穆森的身体,就不由的皱着眉头,面色忧虑,说道:“是啊,可有些事情怎么能想的开?”   麦冬略停了一下,恨恨的说道:“这一切的根由,就是姐姐不适合在粘杆处,都是皇帝老儿给治的,要是她能离开,我想她的病就好了一大半的。”   冷连忙轻喝道:“怎么说这样大不敬的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去,怎么好?”   麦冬却不以为然,说道:“那有什么的,我就不信天下人都夸皇上,没人骂他的,冷哥哥心里肯定也怪着皇上吧?”   冷听麦冬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可这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拿出兄长的款来,说道:“怎么还越说越来劲了啊。”   麦冬只能不再言语,静静的和冷并排的走着,好一会儿,似是开玩笑的说道:“要不你和叔叔说说,我替姐姐去粘杆处?”   这冷的脸色沉了下来,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麦冬有些害怕,连忙的搂着冷的胳膊,嬉皮笑脸的说道:“我是在开玩笑呢,你怎么连这话也听不出来。”   冷说道:“最好是玩笑话。”   麦冬吐了吐舌头,想到了什么,说道:“我今天把你的玉佩给蓝子玉看了,谁知竟有大发现。”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故意的拉长拉高,来显示与众不同。却不想冷没有任何的反应,麦冬只能再次说道:“冷哥哥不想知道吗?”   冷就知道麦冬忍不住的会问,专门的说道:“你想说的话,我就听,不想说,我也能不听。”   麦冬皱眉表示不满,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不理你了。”说着狠劲的往前走,不等冷。   冷笑着跟了上来,有些无奈,说道:“那就请这位小哥说说吧。”   麦冬这下来精神,说道:“那玉佩可是一等一的羊脂白玉。”见冷不以为然的笑着,就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连忙继续说道:“是啊,羊脂白玉哪也有,可关键是玉上的图案不一般啊,蓝子玉可是看了一顿饭的功夫,又拿着笔在纸上是描了又描,谁知竟是四爪金龙。”麦冬是越说越兴奋,可是见冷的脸色依旧平静的激不起任何涟漪,麦冬想着也许冷不知道四爪金龙意味着什么,正要解释,不想冷淡淡的说道:“这证明那玉佩原来的主人是位王爷,是不是?”   麦冬笑着说道:“原来你知道啊,我以为你不知道了,咱们明天就去找你叔叔,这一来吗,快到了年根了,咱们给他老人家置办些年货,二来吗,问问他这玉佩是哪里得来的,说不定你叔叔是位王爷呢。”   冷是再也没忍住,嗤的笑了一声,道:“还王爷呢,你怎么不说是皇上呢,好了,就和你说了吧,这玉佩是我叔叔拣来的,本想着那它换些钱好补贴家用的,不想是半边,就是算是一等一的玉石,那又能怎么样,半文钱也换不来的,所以才给了我,留作念想的。”   这番话说的麦冬瞬间就泄了气,说道:“原来是捡来的,你怎么早不和我呢。”   冷说道:“这你也没问我啊,我怎么知道你小子对这玉这么的感兴趣?”   麦冬撅着嘴,嘀咕的说道:“早知这样,我就不在他们面前显摆了。”   冷听了一阵好笑,停了一会儿,方说道:“对了,你后天要去天津,这么大的雪等两天再去吧?”   麦冬学着大人的样子,长叹了一声,说道:“我还是去吧,母亲和姑姑准备了两车东西,今天婶娘又准备了那么多东西,估计现在你们府里的小厮已经送到我们家了,还有我姐姐的嘱托,我身兼重任啊。”说着摇了摇头。又想到了什么,因问道:“对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让我带给大姐姐的?”   冷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带我向她问好,问家里好。”   麦冬似是不满意,说道:“没啦?”   冷不禁说道:“没了啊,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麦冬在冷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你怎么年年就这两句啊,能不能换句话。”   冷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要说什么,笑着说道:“你看着点添加吧。”   麦冬说道:“你怎么这样呢?你跟我姐姐就有说不完的话,怎么到了我大姐姐这里就没话了呢,好歹你看在她给你做鞋子的份上,倒是再说些什么?”   冷让麦冬这样提醒了一下,终于想到了,说道:“你告诉你大姐姐,不要让她这样的费心了,别累着自己,她家里也是一大堆的事情,闲了时候就歇歇,好好的保重身子,也让家里人放心的。”   麦冬这下满意了,笑着说道:“这还不错。”   冷笑着打了一下麦冬的后脑勺,说道:“你呀,当初冯伯伯也真是的,咱京城有这么多的人家,怎么偏在天津找了一个,嫁了那么远,平时想见一见也难。”   麦冬说道:“可不是,还好我大姐夫不错,没有让我大姐姐受委屈,要不然我绝不依的。”   冷说道:“冯伯伯定下这门亲的时候,自然是什么都打听好了的,他们家什么都好,这才放心的让青黛姐姐嫁过去的。”   他们一路闲谈着,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冯家,冯拙和妻子王杨氏,还有冯茵早在那里等候着,见他们两个过来,笑着说道:“你们怎么这才过来,东西早就送过来,就不见你们人影,定是麦冬给耽搁的。”   麦冬一听就不乐意了,说道:“我就知道您们会怪在我的头上,怎么不想着是冷哥哥的原因呢?”   冷有些尴尬,笑着说道:“这次不怪麦冬的,是我有些事情给耽搁了,让您们担心了。”   麦冬一扬脸,说道:“听到了吧。”   却没想冯拙说道:“就是冷,那也是正事。”   这句话说的麦冬极为的不服气,怎么在他们眼里冷做什么都是对的,而他怎么都是错的,又见扬氏不一会儿就摆了一桌子的茶果点心,冯茵也忙着问了今天家里的事情,冯拙在旁边陪着,麦冬更是气恼,恨恨的也坐了下来,说道:“怎么没人搭理我啊,我才是你们的儿子。”说着众人都笑了起来。 ☆、庄楚芸   到了第二日,依蓝见穆森病已减去一大半,声音也变的有力,人也精神了许多,和昨日简直是判若两人,心间便想到这样一句话来:“心病还需心药治,解铃还须系铃人。”因问道:“昨晚冷都和你说什么了?”   穆森的脸上露出怎么想掩饰都掩饰不了的笑容,面如玫瑰,娇嫩无比,声音柔柔的说道:“什么也没有说啊。”   依蓝见她这般模样,心中顿时明白,更是担忧,想要劝些什么,可就是说不出口,虽然穆森没有仔细的给她说明白,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弘历究竟怎么对她,又为什么打她,但她心里跟明镜似得,知道一定是不好,而且是很不好,在一定程度上让穆森感到害怕和恐惧,这一切穆森当然不知道弘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恨上她,但依蓝知道,心中更是后悔,当初一心想着穆清,却忘了穆森,如果重新来过,她会怎么选择呢?   答案肯定很劝着哄着逼着穆森嫁给弘历,这样想来,心里却有着莫名的慌乱。   不,不对。   因为她突然想到:就在昨天,穆森那样恳请的目光看着她,想让她留下来陪着她,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跟着穆清出去了,心中更是痛恨自己,怎么能这样的偏心。   又想到弘历怎么能下得去手打了穆森,心中怎能不气不愤,这还没嫁给他就这么了,要是真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了,要是真受了委屈,娘家的人也没办法管,所谓的“嫁出去的女孩儿泼出去的水”,一切都是命,越是这样想,心就越是揪着难受。   昨晚见冷对穆森那样,就知道他们一定说了什么,这感情的事情谁也无法控制,将来的事情更是难以预料,这样想来,索性就都放开来,一切随缘便是了,笑着说道:“这就奇了,怎么冷来了,你的病就好的这么快?”   穆森低着头,微笑的说道:“瞧额娘说的,难不成我必须病个三日五日的才罢?”   依蓝似有不悦,说道:“大清早的,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也不忌讳些什么。”   穆森知道自己言语不妥,连忙的伏在依蓝的怀中,说道:“额娘,别生气,不就是说话嘛,哪里就真的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大好了。”   依蓝使劲的在穆森的额头上戳了一下,说道:“你这个机灵鬼。”又向窗外看了一眼,道:“你嬷嬷不是说今天去看你大舅舅吗?怎么还不过来,我都把车预备好了。”   穆森说道:“嬷嬷说一会儿就过来,额娘,咱们也去吧?”   依蓝拿起茶盏,说了一口,淡淡的说道:“不去。”   穆森旋即问道:“为什么?”   依蓝蹙眉说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去就是不去。”   穆森嘟着嘴说道:“你不去,我去。”   依蓝把茶盏重重的放到桌子上,说道:“你也不准去,你忘了你昨天的难受劲了?刚好了些就要往外头跑,万一回来又受了寒,可怎么好?”   穆森说道:“哪里就这样了?额娘,咱们就陪着嬷嬷一起去吧,您说她都那么多年没去那边府里,她会不惯的。”   依蓝笑着说道:“真是个傻丫头,又不是让她住在那里,去看了看就回来了,再说额娘已经派了人跟着,有什么不惯的,如果我们要去的话,或是家里有什么事情,要叫我,我只能回来,这样的话,你嬷嬷必定也会回来,她想再和你舅舅说说话,也不能够了。”这穆森正要开口,依蓝就猜着她要说什么,只是不给穆森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你会想,你留下来陪你嬷嬷,可你中午是要吃药的,肯定上午就得回家来,总不能把药拿到你舅舅熬吧,这成了什么,你嬷嬷必定会念着这个,一定和你一起回家,也许你舅舅舅妈还想留一下楚嬷嬷在那里吃吃饭,更是不能够了,你也一天大似一天的,总要为你嬷嬷想想才是啊。”   穆森听了依蓝洋洋洒洒的说了这么些,无非是想劝她不要去,心中就开始有些疑惑,穆森原本是相信楚嬷嬷对她大舅舅只有感恩之心,但昨天听冷说了那么一句,细细想来,竟真发现了有些不同,因问道:“嬷嬷也喜欢大舅舅,是不是?”   依蓝说道:“你小孩子家,问大人们的事情做什么?没有规矩。”   穆森更能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想是对的,皱着眉头,说道:“您们不说我也知道。”   依蓝正要说话,不想楚嬷嬷进来,穆森起身相迎,说道:“嬷嬷,我陪你去吧?”   楚嬷嬷先是一愣,而后只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昨天不是和姑娘说好了,今天怎么能反悔呢?”   依蓝也说道:“就是,楚嬷嬷,马车已经预备齐了,到了那府里头,代我向哥哥嫂嫂问好,说不是我懒,只是家里有些事情实在是走不开,宜尔哈也病着,等她好些了,就让她去给舅舅舅妈请安。”   楚嬷嬷笑着说道:“是。”   穆森无法,但硬是要出来相送,一路上的话竟比往常多了许多,更加的亲密,直到二门外,穆森不舍,犹豫间还是问道:“嬷嬷,你还会回来的吧?”   楚嬷嬷这才明白了穆森今天为什么会这样,顿时幸福洋溢,笑着说道:“竟说些傻话,我不回来我去哪里啊。”   穆森这才放了心,又说了一会儿,这才散去。   话说这楚嬷嬷怀着一颗忐忑和激动的心,来到乌雅彬蓝府里,早有图佳氏带着两个婆子在那里等着,见到楚嬷嬷,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浅笑着说道:“看来在妹妹那里过的不错,这么些年过去了,你竟一点也不显老,倒比从前更加的端庄了。”   原来楚嬷嬷自离开这府里到了龚额府里,就和这里断了一切,就是图佳氏去找依蓝,楚嬷嬷也会自行回避,虽然同在一个京城,却也是多年未见,楚嬷嬷行了礼,微笑着说道:“舅夫人说笑了。”   图佳氏却拉着楚嬷嬷的手,一面走,一面说道:“大妹子这几年倒像是有意躲着我们似得,那时我们都年轻沉不住气,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怎么还要记恨我们一辈子?”   楚嬷嬷连忙的说道:“没有的事,舅夫人可千万别想多了。”   图佳氏拍了拍楚嬷嬷的手,说道:“我想的再多也不值什么,只是咱们的那位爷,从此之后就恨上了我,这些年我过的真是…”说到这里,图佳氏也不知道那句话触动了心肠,竟掉下泪来。   楚嬷嬷见她这样,又不知该怎么劝解,只递了帕子,图佳氏接过来擦了泪,继续说道:“我早就后悔了,你看看我们现在这府里面那几个妖精,哪一个是省油的灯,他这是故意气我才这样的。”   楚嬷嬷本不想搭话,可眼前这情景,若不说些什么,显的她这是认同彬蓝这么做是对的,又见图佳氏给她说了这些话,更是庆幸穆森没有跟着来,说道:“舅夫人又多想了。”   这图佳氏像是见到多年未见的姊妹,在那里只管的诉苦,不知觉已来到上房,到了里间,只见床帘垂放,看不到床上的人,图佳氏轻轻的说道:“老爷,楚妹子来了。”说着正要掀起床帘,却听到彬蓝说道:“不用了,我有些困倦了,怠慢了,你带着大妹妹坐会,喝茶吃些点心。”   图佳氏想了一百种他们见面时的情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先是一愣,正不知所措,就听楚嬷嬷先是给他们请了安,又述了依蓝的话,说完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静悄悄的,正当她们以为彬蓝是不是睡着的时候,却听到:“你回去问妹妹好,问妹夫好,还有告诉宜尔哈那丫头,凡是想开些,病自然就会好的,得闲的时候就来这里和她嫂子姐姐玩耍。”   在说这话的时候,图佳氏早已和身边的婆子使了眼色,一同出来。   楚嬷嬷来到床边,把床帘挂起,说道:“怎么还想学西汉的李夫人吗?”   彬蓝猛的见到从窗纱中透过的光,下意识的脸向里侧了侧,停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看向楚嬷嬷,心中一阵凄凉,说道:“你还是那么美,而我却病的没了人形。”   楚嬷嬷从桌上拿起杯盏,坐在床沿上,扶起彬蓝,说道:“老爷,先喝口水。”   彬蓝接了过来,只喝了一口,就递给楚嬷嬷,说道:“这么大冷的天,难为你想着来,宜尔哈没缠着你来?”   楚嬷嬷满脸幸福的笑着说道:“怎么没缠着,从昨晚一直到今天早上,直送到二门外,从没见过她这样的,弄的我心里好生难受,差一点就不来了。”   彬蓝笑着说道:“那是她舍不得你,我那外甥女不错,有你这样一位奶娘照顾她,就是命不太好,怎么托生在依蓝肚子里,要是小穆纳是哥哥就好了,男孩子到底是和女孩子不同的,女孩家去粘杆处当差,怎么会好呢?这皇上的恩宠不是谁都能担的起。”   楚嬷嬷眼中含泪,动了动嘴,就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彬蓝说道:“怎么啦?”   楚嬷嬷抱怨的说道:“就是替我们姑娘不值,没去那个什么粘杆处之前,什么都是好好的,粘杆处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每次出门都要去那么久,问姑娘,她也不说,又不敢问老爷夫人,我也常听得别人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彬蓝只得说道:“传说有很多种,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或许没有一个是真的,总之朝中人没人敢得罪的。”   楚嬷嬷说道:“我看我们家老爷挺和蔼的啊,没你们说的那么的可怕,粘杆处的孩子们我也见过的,各个都是好孩子。”   彬蓝笑着说道:“你们家老爷是面对着我妹妹才那样的,也不知我的那个小妹妹是用了什么办法,倒把那个威风凛凛的龚额大人给管辖住了,这世间的事情还真是难说。”   楚嬷嬷满是羡慕,说道:“还是你们家老太爷有眼光,一眼看中的。”   彬蓝说道:“是依蓝那丫头给你说的吧?”   楚嬷嬷说道:“是啊。”   彬蓝摇着头说道:“哪里是我们太爷有眼光,是我那妹妹有眼光,这个是她自己选的。”   楚嬷嬷再没想到是这样,怎么和依蓝说的有些不同,不禁疑惑道:“我们夫人说,当年是太爷一眼看中的,之前他们并没见过的,怎么能说是我们夫人自己选的?”   彬蓝说道:“依蓝从小就开玩笑的说,什么只做正室,不做侧室,没成想只要遇到自己喜欢的,也不说这个了,那龚额在她之前家里的女人也不少,可依蓝说,‘那些只是身边人,又没有明媒正娶的,算什么的’。”   说到这里,楚嬷嬷更加的疑虑,忍不住差了话说道:“您可是记错了?不是你的大妹夫,是我们府里的老爷,他可是正人君子,不跟你们似得,是左一个右一个的美貌家眷。”   彬蓝笑着说道:“我可不是在说他,只是妹妹嫁给他之后,他才这样的,可见他是遇到对的人了,妹妹的眼光没有错,那时候我阿玛还不同意,后然也不知为什么又同意了,还亲自的给龚额说,没见我阿玛那么用心过的,日子定的还很急。”   楚嬷嬷说道:“我们夫人之前遇到老爷?他们怎么认识的?”   彬蓝说道:“肯定是遇到过,不过好像龚额不知道吧,他那时候也是感谢我们太爷,谁知道呢,女孩子们的心思我是一辈子也不能够理解的。”停了一下,又满是惆怅的说道:“芸儿,假如有来生,我们早一些遇到,好不好?”   楚嬷嬷正沉浸在龚额和依蓝的事情中,不想彬蓝毫无征兆的转到他们的身上来,先是一愣,而后凄然说道:“好,我们早些遇到。”   彬蓝眼中带泪,颤巍巍的说道:“当年你太固执了,好让我伤心的,难道你竟一点也没动心吗?”   楚嬷嬷苦笑的说道:“起初我是这么认为的,我是再不会相信任何男人的话,也再不会动心,可慢慢的我才发现,我的感情凭我怎么努力的控制都无法阻拦它的发展,当时我乱了,我怎么能这样,而且还是满人,是当今皇上身边的重臣,我恨极了我自己,怎么这么的不争气,只想逃避。”   彬蓝的泪水一旦滚了下来,就再也没有停止,表情极其的复杂,说道:“你呀,就是爱多想,皇上下的旨,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皇上杀的人多了,难道都算到我们这些大臣身上,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又或许皇上根本没有下过那样的旨,只是底下人自己的搞的鬼也未可知,我在他身边这么些年,没听说处置过姓庄的人家。”   楚嬷嬷泪如雨柱,凄凄惨惨的说道:“就是皇上下的旨,那天我远远的看到那个人手里拿的圣旨,怎么会错?怪不得那天那个挨千刀的总是阻止我回娘家,当时我就奇怪了,怎么侄女出嫁,我这个做姑姑的为什么不能去?原来他是拿我们全家人的性命来换他一个人的锦绣前程。”   彬蓝抬起手替她试泪,说道:“要是让我碰到他,我一定会杀了他。”   楚嬷嬷恨恨的说道:“要是能碰到的话,我就先杀了他。”   彬蓝见楚嬷嬷这样,心中更是难过,说道:“好了,不哭了,都怪我,提起你的伤心事。”   楚嬷嬷一面擦泪,一面说道:“不怪老爷,这些话我只敢和你说,其他人也不知道的,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了,有好几次,我都想向我们老爷说说,帮我寻寻那个负心人的下落,到底是没有说出口,万一我真是朝廷的逃犯,让老爷知道了可怎么办,我们姑娘又该伤心了。”说着又哭了起来。   彬蓝叹息的说道:“他知道又能怎么样?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难道还要抓着不放?就是到皇上面前评评理,也不能这样的,就算他要公事公办,让他先过他姑娘那一关。”   楚嬷嬷低着头,只在那里擦着泪,彬蓝怎么不知她的心思,因说道:“再说你要是真想找到他,也可以和宜尔哈说说,她定会和冷说的,凭他们粘杆处的人,想悄悄的寻出一个人的下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你之所以没这么做,一来不想让宜尔哈为你的事情操心,但更重要的是,你真的怕哪天见了他,不忍心杀他,是不是?”   楚嬷嬷见彬蓝道出了心中连自己都不能面对的想法,更是抽抽噎噎的哭着,又愧又恨,说道:“您说我是不是太不争气了?”   彬蓝拉着楚嬷嬷的手,说道:“不是,是你太善良了,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不怪你。”   楚嬷嬷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遇人不淑,害了我们全家,我爹爹,我哥哥,我嫂子,我侄子,我侄女,都是我害死的,我最该死,为什么让我活了下来,总想着你们满人都是坏人,可谁知遇到的又都这么好,还救了我,收留我,出卖我们的人倒是汉人。”这楚嬷嬷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悔恨,道:“我最小的侄子当时才过了十六岁的生日,他是那么的聪明,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读《四书》《论语》,八岁的时候出口成章,长的又是那样的好,只可惜,都是我害的,我真该死。,就是我死了,也没有脸去见他们的。”楚嬷嬷这些年来从不给别人说起,今天突然见了自己的恩人兼情人的彬蓝,再也忍不住的说了出来,更如泛滥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彬蓝见楚嬷嬷这般苦楚,心中更是难受,想到这么些年来她终究是没有放下,又不知怎么安慰,好半天,才想到一个话题,道:“就是小样儿,是不是?”   楚嬷嬷一面擦泪,一面点头说道:“是。”   彬蓝立刻往这个话题上引,笑着说道:“你们家啊,哪有让孩子自已给自己起名字的,你爹爹你哥哥还有你,倒会抓,抓了这么好听的名字,这小样儿肯定也怪你们,人家小,不懂得怎么回事,你们这么些大人,就硬是给孩子取了这个名字,也不怕别人笑话。”   楚嬷嬷这才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怎么不怪,当初我大哥也不同意,但我爹爹说,这是家里的规矩,既他抓着那个字不放,可见是天意。”   彬蓝故意板着脸说道:“嗯,是天意,你们全家都会抓,尤其是你,庄楚芸,这个名字最好听。”   庄楚芸就是楚嬷嬷的原名,这个只有乌雅彬蓝知道,其他人只知她姓楚,在彬蓝府里,人们都称她楚姑娘,到了依蓝那里,因做了穆森的奶娘,就改成了“楚嬷嬷”,竟都忘了她还有名字,他们家原是书商,家里的藏书也很多,世世代代也都是好学问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没有一个人能考个进士,慢慢的也就对做官失去了兴趣,何不做个富贵闲人,也不知是谁,心血来潮,想了这个好主意,就是家里的孩子,大人们是不起名字的,在孩子周岁的那天,摆上无数的字帖,与之抓取,抓到哪个字,那便就是自己的名字,为什么说是“好主意”呢?有些名儿是不错,单配上他们这个姓,可就不那么好了,比如刚才说的——“庄样”,还有一个,也不知是他们家那位姑奶奶,叫什么“庄贤惠”,但这只是少个别,大多数是好的,比如庄楚芸的爹爹就给自己抓了个圣贤人的名字,“庄周”。儿子呢,也不错,叫“庄忌”,只是到了孙子这辈儿,就有了“庄样”,听说那时,庄老爹看儿子拿着那个字不放,心中就是一团的火,大怒之后,又让那孩子重新来抓,还特意的把那个字放到了最远处,不想那孩子想是着了魔似得,直奔那个字爬去,庄老爹眼看着儿子又要拿起那个字,心中一急,一把抱起了他,那孩子就开始哇的大哭起来,任谁哄也不行,也不知是谁,把那个字帖给了他,就立刻笑了起来,庄老太爷看在眼里,终于发了话,说道:“看来是天意,那就叫‘庄样’吧。”说完小庄样似乎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了,笑了没完,可在场的人,皆都是一脸同情的看着他,渐渐的,那孩子长大了,就开始责怪起大人们来,怎么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没得让人笑话,只是他这么说,不管是谁,都是乐此不疲的帮他回忆一下当年的事情,这庄样也有自己的道理,难不成我哭了,你们就依了我?就是当时依了我,随后改了便是,何苦这样?说的大人们也觉得愧疚,庄样也是天天嚷着改名字,也不知什么原因,竟一直没能如愿。   庄楚芸想着这些事情,脸上时不时露出笑容,彬蓝见她这样,放下心来,又不敢在她的面前提起往事,因为不知道哪句话就能触动她的伤心事,只能往别的事情上说,可是突然间没了话题,这才发现他们只有过去,没有现在,更没有将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彬蓝更是痛苦不堪,眼角的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缓缓的流了下来。   庄楚芸见状,替他试泪,但怎么也想不到他此时的心里变化,可有一点他们想到了一块,就是不能再说她家里的事情了,只要说,她就是会肝肠寸断,痛哭流涕,倒让彬蓝跟着她一起伤心,对病人这是大忌,于是找了别的话题说道:“你们府里的二姑娘可是漂亮的很。”   彬蓝立刻笑容满脸,温和的说道:“你见过她么?”   庄楚芸笑着说道:“怎么没见过,她动不动就去我们府里住上几日,那姑娘从小就好看,又乖巧又懂事,真让人疼的。”   彬蓝摇头说道:“那是她在她姑妈家里才那样的,你不信问她额娘,也是淘气的很,一点也不让人省心的,和宜尔哈一个样…”这彬蓝算是打开话匣子了,说也说不完,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总归是说到自己的孩子,都是一脸的幸福,他们从这府里的孩子们说到那府里的孩子,场面甚是温馨,这不在细说。   咱们再说说冷,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一点也没错,冷的脸上笑容就没有停止过,弄得众人好生奇怪,皆问道:“这大清早的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冷说道:“没有啊,咱们快出了饭,办完了差,好歇着。”众人只能依着。   冷办完了事,又交了差,就急忙的去找穆森,不想海都来了,冷习惯性的向四周看了看,海都却皱着眉头说道:“用的了这么紧张吗?难道我见不得人?走,今天难得的清闲,我们吃酒去。”说着要拉冷的手。   冷却一抬手躲了开来,也不理会海都,直往前走,海都连忙的追了上来,说道:“怎么了,这高兴的事情干嘛摆这副嘴脸给我瞧。”   冷停了下来,直瞪瞪的看着海都,说道:“你知道王爷在我身边安排了人,是不是?”   海都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摇头说道:“不知道。”   冷掉了一下嘴角,说道:“不知道你心虚什么?”   海都的声音放大了一倍,旋即说道:“我哪有?”   冷说道:“那个人是谁?”   海都泄了气,又故意的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就是你的那些好兄弟中的一个,你猜吧。” ☆、是在等我吗   冷见他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好笑,又可气,坚定的说道:“绝对不可能的。”   海都听了,不免羡慕冷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那些所谓的兄弟,片刻都没有,这是何等的信任;但又妒忌这等的信任他们之间居然从来没有过,心中怎能不悲凉,神情复杂,说道:“怎么不可能?或为金钱,或为美女,或为地位,随便哪一样都能收买他们。”   冷更是愤怒,他讨厌海都这样诋毁他们,厉声说道:“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们,你如果不说,我迟早会查出他是谁,到时候别怪我下手无情。”   海都一脸的无所谓的样,耸了耸肩,说道:“随你就是了,横竖他不是我的人,是王爷的人。”刚说出来就后悔了,这不是间接的承认他刚才的话都是假的,又见冷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说道:“你也不用这样,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也知道穆森迟早是王爷的人,任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肚量能让她和她喜欢的在一处,你也得为咱们爷想想,是不是?”   冷听到“穆森迟早是王爷的人”这句话时,心中一阵酸痛,说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处?穆森从到了血滴子就是我一直陪着她,我们一起吃饭,一同练武,一块执行任务,她高兴我陪着她笑,她不高兴了我就哄着她,怎么他的一句话,我们就要分开,凭什么?”   海都心中怎能不震惊,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看冷,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说道:“你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穆森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凭他是我们的主子,凭他是位高权重的亲王,凭他的阿玛是当今的皇上,还有凭他是将来这天下的主人,不管是谁,拿什么给他争,你这是何苦?为了一个女人,值吗?”   冷苦笑道:“值,怎么不值,她是我的全部,她好我自好,她失我自失,不到最后谁又知道结果是什么,是,他的生身不是我们能比的,可这又能怎么样呢?不去争怎么知道不行。”   海都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着急又是气愤,但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劝冷,正在没个开交的时候,却听到冷说道:“我让你给王爷替穆森解释那件事情,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   海都是再也没有想到冷会问起那件事情,心中一虚,说道:“说了啊。”   这三个字到底是没有底气,冷怎么会没有听出来,心中又恨又气,咬牙说道:“说了?怎么王爷昨天对穆森那样?”   海都眼神躲闪,说道:“王爷怎么对穆森了?就算对她不好,或许不是因为那件事情,都过去多久了,谁还会记得,也许是因为别的事情也未可知啊。”   冷见海都如此的狡辩,更是生气,说道:“那件事情就像一根刺,万事皆因那件事而起。你没说我不怪你,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要相信你的那些鬼话,害了我的穆森受了委屈,不过不要紧,从今后我要好好的保护她,再也不让她伤心。”   海都自知是瞒不住,只能说道:“那件事确实我不对,不该骗你的,可你让我怎么解释啊,只有穆森哭着闹着或以死相逼,这龚额大人和蓝夫人才没了办法,就想到让穆清姑娘嫁给王爷,这才顺理成章啊,要不然这样的好事,怎么放着亲生女儿不给,倒便宜了养女?这说不过去啊,要不然这里面肯定还有咱们不知道的原因。”   冷这时却不耐烦了,说道:“好了好了,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以后我和穆森的事情也不劳你费心了。”   海都见冷这样,便把所有的责任都堆在了穆森的头上,便恨恨的说道:“真是红颜祸水,还不如死了的干净。”   冷一听,脸色大变,心中怒火冲天,一把扼住海都的咽喉,向后使劲的推着,直到墙壁,愤怒的说道:“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先杀了你。”   冷的动作极快,待海都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反抗,从嗓子眼挤出声音,说道:“好,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今天我算是看清你了。”   冷的手力又加重了几分,脸上扬着,英俊的脸庞像是罩着一层冰霜,说道:“好,我今天就让你看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三爷觉得不值,我们大可以从此断了来往。”   海都的脸已经胀的通红,也开始翻了白眼,冷这才松开了手,海都没有了支撑点,靠着墙瘫坐在地上,使劲的吸着空气,好一会儿,才向冷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好好好,你能,你真是长能耐了昂。”   冷根本不理会海都的阴阳怪气,抬脚就走,这海都也后悔不该那样说穆森,明知冷忌讳这些,还要挑战他的底线,这不明摆的找抽吗,连忙扶着墙站了起来,说道:“至于这样吗?不过是句话而已,咱们是兄弟,要不要这么计较啊?”   冷停下脚步,转身向海都一面走来,一面说道:“是兄弟?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兄弟,那么你应该对胡图他们尊重些才是,为什么总是在我面前轻蔑他们?我对你的那些朋友难道也是那样的态度吗?如果你把我当成兄弟,就不该那样说穆森,你明知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我对你的称心说那样的话,你会不会生气?你会不会在意?”   海都慢慢的低下了头,他怎么不会生气,不会在意呢,自从称心生完孩子之后,身体就一直调理不好,他是焦急的不得了,不知请了多少大夫,现在他能体会到冷的心情,更后悔不该当着冷的面咒穆森,这是大忌,正想着怎么和冷化解这僵硬的局面的时候,却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喊着冷的名字,他们不约而同的向那个方向看去,只见十三和阿苏朝他们走来,他们一面上下的打量着海都,一面对冷说道:“冷,他是谁啊?”   冷还没开口,就听阿苏恍然说道:“噢,我知道了,是海都。”但还是对着冷。   海都越来越觉得气氛不对,怎么自己倒像个物件儿,让他们观赏着、议论着,心中着实气恼,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你们谁啊?”   这回冷开口说道:“他是十三。”指着十三说道,然后又拍着阿苏的肩膀,说道:“这是阿苏。”之后又故意的加上一句:“他们是我的兄弟。”   这十三和阿苏立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可海都的脸色变得阴沉,待要发作,不想冷又说道:“这一位可是宝亲王身边的红人,费莫海都,你们可要当心哦,对了,他还是我的恩人。”   海都见冷故意的说出这话来气他,心中怎么不知这里面的原因,当下想到,以后千万不能在冷的面前说穆森的坏话了,这后果果真严重,可当着十三和阿苏的面,又不好怎么样,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十三看这海都似乎不对劲,因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刚说完阿苏就给十三使了眼色,这十三到底是没有领悟到这里面的含义,茫然的看着冷。   冷说道:“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阿苏说道:“昨天你给我们的那些画,我看了看,就想到我额娘曾经说过她见过一只蓝色的蝴蝶,特别的好看,我就想着回家让她看看是不是和穆森画的那只一样的,就让十三陪我去,顺便吃个午饭,正要遇见了你,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我额娘包的饺子那是一等一的好,你们今天算有口福了。”   十三附和着说道:“就是,冷,咱们一起去吧。”   冷说道:“我也想去,只是穆森病了,我先回去看看她,你们先回。”   还不等冷说完话,就听十三说道:“怎么又病了?你昨天回来怎么没说啊?严重不?”   冷说道:“没事,就是着了凉。”   阿苏仰着脑袋,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怎么觉得穆森怎么一回家就病呢,以后还是少回家的好。”   十三连忙的点了点头,说道:“就是,回的那天还好好的,怎么一到家就病啊?”   这海都忍不住了,他们怎么聊起天了,还有没有看见我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从小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又是酸楚又是气愤,说道:“你们说话吧,我回了。”说了这话倒不如自己悄悄的走了,冷、十三和阿苏这才看向他,十三和阿苏想着冷应该和他熟一些,要不然怎么会在一起,就想着冷要回海都的话,因此没有说话,但冷因为刚才海都的言语不当,心中的气还没有消,根本没打算接海都的音,只看着他,这倒弄的海都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十三和阿苏皆觉得气氛不对,这才说道:“好。”   海都总算是有个台阶下来了,便黑着个脸,愤愤的离开。   十三问道:“冷,他这是怎么了?”   冷只淡淡的说道:“谁知道呢?估计他自己心里明白。”   阿苏知道只要是穆森病了,冷是哪里也不会去的,因此不劝说,只道:“咱们不说他了,对了,冷,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些来,胡图他们也爱吃。”   十三紧接着说道:“穆森也爱吃。”   冷笑着说道:“这样得包多少啊,等下次我们得了闲一起去,大家一起包着,你额娘也不会太累,多好。”他们又说了一会子的话,这才散去。   分开之后,冷就迫不及待的来找穆森,远远的就看见她和穆纳在几株梅花树下,穆纳怀中抱着一瓶梅花,穆森蹲身与他齐身,摆弄着瓶中的花,然后站了起来,又折了一根,这才看见冷痴痴的看着她,脸上绯红,也望着冷,但见他只呆呆的看着不过来,穆森抿着嘴笑着,低声说道:“呆子。”   穆纳原是仰着脑袋看着穆森,听穆森轻声嘀咕了两个字,没有听的清楚,因问道:“姐姐说的什么?”   穆森咬着嘴唇低头玩弄着手中的梅花,冷这才走过来,叫了一声“穆纳”,穆纳闻声转头看去,立刻飞奔过去,冷怕他摔倒,迅速的走了几步,抱起穆纳,来到穆森身边,穆纳举起瓶子,说道:“好不好看?”   冷笑着说道:“真好看。”又看着穆森,含情脉脉的说道:“是在等我吗?”   穆森说道:“谁在这里等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子,我们是在等嬷嬷。”   不想穆纳一脸茫然的说道:“我们不是在等冷哥哥吗?”   冷听了,心中自是欢喜的不得了,想笑又不敢笑,穆森假装没听见似得,只把手中的那支梅花□□瓶中,笑着说道:“好了,咱们把它送到嬷嬷屋子里,等她一回来就能看到。”   穆纳更是满脑子的疑问,小孩子是只要有问题,都会问出来的,这样常常弄的大人们很是尴尬,说道:“这个不是要送给冷哥哥的吗?”   冷这时再也没有忍住,嗤的笑了一声,穆森此刻的面容就像瓶中的梅花,红艳媚生,让人忍不住想去亲上一口,娇嗔道:“你笑什么?”   冷只得忍住笑,说道:“没笑什么。”   穆森白了一眼冷,不在说话。   冷不便在这样逗穆森,若惹恼了她,也不是玩的,因问道:“你嬷嬷回来了么?”   穆森撇嘴说:“没有,大舅妈派人来说,中午不回来了。”说完满是惆怅。   冷见状,说道:“你怎么了?”   穆森不再回答,冷知其意,便对穆纳说道:“咱们去把梅花放到楚嬷嬷屋子里,好不好?”   穆纳看着穆森,想再一次的确认,这到底是送给谁的,穆森说道:“是给嬷嬷的。”   穆纳这才满脸喜悦的说道:“好,咱们这就去。”   这时冷却放下了穆纳,柔声哄说道:“你姐姐身子不好,不能劳累的,咱们让她在这里歇着,可她一个在这里,咱们又不放心,这样好了,你和你奶娘去楚嬷嬷那里,我在这里陪着你姐姐,等着你回来,好不好?”   穆纳因为上次差点把姐姐弄丢了,心中很是悔恨,听冷这么一说,就连忙的点了点头,说道:“好,你帮我看着我姐姐,千万不要让别人把她带走了昂。”   穆森见穆纳小小的脸上摆出认真的模样,更是觉的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摸摸了他的小脸蛋,说道:“谁会把我带走?这么小就这么瞎操心的,长大了还要怎么样呢?”   穆纳说道:“宝亲王啊。”   冷和穆森皆是一愣,心中百感万千,四目相交,为了不让对方心里难过,都勉强的笑了笑,冷像是对穆纳,又像是对穆森,更像是对自己,说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宝亲王抢走你姐姐的。”   他们先是陪着穆纳找到了奶娘,交代了事情,奶娘便领着穆纳带着几个婆子丫鬟去楚嬷嬷那里,这里不在详提。   这穆森和冷又来到梅花树下,一面等着穆纳,一面在这里情意绵绵,穆森说道:“早上嬷嬷还说,一会儿就会回来的,竟是哄人的。”   冷笑着说道:“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穆森嘟着嘴儿,嘀咕道:“她们不说我也知道,嬷嬷不会回来了。”   冷扶额说道:“原来你是担心你嬷嬷不要你了。”   穆森立刻说道:“哪有。”这穆森和楚嬷嬷一向亲厚,早就把庄楚芸当成了自己另外一个母亲,这母亲要被人夺走了,心中哪里会痛快,冷度其穆森的想法,笑着说道:“你倒是多想了,你嬷嬷一定会回来的。”   穆森说道:“你怎么这么肯定呢?”   冷说道:“你也不想想,楚嬷嬷要是愿意回那边府里头,这么些年又何苦躲着?如今现在要回去,以什么身份回去,没得让别人瞎说,这么些年,想是早已看开了,再者,你嬷嬷如何能舍得下你,你从小儿就是她带的,比亲生女儿还是亲。”   穆森听了,豁然开朗,说道:“是了,你可真厉害,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一说,都明白的很。”   冷伸手摸着穆森的脸,光滑细腻,让人爱不释手,穆森向后躲了一下,娇嗔道:“真是越来越没形了。”   冷有些不好意,昨天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满是穆森的音容相貌,这种相思煎熬的折磨,难以诉说。   穆森见冷满眼的陶醉看着自己,不觉的低头浅笑,不在言语,更有一番娇羞之态。   冷缓缓的低下头在穆森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穆森有些惊讶,连忙抬起头,正要开口说话,不想冷直接吻上了她的嘴唇,在失而复得之后,一切显得那样的珍贵,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感情,撬开她的红唇,擒住了口中生涩甜美的丁香,挑逗着敏感的神经。   穆森先是惊慌,犹豫的轻推了几下,但最终还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冷在得到穆森的默许下,接近疯狂的缠绵着,冲刺着,掠夺着,强硬的逼着它与自己一起共舞,点起一串串情热的火焰。   穆森被他凶狠的吮吸得舌尖都在发痛,有些不满,伸手想推他,却又使不上劲,有些承受不住的向后躲,冷正沉醉于此,如何肯让她逃离,将怀中的人搂的更紧了,穆森几乎透不过气来,只能道出甜美的呢喃:“好了,你…不要…”穆森本想阻止冷这粗暴的行为,只是她不知道,她的这种做法只能让对方更加的痴迷,更加的贪婪,更加的难以控制。   许久,冷才慢慢的变的温柔,一点一点的停了下来,二人紧紧相拥,好一会儿,穆森才缓过神来,用力的推冷,冷却纹丝不动,只搂着她不放,这穆森急了,慌乱的向四周看了看,又是恼又是羞,说道:“你疯了,快放开我,青天白日的,让别人看见了怎么好?”   冷的脸埋在穆森的颈窝处辗转舔吻,声音低醇暧昧,说道:“我是疯了,只有你才是我的药。”   穆森更是羞涩的不得了,说道:“你这是和谁学的?这般的油腔滑调的,越来越不正经,你再这样,以后休想再见到我。”   冷恨不得此刻就带穆森回家去,但他没有冲昏了头,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才极为不舍的放开她,穆森连忙后退了两步,但觉得还不够安全,又退了几步,冷正要抬脚向她走进,穆森急忙伸手制止道:“你别动,我们就离这么远。”穆森突然意识到,冷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总让她觉得他有点莫名的危险,还是离远点比较安心。   冷和穆森的心境却是完全的不同,他越来越喜欢和穆森在一起亲昵缠绵,还常常想到与她朝夕相伴,结成夫妻…这些“龌龊”的念头一旦来了,就再也挥之不去,赶也赶不走。又见穆森双颊嫣然,百媚丛生,含羞带怒,不知道有多诱人,也怨不得他会这样,就大胆的说道:“明儿我就娶你回家去,到那时我想怎么就怎么。”   穆森更是大惊,微腮带怒,薄面含嗔,说道:“你胡说些什么,你再这么样,我就…”穆森想拿些什么话震慑住冷,可看着冷现在的情形,好像对他没什么作用。   冷缓缓的向穆森走进,暧昧的说道:“你就怎么?”   穆森警觉性的向后又退了几步,十分委屈的看着他,眼中的水渍越来越满。   冷一见这样,必定无条件的认输,柔声说道:“好了,刚才原是我不对,做事说话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大人大量,饶了我这回吧。”   穆森见冷恢复了正常的神情,心中才松了一口气,狠劲的说道:“呸,我才不饶了你。”转身就要走。   冷连忙向前阻拦,说道:“你要去哪里?”   穆森蹙着眉尖,指着冷,说道:“不许过来。”   冷停在那里,笑着说道:“好姑娘,你就饶了我这一遭吧。”   穆森说道:“那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在以前只要是穆森说的话,冷必定会答应着,可这次冷没有说话,只对着她笑。   穆森起初看不明白冷这样是什么意思,突然灵光一闪,好像知道了些什么,脸上身上都有些微微的发热。   冷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穆森的身边,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凝视着穆森,说道:“想什么呢?”   穆森回过神来,连忙的低下了头,避开他火热的目光,生怕冷发现她此刻心中的所想,刚退去的红晕,又涌了上来,说道:“没想什么。”说着就要抽出手来,不想冷根本不放,便低声怒道:“穆纳快来了,让他看见可怎么好?”   冷说道:“我听着了,他们来了,我自然会放开你的,你的手凉,我帮你暖暖。”   穆森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倒不如从前规矩了,你在这样,我们是难见了。”   冷也有些不好意来,支支吾吾的不知怎么解释才好,总不能说因为你太诱人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话吧,要是真这么说出来,穆森会怎样看他?想了好久,还是决定避开这个话题,说道:“咱们去阿苏家吃饺子吧?”   穆森等了这么长时间,却不想等到这样的答案,说道:“阿苏回家了?”   冷说道:“嗯,十三跟着他回的,说是你画的蝴蝶他额娘兴许见过,回家让他额娘看看,是不是同一只。”   穆森心中怎么不感激,说道:“难为他们费心。”又想到了什么,因说道:“你是怎么和他们说的?”   冷当然知道穆森指的是什么,笑着说道:“我就说你喜欢,所以想捉来玩的。”刚说完,冷放开了穆森,向后退了两步。   穆森会意,只笑着不说话,冷也看着穆森,笑而不语。   四目相交,情意绵绵。   果然不多时,只见穆纳等人向他们走过来,奶娘笑着说道:“姑娘交代的事情,我们已经办妥了。”   穆森点了点头,笑着对穆纳说道:“小穆纳真乖,辛苦了。”    ☆、风流往事   话说穆纳被穆森这么一夸,高兴的不得了,嘻嘻的说道:“我就放在一进门的那个桌子上,嬷嬷一开门就能看到的。”   冷和穆森等人都笑了起来,皆夸穆纳聪明。   这时冷摸着穆纳的脑袋,一脸宠溺的说道:“你阿玛回来了?”   穆纳立刻向远方张望着,见并无人进来,又抬头疑惑的看着冷,冷笑着说道:“马上就来,你从一数到三,他就会出现了。”   穆纳一脸的不相信,但还是嘴里数着数,等说道:“三。”慢慢的转过身来,只见龚额等人映入了他的眼帘,更是崇拜冷不得了,但龚额首先看到穆森身披着凫靥裘,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说道:“你额娘呢?让你出来我就不说了,怎么还披着这件?”   穆森正要说话,穆纳却先开口说道:“额娘说这个好看。”   龚额皱眉说道:“你们额娘就会弄这些华丽不实的东西,又不保暖,知道你病着,还披着这件,你平时穿的那件斗篷了?”   穆森连忙解释道:“穆清病了,额娘去看她,我因见她常常说喜欢那件,就让额娘帮她带过去了。”   原来今天早上穆森刚送走了楚嬷嬷,见看到王府的人慌慌张张的走来,说是穆清病了,来找依蓝,依蓝自是焦急的不得了,忙问清楚了情况,听完之后却是松了一口气,就开始吩咐准备去王府的东西,穆森是决不会再去那里了,想到穆清是因为她才嫁给宝亲王的,心中很是愧疚,又想起穆清常常说喜欢那件大红猩猩毡,就让依蓝带过去,依蓝先是犹豫了一下,因为这是龚额特意让人用的上等的白狐狸毛做的里子,大红羽纱做的面,用来给穆森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御寒的,却忽视了太过华丽,出任务的时候穿着它,不是明摆的给敌人指路吗?所以只在家穿,想了想,依蓝还是让若心打包了起来,又拿出了这件凫靥裘,说是她以前的陪嫁,只穿过一回,穆森看着好看,就披在身上,领着穆纳来到园子里,一面等着冷,一面陪着穆纳玩耍,不想惹了龚额不高兴了。   龚额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依蓝的不是,只说道:“病了就去请大夫,难道你额娘去了她就好了不成?”   这时只见若心满脸笑容的向他们走来,说道:“姑娘病了,第一个想见的自然是额娘了,老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龚额先是对穆森说道:“你还不赶紧的回屋去,总是这么的不保养,等再过几年,可怎么好。”穆森很不情愿的应了一声,却看着冷,冷向她笑了笑,穆森也笑着回应,磨蹭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的走去。   龚额这才向若心回答道:“也没什么事,下了朝我就回来了,王府的人可说了穆清生的什么病?”   若心抿着嘴笑着说道:“没有说,那时他们来咱们这里的时候,大夫还没请到府里,但是听来的人说早上清姑娘的症候,倒像是…”说到这里的时候,若心有意的停了下来,靠近龚额的耳边悄悄的嘀咕着,龚额听了,脸上立刻笑了起来,说道:“真的?”   若心说道:“八九不离十。”   龚额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说道:“这丫头,都是她们额娘娇惯的,这是离的近,要是和青黛一样嫁的那么远,难道也这么着?”   若心笑着低声说道:“那就另说了,再说了,你和夫人也舍不得她嫁的远啊”。   龚额只笑着,停了一会儿,转头对冷说道:“冷,你今天没什么事吧?”   这冷的目光只顾着随着穆森的身影移动着,猛得听龚额问了这么一句,反应的似乎慢了半拍,说道:“没,没有。”   龚额看着冷的神情,怎能不知道冷的心事,可到底是没那缘分,说道:“那你和我一块去你冯伯伯那里。”   冷只能答应,但很是勉强,这些龚额怎么能看不出来,只是不说。   若心脸上隐藏不住的失意,喏喏的说道:“怎么刚回来,又要出去?”   龚额说道:“大妹妹病了,前些天因为忙,总也没有去看她,今儿难道的有空,我就去瞧瞧她。”   若心低着头说道:“好。”   龚额见若心这般情景,便柔声说道:“怎么了?”   若心拉着穆纳的手,失落的说道:“没怎么。”   龚额这时抱起穆纳,另一只手握着若心的手,笑着说道:“我原想着带着你也去,但依蓝不在家,家里总得留个人才行吧?中午等着我吃饭昂。”   若心却笑了起来,说道:“中午你能回来吗?”   龚额说道:“回来,怎么不回来?”   若心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不和你的好兄弟说会子话?”   龚额笑着一面摇头,一面说道:“你们哪,你和依蓝是越来越像了,怎么好的不学,就学这些?行了,下午我回来了,再说话,你在家里操些心昂。”   若心说道:“这还用你吩咐?”说着就要从龚额怀里抱走穆纳。   穆纳却搂着龚额的脖子,撒娇的说道:“阿玛,我也去。”   龚额亲了一下穆纳的小脸蛋,满是慈爱的说道:“好。”   龚额和冷带着穆纳一起去了冯家,先看了冯茵,说了一会子的话,就把穆纳丢在了这里,他们一起来到书房,这冯拙和龚额当着冷的面像说双簧似得,冷怎么能没听出来他们里面的含义,说道:“您们不用这样了,我是不会见的,我和穆森说好了,活着,我们一处活着,不活着,我们一处化灰化烟,任谁也不能分开我们。”   这句话一出,龚额和冯拙皆是瞪着一双惊讶的眼睛看着冷,实难形容,好一会儿,他们才回过神来,龚额厉声说道:“胡闹。”龚额想继续往下责骂冷,怎么能穆森说这样的话来,给了那丫头希望,后一想,这你侬我侬的事情,怎么能分的清是谁说的,又是谁的主意?许久,才缓缓说道:“不是我不想让你们在一处,昨天我还跟皇上向你们争取,宝亲王可是人家的亲儿子,天下所有的父母都一样,怎么会为了外人而委屈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冷,认命吧,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奴才而已。”   冷只掉了一下嘴角,却不说话。   龚额见冷这不以为然的态度,当下又急又气,但让他隐隐的感到不安的是:好像已经无法控制这个后生,喝道:“和你说话呢?听到了没?”   冷这才淡淡的敷衍道:“随您们怎么说吧。”   龚额抬脚就踢了冷一脚,冷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既不躲闪也不回避,龚额更是生气,正不得开交的时候,只听冯拙说道:“兄长,不要生气,他现在一时想不开,将来…”   不等冯拙说完话,冷就说道:“我是想不开,为什么您们总向着宝亲王,难道就因为他出生高贵?您们真就觉得穆森和他在一起就一定是好的了?统帅为什么不想想当年的慧贵妃?”   这句话说就像一根刺一样,穿进了龚额的胸腔,正低头沉思,就又听冷满是惆怅的补充说道:“还有那位汉族姑娘,她们可曾幸福?”   冯拙听的是一头的雾水,见他二人的神色皆是沉重,想打破这样的局面,想了好半天,才笑着对冷说道:“对了,你叔叔是在哪里?”   冷这次倒是痛痛快快的说道:“杭州西湖边上,哪个村庄我就不知道了,您们只管找,找着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好让我也见见那位多年不见的亲叔叔,问问他,到底好不好再管我的事情?”   龚额气急败坏的指着冷说道:“这是晚辈说出来的话吗?你叔叔当年就是再不对,但他也是长辈。”   冷的腔调也有些激动,说道:“长辈?他哪里有长辈的样子,从小不是打就是骂,哪顿能吃的饱,这些我都能忍。”冷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的时候,似乎很是艰难,也很犹豫,更有着说不清楚的愤怒和疑惑,道:“为什么他总是把我丢在荒郊野外,他每次这样做的时候,我都有预感,我害怕急了,但我还是相信了他,他对我说‘你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会儿就来接你。’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了我,直到消失,我一面追着他一面哭着大喊着,叫他等等我,可他呢?您们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吗?多恐怖吗?尤其在天黑的时候,那种来自地狱的声音,是多么的渗人,我总是在想,如果我的父母还在世的话,定不会让他这样的欺负我。我做梦都想见到他们,他们长的什么样子?是怎样的人?他们肯定会特别特别的疼我爱我的,可惜我从没见过他们。”   这些话龚额和冯拙都是第一次听说,他们只想着冷多年不提他的叔叔,是因为他叔叔把他卖了这件事情,却不想还有这样的故事,心中皆恨那个人,就算不是亲生的,但总是自家的骨血,怎么能这样的狠心,如果是丢在街市上,还有情可原,可是丢在荒郊野外,这不是明摆的送给猛兽吗?这样想着,心中一阵凄凉难受,想劝又知道怎么劝才好,许久,拍了拍冷的肩膀,说道:“那后来你叔叔不是良心发现吗?到底是把你接回来了。”   人们的正常思路都是这样的:既然冷现在没有被野兽吃了,还被他叔叔卖了换些银子,那冷的叔叔定然是丢下他之后,还是不忍心,又把冷找了回来,但他们都忽略了一点,冷说的是,“总是”,这个词的意思是:有好几次,而并非一次。   冷的眼眶已经布满深深的水汽,讥笑的说道:“他良心发现?他怎么会有这般的好心,是我自己凭着记忆的自己回去的,既然我的父母把我托付给他,他凭什么就把我给扔下,每当我回去的时候,看到他的脸色,对,就是他的那个脸色,说不清他到底是高兴还是愤怒,起初我还害怕,不敢面对他,慢慢的我也不怕了,所以他当年卖我的时候,我竟有些高兴,还给他磕了头,只因为他是我叔叔,这一个头磕下去,从此后,我就再没有亲人了,倒是他,很是奇怪,哭的那样的伤心,但我没有哭。”   龚额的眼睛有些潮湿,因为他再这么想,都不会想到是这样的,心中更是后悔不该在冷的面前提起他的伤心事,也怪自己考虑的不周,冷既然这么多年不提起他的这位亲人,定是这里面有着他不能原谅的事情,想到这里心中更是难受,恨不得一刀杀了那个人,怜惜的说道:“好孩子,别难过,原是我们不对,咱们从此不再提他。”   冷淡淡的说道:“既然今天我说起了他,就证明我已经放下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早该忘了才是。”   龚额和冯拙皆松了一口气,但心中明白,他还是没有完全的放下,要是真这样,冷就会把地址告诉他们,一个小孩子,在那样恐怖的情况下,都能凭着记忆找回来时的路,可见这样的记忆力和勇气不是谁都会有的,是天生的,这样又不禁想到:该是什么样的父母能生出这样的孩子?他又怎么会不记得是杭州西湖边上的哪个地方,但又不好明说,道:“好好好,这就好。”之后又安慰了冷一些话,趁了个机会立刻转向了别的话题,冷知他们的好意,也不好再说什么,听了一会儿,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穆森在哪里,冷的心就在哪里,果然,冷又来找穆森,穆森笑着说道:“怎么又来了?”   冷有些结巴说道:“我…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一说?”   穆森一阵莫名其妙的紧张,说道:“什么事情?”   冷说道:“若这几天没事的话,我想回趟杭州。”冷也不知为什么,突然特别想知道他叔叔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对他,越这样想就越想知道。   穆森虽然知道冷还有一个亲人在杭州,但绝对不知道冷在童年那些痛苦的遭遇,冷也断然不会给她说的,穆森猛的一听,先是愣了一下,后又红着脸说道:“你回就好了,与我说什么?”   冷见穆森红了脸,低着头只管弄着衣带,心中已然明白穆森会错了意,早就把刚才来时的不痛快丢在了九霄云外了,故意说道:“我不给你说,给谁说啊?”   穆森也起了玩心,调皮的说道:“给你的尼楚和妹妹说啊。”   冷扶额说道:“怎么又说起她了?”   穆森蹙眉说道:“为什么不能说起她啊?小时候你是怎么哄她的啊?”   冷无奈的笑了笑,刮了一下穆森鼻子,说道:“从今后我只哄着你。”   穆森推了一下冷,板着脸,说道:“我和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动手动脚的,怎么越大越没了章法?”   冷现在好像是越来越难克制自己的行为,展臂就要搂着穆森入怀,穆森虽然现在也很享受冷的怀抱,但到底有女儿的娇羞和矜持,向后连忙的退了几步,指着冷,横眉说道:“你…你怎么还这样?你在这样我生气了昂。”   冷显然有些不悦,但又不好说什么,突然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失礼。   穆森见冷不做声,低声说道:“怎么生气了?我们还没有…这样不好。”穆森还是没好意说出“成婚”二字。   但是冷怎么会听不出来这里面的意思,心中更是欢喜的不得了,说道:“对,是我做的过了,还请姑娘原谅。”   穆森这才放下心来,明亮的一笑,说道:“知道错了就好。” ☆、三生石   冷中午陪着穆森吃了饭,又在一处一面画着画,一面等着庄楚芸,直到了下午,庄楚芸回来了,穆森自是高兴的不得了,送庄楚芸回屋,一开门,果然先映入人眼帘是便是那瓶红梅,庄楚芸笑着说道:“真好看,是姑娘放在这里的?”   穆森笑着说道:“是穆纳。”   庄楚芸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立刻把今天所有的伤心事都抛到了爪洼国去了,穆森见她神色变得欢喜,这才放下心来,又说了一会儿的话,这才出来。   冷在廊下等着穆森,见她出来,立刻走上前来,说道:“怎么样啊?”   穆森笑着说道:“没事,嬷嬷是累了,想歇歇。”说完只意味深长的看着冷。   冷被穆森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禁问道:“你看什么啊?”   穆森低头嫣然一笑,丢下一句:“什么也没看。”就往前走,冷也跟了上来,穆森故意的停了下来,冷亦站住了脚,穆森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冷这时只有傻笑的份儿,说道:“你去哪里?”   穆森说道:“我回家去。”   家,他也想回家去,但他的家在哪里?   冷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在和龚额和冯拙说到他叔叔之后,难受的不知怎么形容,很想哭,但又似乎没有眼泪可以流出来,所以当穆森说到“家”这个词,立刻触动了他的情肠,正在伤心处时,忽然觉得手上一暖,低头一看,穆森的双手不知何时握着他的手,眼神中满是爱怜横溢、关切无限,笑着说道:“呆子,我们回家去,等着阿玛和额娘回来。”说着拉着他就走。   冷心中无限的温暖,他懂穆森的好意,他看着眼前的这位安详单纯、从未污染的女孩,眼眶不知为何竟有些湿润,是,他没有家,但他能创造一个舒适温馨的家,家是什么?家是对男人来说,就是每天忙碌完之后有个你喜欢的女人在倚门等你,在从来没有享受过家的感觉的冷来说,这是多么的珍重和向往。但是让冷没有想到,有些事情转变,快的让你招架不住,也有些承受不住,这里面有高兴,也有伤心;有愤怒,也有欢喜;有痛恨,也有温暖,当然有人高兴,也有人不高兴,这些是后话。   话说弘历自那日进宫之后,就一直在澹政殿处理公务,一连三日的忙来忙去,这一天,雍正也渐渐的恢复了精神,就让弘历先去给皇贵妃请了安,就回家好好歇着,这弘历连忙的向景仁宫走去,见到皇贵妃行了礼,赔笑道:“皇额娘安好?”   皇贵妃笑呵呵的说道:“我的儿,快坐下,这几日可是劳累了。”   弘历笑着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皇额娘一切挺好的,儿子也放心了,那日出来的也匆忙,儿子也该回家看看了。”说着起身就要告退。   皇贵妃从没见过弘历这样着急回家的样子,怎么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心中一时不知什么滋味,吃着茶慢悠悠的说道:“是家里有什么人牵着你吗?怎么想和你说说话都难。”   弘历不自然的笑了笑,欠身说道:“瞧皇额娘说的,您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就是,儿子听着呢。”   皇贵妃听了满意的笑了笑,慢慢的放下茶盏,先让所有的人退出之后,又缓缓的端起茶盏,吃了口茶,将茶盏重新放在桌子上,这一系列的动作,倒把一边的弘历急的不行,但又不好说什么,但看这皇贵妃现在的状态,似乎是忘记了有什么话要吩咐的,弘历只能轻咳了一声,以示提醒她,这皇贵妃才说道:“我知道你想着回去见谁,她不在你府里,你前脚出门,人家后脚就回了家。”   弘历的眼光闪现出一丝愤怒,但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好像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似得,毕竟他在这里已经三天了,塔娜就是在聪明也找不出什么理由让穆森在府里住上三天,但让他愤怒的是,她居然在他离开没多久,就迫不及待的离开王府。   皇贵妃继续的说道:“昨天塔娜和穆清来这里请安,本来是让你来的,可是你正在见外省的大臣,她们二人是等了又等,这才回去的,塔娜怕你怪她,特意来给我说了这事。”   弘历失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她多想了。”   皇贵妃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欢喜的说道:“对了,穆清有了身孕了,你可要好好的待她啊,这个傻孩子,都快三个月了才知道。”   弘历好像并没有这件喜事带来愉悦的好心情,相反的越来越差,没好气的说道:“我哪里对她不好了?您和皇阿玛不要总是这么的提醒我好不好。”   皇贵妃感觉到弘历的不满,只能说道:“好好好,额娘不过是话赶话的说到了这里。”   弘历也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但就是控制不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皇额娘,就年底吧,您就依了我吧。”   皇贵妃一愣,慢慢的才懂得弘历说这话的意思,正色说道:“这怎么体统,你三哥才正了法,你就要娶亲,天下哪有这样的规矩?”   弘历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只要穆森没有成为他的女人,她就像那只如梦似幻的蓝色蝴蝶一定会飞走的,这样想着心中更是不安,才说了刚才的话。   皇贵妃见弘历不说话,以为是她责怪了他,于是放慢语调,说道:“再说离过年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样急,人家心里会怎么想,别人又会怎么想。”   弘历有些满不在乎的说道:“随他们怎么说去,我怕什么。”   皇贵妃太了解自己的儿子,厉声说道:“你是不怕什么,从小到大,你怕过什么呀?那宜尔哈呢,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为什么由着别人瞎说,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这还用得着分解吗?你为什么想着法让宜尔哈去你府里过生日?啊,无非想着生米做成了熟饭,她就再不能离开王府,是不是?这让我怎么在依蓝妹妹跟前说嘴去,就是你皇阿玛在龚额大人面前也没脸。”   弘历见皇贵妃道出了他心中的所想,不免有些羞愧,红着脸低着头,说道:“这不又没怎么样,皇阿玛不是把我叫进了宫里来了。”   皇贵妃一笑,说道:“还好意思说这话--弘历,我怎么听说那丫头十岁之前好好的,是后来到了粘杆处才三个月,就无缘无故的病了三个月,还留下了病根,是不是这样的?”   弘历怕皇贵妃又拿穆森的病根儿说事,只道:“皇额娘,不是的,哪里就能病三个月,只是外面瞎说的。”   皇贵妃像是沉思着什么,半晌才道:“粘杆处是什么地方,我不说,但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我跟着你皇阿玛也快三十年了,什么事情没经历过,我看那姑娘得的是心病,任什么灵丹妙药都治不好的,又得顺的她的心才好,我听说她喜欢冷,冷也喜欢她,咱们要是强着来,将来受苦的可是你啊,再说你府里头的,跟前的妻妾一大堆,哪个不是美人胚子,为什么非想着她呢?”   弘历听了这些,想到:果真如我想的那样,就笑着说道:“只要她离开粘杆处病自然就会好的,皇额娘,您只管放心好了。”   皇贵妃说了这么多,见弘历的态度仍旧这么坚决,也只能作罢,叹息的说道:“随你吧。”   弘历想了好久,还是争取了一下,说道:“皇额娘,那就过了年吧,您看怎么样?”   皇贵妃也是第一次见弘历这样着急的为一位姑娘,心中一软,笑着说道:“好,我这就叫人算日子,这总该放心了吧。”   弘历异常高兴,也可以说是有些激动,说道:“谢皇额娘。”   皇贵妃若有所思的说道:“也不知道那姑娘长的什么模样,让我儿子这样的动心。”   弘历笑着说道:“哪天我带她进宫给您请安。”只是这世间的事情,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的,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话说这弘历回到了家,可终究还是忙,又到了年关,酒宴也多了起来,总想见一见穆森,以解自己的相思之情,尽管这是单方面的,弘历也不会介意,可就是不得闲。   再说冷,本想着回趟杭州,也是抽不出时间,不觉的已过了年,可巧上面又派下了任务,冷不免有些失落,想着再难回去一趟,上天有时候也会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在龚额向他说出了此次行动的地点,冷的眼睛顿时间明亮起来,说不出来的高兴。   还有龚额,这次行动他自然是不愿意让穆森跟着的,原因很简单,一怕女儿受苦,虽然立了春,可天气还是非常的寒冷;二来,又在年节下的,正是家家团聚的日子,却让自己的女儿出远门,实在是不舍。似乎又找不出什么理由可以不去的,首先穆森的身体在年前的时候就已经好了,再者,你家里的孩子要团聚,难道别人家的孩子就不需要团聚吗?身为统帅,更应该以身作则才是,有多少眼睛看着呢,这样想着,就不觉间的把这些不愉快又通通算在了雍正的头上,为什么非要在人们高兴的时候,弄的大家扫兴,就不能过了正月,哪怕是过了十五也行啊。   再看穆森,似乎对这次行动有着前所未有的期待,龚额有些纳闷了,又想起冷的态度,更是疑惑,思来想去半天,仿佛找到了答案,但只笑着什么也没有说。   所以在初六的早上,龚额难得送他们出城,在回来的路上,远远的看到麦冬和几个和他一般大的孩子在一起,就喊了一声麦冬,麦冬闻声看去,只见龚额骑着红棕色的宝马,身后跟着一堆人,好不威风,麦冬立刻神气的对那几个小伙伴骄傲的说道:“这就是我叔叔,走,我带你们见见他去。”说着就一起走过来,笑嘻嘻的说道:“叔叔哪里去?”   龚额看那几个孩子,估计和麦冬一样调皮捣蛋,皱着眉头说道:“你这是去哪儿?”   麦冬乖巧的说道:“我正要家去啊。”   龚额说道:“好,让你魏叔叔送你回去。”   麦冬立刻伸手制止道:“不用了,我都多大了,怎么回家还要人送啊,没的让他们笑话我。”   龚额等人下了马,麦冬立刻牵着马缰,说道:“叔叔,过了年,我就又长了一岁,您可要说话算话哦,该把这匹马送我了吧。”   龚额说道:“是得说话算话,我记得呢,是在你十二岁的生日。”   麦冬撅着嘴,低声嘀咕道:“这您倒记得。”之后又大声的说道:“叔叔,我给你介绍一下,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又指着离自己就最近的少年,长的极其秀美,皮肤甚白,身量比麦冬略低一些,道:“他就是蓝子玉。”   蓝子玉等人很礼貌的向龚额躬了身,说道:“叔叔好。”   龚额点了点头,说道:“都早些回家吧,别让家里人着急。”众人皆应着,但龚额心里明白,这些孩子,正值懵懂年岁,最是难管的时候,见他们这样痛痛快快的答应,就知道是应付大人们,因此只看着他们,这些孩子们只能看着麦冬,麦冬对他们使了眼色,说道:“你们回吧,我也要回家去呢。”蓝子玉等人只能不情愿的散去。   龚额见他们走远,这才正色说道:“大清早的就准备去哪里疯了?”   麦冬立刻辩解道:“没有,我…我是来找冷哥哥的。”麦冬急中生智,想到了这个,说道:“年前爹爹就催着我把冷哥哥的玉佩还给他,我总是忘记,今早起的时候,我就想起了这事,就连忙的吃了两口饭就过来了,生怕我再忘了,不想在路上碰见了他们,还偏让您给瞧见了。”说着大有委屈之色。   龚额说道:“你这张嘴啊,什么理由都能想到。”   麦冬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龚额说道:“就算是真的,你也来晚了,你冷哥哥出远门了,估计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麦冬突然兴奋的说道:“冷哥哥去哪里了?”   龚额严厉的说道:“问这做什么?”   麦冬不服气的说道:“我问问怎么了?难道在也有错?我关心一下冷哥哥就不行吗?”   龚额算是拿他没了办法,说道:“行了,别在我这里贫嘴了。”   麦冬却生了气,说道:“反正我说什么,您们都不信,干什么事情必定存着坏心。”说着就从腰间扯下玉佩,狠狠的塞到龚额的手中,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说道:“这个您帮我还他吧,省的爹爹天天的为这个唠叨我。”   龚额低头看了一眼玉佩,但只一眼,脸色大变,好半晌方问道:“这是你冷哥哥的?”   麦冬见龚额脸色阴沉,再不敢耍性子,说道:“是啊,他叔叔给他的,说是捡来的。”   这麦冬的话还没说完,龚额就已经上了马,匆匆的离去,留在原地的麦冬一脸茫然。   这龚额刚进了府,来到正屋,说道:“依蓝,给我换上朝服,我要进宫一趟。”   依蓝撇嘴说道:“你们还真是兄弟。”   龚额问道:“怎么?皇上让我进宫吗?”   依蓝有些怨恨的说道:“是啊,不过是我和你,肯定是说宜尔哈和宝亲王的事情,要说不早说,为什么等宜尔哈执行任务才说,白白的辛苦了这次。”   龚额却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次你不用去,我找他有事。”   依蓝疑惑的问道:“传了旨我不去,是不是大不敬,会怪罪咱们的。”   龚额神秘的一笑,说道:“咱们的皇上这回是顾不上了。”   当龚额来到福和殿,果然除了皇上,还有弘历和皇贵妃,一团喜气洋洋之气,见龚额一人前来,皇贵妃笑着说道:“看来我的妹妹真是生了我的气了,请都请不来了。”   龚额行了礼,说道:“贵妃娘娘严重了,依蓝是要来的,是我不让她来,我有事想和皇上说说。”   雍正倒是无所谓,笑着说道:“正要我们也有事和你们说,这孩子们又长大了一岁,咱们做…”   龚额打断了雍正的话,语气沉重的说道:“臣帮皇上找到了一样东西,请皇上瞧瞧。”说着已将玉佩拿在手中。   苏培盛弯着腰来到龚额跟前,拿到玉佩,看了一眼,脸上不动声色,又恭恭敬敬的来到雍正身边,小心翼翼的递到雍正面前,雍正翻来覆去的细看了一阵子,脸上的神色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松,换来的是深沉和思索,好一会儿,才颤巍巍的说道:“她在哪里?你是怎么找到的?”   龚额说道:“臣不知道她在哪,这是冷的,皇上应该问他去。”   雍正诧异中带着不可置信,身子一震,说道:“是冷的?”   弘历和皇贵妃听的是满是疑惑,因问道:“皇阿玛,您怎么了?”   雍正低头又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的向弘历笑了笑,语气有些迟缓,说道:“弘历,弘历,朕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和龚额说,你的事情咱们先放一放啊,你们先回吧。”   弘历见雍正这种情景,就知道这件事对雍正来说是件大事,只能和皇贵妃退去,只是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件大事竟然让他永远都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姑娘。   这里只剩雍正和龚额,雍正问道:“冷他怎么说?”   龚额只能把这玉佩怎么拿来的,和雍正一一说了,雍正脸色苍白,只盯着那玉佩出神,半晌才凄然的说道:“他的叔叔?怎么可能是叔叔呢?”雍正抬眼看着龚额,心里空落落白茫茫的一片,不知怎么抓住思头,突然间猛地站了起来,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红着眼对龚额重重的说道:“你派人去杭州,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冷的叔叔给朕带过来,朕要当面问清楚。”   龚额立刻说道:“是,臣这就派人。”说着就已退出大殿。   雍正一个人怔怔的站在那里,情绪慢慢的稳定下来,这才细细的思索着这其中不曾注意的细节:冷原本姓王,单名一个“磊”,是三石磊,他的父母为什么给他起了这个名字,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或是对某种情感的怀念?还有冷的生辰八字,为什么这样的巧合?又是杭州人。雍正顺着这条思路想着,心中就越来越明确,恨不得立刻见到冷的那位叔叔,来证实他心中的所想。   话说这边,那天冷带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以及最信赖的兄弟出发了,他们去的时候走的是最捷径的小路,但回来的时候,冷却选了一条绕了个大圈的远路,兄弟们自然是奇了怪,冷在众人满是疑惑的目光下,给出了这样的答案:“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了,那我们就随意的逛逛,也算是新年里我们的一次游玩,咱们也给自己放个假,轻松一下,看看这里的美景,了解一下别处的风土人情,瞧一瞧这个地方过年和咱们那里有什么不同的,也不枉咱们出这趟远门,你们说怎么样啊?”   胡图等人面面相觑,又抬头看看这一路的风景,山没有绿,花没有开,可不是游山玩水的最佳时间,但又不好拒绝冷的美意,于是都答应了,也只有穆森知道冷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因为这样,必定要经过杭州。   果然不出两日,他们就来到了这里,先是找好了客栈,就相约一起来游西湖,天气虽然透着一丝寒意,但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似乎也有了温度,阿苏兴奋的说道:“这里就是白娘子和许仙相遇的地方啊?可真美。”   布喀故作认真的说道:“是啊,阿苏你今儿哪也别去,就在这里溜达,保不准就能遇到你的‘白娘子’了。”众人都笑了起来。   阿苏红着脸,就追着布喀打,有的故意抱着阿苏,也有的故意拽住布喀,场面好不热闹。   又转了一会儿,陈泰提议说道:“咱们去吃酒吧?”   布喀立刻赞同的说道:“好啊,听说这里有一道名菜,就什么…”布喀扬着脸努力的思索着,就听冷说道:“你说的是不是西湖醋鱼?”   布喀豁然开朗,说道:“对,就是西湖醋鱼,咱们尝尝去。”   这件的建议,立刻得到大家的一致拥护和支持,立刻要打听哪家酒馆做的好吃,冷笑着对他们说道:“你们去吧,我们在这里走走。”   众人自然明白冷口中的“我们”指的是谁,也是,这样的美景,这样的一个明媚的好日子,更适合谈情说爱,于是也不多劝,只十三看了一眼穆森,说道:“如果好吃的话,我们打包一份等你们回来吃。”   穆森嫣然一笑,说道:“不用,等我们累了,咱们再一起去吃。”众人在欢声笑语中散去。   这里只剩冷和穆森两个人,二人沿着河岸走了一段,过了断桥,冷看他们走远,便和穆森一起先回到了客栈,骑上马,扬鞭出城去了。   冷顺着记忆里的路线,一路奔驰着,可到底是时间久远,再说他那时候尚小,总是不确定,穆森时不时劝冷不要太着急,慢慢想,经过一处凉亭,在往里走,顺着一条曲深的小路往上走,冷欣喜若狂,说道:“找到了,你看,这就是三生石。”   穆森顺着冷指给她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的巨石并无奇特之处,更无美感之状,只是上面镌了字,不免有些失落,说道:“这就是啊。”   冷笑着说道:“它并不起眼,普通的很,只是上面的字是天然形成的,便传奇了。”   穆森说道:“三生石,就是前世、今生和来生吗?”   冷点头说道:“是的,相传它是女娲娘娘补天的时候剩下的一个,没有用了,便放在了这里,受日月精华,灵性渐通,竟生出两条神纹,将石隔成了三段,女娲见此,就封它为‘三生石’,掌管了三世姻缘轮回。”说到这里,冷不觉间想到了那个汉族姑娘,她当年就是在这里和雍正海誓山盟的吗?   穆森听的极为认真,说道:“这么神奇啊。”   冷嘲笑的说道:“这些都是传说,不是真的。”   穆森有些不悦,像是冷亵渎了神灵,蹙眉说道:“那你怎么解释它上面的字呢,你不是说那是天然形成的吗?”   冷知穆森的心思,说道:“傻丫头,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啊?”   穆森沉了脸,不再理冷,牵着马就往前面走,冷立刻跟了上来,故意的把脸伸到她的面前,说道:“怎么好好的生气了?”   穆森推开他,不说话的往前走。   冷这一路都想不出他的哪句话惹的穆森不高兴了,因问道:“我哪里说错了话,你倒是说啊,好好的怎么就不理我了呢?”   穆森闷声道:“你哪里有错,是我错了,竟相信别人的话。”   冷恍然大悟,在这样一个神圣见证爱情的地方,他首先不该不相信这样的传说,然后又在这样的地方对穆森称自己是“别人”,冷感动的看着穆森秀丽的侧颜,说道:“你的心我懂,你放心,我们只要坚守我们的誓言就行。”   冷沿着小时候走惯的山路,带着穆森一路牵马而行,越近故居,心跳越快,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庄,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表,走在一处屋舍前,冷停下了脚步,穆森顺着冷的目光望去,说道:“是这里吗?”   冷的神情复杂,说道:“是这里,还是以前的模样,一点也没变。”这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道:“你们找谁?”   冷和穆森同时转过身,只见这位老者身形消瘦,一身半旧的粗布衣裳,虽脸上布满了皱纹和被生活所迫留下的沧桑,但还是从中能看出他年轻时一定和冷一样,五官英俊。   冷呆呆的看了半天,说不出他此刻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从身上掏出一个袋子,递给他,淡淡的说道:“这个给你。” ☆、王忆远   这位老者同样细细的看着冷,像是从这位年轻人身上找出某种感情的依托,冷见他不接,就拿起老者的手,将袋子放到了他的手掌上,这位老者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手中的袋子,凭他的生活阅历,他可定肯定,这里面装的是银子,又抬头看着冷,嘴角发颤,说道:“你…你是小磊?”   面对着眼前这位老者哀愁和期待的神情,就算以前有什么矛盾什么怨恨,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在血亲的催化下,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冷点了点头,生硬的说道:“是,你还好吧?”   老者听了,虽然欢喜的不得了,但是眼泪不停的向外涌,本想说道:“你还活着。”又觉得不妥,改口说道:“好孩子,你…你…你…”自有一千万的话语,却觉得哪一句都不合适,一连说了三个你,也不知怎么往下说,这人就是冷从不提起的叔叔,也是卖了他换银子的长辈,更是把他丢在荒郊野岭的亲人——王忆远。   冷见他神情激动,心中很是难受,起初想给他脸色看或是说些难听的话,来为自己小时候出口气,现在通通不想了,只道:“我们回了,您保重。”   王忆远连忙的说道:“怎么刚来就走啊,进来坐坐吧?”这语调中的乞求和期待任谁听了都不忍心拒绝,王忆远又看着穆森,更加慈爱的说道:“进来坐坐吧?”   穆森对他并无好感,只因以前冷给他讲过他的叔叔是怎么对待他的,尽管减掉了好多,更没有提起被丢下的事情,穆森还是很伤心,疑惑的问起,那是他亲叔叔吗?怎么会这样残忍的对待一个小孩子?但今日见到这样的一位老人,心中起了恻隐之心,只看着冷,等待着冷的回应。   冷想了一会儿,还是拉着穆森的手一起进了屋,只见家中并无一件像样的家具,到处是乱糟糟脏兮兮的一片,王忆远一面忙乱的收拾着一面说道:“太乱了,让你们见笑了。”又找来两个板凳,用袖子擦了又擦,让他们坐下,冷说道:“叔叔您也坐吧。”   王忆远大喜,激动的热泪盈眶,说道:“你们坐吧,我去外面给你们买些吃的,家里什么也没有。”   冷连忙制止了他,说道:“我们什么也不吃,您也坐下,咱们说会话,我们还要回去的。”   王忆远听冷说还要走,心中又是难受又是不舍,但也只能应着坐了下来。又看着穆森,满是愧疚的说道:“你们要来,叔叔也不知道,第一次见面也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连口水也没得喝。”   穆森笑着说道:“叔叔别忙活了,我们来的急,也没给叔叔买什么。”   王忆远听穆森叫他“叔叔”,心中更是欢喜,说道:“我什么也不要,你们只要还想着来看我,我就高兴。”   冷见家中并无其他人,又冷冷清清,像是很久没人住过似得,因问道:“他们呢?”   王忆远说道:“你大哥在镇上开了个酒楼,我们老两口就去给他帮忙,所以不常在家的,这两日是前街你愣子叔的小儿子要结婚,请我过来帮忙,顺便给他们拉来了几坛子酒,这不才送过去,不想就见到了你。”王忆远觉得这就是天意,让他们见面的,心中一阵欢喜和感激,看着冷,看着穆森,问道:“你们什么成的婚啊?”   冷和穆森一愣,说道:“还没有成婚。”   王忆远立刻笑容满面,说道:“来通知我的,定在什么时候?我带着你婶婶,还有你大哥你大嫂,我们都去。”   冷和穆森皆尴尬的低着头,半晌冷才说道:“不是为这个来的,就是办差经过了这里,就来看看您的。”   王忆远见冷身边如画的姑娘,和他英俊高大的侄子是那样的般配,又见冷对穆森关怀备至,眼神中无不流露出爱意绵绵,穆森对冷更是依恋情深,就铁定他们是一对恋人,要不然冷怎么会带着她来这里看他呢?又听冷说了这么一句,心中不觉得生气,又知他现在是不配管冷了,但还是没有忍住脱口说道:“小磊,你可不能像你的父┄”这个“父”只说了半个音就停了下来。   冷奇怪,因问道:“什么?”   王忆远立刻笑了笑,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也不小了,今年过了年也二十三了,该成家了,不要辜负了人家姑娘。”   穆森红着脸,低着头不言语。   冷轻咳了一下,皱着眉说道:“行了,我的事情不用您操心,您只管过好您自己的就行。”   王忆远心中凄凉无限,只点点头,黯然说道:“好,好,你现在是在哪里?”   冷正后悔不该说那句话,让王忆远心中难过,不想他问了这句,就脱口说道:“京城。”   王忆远神情有些复杂,说道:“怎么在京城?”   冷突然间愤怒起来,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你说呢?”   王忆远悔恨的低下了头,但还是问道:“在京城做什么呢?”   冷看着王忆远,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说道:“在衙门里当差。”   王忆远这时抬头看着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没有听到,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说道:“哦,在京城做官啊,那能不能见到皇帝呢?”王忆远心中道:京城里做官的人多了,不是人人都能见得皇上的,更何况冷只是在衙门里当差,以冷现在这个年龄,官职不会很大,怎么会轻易的见到皇上吗?王忆远也是这么一问,让自己心安。不想冷的回答让他慌乱了起来,只听冷说道:“能啊。”   王忆远不再说话,像是沉思,冷见他这件,心中奇怪的很,因问道:“您怎么了?”   王忆远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嘶哑,说道:“常常听人说‘伴君如伴虎’,我是怕你哪天惹得他不高兴了,可怎么办呢?咱们寻常人家可是担当不起的。”   冷这时不知为什么握住了穆森的手,安慰的说道:“您放心好了,没事的,也没您想的那样的可怕,再说我只是当差,又不是什么大臣,不常见他的。”   王忆远满脸惆怅的说道:“皇上┄皇上对你好不好?”   在冷的记忆里,雍正的映像有两次最深,一次是他第一次见到皇上,他逼着他改了名字;第二次是要离开皇上,他逼着他当着弘历和海都的面发下誓言,所以冷对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并无好感,后来又因为他和穆森的事情,更是怨恨,只淡淡的说道:“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只是他的奴才,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罢了。”   王忆远有些激动,嘴张了张,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冷拉着穆森起身,说道:“叔叔,我们回了,天也不早了,杭州还有人等着我们呢。”   王忆远失落之极,但知道阻止不了,还是说道:“今天就走啊,你们还没见你婶婶了,咱们去镇上吧,一起吃个饭好不好?你大哥也娶了妻,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还有你的两个姐姐,你还都没见见呢。”王忆远的语气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生怕冷烦了不愿意听,这些话虽然是给冷在说,但是目光乞求的看着穆森。   穆森见王忆远这般情形,心中一动,怎么这样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得,猛然间,灵光一闪,是十岁那年,瑾娘对她就是这般形景,穆森心中疑惑,王忆远对冷这样,那是他们中间有着血亲的缘故,又是多年未见,才这样的,那瑾娘又为什么呢?她在那里等着我,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呢?后又为什么没有说?她为什么看起来是那样的伤心欲绝?这些穆森一旦想起,就会不停的顺着这个思路寻找着什么,可最终的结果是越想越烦躁,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后悔,便侧过脸只看着冷。   冷似乎并不想见他们,只说道:“不用了,杭州的兄弟们并不知道我们来了这里,若回去晚了让他们等着着急就不好了,再说明天我们还要赶路,您回去带我向他们问好。”   王忆远明白冷的意思,他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感情,尤其是他的婶婶,也不好勉强他,只能点了点头,心灰意冷的说道:“好,你们什么时候再过来啊?”   冷这次不在说话,王忆远很想和冷说说以前的事情,让冷原谅他,尽管当年他卖他的时候,立刻就后悔了,还发疯的去找了他,可究竟已成事实,又当着穆森的面,更不好说出这些事情,虽然他想着凭冷和这位姑娘关系,恐怕早已经知道了这一切,还有就是他把冷丢在荒郊野外让他自生自灭,冷一定不会忘,即便他没有提起,但必定恨着他,王忆远也不能原谅自己,他无法面对自己的亲人,他想把这些年来的煎熬和悔恨统统告诉冷,但就是说不出口,依依不舍的送冷和穆森出了门,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给你的玉佩你可还带着了?”   冷一面帮穆森牵着马,一面淡淡的说道:“送人了。”让冷没有想到的是,王忆远听了之后急了,而且责怪起冷,重重的说道:“送人了,你为什么送人?送给谁了?”   穆森见王忆远脸色大变,连忙说道:“叔叔别生气,给我弟弟了,等回了家,我就让他还给冷。”   王忆远这才平静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笑着说道:“原来是给你弟弟了,那就没事,叔叔以为他送给了外人,这才着了急,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昂。”又听到穆森似乎说的是“还给冷”,心中疑惑,想到:她是叫错了名字,还是我听错了?   穆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   冷却有些不悦,皱着眉头说道:“您怎么了?不过是您捡来的玉佩,用得着这样吗?”   王忆远沉默了一会儿,方说道:“不是我捡的,是你┄你父母留给你的,所以你要留着,千万别送别人,昂。”   冷更加的疑惑,说道:“我父母怎么会有那样的玉佩?”   王忆远知道冷问得什么意思,定是知道那玉佩不同寻常,犹豫的说道:“你父母救过当年还是雍亲王的皇帝,他为了感谢,才给了半边玉佩,将来你有了什么难处,就拿着它去找皇上,他会帮你的。”   冷心中又惊又喜,又恍然大悟,说道:“我知道是哪次了,是不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王忆远惊愕的看着冷,半晌方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冷说道:“我听我们统帅说起过,不对啊,统帅说是位姑娘救了皇上。”   王忆远目光躲闪,说道:“是吗?”   冷就向他讲诉了龚额说的那些话,王忆远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冷说完之后,只说了,这些事情他不知道,也从没有听说过,又简单的说了一下,他的父母是如何在雍正快要死的时候,见到他,并带回了家,雍正为了感谢,就把一块玉佩分了两半,给了他们,说是将来有什么难处就去找他,说到这里,王忆远嘲讽的笑了笑。   冷心中感谢起自己的父母,激动的说道:“您怎么不早说啊?”   王忆远便把自己为什么不告诉冷的理由说了一遍,无非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怎么会拿着皇上的信物去找他,谁会相信,怎么找,那肃穆庄严的紫禁城又怎么能进的去见他,这些不过是空谈而已。现在为什么又说了,只因为冷现在能见到雍正,万一将来有什么难处或是犯了错误,可以拿它出来,求雍正看在他父母救过他的份儿上,帮一下他或是原谅他。   人在最高兴的时候,判断力就会减弱,尤其是面对自己的亲人,冷没有细想,就毫不犹豫的相信了王忆远的话,因为此刻他心潮澎湃,正有一件事情等着雍正帮他解决,就对着穆森兴奋的说道:“咱们走吧。”   王忆远还想留一下冷和穆森,但好像不能够了,正在伤心之处,就听冷说道:“叔叔,您回吧,过几个月我请您去京城喝喜酒去。”   王忆远脸上又露出喜容,但立刻又忧愁起来,慌慌张张的说道:“那是什么时候啊?我我,你不知道我们在镇上住在哪里?要不,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王忆远语无伦次的说着。   冷笑着说道:“您不用在这里等着,只管回镇上,我能找到的。”说着就已经和穆森骑着马走远。   王忆远站在这里,一直没有动,脸上的泪水也没有停止过,直到夕阳西下,才转身正要回屋,不想听到远远的马蹄声,王忆远以为是冷又回来了,立刻满是欢喜的回过脸来,却看到一群陌生人快速的向他围过来,为首的那个人大声问道:“请问您是王忆远吗?”   王忆远呆呆的点了点头。   那人下了马,众人也跟着下了马,又问道:“王忆瑶在哪里?” ☆、相认   话说冷和穆森回到杭州之后,和胡图等人相遇,便随口说了个理由,就立刻出发回京了,冷的心里乱糟糟的,他不能确定在他和麦冬说那个玉佩是捡来之后,他会怎么处理它,比如仍了?或许也送人了?也许随手放在一个地方找不着了?就算冷拿到了玉佩呈在雍正面前,他是否还记得许多年前的这件事情?如果记得,那他愿意帮助他呢?冷带着这些疑问回到了京城,同样还有疑问的是他的兄弟们,这一慢一快的速度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冷究竟是有什么事情让他有这样的反差,更让他们奇怪的是,冷到了京城首先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回粘杆处,只给他们留下一句话:“你们先回。”说着不等他们回答就已经骑着马向一条街道跑去,众人睁大了眼睛面面相觑,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回来不去复命的,又都看着穆森,穆森在众人满是疑惑的注视下,笑的有些不自然,说道:“你们都看我做什么啊?”   布喀说道:“冷他是怎么了?”   穆森表现出轻松的样子来,说道:“我怎么会知道?”   阿苏立刻说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那天上午还好好的,说是要慢慢的游玩呢,怎么你们逛完了西湖,就变了啊?是不是你给他说什么了?”   穆森有些慌乱,但故意板着脸说道:“我能和他说什么啊?不和你们说了,你们不敢问他,就只会来问我,等冷来了,我就告诉他去。”说着就骑着马向前走。   十三立刻跟了上来,劝着说道:“怎么了?不会是生气了吧?”   阿苏也并排在穆森的另一侧,不服气的说道:“我就是问问啊,又没说什么,你这样,只能证明你心里有鬼。”   穆森瞪了阿苏一眼,正不知怎么为自己辩解,这时胡图、陈泰和布喀也跟了上来,笑着摇头说道:“你们三个小的,不要在这里打嘴官司了,咱们快回吧,估计统帅已经在屯阳塔等着咱们呢。”   十三说道:“那咱们不等冷了?”话还没说完,只见穆森已经快马加鞭的跑去了,众人也只能跟着。   再说冷,一路来到冯家,正要往里冲,不想和麦冬面对面的撞了个满怀,麦冬一屁股的蹲在地上,叫道:“哎呦,你怎么不看路啊。”   冷只笑着上前准备拉起麦冬,不想蓝子玉连忙的跑了过来,从他的身后展臂搂住麦冬,把他拉了起来,神情满是关切,说道:“你没事吧?摔疼了没?”一面拍打着麦冬身上的尘土一面问道。   麦冬摆了摆手,又一把推开蓝子玉,说道:“没事没事。”又上前搂着冷的胳膊,眼睛却在瞅着冷腰间的弯刀,说道:“冷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冷没来得急回答麦冬的话,就问道:“我给你的玉佩呢?”   麦冬奇了怪,说道:“我让叔叔给你啊?他没给你吗?”话音刚落,冷转身就走,翻身上马,麦冬追着冷,大声问道:“你找那个玉佩干什么啊?”这冷早已不见了踪影,哪里还能听的见。   麦冬停下了脚步,脑子飞快的思索着,转头正要向蓝子玉说话,不想见他黑着脸,就把准备说的话改成了:“你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生气了啊?”   蓝子玉恨恨的走过来,故意的狠劲的撞了一下麦冬的胳膊,来证明自己非常非常的生气,直接走过麦冬,麦冬一脸的蒙圈,连忙跟了过来,疑惑的说道:“哎哎┄你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这样啊?”   蓝子玉白了他一眼,不理他直往前走,麦冬又问了一遍,蓝子玉才说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麦冬说道:“是冷哥哥啊,就是我常常和你说起的,我最佩服的人啊。”   蓝子玉似笑非笑的说道:“原来他就是冷。”   麦冬更是一脸的茫然,说道:“是啊,他就是冷,怎么了?”   蓝子玉不在说话,麦冬急了,说道:“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怎么跟女孩子一样啊。”   蓝子玉更是连正眼也不看,麦冬心中更是纳闷,也不敢在说什么,省的惹他生气,只能跟着他一路走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讨好的说道:“叔叔那天看玉佩的神色不一般,今天冷哥哥又这样急的要回,这里面觉对有什么故事。”   蓝子玉闷声说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横竖不是我的。”   麦冬没趣,但还是说道:“要不咱们去我叔叔家,去看看到底怎么样?”   蓝子玉停下了脚步,瞪着麦冬,说道:“你不是陪我去珏方铺看看那块玉吗?”   麦冬生怕他再生了气,连忙点头的说道:“是啊,我可是一直没有忘,咱们走吧。”   话说这边,冷匆忙的回到粘杆处,刚进屯阳塔,本想着因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来这里复命,必定招来一顿臭骂,不想龚额语气温和的说道:“你回来了。”   不光是冷,在场所有人都是一脸诧异的看着龚额,龚额说道:“你们回去休息吧,这次很不错,也辛苦了,冷留下。”   众人皆想着:原来统帅是在给冷面子,要单独留下来责怪他。这样想来,每个人脸上皆是担忧之色,待众人退出之后,只有穆森慢腾腾的落在后面,因怕龚额责怪冷,转身说道:“统帅,冷他┄”   不想龚额打断了说道:“好了,阿玛心里有数,这么些天你也累了,换身衣服,先去给你额娘请安,你也又大了一岁,别让她担心昂。”语气中更显得慈爱。   穆森更加疑惑,但见龚额脸上并无怒气,也就放下心来,对着冷笑了笑就出来了。   这里只剩龚额和冷,冷正想着怎么和龚额解释,又怎么说拿出玉佩,就听到龚额说道:“你去准备一下,咱们进宫,皇上想见你。”   冷一听,心中大喜,却没发现这里面和往常有些不同,有时候完成任务,雍正也会见一下冷,听他回禀那次行动中间的细节,但龚额绝不会对冷说“皇上想见你”的字样,而然冷却忽视了这一点,只道:“我也想见他,统帅,我的玉佩呢?”   龚额笑着说道:“在皇上那里。”   冷的心脏怦怦的直跳,像是要冲出胸腔,说道:“那皇上都知道了?他怎么说?”   龚额只说道:“你去了就知道了。”又故意的问了一句:“你也知道了?”   冷点了点头,就把这次和穆森一起找他叔叔的事情和龚额说了一遍,龚额面露慈祥,只点头说道:“你快去收拾一下,我在这里等你。”   冷哪里能等的急,说道:“我们现在就去吧?”   龚额也不生气,只笑着说道:“这像什么话?去见皇上,总得修饰形容吧,快去,我在这里等着你。”   冷兴奋的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穆森在那里等着他,冷满脸幸福的走过来拉住穆森的手,说道:“陪我去刮胡子吧?”   穆森抽出手来,娇嗔道:“阿玛就在里面呢,我换了衣服要去给额娘请安。”   冷露出失落之色,怏怏的说道:“好吧。”   穆森见状,心中不忍,说道:“好吧,我先陪你去。”   冷自是高兴的不得了,先去剃头刮了胡子,又洗了把脸,换上了官服,这期间他把龚额的话和穆森一一说了,并说道:“你回家等我,我来了就去找你。”这才和穆森依依不舍的分开。   这一路上,龚额欲言又止,纠结了半天,心中想到:这是皇上的债,本因他来说,我为什么替他说。这样想着,就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这次雍正不在养心殿,他们由着小太监引着来到福和殿,雍正早已在殿外望穿秋水的等着他们,见他们到来,立刻喜笑颜开,说道:“你们来了,快进来。”   龚额和冷正要行礼,不想雍正立刻扶起冷,说道:“好孩子,辛苦你了,这一路上累不累?吃的好不好?冷不冷,可曾冻着了?遇到危险了吗?”   雍正的这一系列的问话,冷确实感到奇怪,更有些受宠若惊,但在他看来,雍正之所以和以往有所不同,对他这样的关怀备至,皆是因为他知道了他是他恩人之子,这样想着也就合情合理,并没有多疑,只道:“一切托皇上的福,都很好。”又恭恭敬敬的回禀了这次任务,雍正一边面带笑容的听着,一边就要拉着冷的手往屋里走,冷这才察觉有些不对劲,就习惯性的看向了龚额,这雍正微微有些不悦,但语气还是很和蔼,说道:“你看他做什么?来,咱们进屋说昂。对了,饿不饿?朕听龚额说你最爱吃饺子,知道你今天要来,朕早就让御膳房做好了,等会儿就送来。”   冷在雍正这样前所未有的关怀下,彻底注意到了,他今天确实和往常不同,而且是很大的不同,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又转头看着龚额,希望他能给予解释,但冷的这个动作,更让雍正妒意丛生,语气略重的说道:“你看着他做什么?难道他是你阿玛?”   冷听闻,生怕雍正怪罪龚额,就连忙的跪下,说道:“皇上,臣知错,千万不要怪统帅。”   雍正怔了一下,看着龚额,说道:“你没和他说?”   龚额说道:“没有,还是皇上说的比较合适。”   雍正有些不满,又见冷处处为龚额说话,心中更是生气,以往不曾注重的细节,现在看的却刺眼的难受,弯身扶起冷,语气虽变得温和,但语调满是酸楚,说道:“你没有错,别什么都听龚额的,难道他什么都对?这次你去见你叔叔了?”   冷满脸疑惑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虽然回答雍正的话,却又看向了龚额。   雍正这下火气上来了,重重的说道:“朕问你话,你看着龚额干什么?”   往常只要雍正生气,他们都会跪倒在地,冷这次也不例外,但龚额却站在原地不动,脸上似乎还有着不被察觉的得意,躬身说道:“皇上别生气,冷从九岁就跟在我的身边,他早以把我当成他的长辈,您突然间无端的这样对他,这孩子肯定心中有一万个疑问还有┄害怕,这样的情况下,他不看我看谁啊。”   冷更是茫然,似乎龚额也有些不同往日,抬头看看龚额,再看看雍正。正要低头,不想龚额说道:“冷,皇上有话和你说。”   冷又看着雍正,只见雍正面容复杂,嘴张了又合,如是几回,但还是没有说出来,就上前扶起冷,怜惜的说道:“别动不动就跪下,这些都是龚额教你的吧,这地砖又硬又寒,你穿的又薄,跪坏了膝盖可怎么好?现在你还年轻,不觉得什么,再过几年你试试?”   冷等了半天,不想雍正又说出了这样让他惊讶的话来,起身之后只呆呆的看着雍正,雍正转身走到暖榻前,从小炕桌上拿起一道圣旨,回身走到冷的身边,笑着说道:“朕知道你喜欢龚额家的穆森,想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就成全你们。”说着把手中的圣旨递到冷的面前。   冷先是一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见雍正满怀笑意递在他眼前的圣旨,呆呆的接了过来,打开细细的看着,他再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年来悬着的心事终于就这样似乎很轻松的实现了,眼睛中有些湿润,但挂着难以控制的笑容,心脏怦怦的欢悦的乱跳,更让冷意想不到的是,他还没提出来,雍正就答应了,并且已经写好了圣旨,在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冷心中那些疑惑通通被淹没掉了,反复看了许多遍,连谢恩都忘了,只听龚额说道:“真是个傻孩子,还不谢皇上。”   冷这才回过神来,就要下跪,雍正一把拦下,不满的看着龚额,说道:“朕不是说了,不要动不动就下跪。”   冷喜极而泣,说道:“谢皇上。”   雍正很想拍拍冷的肩膀,犹豫着只笑着说道:“真是个傻孩子。”   冷又看了看圣旨,这时低声嘀咕道:“怎么定在五月?下个月没有好日子吗?”   雍正难得有这样的耐心,说道:“这是我们几个大人专门定的日子,过了端午节,日子定的太急,准备的也太匆忙,显得咱们不重视人家,省的龚额到时候又是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   冷激动的说道:“是。”又看着龚额,说道:“统帅,咱们回吧。”   这回轮到龚额看着雍正,只见他满脸愁容和酸楚,眼神中有些不自信,说道:“那个,龚额你给冷说吧。”   冷原本看着雍正,现在又看着龚额,就在这时,御膳房的太监过来,手中提着两大食盒,恭恭敬敬的低头弯腰的站在殿外,雍正见了,皱着眉头说道:“还不快进来。”   太监们这才进了来,又摆好了桌,雍正笑着向冷招手说道:“来,还没吃饭了吧,赶快趁热了吃。”   冷看着满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光饺子就有五六种,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形状,皆小巧精致,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准备下去的,冷这才静下心来,因为他很明白,雍正绝对不会因为他是恩人的孩子才这样对他的,那是因为什么原因?   冷细细的想着从进宫见到皇上的每一个细节;从刚见到他时的笑容,是如此的和蔼,以往从没有过的;第一次对他说的话,是那么的亲和,这不是皇上对奴才该有的态度;当他不知所措看向龚额的时候,雍正似乎很不高兴,还说了句“你看着他做什么?难道他是你阿玛?”;当他嫌时间定的太远,雍正是这样说了一句“显得咱们不重视人家,省的龚额到时候又是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咱们”,为什么是咱们?这里面有着什么含义?   冷开始又向前想了想,龚额这次见他也有往日的不同,更多的喜悦,在来的路上,想是有什么话要说,对,雍正问了他一句:“你没和他说?”是要说什么?龚额的回答是:“没有,还是皇上说的比较合适。”为什么雍正说的更合适呢?   冷突然间又想起了王忆远,为什么从说到他在京城,是那么的不自然?总有些躲闪之意,当他知道他把玉佩送给了别人的时候,又为什么那样的愤怒?   冷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强,他也必须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因此问道:“皇上刚才不是说,有话和我说吗?要说什么?”   雍正似乎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你叔叔不是你叔叔。”   冷神情有些恍惚,说道:“那他是谁?是我父亲吗?”冷只能这样想,因为他和王忆远确实长的很像。   雍正愧疚的说道:“不是,是你的舅舅,你的娘亲是他的妹妹,叫王忆瑶。”   冷木木的自喃道:“我的舅舅?那他为什么要说是我的叔叔呢?”冷突然明白了这一切,直盯盯的望着雍正,问道:“那我的父亲是谁?”   雍正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激动,说道:“孩子,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你阿玛。”   冷不由的向后退了几步,面无表情的看着龚额,龚额向他点了点头,表示这些话是真的,冷手中紧紧的握住那道圣旨,不停的在发抖,半晌方问道:“是那位汉族姑娘吗?”   龚额说道:“是。”   冷这时看着雍正,目光燃起了愤怒之火,但语气中尽量平稳,问道:“您当年承诺去接她的,为什么没有去?”   雍正躲闪着冷的目光,说道:“朕派人去了,但是没有┄”   冷烦躁的打断他的话,说道:“什么时候去的?一个月?俩个月?三个月?”冷就这么一个一个的数下去,雍正没有一个应着,冷的心就像掉进了冰海里,一直往下沉,不停的发抖,眼眶也渐渐的红了起来,正在这时,龚额说了一句:“是三年之后。”   冷的泪水夺眶而出,心中痛苦之极,嘴角发颤,讥笑的说道:“三年,整整三年。”冷反复的重复的这些话。   龚额怕冷此时情绪激动,说出大不敬的话来,惹得龙庭震怒,那就真不好了,早知这样,应该先给冷说一下,明知冷对雍正的这段恋情有着什么样的看法,说道:“冷,你也应该理解皇上,那时候真的顾不上,又危险,一个不留神就翻不了身,你的那些个叔叔哪个也不是好斗的,你皇阿玛也真是分不开身┄”   不等龚额说完话,冷含着泪笑着说道:“是啊,那得感谢皇上还记得我的娘亲,是不是?”   龚额立刻说道:“放肆,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雍正却向龚额摆了摆手,对冷说道:“孩子,皇阿玛知道你心疼你娘亲才这样的,这不怪你,朕也愧对她,从今后朕要好好的补偿你,你想要什么,皇阿玛统统的满足你。”   冷低头看着手中的圣旨,突然感觉有千金重,说道:“原来这就是你的补偿。”   雍正立刻说道:“这个不是,这件事情本是皇阿玛做的不好,偏向你哥哥,再说他已经娶了姐姐了,怎么还能娶人家妹妹呢?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冷嘲讽的笑了笑,说道:“是吗?”   龚额看冷这般形景,就知道必须让他回家去了,他太了解冷的个性,更了解雍正的脾气,说道:“皇上,冷刚知道这事,一时有些慌乱,我们先回去,让他静一静,明儿再来给您请安。”   雍正却火了,厉声说道:“你们回哪去?你要带他回哪儿去?啊?他是朕的儿子还是你的儿子?啊?”   冷再也忍不住了,第一次冲着雍正怒吼道:“你不是要补偿我吗?那就把娘亲还给我。”声音回荡在大殿内,久久的散不去,苏培盛远远的躬身垂手站在一边,脸上没有表情,但额头上的汗已经流了下。   雍正和龚额皆是一愣,龚额诚惶诚恐的看着雍正,只见他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面对自己儿子一针见血的质问,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冷英俊的五官像是冰雕似得,没有一点温度,说道:“我娘亲在,我就是你儿子,她不在,那么您是您,我是我,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雍正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表,只知道难受的很,一颗心憋在胸口,使他喘不过起来,却对着龚额重重的说道:“这就是你帮朕教育的好儿子,啊,没有一点的规矩,是不是你故意这么的,专门的让他来气我,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龚额见雍正又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可气,正要说话,不想冷突然紧张的问了这么一句:“您怎么知道我这次见我叔叔了?”冷在万分痛恨之际,不知为什么想起雍正曾问过他“这次你去见你叔叔了”这样的话来,他并没有和雍正说起这件事情,他怎么会知道?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他们把王忆远“请”到了京城,问道:“他是不是在京城?”冷见他们皆不说话,更是害怕起来,因为他对龚额说王忆远曾经是怎么对待他的,而这些话,显然龚额会告诉皇上的,以皇上的脾性,会怎么对王忆远才能平复心中的怨恨,因说道:“您们杀了他?”   雍正立刻摇着头,说道:“朕怎么会杀他呢?他是你的舅舅,忆瑶的哥哥,朕不会杀他的。”   是,雍正没有杀他,并不代表不想杀他,当王忆远跪在大殿中间的时候,雍正起身慢慢的向他走来,语气平稳的问道:“忆远,这些年不见,朕差点认不出你了?”   王忆远没有抬头看雍正,也没有回答雍正的话。   雍正蹲下身来,直瞪瞪的看着他,一个字一个的问道:“王磊是谁的儿子?”   雍正等待着王忆远的回答,虽然他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还是紧张的不得了,一颗心怦怦的乱撞,半晌儿,王忆远才平平的回道:“是您的儿子。”   雍正闭了下眼睛,悬挂着的心也随着这句话一下子落了下来,许久,才怨恨的问道:“那你为什么告诉他,你是他舅舅?又为什么让他姓王?这么多年来,他就一直在朕的身边,朕居然不知道,他是朕的儿子?”说着一颗眼泪在雍正没有察觉的流了下来,心中又是悔恨又是难受。 ☆、王忆瑶   王忆远只低着头跪在那里,身上略略的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原本就不想回答雍正的话,只沉默着。好在雍正并没有给他机会说话,又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敢把朕的儿子丢在荒郊野外,你安的是什么心?你可知谋害皇子是什么罪名?”雍正抑制不住自己,腾的站了起来,来回的走了几步,恨恨的说道:“朕要杀了你,来人,来人,把他给你拖出去,给朕凌迟处死。”   这时龚额连忙的说道:“皇上息怒。”   雍正瞪着眼说道:“你让朕怎么息怒,啊,你居然要杀朕的儿子。”   龚额平静的说道:“皇上还想不想认儿子了?他就算再可恶,但在冷的心中,他也是亲人,您要是这么做,那孩子将来怎么面对您?”   这时王忆远才抬起了头,眼睛中布满了血丝,讥笑的说道:“好啊,你就杀了我,让小磊恨你一辈子。”   雍正大声的说道:“别以为你是忆瑶的哥哥,冷的舅舅,朕就不敢杀你?”   现在王忆远已经知道,雍正口中的冷是谁,本就不痛快,又听他提到王忆瑶,心中更是愤怒,说道:“你还好意思提到忆瑶,你可知她那时的心情是何等的悲凉。”   雍正这才冷静了下来,望着王忆远许久,才道:“她那时可说了什么?”   王忆远转过脸,不再看着雍正,说道:“什么都没说。”   雍正像是失去了什么似得,心中空落落的,千万悔恨,不知怎么表达,半晌儿,凄然的说道:“她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王忆远又重新看着雍正,只见他目光中的神情让人不由的心痛,但在王忆远看来,是那么的虚伪,只道:“你真想知道,那你当年为什么不去接她?为什么不去实现你在三生石畔对她发下的誓言?你问我小磊什么姓王?那请你告诉我,让他姓什么?姓爱新觉罗吗?生小磊的时候,妹妹整整痛了三天,这中间的艰辛,不是谁都能理解的,我在外面听妹妹每一声的惨叫,你知道有多揪心吗?你让我怎么面对小磊,每看到他,我就不由的想起忆瑶为了所他受过的罪,为了生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这些都是拜你所赐,拜他的阿玛所赐,所以我只能选择恨他,我不想见他,我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把他丢在荒郊野外,由着他自生自灭,每当我回到家中再决定把他接回来的时候,他自己就回来了,每次都是,他真不愧是你的儿子,果真的聪慧过人,胆识过人,我再也不忍心做这样的事情了,这对我来说,更是煎熬,只能把他卖了,卖了他我就不用每天的看到他,但是我终于意识到,他是我的亲人,是我妹妹的孩子,是我妹妹留给我对她的思念,我后悔了,我拼命的去追他,可早已不见踪影,妹妹从你离开那天就盼着你来,可是等了又等,她失望了,慢慢的就不再提起你。”   雍正的眼泪流了下来,伤心欲绝的说道:“她是恨我了,是不是?”   龚额本想安慰雍正,正要开口,不想王忆远先开口道:“她不恨你,她恨她自己,为什么会相信你的话。”   雍正听了,更是肝肠寸断,颤巍巍的说道:“她┄这是她亲口给你说的。”   王忆远说道:“是,她亲口说的。”说着脸上露出不被一般人察觉到的笑容,但龚额不是一般人,他敏锐的眼神看到了这一切,才发现王忆远真正的目的就是让雍正伤心、自责和悔恨,立刻说道:“皇上,这是她的气话,要不然忆瑶姑娘怎么会给你们的孩子取了‘磊’字,是三石磊,这不就是怀念你们当初的情意吗?”   王忆远讥讽的吊了一下嘴角,说道:“是我给他起的,我把他的生辰八字让小磊牢牢的记在心里,就是怕有些人贩子在倒卖的过程中丢了,我为什么这么做?不就是想着哪天他真的这样幸运能见到你,凭你的智慧,或许能猜到这里面的关联。”   雍正低下了头,心中想起了第一次见冷的情形,他离他那么远,但他还是看到了他,并且注意到他,难道真是上天给我的指示,但我没有珍惜,没有细问这孩子的家乡在哪里?家里又有哪些亲人?这个亲人叫什么?只要问到这里,那么一切真相就会大白;就算冷当时不说这个,雍正只要再想想这孩子的生辰八字、杭州、姓王、单名一个磊,这些连起来,也会多多少少的想到些什么吧,但都没有,雍正赐给了新的名字,从此“王磊”这个名字,再也没有出现过,雍正越想越悔恨,越想越难过,凄然的说道:“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了?”停了一下,说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冷,他的阿玛是谁?”   王忆远说道:“这是忆瑶的意思,让我永远不要告诉小磊。”   龚额见雍正这样,又见王忆远专门说出这样的话来刺激他,连忙的对苏培盛说道:“皇上累了,快带他下去吧,他可是冷的亲人,你们要好生待着。”   苏培盛看了一眼雍正,就赔笑着对龚额说道:“是,大人。”又对王忆远轻声说道:“请跟我来。”   王忆远沧桑的面孔看不出任何表情,看着雍正,就转身离去。   龚额才说道:“皇上,您也别太伤心了,这都是王忆远一个人在这里说的,难道真就是这样吗?”   雍正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突然间一阵眩晕,说道:“快把丹药取过来。”   龚额说道:“皇上哪里不舒服?那东西不能再吃了,会伤身体的。”   龚额说话这期间,雍正早已看到里面桌子上的珐琅盘子里放着一颗,便大步走进,不顾龚额的劝说,放在嘴里,也不喝水,就这么直着脖子咽了下去。   那个散发着浓重的麝檀香气的丹药一入体内,就有一种神奇的功效,凉凉的感觉顺着食道缓缓咽下,把雍正焦烦燥热的感觉遮掩下去,慢慢的平静下来,他摇摇晃晃的坐在炕边,望着外边灰蒙蒙的天空,有一种催人欲眠的感觉,雍正舒了一口气,道:“龚额,你坐下,给朕讲讲冷在血滴子的事情,从你接他离开这里说起,朕要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些年来是怎么过来的?”   雍正自拿到那个不同寻常的玉佩就开始有意躲着这件事情,或许是巧合,未必就是真的,直到今天,他才不得不面对,但更多的是妒意,自己的儿子却跟在别人身边长大,也有后悔,自己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年轻人,他静静的听着龚额讲诉着关于冷的一切,他的性格,他的爱好,他的喜怒哀乐,当然还有他的爱情,这里面如何的甜蜜相知、又怎样的痛斩情缘,听得雍正更是心如刀割,最后龚额特意说了一下,他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和冷讲了那个关于三生石畔的缠绵□□,冷又是一个怎样的态度,雍正的眉头越来越紧,心也不住的往下沉,头顶的乌云久久不能散去,黯然道:“他特别恨我,对不对?”   龚额淡然一笑,劝道:“怎么会呢?你们是亲父子,哪有什么恨不恨的,到时候一切自然就会好的,再说冷这孩子,我是再了解不过的,您也别太担心。”   龚额后两句话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但雍正听的是那么的刺耳,还好此刻一心在冷的身上,并没有计较,只怅然的说道:“是吗?他会原谅朕吗?原谅朕辜负了他的娘亲,原谅朕偏向弘历夺走他心爱的姑娘?”   龚额意味深长的看着雍正,道:“会的,就看皇上怎么做了。”   雍正点了点头,但神色仍就忧郁,许久,方说道:“可朕不能原谅自己,他那时才九岁,就亲自送他到那见不得光的地方,他本该和弘历一样,在朕的庇护下,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可是朕,却让他这么些年来在刀尖上过日子,他每次出任务,朕居然从没有关心过危险不?遇到哪些困难?遇到困难怎么解决的?”   雍正就这样向自已的兄弟讲诉着心中的愧疚和悔恨,却不想触怒了龚额,龚额的脸色阴沉下来,冷然道:“臣也是亲手送自己的孩子进血滴子的,还是女儿,不到十岁,在您的关照下,在她十四岁的时候给自己送了一个非同意义的生日礼物,为这个她的心痛病第二次发作。”   雍正盯着龚额的眼睛,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龚额并没有躲避他的目光,语调依然冷硬,道:“臣这是在劝导皇上,难道听不出来吗?臣的女儿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您的儿子就怎么过来的,甚至比他过的更艰辛,所以臣都不觉的伤心,皇上就更不必为这个难过。”   雍正气得脸色都变白了,半晌说不出话来,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书朝着龚额重重的砸去,厉声道:“你这是在劝朕吗?你这是专门的气朕,你巴不得朕不好过,这样你就高兴了。”说着一阵眩晕,全身微微的发颤,手也开始有些哆嗦,显然在盛怒之间。   龚额见雍正这般情景,也不敢再触怒他,语气有些缓和的说道:“皇上不必这样,原是臣说的过了些,您更不用自责,以前是咱们不知道才这样的,这些既然已经发现了,就不用太钻牛角尖了,现在知道了,就好好的对待他,看以后的,您说不是?”   龚额的话并没有让他的心情有所好转,望着龚额,许久,才怅然若失的说道:“你心里一定在笑,朕当年逼着你送你的女儿进血滴子,这冥冥之中也让朕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也送自己的儿子进血滴子,这一定是上天对朕的惩罚。”   雍正看着眼前这位满脸怒气的儿子,和弘历一样优秀的儿子,心中一时不知什么滋味,也不知如何的面对,有一点他在这时特别的庆幸,那就是他没有在冲动的情况下杀了王忆远,说道:“朕怎么会杀他呢?他是你的舅舅,忆瑶的哥哥,朕不会杀他的。”   冷松了一口气,连忙问道:“他在哪里?”   雍正这时看向龚额,冷顺着他的目光也望着他,只听道:“我安排他在粘杆处的驿所居住着,就等着你┄”话还没说完,冷就往外跑,雍正连忙的喊道:“冷,你去哪里?”   冷当然听见了,听见了这句满怀深情和期待的声音,但就是没有停下来,像是逃跑一样的离开这里,一路出了宫,来到粘杆处,他漫无目的逛着,心中乱急了,特别想找个人来安慰一下自己,然而他心中想见的那个人就出现了,冷的泪水立刻涌了出来,走上前来,紧紧的搂着她,他怀中的姑娘自然是穆森,穆森温柔的抚摸着冷的后背,轻声软语的在他的耳边像哄孩子似得哄着他。   原来穆森自离开了冷就回到家中给依蓝请安,依蓝便把他们不在京城的这些天发生了哪些变化统统说了,穆森心中惊讶的不得了,好半天才相信这是真的,更是担忧冷,连忙的来到粘杆处等着他。   话说到了下午,龚额才回到家中,因不见穆森,便问她去哪里了。依蓝笑着说道:“她能去哪儿?这还用问?”   龚额忧心忡忡的说道:“冷不在粘杆处?他们去哪里了,你怎么也不问问穆森,这么大的姑娘了,只知道往外跑,越发的没有女孩子的模样,将来怎么样?眼看就要成家立事,难道也是这么的顾前不顾后的?”   依蓝冷笑道:“哎呦,老爷是在怪我没有管教好你闺女么?我倒是想管啊,可你让我管了吗?现在倒给我说这些,怎么的也怪不到我的头上,等你姑娘来了,你好好的教育她。”   龚额也不好再说,只能吩咐人去找他们,直到了晚间,穆森才回来,依蓝正色说道:“你给我过来,天都黑成这样了,才知道回来,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和冷都去哪里了?”   穆森也知道自己理亏,慢慢的走进依蓝,只低着头说道:“就是和冷去找他的叔叔,又说了一会子的话,然后雇了车,送他出城了,就到了这会。”   这时龚额说道:“王忆远走了?这冷也真是的,这么急干什么?我还准备派人去杭州把他家里人接过来了。”   穆森立刻说道:“还是算了吧,冷不会让他们来京城的。”又低声说道:“说不定我们成了亲也要回杭州呢。”   依蓝听了,登时就沉下脸来,说道:“这都是冷的主意吧?”   穆森怕依蓝怪冷,只道:“不是,是我们一起想的。” ☆、这才像家   依蓝眼见着自己的女儿就这样被冷拐跑了,还为他说话,心中又是可笑,又是可气,理所当然的把这些气都移在了龚额身上,将头一扭看着他,说道:“都怪你,你看着办吧,我可不愿意她像青黛一样,离我们那么远。”这时又看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说道:“还有你,怎么什么都听他的?难道成了婚也都这样?将来吃了亏受了委屈别在我面前哭哭滴滴的。”   龚额故意的皱着眉说道:“哎┈哎,这是你做额娘该说的话吗?”   穆森嘟着嘴眼巴巴的瞅着依蓝,依蓝想一想,确实不该这么说,但看着穆森这个样子,也实在是有一万个不放心,便在她的额头上狠劲的一戳,说道:“你怎么让我有操不完的心?”又抚摸着穆森的头发,柔柔的说道:“吃饭了么?”   让依蓝这么提醒,才恍然到现在还没吃饭,顿时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却首先说道:“呀,冷也没有吃,估计是饿坏了,现在那里又没有饭了,我去给他送些吧?”   这依蓝刚暖和的脸色就又阴沉了下来,说道:“真是个没出息的丫头,就只想着他,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穆森有些不满,待要说话,不想龚额抢了先,说道:“你在家里吃吧,阿玛去给他送,顺便还有话和他说。”   穆森再看看依蓝的脸色,也只能依着。   话说龚额带着小厮提着食盒来到冷这里,只见冷的屋子黑乎乎的一片,推开门,借着月光看见冷躺在床上,龚额示意,一个小厮去点灯,另一个小厮摆好了饭,不用吩咐便机灵的退出,龚额上前推了一下冷,语气温和的说道:“起来吧,听穆森说,你还没吃饭?”   冷本就没有睡着,听龚额这么一说,才想起今天只烦着他的事情,却让穆森饿着,不觉得自责起来,连忙的翻身坐了起来,说道:“穆森吃了吗?”   龚额笑着说道:“在家吃呢,你也起来吃点,这是穆森特特的让我给你送过来的。”   果然如龚额所料,他这么一说,冷必会乖乖的听话,起身来到桌前,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满满的往嘴里塞,他也确实饿了。   龚额慈爱的看着冷,说道:“明天进宫去给皇上请安。”   冷赌气的说道:“不去。”   龚额便拿出长辈的样子,正色说道:“行了,今天你也气他了,差不多就行了,昂,他到底是你阿玛,难道还真的有仇啊。”   冷掉了一下嘴角,说道:“他不是我阿玛。我说过了,我娘亲在,他才是我阿玛。”   龚额知道冷现在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的,也不便再劝,因为他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调味剂,只道:“对了,皇上踢给你府邸,明天我带你去瞧瞧,就在┄”   冷打断的说道:“我不要。”   龚额就知道会是这样,也不生气,只笑着说道:“你这个傻孩子,行,随你,反正是以后你的事情自有人管着。”   冷像是想起了什么,半天才犹豫的问道:“宝亲王怎么样了?”   龚额明白这句话里面的含义,笑着说道:“他挺好的,是皇上给他说这件事情的,也痛痛快快的答应了。”   冷怀疑道:“真的?”   龚额说道:“当然是真的,这还有假。”   龚额待他吃完饭,又说了一会子的话,就回家去了,见依蓝愁眉不展的望着窗外,走过来,扶着她的肩头,说道:“怎么了?是宜尔哈又惹你生气了?”   依蓝摇了摇头,苦笑道:“没有,我在想,上天就是要惩罚我,从来不让我痛痛快快的乐一回。”   龚额知其意,只能为她宽心,劝道:“穆清的事情,你也别太难过了,她现在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   依蓝唉声叹气了一回,许久,才道出了心中的疑虑,说道:“你说,会不会是宝亲王┄”话还没说完,就听龚额说道:“你就别在这里瞎想了,怎么会?那到底也是他的骨血,宝亲王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清丫头不是也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才这样的,你让她好好的保养身子。”   依蓝只能低下了头,心中想道:她身边有那么的人跟着,怎么会好好的摔着了?   依蓝之所以有这样的疑问,完全是因为穆清现在对穆森态度的转变,似乎很关心她,常常问道:“妹妹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了一定让她过来瞧瞧我?”“我们说说话?”这在以前是断没有过的事情,只笑着问道:“怎么好好的这么想宜尔哈了?”   穆清就生了气,愤愤的说道:“原来额娘真的是不让我们亲近。”说着就伤心的哭了起来。   依蓝在她这样突如其来的反常,就不得不胡思乱想了,因此并没有和穆森说穆清的事情,但她还是知道了,一日,穆清正没好气的打骂一个丫鬟,就听有人叫她的名字,转身抬眼望去,只见穆森一个人怔怔的看着她,目光中的神情难以形容,穆清立刻娇笑一声,亲亲热热的迎了上来,拉着穆森的手,说道:“可算是盼着妹妹来了,想死我了。”   穆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强笑道:“我也是才知道,本该早些来瞧你的,可好些了吗?”   穆清说道:“早好了,大夫说现在只要好好的保养就行了。”   穆森说道:“那就好,可养身子最忌讳的就是生气,你也应该注意些,倘若她们做错了什么,或是伺候的不应手,你只管交给福晋,横竖由她做主,何苦的这样作践自己,弄的不尊重。”   穆清的脸色沉了下来,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呦,妹妹这是来教育我的啊,我原本就不是这里的什么主子,自己的丫头还得是这里的正经主子管才是,我不如你,会□□丫鬟的。”   穆森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怕你气坏了身子,再说彩蝶跟了你这些年,又跟着你嫁了过来,本应比别人更好些才是,多少留一些脸面。”   穆清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不过是个下人,你也值得为她这样说?”   穆森觉得她和以往不同,只能笑了笑,不再言语,她不想让这次的探望变得不愉快。   穆清想一想,也觉得话有些不妥,停了一会儿,对着彩蝶说道:“还跪着这里干什么?还不敢快去给大小姐倒茶去?”   彩蝶连忙的说道:“是。”起身之后看了一眼穆森,穆森对她笑了笑,彩蝶也露出了笑容,方要退出,就听穆清说道:“对了,就拿前两天的雨水煎茶。”彩蝶顿时脸色失去了颜色,呆呆的看着穆清。   穆清不悦,皱着眉头说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不去快去。”   彩蝶慌乱的退出,暂且不提。   这里穆清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忙不迭地的一面让座,一面笑容满面的说道:“让你笑话了,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懒,你说一句,她就犟一句,对了,还没恭喜妹妹了,终于如愿以偿了。”   穆森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只管在那里低头笑着。   穆清又是嫉妒,又是愤恨,不过还有连她也没有察觉出来的羡慕,脸上却依旧阳光灿烂,说道:“妹妹既然来了,就陪我住两日吧,咱们说说话。”   穆森先是一愣,而后拒绝道:“不了,我是一个人过来的,额娘也不知道,来看看你我就回啊。”说着就起身准备告辞。   穆清急了,摆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来,说道:“这就回啊,你再坐坐吧,来了就回,还不如不来,省的让我难过。”   穆森只能坐了下来,穆清顿时又唉声叹气,愁苦的说道:“我就是没有福,遇到这样的好人家,王爷对我自然是没得说,府里的人也是对我尊敬,本想着有了孩子,我也算是圆满了,谁知自己这样的不争气,走路不看,硬是让一个石头绊倒了┄”说到这里,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穆森连忙的劝说,好一会儿,穆清才破涕为笑,这中间的转变似乎又太突然,让穆森有些怀疑,刚才的哭泣是不是有些假,只见穆清说道:“妹妹说的对,只要我好生养着,孩子还会有的。”刚说完就见彩蝶手里拿着茶壶站在门口,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穆清一扬头,道:“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彩蝶这才走了进来,将滚滚的热水倒在茶盏里。   穆清用最高雅的姿势端了起来,含着笑意,亲切的说道:“来,妹妹,天气干燥,喝口茶再走吧。”   穆森不知为什么,在她看来,穆清的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那么的扭曲诡异,心中一颤,强笑道:“不了,冷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穆清的笑容僵住了,失神的说道:“他怎么在外面等着你?你不是说你一个人来的吗?”说出之后,又觉得不妥,随即笑着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坐坐吧。”说着已不自觉将手中的茶盏慢慢的放在桌上。   穆森能听出来后面一句说的很勉强,道:“不用了,我来也没有让你们府上的人通报,你也知道的,我是再也不会来这里的,这次只是因为你,我才┄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所以也不便多留。”   穆清明白,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收起来了笑容,讥笑道:“瞧妹妹说的,咱们从此是一家人了,怎么你还能躲他一辈子?”   穆森将脸侧过去,不想再看她变来变去的表情,决然说道:“就是要躲他一辈子,永远不见的好。”   穆清听了,突然间大笑起来,里面含着嘲讽、嫉妒,一面向穆森走进,一面饱含深意的说道:“妹妹什么事情都想的这么简单,你真傻,放着正经的主子不选,偏偏选冷,就算他是皇子,那又怎样,我们都知道没有出生的玉蝶,他根本入不了皇家的。”   穆森虽然不悦,但出其的平静,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穆清说道:“我这是为你好,咱们都知道的,我们王爷将来定会继承大统的,妹妹,你真是好命,他又喜欢你,不如你随了他的意,咱俩也好有个伴,岂不好?”   穆森惊愕的看着她,不相信这话是从穆清的口中说出来的,心中又是鄙夷,又是气愤,说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穆清殷勤的说道:“难怪额娘总是说你呆,我为什么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你要是满足了他,他自是会爱你疼你的,要不然,将来吃亏的你。”   穆森全身发颤,她突然已经意识到,必须离开这里,于是什么也不说,就转身离去,穆清连忙的跟着出来,想要阻止她,只是一出屋门,只见院内空无一人,哪里还有穆森的身影。   穆清怔怔的站在那里,许久,才掩面痛哭,在她身后的彩蝶,倒像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话说冷在外面着急的等着穆森,见她久久不出来,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情,正准备飞跃进去,不想脸上出现了轻松的笑容,果然不一会儿,就见穆森身轻如燕的飞了出来,冷连忙上前搂着穆森,穆森的双臂也紧紧的搂着他的腰身,只觉得又安心,又温暖。   冷似乎感觉到她的不对,双手扶起穆森,凝视着她的眼睛,问道:“怎么了?是┄是遇到什么人了?”   穆森蹙起眉尖,说道:“没有,就是穆清怪怪的。”   冷松了一口气,说道:“哪里怪了?”   穆森想了半天,还是把见到穆清的一切统统说给了冷。   冷的脸早就变了颜色,穆森不敢看他,便侧脸瞧着别处,只听冷愤怒的说道:“来看她就是多余的,以后还是不要和她来往的好。”   穆森这才后悔不该说,只能为穆清辩解道:“她也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才这样的,并没有恶意。”   冷忧心忡忡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姑娘,该怎么说才让她知道这里面的真相而不伤心的,才能对她们有所防范,嘴张了又合,微微发颤,是的,他不能说,他不敢想象穆森如果知道她的身世该是怎样的肝肠寸断,皱眉说道:“好了,从今以后她给你什么,你都不能要,也不能吃,知道吗?”   冷这样严厉的态度,让穆森顿时委屈起来,眼睛里含着泪,低声说道:“知道了。”   冷一见穆森这样,心中就怜悯起来,火气也都浇灭了,搂着穆森入怀,柔声说道:“是我刚才说话声音大了,以后不会了昂。”   穆森推开冷,赌气的说道:“我回家啊。”说着就往前走。   冷笑着跟了过来,拉着穆森的手,穆森使劲的甩了一下,不想冷还是紧紧的握着,讨好的说道:“怎么?还真生气了?”   穆森横眉说道:“没有。”   冷嬉皮笑脸的说道:“还说没有,这脸都拉了这么长了。”伸臂环住她的纤腰,暧昧的说道:“是我错了,不该让姑娘生气,请姑娘大人大量饶了我这回吧。”   穆森让他这么一说,噗嗤笑了起来,推开冷,说道:“别净说好听的,额娘说的没错,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儿,不能什么事情都由着你们。”   冷登时火气又上来了,但又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说道:“你呀,别什么都听她的。”   穆森不悦,旋即说道:“她是我额娘,我不听她的听谁的啊。”   冷无奈,便拉起穆森的手在自己的嘴唇边吻了一下,深情的说道:“将来就让我好好的疼你吧。”   穆森连忙看了看四周,不免责怪的说道:“干什么啊,在大街上的,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因冷和穆森的婚期定在农历五月初六,依蓝便开始准备嫁妆之事,冷首先考虑的就是买房子,每看一处他身边都是跟着一群人,每次弄得推荐人不知哪一位爷才是真的买主。   这一日,冷才牵着穆森的手来到一所园子,只见正屋三间,两侧各两间,上面筒瓦泥鳅脊,那门栏窗皆是新鲜花样,中间两侧分别种的石榴树和海棠树,石榴树下有石桌石椅,整个庭院显得又大气又干净,深情款款的问道:“喜欢吗?”   穆森脸上扬起既羞涩又兴奋地笑容,道:“你喜欢我就喜欢。”   到了第二日,穆森就迫不及待的领着依蓝、冯茵、若心、楚嬷嬷等人来这里,兴致勃勃的带她们看看这里逛逛那里,依蓝的眉头是越来越紧,又是嫌弃,又是不满意的,说道:“看什么啊?这不一眼就能看完。”   穆森见依蓝这样,一下子就泄了气,冯茵看见,就笑着替穆森说道:“我看这里就好,虽不大,倒很精致,也温馨,关键是咱们姑娘喜欢就行。”   穆森感激的看着冯茵,连忙的点了点。   依蓝却白了一眼冯茵,说道:“这哪里是她喜欢,定是冷喜欢的。”   穆森娇娇的喊了一声“额娘”,以示自己的不满。   依蓝开始苦口婆心的说道:“就是皇上给他的府邸他不愿意要,我和你阿玛也可以帮你们买个比这好上百倍的,就是不想让我们买,也不想住在咱们府里头,那城南有一套园子,闲着也是闲,你们也可以住进去啊,何至于这样?”   穆森说道:“我觉得这里就挺好的啊,我不喜欢那么大的府院,都不像个家,这才是家。”   冯茵听了穆森这话,只看着依蓝抿着嘴笑着。   依蓝横着眉说道:“真是个傻丫头,可这离咱们家也太远了,足足有两条街,平时你想我了,也不能立刻见到的。”   穆森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说道:“是啊,这个我怎么没想到的。”   依蓝笑着说道:“你哪里能想到,你给冷说,咱们家城南的园子,你们就住着,好不好?”   穆森说道:“好,等冷来了,我问问他。”   依蓝登时就变了脸,没好气的说道:“这你也做不了主吗?还得问他?”   穆森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的说道:“不是,我就是问问他。”   到了下午,穆森把依蓝的意思转诉给冷,眼巴巴的期待着冷的答复,只见他笑了笑,说道:“我理解你额娘此时的心情,这里确实小,也简陋些,心疼你了,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只能先委屈你了,等将来自然是有好的。”   穆森说道:“额娘不是那个意思,真的是离家有些远,就平时咱们去粘杆处,也要费时辰的。”   冷这时搂着穆森,柔声说道:“没事的,就是你平时想家了,我送你来,好不好?这间是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好不容易才相中的,胡图他们也都说好,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就再去别处看看,好不好?”   穆森靠在冷的胸前,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不用看了,就这个吧,挺好的。”   冷在穆森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用手轻抚着穆森,嘴角微微上扬。   这些日子心情最差的却是雍正,冷自从那日从福和殿跑了出去,就再也没有进宫,雍正给他的任何东西,他也不要,气的雍正恨不得痛打他一顿,成日的给龚额抱怨,龚额的耳朵算是再没有清闲过,他怎么不去劝冷,可他哪里听。   这一日,雍正又问起冷的事情,龚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皇上,您倒是拿出家长的款来管管他吧,我的话他哪里听。”   雍正愣了一下,问其原因。   龚额便滔滔不绝的把这些日子冷在哪里买了一所院子,院子如何,依蓝是什么意思,冷又是什么态度,通通说给了雍正。   雍正听得出来,龚额是在心疼自己的女儿,顿时笑了起来,说道:“这才是朕的儿子,怎么能要你们的园子?”   龚额没好气的说道:“那就让他们住在那里了?”   雍正说道:“朕倒是想管,可他根本不进宫来,朕这里又是一大堆的政务,哪里走的开。”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龚额想了半天,才道:“您就让皇贵妃宣依蓝和穆森进宫请安,她们也是姊妹,妹妹家的女儿要出嫁,总要在一起说家长。”   雍正不解,疑惑的说道:“怎么好好的想到这一出?”   龚额意味深长的说道:“只要我的女儿在哪里,您的宝贝儿子就在哪里?”   果然不出所料,一日,依蓝奉旨带着穆森进宫请安,冷也跟了来,皇贵妃见到穆森时,眼睛一亮,喜欢的跟什么似得,亲切的拉着她的手,上下的打量着,弄得穆森不好意思,只听皇贵妃说道:“这皮肤真好看,我都不敢摸,生怕摸坏了。”说着都笑了起来。   穆森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皇贵妃又看着冷,只见他高大挺拔、器宇不凡,和弘历真是不分上下,心中松了一口气,想到:若是这孩子也在王府出生,这天下将来是谁的,可就不这么肯定了。笑着说道:“怎么站着啊,快坐下,你皇阿玛成日的在我的面前夸你呢,果真是个好孩子。”   冷只说道:“谢皇贵妃。”   皇贵妃又问了他一些事情,冷一一作答。又说了一会子的话,冷和穆森皆觉的好不自在,皇贵妃见状,就说道:“紫凝,你带着他们去花园逛逛,他们也是第一次来,对了,前些日子送来的那对白鹤美的很,你们去看看。”说后两句的时候已经看向冷和穆森。   他二人巴不得离开这里,依蓝不放心的叮嘱道:“可别乱跑昂,这里可不是别的地方。”   冷和穆森皆应着,行了礼由着紫凝带了出去。   依蓝这次话不多,只懒懒淡淡的,皇贵妃说道:“妹妹还生我的气啊?”   依蓝说道:“怎么会这样说?没有的事情。”   皇贵妃道:“我能看的出来,我都没生气,你怎么还能这样呢?”   依蓝微微掉了一下嘴角,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但碍着身份,只能问道:“您生什么气啊?”   皇贵妃故意板着脸说道:“那年你是可劲的在我这里夸穆清,又说宜尔哈这不好,那不好的,也不让她进宫给我请安,我也傻,就真信了,早知这样,我是怎么也不会依了你的,委屈我们弘历的。”   依蓝冷笑道:“怎么,我们家穆清哪里差了?”   皇贵妃深沉的看着依蓝,说道:“不差,哪哪都好,只是我儿子的心在你这位姑娘身上。”   依蓝心中一动,连忙的说道:“他不会还想着宜尔哈吧?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我听我们爷说,他也答应了,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啊。”   皇贵妃讥讽的说道:“皇上亲自给他说的这件事情,你让我们弘历能怎么样呢?” ☆、你是我妹妹   话说冷和穆森跟着紫凝等人在这里看白鹤优雅的舞动,冷握着穆森的手,时不时看向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手,慢慢的展臂搂住穆森的肩膀。   穆森脸上羞红,轻轻的挣扎一下,无声的瞪着他,示意冷把手拿开。紫凝见到,只低头抿着嘴笑了一下,悄悄的领着宫女走开。   冷这时更大胆的环住穆森的细腰,让两个人的身体贴的更近些,故意的逗她,说道:“你瞪我做什么?”   穆森推着冷的胸膛,身子向后仰,娇嗔道:“让人看见了不好,你快放开我。”   让穆森惊讶的是,冷这次乖乖的就松开她,等了一会儿,穆森明白,转身看去,不一会儿,只见雍正和龚额走来,冷和穆森皆行了礼,雍正笑眯眯说道:“快起来吧。”看着穆森说道:“都长这么大了,那时见她的时候还这么小。”雍正用手比划着。   龚额笑着说道:“那会儿她还不到五岁,一晃十年过去了。”   雍正看着眼前的这对金童玉女,再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心中一乐,就脱口说道:“以后就不用出任务了,谁说将来的统帅必须要有功绩的?”   在场的人皆是喜出望外,冷、穆森还有龚额几乎同时说道:“谢皇上。”   雍正眉开眼笑,等了一会儿,才发现,他们都对着龚额在笑,怎么感觉人家才是一家人,心中醋意已起,但又不好发作,只对着穆森说道:“朕听说你们找好了房子?”   穆森笑着说道:“是。”   雍正问道:“喜欢吗?”   穆森这时看着冷,红着脸低声回答道:“喜欢。”   雍正这才对冷说道:“朕也听说了,有些小,你倒没什么,只是穆森这丫头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住的也是深庭大院,多少人伺候着,这样会不会委屈了她?咱们又不是没有那个条件,何苦这样呢?”   冷正在沉思,不想穆森清脆的说道:“不委屈,我觉得挺好的。”说着看向冷。   冷感动的看着穆森,心中别提有多温暖了。   雍正和龚额皆是一脸的无奈,见他二人这样,均在想:就冲着这傻气,果然是一对。于是摇着头笑着说道:“好,就随你们吧。”好一会儿,雍正像命令似得说道:“冷,你跟我们过来,朕有话和你说。”说着就向品韵阁走去。   冷见不容拒绝,只能抬脚走去,不想感觉有人拽着他,低头一看,只见穆森紧紧的拉着他的手,眼神中满是担忧,冷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心,没事的昂。”   穆森还是不放心的跟着过来,刚一走进,就有小太监躬身走来,低头说道:“姑娘,请留步。”   穆森只能停了下来,向里面张望,不想这时,听身后传来:“宜尔哈。”   穆森身子一震,僵硬的站在那里许久,慢慢的转过身来,果然见到弘历正向她走来,太监宫女已经跪了一地,穆森惊愕望着他后退一步,眼神中更多的是慌乱,又转头看向品韵阁。   弘历露出如春光暖人的微笑,语气如蜜糖一样沁入人心,说道:“怎么大了一岁,越发连个规矩也没有了,见了我也不行礼。”   穆森这才想起,正要行礼,却被弘历一把拦住,无奈的说道:“我在开玩笑呢,怎么就当真了。”   穆森连忙的向后退了几步,硬是挤出笑容。   弘历看着却是无限的伤感,说道:“你额娘和我额娘是姊妹,我们原本应该比旁人更亲近才是,你为什么这样的讨厌我?”   穆森觉得弘历和以往不同,至少在她一个人面对他的时候,不那么的害怕,而他更多了些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和宽容,说道:“没有讨厌你。”   穆森不善撒谎,弘历一听就明白,笑了一会儿,方说道:“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他们呢?”   穆森双手握住一起,规规矩矩的说道:“额娘在和皇贵妃说话,皇上和阿玛还有冷在品韵阁。”说着大有委屈之状。   弘历故意玩笑的说道:“原来他们都不理你了,那咱们俩也说说话。”   穆森微微蹙眉,却不知怎么回答。   弘历见他这般情形,却也不生气,有些怅然若失,徐徐问道:“听说你去年过年的时候,病的厉害,是后来去了一趟觉生寺,没几天就好了?”   穆森不知道弘历好好的为什么问这件事情,只能茫然的点了点。   弘历说道:“去的几天?什么时候回来的?还记得吗?”   穆森心中盘算了一阵子,说道:“大概五天吧,正月二十回来的,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弘历深深地看着她,说道:“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这病虽然除了根儿,可到底该注意些,什么事情都要想开些,以后遇到什么难事不能解决的,就只管来找我。”   穆森面对着弘历这样前所未有真诚的关心,还有难得的好脾气,有些承受不住,心怦怦的乱跳,想看又不敢看着弘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半晌才说道:“多谢王爷。”还是忍不住好奇,鼓起勇气大胆的问道:“你┄你怎么?我没有得罪你吧?”   弘历哭笑不得,说道:“怎么说你也算是我妹妹,哥哥关心妹妹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穆森听弘历称她“妹妹”,心中莫名的安心,却没有说话。   弘历犹豫间又重新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穆森见躲不过这个问题,只能如实说道:“我们又不认识,第一次见面你就那么的┄不尊重我,说了那些话取笑我,好没意思,任凭是谁都会生气的。”   弘历不禁疑惑道:“我们怎么不认识,我们┄”弘历突然间恍然大悟,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是啊,他们第一次见面她才五岁,从那一日起,弘历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而他时不时听说穆森的事情,在他心里,他们是再也熟悉不过的了,所以那次见面有意的逗她,而穆森面对一个陌生男人的轻薄,不生气才怪,之后,他们再见面,弘历总是抑制不住自己感情,眼神中满是欲望之火,而穆森在这贪婪的注视下,就产生了恐惧。其实弘历的眼神,冷也经常有过,但在穆森看来,又是另一种感受,除了爱意情绵,别无其它,只因他们是日久生情,所以人只有在相知相恋的情况下,才能毫不保留的表达爱意,要不然效果就恰恰相反。弘历这样想来,心中作痛,失神的说道:“是啊,妹妹说的对,原是我错了,怨不得你生气,还望妹妹原谅我。”   穆森登时放下心来,说道:“你只要知道就行了,以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我了。”   弘历勉强的笑了一下,说道:“好。”   穆森容颜绽放,这时又望着品韵阁,侧耳细听里面的动静。   在弘历眼中,这是穆森第一次对他露出如春风般的微笑,心中大喜,就这样如痴如醉的看着她,穆森并没有发现,许久,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向弘历,问道:“穆清┄”刚说出觉得不妥,立刻改成:“清福晋最近还好吧?”   弘历见穆森看向他,立刻慌乱的收起刚才的神情,说道:“很好。”   穆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要多关心关心她。”   弘历脸色一沉,他受过了身边所有的人提醒着他,其他人就算了,可面对自己心爱的姑娘也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说道:“是她和你说了什么?”   穆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生怕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连累了穆清,连忙的解释道:“没有没有┄是她┄她刚刚流产,心里肯定特别的难受,正是需要有人关心她爱护她,她从小没个父母,虽然阿玛和额娘也疼她,到底不是亲生的,有了委屈也不会说出来,我才这么说的,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她。”   弘历见穆森说了一大堆的话为穆清,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愤怒,又怕穆森伤心,脸色也缓和起来,笑着说道:“看把你吓的,没事的,昂,我不会误会的,所有的事情都明白的很。”说后两句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穆森尴尬的笑了笑,侧头看了一眼品韵阁,低声嘀咕道:“说什么呢,怎么还不出来?”   弘历像是没有听见似得,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阿玛额娘对你好不好?”   穆森原本是一心想着冷,听了弘历的话,迟钝了一下,笑着说道:“当然好了,他们可是我的亲阿玛额娘。”   弘历满是怜惜,半似玩笑的问道:“我怎么听别人说,你额娘偏心穆清,你特别伤心,还去你姑姑家住了一段时间呢。”   穆森微微皱眉,不想面对这件事情,因为这让她不由的想起那次弘历逼着她去王府,因慌乱还无故撞到一个乞丐,把自己的玉佩给了他,那可是依蓝出嫁时她额娘特意给她的,上等的羊脂白玉,世间难求,依蓝是又恨又怨,整整责骂了她好几天,穆森自知理亏,更是后悔不已,无奈那乞丐已不知去向,如何寻得?   母女连着心,穆森此刻只想到依蓝对她何如的疼爱娇惯,说道:“不是的,额娘没有偏心,是我多心又不懂事,总惹她生气。”说着大有悔恨之意。   弘历一时心中不知什么滋味,欲要说话,不想听到穆森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些的,谁和你说的啊?”   穆森必须注意到这一点了,从之前的“软烟罗”到今天的“病根已去”和“额娘偏心”的话题,无不透露出弘历对她的生活了如指掌,这样穆森感到害怕和不舒服,便问起了这句话。   弘历用其柔极暖的声音说道:“你别管是谁,总之你记住,我们并无恶意,从此后我会保护你爱护你。”   面对着眼前这位风流倜傥的亲王,说着令人心醉的情话,天下哪个女孩听了都会一颗芳心自许,然而穆森似乎不太高兴,躲闪着炽热的目光,蹙眉说道:“不用了,我有冷就够了,你要保护爱护的人应该是穆清。”   弘历知道会是这样,但还是仿佛掉进了冰窟里,全身上下透心凉,心灰意冷到了极点,苦笑了一会儿,勉强的说道:“是啊。”   穆森嫣然一笑,将面侧向品韵阁,说道:“怎么还不出来啊?皇上生气了吗?”   弘历似乎不悦,闷闷的说道:“不知道。”刚说完,就有些后悔,转脸笑着说道:“你要是担心冷,咱们就进去看看。”   穆森又是欢喜、又是惊讶、又是感激的看着弘历,兴奋的说道:“真的?我们可以进去吗?皇上不会怪你吧?”   弘历听了,心中一阵欢喜,首先穆森说到“我们”,这个“我们”当然指的就是他和穆森,之后又在担心他,脸上顿时充满了明媚的阳光,想都没想的说道:“走,我带你进去。”然而就是这个决定,让弘历后悔不已。   当他们并排的向品韵阁走去,穆森的步伐是越来越快,已经超出弘历好几步远。因为他们听到了皇上愤怒的咆哮声,穆森再也忍不住了,运气一提,飞跃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向那间屋子奔去,弘历突然间有些慌乱,伸手想抓住穆森,为时已晚,穆森早就到了门口抬脚进去,随即就听到她恐慌的声音:“冷┄啊┄”   弘历心中一紧,又听到冷和龚额皆是心痛的叫着穆森,连忙的跑了进来,只见冷一只手搂着穆森的纤腰,不让她倒下,另一只手捂着她的后脑勺,但红艳艳的鲜血还是从指缝里缓缓的流出,在他们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方砚台,连忙说道:“快,快叫御医。”   外面的小太监立刻应了一声忙忙的跑去了。   穆森洁白的双手紧紧抓住冷的衣领口,她眼中的担忧任谁看一眼都会明白,说道:“我没事,我没事┄”   当穆森一进门就看到雍正已经因为震怒变得狰狞可怕的脸,正拿起桌上的砚台朝冷扔了过去,就想也没想的跑到冷的身前,那方砚台重重的砸在穆森的后脑上,立刻感觉到一阵眩晕,眼前一黑,正要倒地,就被冷伏在了怀里,好一会儿视力才慢慢的恢复,映入她眼帘的就是冷满是关心的脸庞,穆森怕他自责,更怕他因为自己再一次的触怒雍正,只对了冷重复着那三个字。   冷怎么不明白这里面的含义,强忍着对雍正的怒火,给穆森一个足以让她放心的笑容,说道:“你放心,我知道。”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热热的液体流到了自己的手中,但就是不敢看。   当御医小心翼翼的给穆森上了药包扎完毕之后,躬身回道:“这几日千万不要出门了,若是进了风,落下头痛的毛病可就难治了。”   这句话一出,龚额、依蓝、冷还有弘历皆是皱着眉,一脸的愁苦。   御医又从药箱里拿出一瓶丸药,认真的说道:“每天一粒,请姑娘连服七日,千万要记得。”   冷从御医的手中拿了过来,只淡淡的说道:“知道了。”   皇贵妃听出冷不高兴,看了雍正一眼,笑着说道:“左右不能出门,就让宜尔哈这几日在我这里,等大好了,我亲自送她回家去。”皇贵妃心里明白,这句话理应对着龚额和依蓝说才是,不知为什么却看向了冷。   穆森一听,脸色大变,满眼期待和恳求的看着冷,冷此刻心中更多的是自责和悔恨,不该激怒皇上,白白的让穆森替他受罪,可话又说回来,他就是为了穆森,不让她为他担心,也不会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只要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是认定了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故意的气他,这样想着,心中无限凄凉,说道:“多谢皇贵妃美意,只是穆森认生,在这里又让您为她操心,只要裹的严实,是不会进风的。”   这一次龚额和依蓝倒是一致的赞同冷的做法,弘历也不好说什么,皇贵妃又劝了一阵,只能无奈命紫凝找一个带帽子的大氅给穆森披上。   当他们刚要转身,弘历突然叫住了冷,冷回头看向他,苦笑了一下,说道:“明儿得了闲,我去找你。”   这是冷从杭州回来,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对话,心中皆是万种滋味难以言表,弘历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等着你。”   弘历看着冷和穆森的背影,好生羡慕,正在这时,就听雍正对皇贵妃无奈的说道:“他就是来替忆瑶向我讨债的。”   皇贵妃笑着说道:“他又怎么惹着您啦?”   雍正没好气的说道:“他要回杭州,不想在京城呆着,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气我,还说以前自己什么事情做不得主的话来。,这不是专门的说给我听的?”   弘历听了,心中冷笑,只淡淡的看着雍正,躬身说道:“儿臣告辞了。“   雍正这才注意要弘历,连忙笑着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坐下陪皇阿玛说说话。”   弘历说道:“不了,儿臣还有许多政务,来这里给皇额娘请了安,就回啊。”   皇贵妃责备的看着弘历,正要笑着打圆场,不想雍正厉声说道:“朕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怪朕偏向冷。”   皇贵妃生怕弘历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连忙的说道:“皇上多虑了,弘历没有那个意思,他┄”   雍正打断她的话,斥喝道:“他怎么没有这个意思,这两个逆子,让朕怎么做你们才能满意。”   弘历面对雍正的怒气,倒显得特别的平静,缓缓的说道:“我和冷并没有想惹您生气,您是我们的阿玛,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冷只是想回杭州,这也是人之常情,他在京城陪了您十几年了,现在知道真相,自然想回母亲的故乡,感受一下母亲曾经生活的地方,也是对她的一种怀念,而我只是公务太多,实在是忙的很,才这样的,这些都是平常的事情,以前也是有的,怎么现在在皇阿玛的眼里又有了另一番解释?”   这些话说得让雍正沉思起来,许久,疲惫的说道:“你的意思,朕懂,好了,你去忙吧。”   弘历说道:“是。”说着就退出。   这时皇贵妃捧起茶盏,笑吟吟的递给雍正,小心翼翼的说道:“还是我们弘历懂事,也不怕您生气,为了让您宽心,敢和您说真话,这些日子皇上确实有些气大,会伤身子的。”   雍正叹息的说道:“冷为了他的娘亲,弘历也是,还有穆森,他们皆为了最爱的两个女人,都在怪朕,这一点朕没有多想。” ☆、你是哥哥   当雍正特意的把弘历叫到福和殿,他就知道这是一个不同以往的午后,果然,雍正带着平日里少有的温和,先是诉了下如今,后是忆了下往日,这个往日当然说到了王忆瑶,说到了三生石畔的誓言,说到了冷,弘历是个聪明人,自然是懂得雍正的意思,他和穆森今生是再无可能,炯炯有神的双眸分外幽深,只淡淡的说了一句:“看来这么些年,皇阿玛一直没有忘记冷的娘亲。”   雍正黯然道:“怎么能忘记呢?她不但是朕的恩人,还是朕的爱人。”   弘历心中怒气已燃,微微咬牙道:“那我的娘亲是谁?”   雍正想都没想,就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连自己的皇额娘是谁都不知道了,景福┄”   弘历没好气的打断雍正的话,说道:“儿臣问的是娘亲,是怀胎十月辛苦的将我带到人间的亲生母亲。”   雍正有些恍惚,一时间完全的没有反应过来,正眯着眼努力的想这句话的含义。   弘历见雍正这般神情,更加的恼火,再一次的提示道:“皇阿玛难道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吗?是您在热河行宫一时心血来潮宠幸的宫女,在生下我之后就撒手人寰的母亲,您却连看她都没有看她一眼,这些年,您可曾想过她?哪怕一瞬间,有没有?”   雍正心中震惊,总算明白弘历的意思,霍然起身大步的走到他的跟前,朝他就是一脚,斥喝道:“这些都是听谁说的?是哪个活腻的下贱奴才在你面前胡说八道的,给朕查出来,割了他的舌头,然后乱杖击毙。”说后几句的时候已经面向苏培盛。   苏培盛正要回答,弘历抢先说道:“皇阿玛为什么动这么的气,儿臣不过是说了这件事情而已,是您觉得不能说,还是不愿说,怕丢了您的脸面吗?”   雍正一扬手狠狠的打在弘历的脸颊上,气的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弘历仰着脸直直的看着雍正,没有一丝惶恐,更多的是淡定。   许久,雍正似乎极力的平复的自己的情绪,愤愤的说道:“你想怎么样呢?这些年来,你们兄弟几个,那一个有你的恩宠多,他们各个都在说朕偏心。”   弘历掉了一下嘴角,冷冷的说道:“那还是仰仗先帝爷的情面,也是我自己挣回来的。”   雍正一时无语,毕竟这话一点说的没错,指着弘历骂道:“你这个小畜生,今天是故意的气朕是不是?朕给你的都是最好的,就拿穆清和穆森来说,能配的上你的只有穆清。相貌、才气、性情、出生,这些咱们先不说,就光她的身体,就不配你。”   弘历心中一紧,问道:“出生怎么了?”弘历是何等的聪明,之前他看着依蓝和穆清的容颜有几分相似,又见她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不是没有怀疑过,然而那只是怀疑,今见雍正大有深意的说了这么一句,心中一紧,秘密就在眼前,不得不撕开。   但雍正仿佛没有听到弘历的问题,接着说道:“去年朕和你皇额娘为什么不答应你和穆森的婚事,你去河南之后,就那两三天,她病的眼见的就不行了,后来稍微的有所好转,龚额就带着她去觉生寺找我们的兄长,要不是病情到了那种程度,他断不会这样做的,又听你皇额娘说穆清那丫头喜欢你,样样都好,这才下了旨,不想几日过后,龚额回来了,听了这事,就怪朕为什么不等他来了听听他的意见,更是奇怪的是,穆森居然奇迹般的好了。”   弘历怔怔的听着从来没有人给他讲过的这一切,之前,他一心想着是穆森拒绝了他,到底是伤了尊严,所以有意的躲避谈论着这件事情,现听雍正提起,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和自己想的有些不同,诧异的说道:“穆清喜欢我?”   雍正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怎么你不知道吗?”   弘历满是疑问的说道:“就因为穆清喜欢我,皇阿玛就想着成全她?不会里面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吧?还有,为什么不等我从河南回来听听我的意思?”   雍正不悦,这话、这神情和龚额当年的情景一模一样,正欲说话,却听到弘历继续问道:“穆森那几日真的病的厉害?怎么从没有人和我说起过?”   雍正说道:“那几日你皇额娘天天的派人去瞧她,真是不大好,龚额那几日都不上朝了,你说严重不?你回来,她就好了,谁会再提起。”   弘历低头沉思,好一会儿,才慢慢的问道:“那时她知道不知道我的意思?知道了她怎么说?”   雍正叹道:“她不知道是你的意思,听龚额说,穆森以为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亲上做亲、喜上加喜,所以她额娘说了一句,她就拒绝了,儿子,就算那丫头当时知道那是你的意思,结果还是一样的,她生命里先遇见的是冷,所以你和她没有缘分的。”   弘历失神的一笑,淡淡的说道:“我和她真的没缘,就算先遇见的人是我。”   雍正听弘历说了这么一句,才想起,弘历和穆森却是先遇见,只可惜,他们那会还都很小,尤其是穆森,自然会忘记的。雍正拍了拍弘历的肩膀,已是安慰。   弘历侧头望着外面的天气,如同他的心情一样,昏暗低沉,缓缓的问道:“皇阿玛,儿臣有件事情想问一下,不知道您愿意不愿意回答我呢?”   雍正有些茫然,不知道弘历想问什么,只点头说道:“你问吧,只要朕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弘历问道:“穆森和穆清谁才是龚额大人的女儿?”   雍正愣了一下,有些慌乱的说道:“当然是穆森了,怎么这么问?”   弘历直盯盯的望着雍正,从他观察的结果来看,很显然,雍正说了谎,笑着说道:“好,既然这样,那就请皇阿玛成全我和穆森。”   雍正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穆清才是龚额的女儿,所以当初朕知道她喜欢你,为了弥补,才成全了她。”   弘历的眼睛微微泛红,悠然说道:“原来是这样的,您们一个小小的决定,就能改变她的一生的命运。”   黑色的天空衬托着那轮完美无缺的圆月更加的明亮,然而在如梦如幻的月光下的两个人却都紧锁着眉头,想着各自的心事,海都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心中想道:古往今来,谁有我倒霉,两个兄弟都是皇子,换句话说,两个都成了我的主子,偏这两个又为一个姑娘弄得这般的尴尬,这中间故事跌宕起伏,倒比戏文里唱得还精彩,以前还能压着冷助着王爷,现在这个情景,又该怎么办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想到这里,就抬着头望着明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弘历听了,不免有些好笑,怅然说道:“你叹什么气?”   海都眼睛珠子转了转,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殷勤地给弘历倒了一杯茶,说道:“我是在为穆森姑娘叹气,要说替身这事也没什么,如今连皇上都不怪了,可问题的关键是,她娘亲已经下世多年,这个心结是怎么弥补都不行的,要是知道了真相,保不住那心痛病又会复发的。”说到这里的时候,海都特意的看了弘历一眼,只见他面露忧虑,便抓住机会,继续说道:“她这心痛病由她的娘亲坐落而成,这事可大可小,我想冷不向穆森姑娘说明,也是忌讳着这个吧。这穆森也真是没个福气,她注定是和爷无缘无分,当初要是不交换身份,您出生高贵,怎么会遇见她,您和冷一样的优秀,一样的英俊重情,就看她先遇见了谁,这交换了身份,偏她又和冷一起长大,这也是上天注定的,若她当真先喜欢冷,后又因您的地位爱上您,岂不是朝秦慕楚,也不配您对她的这份心,只有她情有独钟,才显得爷眼光不错,这一切都值得的。”   弘历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这张嘴啊。”   这是弘历今晚第一次露出笑容,虽有些勉强,海都还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跟着弘历傻笑。   弘历说道:“天也晚了,你回吧,让你一晚上陪着我喝了一肚子的水。”   海都嘿嘿笑着说道:“哪有?到了今日,我才知道,原来茶是品的,以前真是白浪费了。”   弘历只笑着摇头。   待海都离开之后,他才慢悠悠的向穆清的园子走去,到了第二日,弘历就向雍正说要成全冷和穆森,雍正自是眉开眼笑,说道:“还是我们弘历懂事。”只是不再提弘历生母的事情。   话说龚额、依蓝等人出了宫回到府里,冷送穆森回到了屋里,满眼的柔爱疼惜,说道:“疼不疼?”   穆森委屈的点点头,娇娇的说道:“疼。”   冷什么都顾不上了,只将穆森搂在怀里,不停的抚摸,恨不得此刻自己代替了她,说道:“都怪我,以后遇到这事,你不能这样了,什么事情我都顶着。”   穆森在冷的怀中,不语,半晌儿,才说道:“你怎么惹皇上发那么大的火?”   冷有些无奈,苦笑道:“从今后再也不会了。”   到了第二日,冷在自家的院子里正和两个丫鬟小珍、小新种些蔷薇花,忽听得有人在说道:“你看谁来了?”   冷抬眼望去,只见海都怀中抱着粉嘟嘟的小娃正朝着他咧嘴笑着,身旁站着称心,身后有一个婆子,想是奶娘,还有两名丫鬟两名小厮,小厮双手端着礼盒,冷放下手里的活,先在水桶里洗了手,小新递过毛巾,冷擦了擦手,就满脸堆笑的伸手双手,柔柔的说道:“来,明珠,让叔叔抱抱。”   小明珠乖乖的把身子向冷这边倾斜,冷从海都的怀中抱出,称心笑着说道:“说也奇了,她对冷兄弟就是不认生,昨儿见她二伯伯,就是不让抱,哭得跟什么似得。”说着众人都笑了起来。   冷更是乐的不得了,领着他们一起进了屋,海都和称心看了看,皆说不错,又让小厮放下礼盒,到外面把蔷薇花种了,对冷指着礼盒,说道:“这些可都是我们称心为你们精心挑选的,不要辜负了她的心,就收下吧。”   冷懂海都的意思,也不好推辞,对称心道了谢。   称心说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总想找机会谢谢冷兄弟,帮我请来了京城里的神医为我治病,这才救了我一命。”   冷说道:“不用这样的客气,是你的病就该好的了。”   原来在那次极不愉快的谈话之后,海都也知自己不该那样说穆森,时不时来找冷赔不是,冷总是不理,海都知道冷是真的生气了,心里暗道:看来以后是得罪了天下所有的姑娘,也不能说穆森一个字的不是。后来只能搬出称心和明珠,说道:“称心也不知是怎么了,以前身体不错啊,怎么生产完就一日不如一日,请了那么多的大夫,吃了药,就是不见好,可怜我的丫头怎么这样的命苦,人家都有额娘疼。”说着不住的瞅着冷,只见冷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就知他心软了,连忙的趁热打铁,央求道:“我听说你和冯先生挺熟的,我是请不动的,你就帮我问问他,来给我们家称心看看吧?”   让海都万万没想到的是,冷居然痛痛快快的答应了,海都先是吃惊,后是大喜,最后还有些疑惑,问道:“你怎么和他说啊,听说他和你们统帅关系不一般,若是问起咱们之间的关系,你该怎么说?”   冷一扬脸,笑着说道:“你不是总埋怨我,你在我跟前见不得人吗?从此之后我们就光明正大了。”说着一只手臂抱着海都的肩膀。   海都睁大了眼睛,脱口说道:“你和龚额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冷认真的点了点头。   海都责怪起冷,说道:“你也不怕皇上知道了降罪你。”   冷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随他。”   现在想想,也真是大转折,谁能想到,冷也是雍正的儿子,到了第二日,冷果然带着冯拙来到海都这里,诊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说,就示意冷和海都出来,低声说了一些话,他们的脸上皆是大惊之色,海都忍着怒意来到上屋,对高佳氏说道:“额娘,儿子今儿就把话撂在这里,家里当真容不下称心,就是容不下我。”回头对金雅咬牙切齿的说道:“若称心死了,我就把你休了,你要盼着她好才是,有她一日,便有你一日。”   果真,称心从那日之后,身子渐渐的恢复起来,海都又让称心搬出金雅的院子,挪到西南角的一处院落,也不让称心每日给金雅请安。   这称心是战战兢兢,不知海都为什么这样做,高佳氏和金雅似乎也都赞同,好生奇怪,推脱了几次,见海都不悦,也就不敢再说什么,她倒是很感谢冷和冯拙,总想找机会当面的谢谢人家,只是冯拙是不见官中人的家属,又听冷要娶亲,高兴的跟什么似得,日夜不停,精心给穆森缝制了几件衣服,又挑了礼物,和海都抱着明珠来到冷这里。   冷怀里抱着明珠,像是自己女儿一样的疼爱,说道:“你阿玛可算是如愿以偿,能自己做主给你取了名字。”   海都笑着说道:“那是,我姑娘叫明珠,比她姑姑的名字可响亮多了,你成了婚,赶紧的和穆森生一个,给这两个娃娃定个亲。”   冷脸上有些发烫,轻轻咳了一下,说道:“说什么呢?还有,当着穆森面不能说这样的话,她会害羞的。”   称心只抿着嘴笑着。   海都说道:“是,小的遵命。”   这时小珍端着茶过来,一一放在桌上,海都说道:“两个丫鬟够不够用啊?我再给你找两个吧。”   冷说道:“够了,不用麻烦了。”   海都说道:“也是,恐怕将来还不够住的,穆森最起码跟过来的丫头有四个,奶娘也得过来。”   冷一面逗着明珠,一面说道:“没有陪嫁丫头,只有她的奶娘跟过来。”   海都和称心一脸的惊讶,说道:“怎么会没有呢?他们也是大户人家,女儿出嫁,怎么会没有陪嫁丫鬟呢?”   冷说道:“是我不让,我们家小,住不下那么多人。”   称心说道:“没有人跟过来,穆森姑娘一下子来到这里不惯的。”   冷说道:“怎么会?这里是她的家。”   称心略为尴尬的笑了笑。   海都这时身子向冷靠近了些,低声说道:“虽然咱们是兄弟昂,可我怎么觉得你把穆森骗过来似得。”   正在这时,院子里就热闹起来,小新欢喜的说道:“嬷嬷来了,哥儿也来了。”   冷早已走到院中,庄楚芸见冷抱着明珠,说道:“这是谁家的孩子,粉嘟嘟的,真可爱。”   冷向她介绍了海都他们,这时穆纳仰着脸往下拉着冷,口中说道:“我也看看。”   冷蹲了下来,穆纳双手捧着明珠的小脸,称心有些紧张的看着海都,见他并不恼火,这才放下心来,只听穆纳说道:“她的牙怎么这么少啊?”说着众人都笑了起来。   海都黑着脸说道:“我们的牙怎么少了,你小时候不也是这样的?”   称心推了一下海都,笑着对穆纳说道:“等她再长大些,牙才会长全的。”   穆纳点了点头,说道:“她就什么名字啊?”   称心说道:“她叫明珠。”   穆纳嫌弃的说道:“真难听。”   院子里的人皆是小心翼翼的看着海都,想笑又都不敢笑,冷见海都阴沉着脸,说道:“怎么了?你还给小孩子置气啊。”又摸着穆纳的头,说道:“怎么能难听呢?这可是你海都哥哥特意给你妹妹的取的,以后她就是你的明珠妹妹,你是男子汉,得保护她才是。”   称心连忙的附和道:“是啊,是啊,她是你妹妹,以后你就带着她玩,好不好?”说着又推了一下海都。   海都这才勉强的露出笑容,说道:“你是哥哥,得让着她。”   这时,庄楚芸笑着说道:“什么妹妹哥哥的,我们穆纳是叔叔。”说着大家这才反应过来,皆说道:“是啊,人小辈大。” ☆、什么都知道   奶娘抱着明珠在院中和穆纳等人玩耍,称心和庄楚芸在里屋整理刚刚从那边府里拉来的东西,冷和海都则在外间说话,这场景让冷心中顿感温暖,只是少了穆森,不免有些失落,但一想起他们日后的生活,就缓缓的勾起唇角,海都见冷这般模样,心中也是一乐,身子向前倾斜,压低声音,故弄玄虚的问道:“你和穆森是不是已经┄嗯┄”   冷自然知道海都这话里面的含义,有些不高兴,但还完全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瞅了一眼海都,道:“你当都和你一样,我们没有。”   海都让冷说的好没意思,撇了一下嘴角,故意一脸坏笑的说得:“不会吧,你们日日在一处,怎么还没┄你是怎么忍住的?”   冷皱起眉头,道:“我这是对穆森负责,也是对我们彼此的尊重。”   这冷何尝面对的穆森不□□难耐,可是一想到雍正和他的娘亲,他就只得忍了下来,如果当初他们遵守礼仪,那么他的母亲也不会丢了性命,自己也不会孤苦伶仃这么些年,想到这里他就不得不恨雍正。   海都是个聪明人,怎么不懂冷的意思,脸色略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这时眼睛向外瞟了一眼,健步如飞的冲到院子里来,抱起明珠,对穆纳斥喝道:“你干什么?”   穆纳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斥责,吓了一跳,顿时间不知所措,想哭又不敢哭,还好这时冷过来抱起了他,只这一下,穆纳搂着冷的脖子,哭出声来,明珠见穆纳哭,就也跟着哭了起来,冷一面轻轻拍打着穆纳,一面责怪的对海都道:“你干什么?不能好好的说,你看把他吓哭了吧。”   海都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来回的摇晃着明珠,哄道:“乖乖,不哭昂。”   穆纳的奶娘周妈说道:“我们哥儿就是看着姐儿脖子上挂的玉佩好看,就想着拿来看看,并没有打姐儿。”   明珠的奶娘也跟着说道:“是的是的。”   海都更觉的理亏,平白无故的让这两个小娃哭了起来,解释道:“误会了,穆纳乖了,不哭了昂,是我错了。”说着摸着穆纳的小脑袋,以表示友好。   穆纳不理,还只是哭个不停。   这时庄楚芸和称心早已闻得哭声,忙忙的赶来,一个从冷怀里抱出穆纳,一个从海都怀中抱起明珠,说道:“我们爷又大惊小怪了,让哥儿受委屈了。”   庄楚芸像没听到似得,口中只管哄着穆纳,理也不理他们就一径回了屋。弄得称心好不尴尬,又开始哄着明珠。   海都不悦,道:“真是没规矩,一个奶娘都给我脸子看。”   冷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要是我们统帅和夫人在这里,可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海都自觉无趣,只得找借口说道:“男孩子不能这么的娇生惯养,将来怎么能承住事情。”又说了几句话就各自散去。   冷回到屋里,见庄楚芸抱着穆纳,又是哄、又是劝、又是柔、又是亲,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咱不哭了昂,海都哥哥是和你开玩笑呢,还真生气了?”   庄楚芸说道:“我们不是生气,是吓着了,这还是头一回,要是真的做错了什么,那也没什么,可并没有错,凭什么受这委屈。”   冷自知庄楚芸对穆森和穆纳两个娇惯,更是没道理可说,只得捏着穆纳的小鼻子,说道:“你为什么要看她的玉佩,家里那么多,又比她的那个好。”   穆纳抽抽噎噎的说道:“我就看看她和姐姐的那个一样吗?”   冷闻和道:“怎么会一样呢?不一样的。”   穆纳止住哭,委屈的说道:“你都送她们了,就没有送我一块。”   冷扶额道:“原来是这样啊,咱们现在就去买,好不好?”   穆纳乖乖的点了点头。   在路上,冷牵着穆纳的小手,问道:“你姐姐在家里做什么呢?头还疼不疼?”   穆纳回道:“姐姐说不疼了,姐姐们都来看姐姐,我闲她们烦,就和嬷嬷来这里了。”说最后两句的时候,学着大人的模样,还有些无奈的样子,着实可爱极了,让冷不禁一笑,问道:“你大姐姐也来了?”   穆纳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道:“是啊。”   冷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不过这次穆纳的愿望并没有完成,然而一年之后,他的姐姐在万分悲痛绝望的情况下,将冷送给她的玉佩挂在了他的脖子上,那时候穆纳经历了可不是用“委屈”两个字能形容的,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这次穆纳之所以没有买到玉佩,是因为路上遇见了麦冬,当然还有和他形影不离的蓝子玉,冷从他们的相处说话的神色上,不得不告诉龚额,冯茵的担心不无道理,龚额心中震惊,原来冯茵总和他说麦冬和蓝子玉的事情,龚额总是不以为然,冯茵只得说有一次麦冬在家中正要洗澡,蓝子玉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来,就索性一块洗澡,俩个人在屋子里整整洗了一下午,这把冯茵急的,左催不行右催不行的,总算是洗完了,冯茵进去瞧瞧,地下的水淹着床腿,连席子上都湿着水,又见麦冬坐在镜子前,蓝子玉十分认真的给他梳头,冯茵就气不打一处来,可龚额解释说道:“粘杆处的孩子们也常常一处洗澡,互相的梳头,或勾肩搭背的,或睡在一张床上的都有,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冷也常常这样的。”冯拙也觉得龚额说的在理,觉得冯茵想多了,然而这次,他们才意识到,是自己疏忽了。   这冯拙自然是把责任都推在蓝子玉身上,首先:他比麦冬大两岁,知道的当然比麦冬多;其次:就是他长的太秀美了,完全没有男孩子的气场;再次:当然就是这龙阳之好,麦冬绝对是不懂的,定是别人带坏了他。   接下来就是,要找麦冬好好的谈一谈,这种事又不能直问,他们俩个就想着法的旁敲侧推的问来问去,麦冬还是头一回见到他们这种情景,心中满是疑惑,又不敢问他们这是怎么了,一脸的茫然,所以他们问什么,麦冬就乖乖的答什么,就这么盘问了半日,龚额和冯拙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又过了两日,龚额就让麦冬陪他去觉生寺走一趟,麦冬起初是很乐意的,说是带上蓝子玉,这下冯拙难得的震怒了,吓的麦冬什么也不敢说,想去的心思也渐渐的打消了,后来又不知什么原因,竟比龚额还急,恨不得立刻飞到觉生寺,一睹目空大师的风采,到了那里,龚额本想把他留在寺里住上一段时间,正不知怎么跟他说,不想麦冬自己倒提出来,龚额莫名其妙,出寺的时候,满是担心的看着他,说道:“你在这里可不能闯祸昂,这里可不比在家。”   麦冬乖乖的点了点头。   这让龚额不禁后悔他和冯拙的决定,原本想着带麦冬出一趟远门,离开蓝子玉一段时间,却不想是这样的局面,叹了半天的气,这才对目空大师说道:“兄长真的不进京城吗?”   目空大师笑着说道:“红尘中的事情皆与我无关,我还是那句话,既然那两个孩子能在一起,就让他们离开那个地方,其实,去杭州也是不错的选择,你找准机会也劝劝皇上,留在身边未必就是对他们最好。”   龚额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只怕咱们的皇上是听不进去的。”说着又看了一眼麦冬,说道:“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目空大师微笑道:“只管放心好了。”   龚额对麦冬说道:“过一个月我就派人来接你。”   麦冬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说道:“不用,总之,我会在冷哥哥和姐姐成婚前回家的,您告诉爹爹、姑姑和母亲,千万不要想我,我会好好的。”   龚额点点头,见麦冬这样的懂事,一高兴,就说道:“你不是想要那匹红棕色的宝马,我把它留在这里给你,但是不能跑远,天黑前必须回来,不要让目空大师为你担心,要是让我知道你淘气,看我怎么收拾你。”   麦冬面对着意外的收获,更是高兴的跟什么似得,满口的答应。   咱们再往回说,话说弘历在穆森受伤的第二日就和穆清一起来瞧她,不想远远的就听从屋子里传来欢笑声,好不热闹,一进来,只见一堆人围坐在一起给穆森说笑,穆森歪靠在榻上,听姐姐们说话,见弘历和穆清进来,孟古琳(大姐姐)欣喜一闪,起身礼拜,众姊妹也随着她正要行礼,可弘历偏偏急步来到穆森跟前,双手按住她的肩头,不让她起身,笑着说道:“妹妹快躺下吧,仔细起猛了头疼。”   穆森脸一红,羞愧的不得了,硬是起身行了礼,弘历只能抬手让她们免礼,说道:“快起来吧,宜尔哈,好些了吗?”   穆森面对着弘历的热情,生怕穆清心里难过,又见弘历在众姊妹面前毫不保留的表达自己的心境,心中不免责怪起他,迟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多谢记挂着,好多了。”   孟古琳看着弘历,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对穆清说道:“妹妹恢复的不错,气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穆清见弘历对穆森这般的献殷勤,心中早已不自在,淡淡的说道:“还是大姐姐有心,知道问我一下,比不上有些人,有人疼有人爱的。”   穆森听了,好不自在,尴尬的笑了笑,众姊妹面面相视,也不好说什么,气氛冷到了极致,这时弘历说道:“你不是要给你额娘请安吗?”   穆清抬眼看着弘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啊。”也不理众姊妹,转身就走。   穆森也因上次看她的事情,心里总有些芥蒂,也不留她,不想这时,孟古琳对姊妹们提议道:“咱们都去姨妈那里热闹一下,好不好?”话音刚落,立刻得到大家的赞同,穆森因让姊妹们先行,自己落了后,正要出门,却被一双大手抓住,穆森转身看去,只见弘历对他笑着说道:“你忘了御医的话了,这几日不能出门的,不为别的,就是为冷你也应该注意些才是,难不成你那病根去了,还要再坐下这病根?”   穆森见弘历说的合情合理,不知如何应对,满是惶恐的躲着弘历炽热的目光。   弘历放开她,微微皱眉说道:“你怎么还这么怕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好,难道在你眼里,我必存着坏心?”   穆森放下心来,抱歉的一笑,躲着弘历绕个大圈来到桌子前,坐在椅子上,说道:“没有怕你,你不去陪着穆清?”   弘历说道:“那么多人陪着了,咱们说会话。”说着也已到桌前,坐了下来。   穆森见弘历以礼相待,并没有轻薄之意,也不好拒绝,就给他倒了茶。   弘历端起茶盏,慢慢的喝了一口,说道:“好茶,果真是懂茶的人。”   穆森心中想道:这个他也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这样想着,只微微一笑以示回应。   弘历继续说道:“你嬷嬷呢?”   穆森回道:“和穆纳回家送东西去了。”   这弘历是好半天,才领悟到穆森口中的“家”是哪里,心中又是酸又是妒,又听穆森低声说道:“也该回来了。”   弘历忍着怒气,说道:“你也不用担心,许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   穆森一愣,笑着说道:“我不是在说嬷嬷,她说要收拾一下,所以会回来的晚,我说的是苏妈妈。”   弘历只愣了片刻,就明白穆森的意思,说道:“怎么,你还真派人去南京接你奶娘了?”   穆森明亮清澈的眼睛,看着弘历好一阵子,弘历被看的有些心旷神怡,说道:“怎么一直看着我?”   穆森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帘,说道:“你连我还有一个奶娘在南京也知道,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些都是大姐姐和你说的吧?”   原来昨日冷送穆森回屋,就重诉弘历和她说的话,也问了心中的疑问,冷略沉思了一会儿,就向穆森分析了这里面的缘由,依蓝和海蓝是亲姊妹,自然和皇宫里的娘娘也是两姨姊妹,依蓝因为种种原因不和她来往,并不代表海蓝不去给皇贵妃请安,自然会带上她的女儿——孟古琳,也就是穆森口中的大姐姐,这孟古琳和弘历年纪相仿,又有表亲关系,当然会亲厚一些,所以,弘历知道穆森的所有的事情必定出自她的口中,因此在穆森知道弘历知道她派人去接苏妈妈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就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你连我还有一个奶娘在南京也知道,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些都是大姐姐和你说的吧?”   弘历倒显的无所谓,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穆森虽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经知晓,弘历说道:“你把咱们昨儿说的话都给冷说了?”   穆森点了点头。   弘历知道会是这样,但还是明显的不高兴,语气略重,说道:“你怎么什么事情都和他说?”   穆森见弘历问的莫名其妙,先是愣了一下,反问道:“我为什么不和他说?”   弘历阴沉着脸,不再说话。   穆森见他这样,有些害怕,慌乱的站了起来,走到窗前,透过青纱看着院中,此时多么希望能看到冷的身影。   弘历见穆森这样,恨不得把她的心挖出来,把自己的名字刻上去。   穆森怯生生的说道:“我┄我哪里说错了?”   弘历没好气的说道:“没有。”   穆森知他口是心非,不敢说话,左手扶了一下头,眉尖微蹙,弘历这才缓和脸色,关切的问道:“头疼了吗?要不躺会儿。”   穆森也不看他,只微微摇了摇头,盼着他快点离开,因为在她看来,弘历就像一座火山,没有预兆的就会燃烧起来,于是鼓起勇气,说道:“没事的,我┄我就是累了。”   弘历怎么不懂穆森的意思,这不明显的下了逐客令,可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说道:“累着就别站着了。”说着就伸手来拉穆森。   穆森虽面朝着窗外,但听到弘历向她走来,还是警惕的转身面向他,再也忍不住的说道:“你不要这样对我动手动脚的,既然你是哥哥,就应该对我尊重些。”   弘历说道:“我没有不尊重你呀,你说你累了,我做哥哥的照顾你,想拉着你坐下,这难道不对?”   穆森听他说的句句在理,不知说什么好,半晌儿才道:“你以后多关心关心穆清,她似乎心情不太好。”   弘历淡淡的说道:“那就让她在这里住上几天吧,正好陪陪你。”   穆森连忙说道:“不用。”刚说完,觉得弘历会理解错了,继续说道:“我是说我不用她陪的,她好好的就行。”   弘历笑着说道:“我懂你的意思,按说姊妹之间该亲密些才是,你们两个怎么这样疏远呢?”   穆森想了半天,方说道:“我们挺好的啊。”   弘历只笑了笑,说道:“看你也累了,我要是再没眼力价儿,妹妹该不高兴了。”   穆森听他口气,像是要走的意思,巴不得这样,又不好表现的那么明显,微笑的说道:“回去问福晋好。”   弘历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只能起身出房。   话说弘历刚到院门外边,孟古琳就出现在他面前,双手环住弘历的脖子,笑着说道:“想我了没?”   弘历一笑,搂着她的腰肢,亲吻了一下嘴角,暧昧道:“你说呢?”   孟古琳饶是兴趣的看着弘历,说道:“是想我呢,还是想宜尔哈?”   弘历说道:“都想。”   孟古琳冷笑道:“你怎么到现在还对她痴心妄想呢?”   弘历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邪笑道:“为什么不呢?”   孟古琳眼神中含着忧郁,咬了咬嘴唇,说道:“你趁早的死了这条心吧,她可不是我。”   弘历嬉戏道:“世上的事情谁都别说的那么满。”脸色沉了一下,继续说道:“当初我还想的娶定了她,谁知会有这样的变动。”   孟古琳推开弘历,咬牙道:“你要是敢动宜尔哈,从此后别想在我这里知道她任何事情。”   弘历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怎么吃醋了?”   孟古琳杏眼一瞪,说道:“我哪敢。”后又满是凄凉的说道:“我也不配。”   弘历见她这样,心中一软,正欲安慰她,就听孟古琳说道:“我还犯不着为了你得罪冷,将来真有什么事情,又没人给我撑腰的。”   弘历旋即说道:“我为你撑腰。”   孟古哈蹙眉说道:“你别闹了,冷是什么人,粘杆处又是什么地方,我那个不争气的爷不就是栽在他的手里。”   弘历展臂搂她入怀,轻轻说道:“他就是再厉害,也是我的人,你怕什么?”   孟古哈恨恨的说道:“怎么不怕?当初三爷知道皇阿玛让粘杆处的人查他,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我去找你那么多次,你就是不见我,现在想想,治他死地的人也有你,原来你们才是亲兄弟,我真傻。”   弘历说道:“这是哪里的话,难道我和三哥就不是亲兄弟了?是他先容不下我的,他既然起了杀我之心,将来不管是为君为臣都是祸害,我只不过是让皇阿玛知道他做的事情,如果他是清白的,还怕什么。”   孟古琳说道:“我也劝他,不要与你做对,只要你想反击,他定会败的一塌糊涂,他不但不听,还打我骂我,说我对你余情未了,这下好了,连命都没有了。”   弘历听了,自然是心疼的不得了,怜惜的说道:“让你受苦了,当初你阿玛额娘非要给你做这门亲事,我也难受的很。”   孟古琳冷冷一笑,说道:“你没有办法?那是你爱我不够深,但凡有对宜尔哈一半的心思,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弘历让她说中了,没趣的低了头,半晌儿,才苦笑说道:“就算我把心掏出来给她,她也不会稀罕的。”   孟古琳讥笑道:“你知道就行。”   弘历不生气,反而笑着说道:“我说你在吃醋,你还不承认。”   孟古琳咬着唇说道:“我为什么要承认呢?左右有吃醋的人,还轮不到我。”   弘历见她脸色绯红,如同桃花盛开,一把搂在入怀,说道:“她我不稀罕,我只要你为我吃醋。”他二人正在情思缠绵处,猛地听见有人叫了一声:“王爷。”   弘历和孟古琳连忙的分开,转头只见冷面无表情仰着脸看着他们,孟古琳红着脸,慌乱的像逃离似得的走开了,弘历见冷盯着自己,也不禁尴尬起来,笑着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冷躬身回道:“就刚刚。”   弘历松了一口气,解释道:“刚才三嫂有些伤心,我就安慰她一下。”   冷见弘历解释的太过于牵强,也不好拆穿,只淡淡的说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弘历没好意思的笑了笑,没话找话的问道:“你是来看宜尔哈的吧?”   原来冷先送穆纳回了屋,又去书房找到龚额说了一下麦冬的事情,就忙不迭地的来看穆森,不想看到刚才的那一幕,听弘历问了他这句,就回答道:“是。”   弘历连忙顺着台阶往下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去看了就过来,我也去你家看看,听皇额娘说,除了宜尔哈,都不满意你找的房子。”说着他二人都笑了起来。   冷说道:“好。”   话说穆森因为头疼,见弘历走了,放下心来,便歪在榻上,忽听门帘掀起的声音,猜着定是冷,不一会儿,果然见冷向她走来,穆森嫣然一笑,说道:“怎么这会子才来,刚刚姐姐们都说要见见你呢,谁知等来了宝亲王和穆清。”   冷坐在榻沿边,拉起穆森,伏在自己的怀中,一手搂着她的肩头,一手轻抚着她的一头秀发,温柔的说道:“怎么躺着呢?是头疼了吗?”   穆森娇柔的说道:“嗯,上午还好好的,宝亲王来了,就开始疼了起来。”   冷心疼的跟什么似得,又搂紧了几分,说道:“她们呢?”   穆森满怀委屈的说道:“都去额娘屋里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接着就开始诉在他来到这里之前的事情。说完随口问了一句:“都好几天了,苏妈妈怎么还没来?”   冷面色有些凝重,因穆森看不到他的脸面,只听得语气和平常一样,说道:“我正要给你说这个事情,去的人今天回来了,说是苏妈妈和他的儿子去了南方,不能来了。”   穆森一下子失落起来,从冷的怀中出来,看着冷问道:“好好的为什么去南方?是有什么事情?”   冷的唇边道出自然而然的笑意,拉着穆森的手来回的玩耍,说道:“听说他儿子生意做大了,又在南方开了店,苏妈妈当然跟着儿子去了。”   穆森盯着冷的面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喜儿呢?她也去了南方吗?”   冷镇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和他姑爷也一起去了,人家是一家人,自然是要在一起的。”   穆森听了,不知为什么有些淡淡的悲伤,说道:“喜儿有孩子了吗?”   冷不觉间皱起了眉头,只一瞬间,就又舒展开来,微笑的回答道:“不知道,去接他们的人也只是听他们街坊说的,并没有见到他们本人。”冷实在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可穆森似乎抓着不放,只能故意的歪着脑袋看着她,逗她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不会是也想给咱们的孩子定个什么娃娃亲吧?”   穆森果然脸一红,把手抽了出来,娇媚的说道:“讨厌。”   这两个字让冷已酥倒在那里,正要搂住穆森,不想这时庄楚芸进来,对冷说道:“宝亲王问你,什么时候出来?他可等了好一阵子了。”   冷让庄楚芸这么一提醒,才猛地想起来这档子事,拍了一下脑门,恍然说道:“我怎么把他忘了呢?”   穆森疑惑道:“你们约好的吗?”   冷也来不及给给她解释,连忙的起身,一面向外走着,一面说道:“是啊,今儿你好好休息昂,明儿我再来看你,记得千万不要出门。”正要掀起门帘,只听得穆森说道:“你要好好的,别惹他不高兴。”   冷停了下来,回身看着穆森,只见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之色,胸中涌起火辣辣的感觉,稳了好久,才露出微笑,坚定的说道:“你放心。”四目相交,安然一笑。    ☆、长谈   话说这冷和弘历出了龚额的府邸,骑上马,走上一大段路,左转,又走上一段路,再左转,又走上两条街,这才到了,弘历笑着说道:“可真够远的啊。”   冷笑着伸手请进他去,说道:“是有些远,当初也没想到这个。”   弘历意味深长的问道:“是吗?你这么个聪明的人,怎么会没想到呢?”   冷意会的笑了笑,说道:“看来是瞒不过王爷的。”   弘历说道:“我能想到的,龚额和他的夫人也能想到,怪不得他们对你有一大堆的怨言呢。”说着他二人已经走进院子,整个院子又干净又大气,石榴花、海棠花、还有墙角的蔷薇花,都已经含苞待放,就如同这院子中的女主人一样,只等着端午节一过,如期的绽放,弘历这样想来,心情莫名的坏到了极点,又见这间院落和他当年为穆森准备的,那是一个天壤之别,可她却偏偏喜欢这间,真是可笑、可气、可恨、可叹、可敬,但表情并没有起什么波浪,一如往常,说道:“你呀,皇阿玛不是给你选了一个府邸,我也去看过了,真心不错,你这样也不怕宜尔哈委屈。”   冷一面请弘历进了屋,一面又交代丫鬟端茶来,这才笑着说道:“这些都是暂时的,反正我们将来是要回杭州的。”   弘历微微皱眉道:“这些话以后还是不要和皇阿玛说,省的他老人家生气,你要记住,他首先是皇上,然后才是阿玛,我们和他,只有先君臣,后父子。”   冷现在是深有体会,苦笑道:“多谢你的提醒,这个我知道,现在是不会提了,等有了好机会再说吧。”   弘历略沉思了一会儿,方说道:“若是有一天我能做得主,定会让血滴子消失的。”   冷猛地听了,心中大惊,不知道弘历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先是愣了一下,立刻紧张的说道:“那我的那些兄弟们呢?”冷这脱口说了弘历的大忌,但完全没有意识到。   弘历眼神一闪火焰,恨恨的说道:“谁是你兄弟?”   冷这才反应过来,又想起穆森那份担忧的心,半晌儿,才说道:“自然是你和海都,我问的是那些和我一起去执行任务的血滴子,你要让血滴子消失,那他们呢?你打算如何安置?”   弘历满意的一笑,说道:“到时候再说吧,这都是以后的事情,还不知道有什么变动呢?”   冷盯着弘历,他和穆森一样,突然害怕眼前这位未来的主人,原来他们的命运捏在他的手里,只要他一个举手投足间,就能决定他们的生和死,说道:“不,我要现在说,你肯定已经想好了。”   弘历有些不悦,说道:“你和他们不一样,我们除了是结拜兄弟之外,还是亲兄弟,总之你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来的,不用再和那些人混在一起。”   冷这下急了,就什么也不顾的说道:“不,他们也是我的兄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我们既然是兄弟,你应该知道我的心。”   弘历彻底怒了,厉声说道:“我不是说了,你的兄弟只有我和海都,他们也配做你的兄弟?”   冷坚定的说道:“怎么不配?”   弘历气的说不出话来,真想打他一顿,直瞪着冷,正在这时,小珍和小新端着茶托进来,见这种气氛,也不敢大喘气,小心翼翼的放好了茶壶和茶盏,就连忙的出去了。   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都沉默无语,谁也没有找些话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许久,弘历才开口道:“行了,我们不说这些了,说了只会生气。”   冷似乎非要一个答案,执着道:“我就想知道你将来怎么安置他们,就这么难吗?”   弘历无奈,只说道:“我是没什么主意?你帮我想想吧。”   冷见弘历松了口,连忙说道:“他们可以编制在京城里任何一个衙门里,这样就能守着家,日日的陪着家人,他们辛苦了这么些年,也为皇家卖命了这些年,应该得的了,你说不是?”   让冷没有想到的是,弘历居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说道:“的确是应该的。”   冷大喜,说道:“是啊。”   弘历说道:“行,将来咱们再议吧,昂。”   人再最高兴的时候,往往相信所有的话都是真的,虽然弘历没有正面给他答案,但在他的显意识里,他这是同意了,说道:“好,你可要说话算话昂。”   弘历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那是自然。”放下茶盏,踱步来到院中,冷也跟着,暖暖的阳光正好洒在他们的身上,舒服极了,说道:“你还恨皇阿玛,是不是?”   冷苦笑着说道:“我和你一样。”   弘历凄然说道:“怎么会一样?皇阿玛至少这些年心里一直想着你的娘亲,可我的娘亲,他都记不得,甚至都忘了她长什么样子。”   冷怅然说道:“记得有什么用呢?他终究是辜负了她。”   弘历劝道:“还是算了,咱们到底是不同于普通人家,做皇子的苦衷你会慢慢的体会到的。”   冷有些无奈,说道:“已经体会到了。”他二人相视一笑,不再言语,各自想着烦心事。   许久,冷才打破这样的安静,说道:“王爷,穆森若是以前有什么地方惹你不高兴了,请你看在她年龄小又不懂事的份上,千万不要和她计较。”   他们最终还是说到这个话题上,弘历心中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温和道:“他为什么会怕我呢?我一直想不明白。”   冷自然是不能和弘历说白,只能解释道:“也许她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气质非凡的人吧。”   弘历笑着反问道:“是吗?你不说我也知道,以前是我做的不对,还请你们原谅我。”   冷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说道:“哪里的话。”   弘历看了看四周,说道:“冷,你再栽些梅花树吧,到了冬天也不至于没有别的颜色。”   冷笑着说道:“是啊,还是你雅致,我竟一点也没想到。”   只是后来冷和穆森说了,穆森是坚决反对,也不说什么原因,冷细细想想,好像知道了,以后也再也没有提过。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穆森也渐渐的好了,就开始和冷挨个去兄弟们家里做客,除了送喜帖喜饼喜糖之外,每到一家,所有人都要跟着去,场面是又热闹又喜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笑容,每次回来,都会带着他们准备的新婚礼物,穆森都会欢喜的给依蓝看,依蓝不是撇嘴就是皱眉,总说不好,弄得穆森心里好不痛快,后来几家的礼物,索性就不给依蓝看了,直接拿回新家。   展眼日子越来越近,穆森却越来越不安,搂着依蓝的脖子,在她耳边悄悄的说道:“额娘,我怕,不想嫁人了,我舍不得你。”   依蓝自是高兴的不得了,可口中却说道:“现在后悔了,晚了,当初我是怎么和你说的,咱们府里这么多院落,随你们挑一间,你倒好,只听冷的,找了个那么远的,他是故意的吧?”   穆森低着头玩弄着衣带,替冷说道:“怎么是故意的,买的时候忽略了这一点了。”   依蓝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真是没有办法,用指头狠狠的戳了一下穆森的额头,说道:“到现在你还替他说话,将来有你后悔的,以后遇到了什么委屈,不要来这里给我哭诉。”见穆森只低着头不说话,那是一万个不放心,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不能什么都听他的呀,有些事情不能都给他说的,自己得长个心眼才行。”   穆森突然间趴在了床上,拉着被子蒙住了头,闷闷的说道:“你去告诉冷,我不嫁了,不嫁了。”   庄楚芸在一边抿着嘴笑着说道:“看来姑娘们都是一样的,之前高兴的跟什么似得,到了眼前,又都是这心态。”   依蓝也笑着说道:“真是个傻丫头。”   依蓝和庄楚芸不约而同的想到自己出阁前的样子,恍如隔世,一个甜的发腻,一个却是苦得发涩。   这几日,穆森和冷不再见面,原因是依蓝说新郎和新娘前三天是不能相见的,不过他们都是各忙各的,冷不是去买东西布置新房,就是请客吃饭;穆森今儿不是这个姐姐嫂子来,就是明儿那个长辈来,府前马车轿撵就没有停止过,最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冯青黛在他们成婚的前一天从天津赶来,先去了冷那里,左右看了看,见冷办事极为认真的样子,心中不免的又是羡慕又是酸楚,又把自己带着礼物给冷瞧了,冷说道:“这么远的还来,又让你费心,我真是过意不去,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   青黛笑着说道:“不了,我就是来看看,也就放心了,明儿就回啊。”   冷惊奇的问道:“怎么刚来就走?”   青黛似是伤感,好一会儿,才随便找了个理由说道:“家里还有事呢。”说着脸看着屋外,只见院中的海棠花石榴花娇艳动人、花蕾红艳,和现在的气氛正好相映,红红火火、喜气洋洋,失神的说道:“你多年的夙愿终于实现,高兴吗?”   冷傻笑的点了点头,说道:“让你笑话了。”   青黛心中凄然,脸上挤出沉重的笑容,说道:“瞧那傻样,都准备好了吗?有什么让我做的,只管开口。”   冷说道:“只要你能来就很高兴了,哪还敢让你累着,坐在这里就行了,你见穆森了吗?”   青黛说道:“还没有呢,我先来的你这里,然后再去瞧瞧那个傻丫头,好些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变了没有?”   听到青黛说起穆森,眼神里藏不住的柔情,说道:“还是那个样子,个子是比以前高了许多。”   青黛随即说道:“她可真幸福,让人好生羡慕。”   冷笑着说道:“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不是和她一样么,对了,家里都好吧?”   青黛回道:“都好。”看着冷英俊的容颜,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冷说道:“当然记得,我和统帅去找冯伯伯,他们要说话,就让我在院子里等着,不想你和姑姑正好从那里经过,你问我叫什么,我说冷,你就走了,我当然还想,你怎么好好的就生气不理我了呢,我还在满脑子的找原因,不想你拿着一件大氅过来给我披上,问我还冷不冷了?”说着都笑了起来。   青黛满是幸福的说道:“那时候你有十二岁了吧,个子长的那么高,都赶上我了。”   冷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以为你是妹妹,没成想是姐姐。”   青黛抿着嘴只是笑着。   这时,只见龚额走进,正要和冷说话,不想看到了青黛,青黛给龚额请了安,说道:“叔叔一向可好?”   龚额高兴的说道:“好好好,前些日子还听你姑姑说,你家里忙,顾不上来呢,你家里都好吧?”   青黛笑着说道:“让叔叔记挂着,都好,前些日子,家里是有些事情,不想这两日又闲了,就来了。”   龚额说道:“你先坐着,冷,你出来一趟,有人找你。”   冷心中明白,这个客人他是非见不可,正要对青黛说话,青黛倒先说道:“没关系的,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等会儿我还要去给婶婶请安呢。”   这冷和龚额出来之后,就进了书房,果然见雍正面朝着书架上下的看着,听见他们进来,转过身来,冷正要行礼,雍正连忙的伸手制止,语气十分的温和,说道:“行了,在这里就不要这样了。”   冷恭恭敬敬的说道:“谢皇上。”   雍正微微皱眉,说道:“还是这么的客气。”   龚额连忙的说道:“这孩子就是这个样子,懂得礼貌。”   雍正勉强的点了点头,对冷说道:“朕知道你喜欢书籍,这次专门给你挑了两箱,估计也快送过来了,你看还缺什么,就给阿玛说,朕让他们再给你送过来。”   冷说道:“多谢皇上的好意,我不┄”这句话还没说完,龚额就推了一下冷,冷下意识的停了下来,茫然的看着龚额,只听他说道:“这是皇上特意花了两天的时间,专门给你精心挑选的。”   冷面对着雍正这盛情难却的美意,不知怎么拒绝才能不让眼前的这位老人伤心,半晌儿,才说道:“我不是不想接受您的好意,咱们心里知道就行了,您突然间对我这般,免不了让别人胡猜乱想的,这又是何苦呢?只要您好好的就行。”   雍正听了,高兴的流了满脸的泪水,颤巍巍的手抬了起来,犹豫好久,才落在冷的脸颊上,慈爱的说道:“真是好儿子┄”   龚额也松了一口气,高兴的说道:“到底是要成家了,这么懂事,皇上应该高兴才是啊。”   雍正拿起手帕擦了泪,说道:“朕是在高兴,来,儿子,坐下,咱们说说话昂。”冷看了一眼龚额,这才坐了下来,只听雍正惆怅的说道:“明天你大婚,朕不能来,但朕的心可是在这里了。”   冷说道:“我知道。” ☆、新婚   这里再说穆森,终于屋子里只剩她和依蓝娘儿两个,依蓝抚摸着穆森一头乌黑的秀发,   温和的说道:“我闺女长的真好看。”   穆森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只低着头笑,依蓝轻声道:“明天就是别人的人了,额娘心里难受,养了这么大,都是给别人养的。”说着一滴泪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穆森连忙的给依蓝拭去,说道:“额娘,就算我嫁人了,也是您的女儿啊,我会常常来看您的。”   依蓝含泪笑着说道:“真乖,长大了,知道心疼额娘了。”   穆森笑了起来,依蓝也跟着笑了起来,许久,才下定决心说道:“这世间万物都有阴阳之说,天为阳,地为阴,就如同男人和┄”   穆森哪里能听得懂这些,觉得好生无趣,突听外边有脚步声,就打断依蓝的话,说道:“额娘,有人来了,这么晚,会是谁呢?”   这依蓝是鼓足了劲儿给她说男女之事,不想被她就这样打断了,没好气的说道:“无非是底下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穆森起身向外走去,说道:“不是,脚步不对。”   依蓝说道:“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灵啊。”   穆森掀起门帘出去,依蓝只呆呆的坐在那里,不知想着什么,这时,就听外面穆森说道:“青黛姐姐,你怎么来了?”   又听青黛的声音响起:“呀,真是大姑娘了,个子可真够高的,也亏得是冷娶了你,要不然这身高也不是一般人够配的。”正说着,两人已经进了屋。   依蓝也起身相迎,青黛连忙的行礼,说道:“婶婶安好。”   依蓝笑着说道:“好好好,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这么晚?”   青黛说道:“今儿来的,在冷那里呆了会儿,没想到离这里这么远。”   依蓝横眉说道:“可不是┄”这依蓝既然开了口,就开始数落起穆森和冷,青黛时不时笑着,又时不时给依蓝宽心;穆森时不时低下头听着,还时不时给冷辩解,场面特别的温馨,不觉到了深夜,青黛则留在这里陪着穆森,依蓝就回了屋,见到龚额就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那个好儿子,可算是把我姑娘给拐走了。”   龚额扶额说道:“大喜的日子,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依蓝恨恨的说道:“连青黛都说离得远,他就是故意的,分明是有意躲着我们。”   龚额无奈说道:“你怎么还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呢?冷不是说了,那时他忽略了这一点。”   依蓝冷笑道:“忽略了?也只有你和你的好闺女会信,你看着吧,将来宜尔哈是难回这边了。”   龚额见依蓝这架势,趁早儿还是赶紧的把话题转到别处,说道:“对了,你怎么回来了?你和她说了吗?”   依蓝道:“正要说,青黛来了,哪里有时间说,再说楚嬷嬷估计早就给她说了。”说到楚嬷嬷,依蓝自然而然的想到穆森的另一个奶娘,愁眉说道:“这苏妈妈怎么是这命?你查到什么了?真的是喜儿做的?”   龚额长叹一声,说道:“是喜儿做的,你千万别告诉宜尔哈。”   依蓝说道:“这还用你说?喜儿也真是的,从小就乖巧懂事,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真让人心疼,白白的丢了性命。”   龚额说道:“她没有死,行刑那天,有人救了她。”   依蓝高兴的说道:“是谁啊?”   龚额皱着眉头,说道:“说是一个乞丐,总之是查不出来的。”   依蓝连忙的说道:“管他是谁呢?救了就好,你赶紧的派人把喜儿找回来啊。”   龚额道:“找她回来也是死罪,不如就让她在外面,也许是好事。”   到了第二日,龚额府前的大红灯笼早起高高的挂起,府中喜气洋洋,吉时已到,穆森在鼓乐声、鞭炮声、人们的祝福声中上了花轿。   这边冷仰着脖子望着,再盼不到吉时,只管派人去催,从远处传来管乐声,这边也细乐迎接出去,红傧相请了新人出轿,冷见穆森蒙着红盖头,庄楚芸披着红扶着,心里那是一个欢喜,傧相赞礼,拜了天地,行礼毕,送入洞房,还有坐床撒帐等事,一一完毕,只剩他二人,冷含情脉脉看着眼前的新人,激动的跟什么似得,正要掀起盖头,不想就有人来叫他出去敬酒,冷只能跟着出来,穆森侧耳听得脚步声渐行渐远,心中不悦,伸手掀起盖头,委委屈屈的坐在床沿边,这时庄楚芸进来,说道:“我的姑娘,你怎么自己就掀开了。”说着连忙的走过来,拿起盖头正欲盖住,穆森起身躲了开来,嘟嘴说道:“他倒好,在外面有吃有喝的,就不管我饿不饿,可见额娘说的一点都没错,成婚前后是不一样的。”说着就越发的后悔了。   庄楚芸笑着说道:“姑爷是忙不过来,外面那么多宾客,总得他一个人去招呼。”穆森低头不语,玩弄着自己的衣带,庄楚芸见状,悄声问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穆森点了点头。   直到晚间,冷才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只见穆森盛装艳服,在这一对簇新龙凤红烛的照耀下,更是千娇百媚、美艳绝伦,让冷看得是神醉魂销、□□蒸腾。   冷从案上提起酒壶,在杯中斟满了酒,放下酒壶,对穆森伸出手来,温柔道:“来,我们喝了交杯酒,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穆森娇羞的走了过来,和冷饮了此酒,刚放下酒杯,冷就搂着穆森入怀,说道:“今天高兴吗?”   让冷万万没想到的是,穆森居然摇了摇头,说道:“你今天一整日都没理我。”   冷有些哭笑不得,扶额说道:“傻丫头,今晚我都补回来,好不好?”   穆森自是不懂这话中的另一种意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饿了。”   冷心疼道:“这么些吃的,你怎么不吃啊?让自己饿着。”   穆森声若蚊鸣一般,道:“我不知道敢不敢吃。”   冷见她粉面含羞,恰如桃花绽放,美不可言,恨不得此刻就吃了她,强忍着□□,拿起一碟山药枣泥糕,说道:“快吃,吃完了咱们好┄歇息。”   冷强忍着□□,说道:“快吃,吃完了咱们好┄歇息。”   穆森拿起一块就放在嘴里,一面咀嚼,一面递给冷一个,说道:“你也吃啊。”   冷说道:“我不吃。”   穆森说道:“你不饿吗?”   冷身子向她倾去,在穆森耳边呢喃道:“怎么不饿?”   穆森起初是先躲了一下,嫌弃的说道:“你离我远点,身上都是酒气。”后又听冷说了这么一句,奇怪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吃?”   冷暧昧的说道:“等会儿。”穆森只觉得他今天怪怪的,又听得冷说道:“我怎么糊涂了,我家小娘子喜欢喝汤,刚才还吩咐了丽婶给你熬上银耳红枣核桃羹,这会子怎么忘了,我去看看好了没。”说着就起身走去。   穆森也连忙的跟着,拉着冷的手,说道:“我也去。”   冷回身面向她,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   穆森不满道:“我才不呢,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冷宠溺的笑了笑,说道:“新娘子是不能见天黑的。”   穆森“啊”了一声,道:“那我今天能干什么啊?”   冷一脸的坏笑,正要逗她,不想这时有人敲门,冷只能走过来,打开门,见庄楚芸端着托盘,上面有两小碗汤羹,两碟小菜,笑着说道:“姑娘还饿着呢,让她先吃了饭。”   冷红着脸说道:“知道了,嬷嬷也累了一天了,也早些休息吧。”   穆森这时也走到门口,庄楚芸已经转身离去,冷关住门,拉着她的手来到桌前,把碗碟一一摆放开来,说道:“乖乖,赶紧的吃,吃完了咱们也歇着昂。”   此时穆森兴奋的哪有睡意,说道:“你老催我干嘛?我又不困。”   冷一面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位让他魂牵梦萦的姑娘,一面柔情似水的说道:“好,我不催你了。”停了一下,又傻笑的说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穆森低眉含笑,说道:“当然不是了。”   冷温柔的摸着穆森的小脸,只觉皮肤细腻光滑,让人流连忘返,深情的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穆森嘴里含着一口汤,点了点头。   冷说道:“那时候,我就在想,将来一定娶你做媳妇。”   穆森听了,心中又是羞又是喜,说道:“那时候你就有这心思啦。”   冷坚定的说道:“当然,在没见到你前,我就常常听统帅讲你的事情,我是天天盼望着与你见面。”   穆森忍不住的露出甜蜜的笑容,说道:“都讲我什么了?”   冷故意逗她,说道:“你是如何淘气的,怎么调皮了。”   穆森在冷的胸前打了一下,娇媚的说道:“讨厌。”   冷顺势紧紧握住穆森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又是什么时候想嫁给我的?”穆森含羞的低下了头,想了好一阵子,这把冷急的,说道:“你不会是从来没有想过吧?”   穆森认真的点了点头,冷无限的失落,不想这时穆森起身坐在他的腿上,一双细长的胳膊搂着冷的脖子,调皮的说道:“你这个呆子,这也信啊。”说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冷恍然大悟,原来这小丫头是在逗他,不过此时的冷神经已经完全瘫痪了,全身触电般的麻木,喘着粗气说道:“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就站了起来,迫不及待走到里间,把穆森放在黄梨木大红幔帐的绣床上,像豹子一样的扑过来,把穆森按在了身下,穆森第一次见他这样,吓的不禁叫了起来,说道:“你你干什么啊?”   冷一脸坏笑道:“你说我干什么?”说着就低头吻着穆森的樱唇,一旦触碰就再也放不开,每一丝轻轻的摩擦都像是火焰一般赤热难熬,把冷烧成了一头充血的猛兽,他开始粗鲁的撕扯着穆森的喜服,穆森彻底害怕了,说道:“冷,别这样,我怕。”   冷此时正享受着美妙的时刻,怎么可能停下来,只在穆森的耳边呢喃道:“乖,不要怕,不疼昂┄”   穆森被冷弄得全身酥软,有一股陌生的热意,慢慢散开,穆森未经人事,也从未听人说过,她认为这如痴如醉的热吻就是今晚的全部,她并没有准备好冷的动作将失去控制的延伸下去,虽然害怕,但仍旧相信冷不会伤害她,紧接着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毫无防备的惊叫起来,冷的身体停了下来,在穆森的耳边不停的说道:“不疼,乖,不疼昂┄”又慢慢的再次前进,这时穆森开始往外推开,冷到底是血气方刚,哪里能控制的住,不顾穆森的阻止继续深入,穆森哭出声来。   冷见她这样,用脸摩擦着穆森的脸庞,说道:“宝贝,不哭,我先不动。”   穆森又开始推他,冷无法,只能强忍着从她的身体里出来,出来之后,穆森看到了床上的血迹,越发的哭个不停,冷忙忙的哄道:“乖了,不哭,姑娘们第一次都是这样的。”   穆森伤心的说道:“我哪里受伤了,是不是要死了?”   冷把她抱在怀中,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疑惑的问道:“你额娘没和你说吗?”   原来依蓝这几日是忙的晕头转向,除了穆森的婚事,当然还有穆清的事情,焦得她是不得了,总是往她那里跑,昨日晚上,终于找到机会和穆森说,不想青黛来了,说着话就忘了,等想起的时候,又想着楚嬷嬷估计早就说了,就回了屋,这楚嬷嬷想着,这些都是她做额娘的事情,心中认定依蓝会说,也就不提,所以穆森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经历了这些,又羞又怕又痛,就哭个没完,听冷莫名问了这句,就说道:“说什么?”   冷不禁埋怨起依蓝,说道:“乖乖,没事的,第一次都是这样的,以后就不会疼了。”说着又笑了笑,帮穆森擦了泪,抚摸着她,说道:“都说女孩子第一次都会哭的,哪有像你这样哭个没完的。”   穆森让冷说的不好意思来,把头埋在冷的胸前,虽然还有些怕,还有些疼,但两个人的身体□□着紧紧贴在一起让她感到非常的舒服,冷开始亲吻着她的眼角、嘴唇,翻身压住穆森,重新的温存一番,之后再一次的合二为一,亲密的摩擦,直达深处的碰撞,阵阵袭来的暖流,都瓦解着冷的理智,如是几番,才渐渐的停了下来,冷温柔的把穆森环在怀里,让二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处,看着穆森甜蜜的睡着,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动、又是满足,久久舍不得睡去。   次日,穆森缓缓的睁开眼睛,阳光从窗纱透了进来,怕是不早,想起昨晚,穆森脸上又是一阵绯红,冷听到动静,也睁开了眼睛,看着穆森,说道:“醒了。”穆森羞得不说话,冷见她这样,低语道:“昨晚把你弄疼了。”   穆森微微一笑,笑容中固有少女初解人事的羞涩妩媚,抬手捂着冷的口,说道:“不许说。”   冷拨弄着穆森的长发,宠溺的说道:“好好好,不说。”   从此,甜蜜无限,恩爱缠绵,自是不说。   话说冷和穆森成了婚后,小日子过的那是一个如意甜蜜,硬说有些不足的,那就是冷似乎很不愿意她回娘家,就是三朝回门,也是当天接她回来的,更别说是平时了,只要穆森提出,冷总会找出再适合不过的理由拒绝,穆森不满,向庄楚芸念叨,只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从小到大一直偏向她的奶娘,这一次却和冷站在了一条线上,道:“姑娘既然嫁了人,总不能动不动就回娘家,没有这样的道理。”   穆森委屈的跟什么似得,她哪有“动不动就回娘家”,又不敢和依蓝说,免不了又是一阵数落,只得藏在心里。   这一日,冷从粘杆处回来,对穆森说道:“上面又派了任务了。”   穆森听了,才突然从美梦中惊醒,意识到他们都是血滴子,要时刻出任务的,怅然说道:“是吗?这次是哪里?远不远?”   冷知穆森的心情,笑着说道:“皇上原本是不让我去的。”穆森心中大喜,不想又听冷继续说道:“可从来都是在一起的,让他们去我又不放心,说好的同甘共苦,怎么能因为我的身份就搞特殊化吧。”   穆森和胡图他们关系向来不错,一直把他们当做兄长尊敬,听冷这么一说,连忙的点了点头,说道:“没有你的指挥,我也不放心他们。”   冷刮了一下穆森的鼻子,说道:“我就知道我媳妇最通情达理的。”   穆森被冷这么一夸,高兴的笑了起来,说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去准备。”   冷一愣,这才反应穆森理解错了,纠正道:“你不去,是我和兄弟们去。”   穆森蹙眉说道:“为什么?”   冷说道:“皇上不是说了,你以后不用执行任务,再说,你跟着,没得让我心疼的,你好好的在家呆着,等着我回来。”   穆森不依,说道:“我就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冷柔柔的说道:“乖了,听话。”   穆森弯眉一横,说道:“是你听话才是,你忘了,我才是将来的统帅,你们都得听我的。”   冷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好,我的统帅大人,一切听你的,这下行了吧。”   穆森这才满意的笑着,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冷这次骗了她。在一夜的激情缠绵之后,穆森沉沉的睡去,冷低头看着她,终于知道在温柔乡里不能自拔的原因了,紧紧的搂着穆森,真想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这样就不会分开,到了丑时,冷难舍难分的起了床,把被角压好,在穆森的脸上是亲了又亲,这才转身走去,刚开门,就见庄楚芸站在那里,冷说道:“嬷嬷,这里就交给你了,让你费心。”   这庄楚芸自从跟着穆森过来,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穆森是女儿,冷是女婿,为他们尽心尽责,而穆森和冷,自然把她当成了母亲,尤其是冷,从未感受过母爱,这些是异常的珍贵,对庄楚芸特别的尊敬,他这次出远门,最让他牵挂的,自然是他的娇妻,于是交给了楚嬷嬷,庄楚芸道:“你只管放心,但只一件,此去凶险,想着为我们姑娘,姑爷也要平安回来。”   冷坚定的说道:“一定。”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便离去不提。   话说这穆森,在冷走了没多长时间,就觉得不对劲,翻身一看,果然只见自己,连忙的下了床,跑到外间,推开门,哪里还有见得冷的身影,转身回屋,就开始穿衣服,庄楚芸闻声赶来,见穆森这样,就知道原因,说道:“天还早,再睡会儿吧。”穆森不理,只管在那里穿衣服,庄楚芸上前说道:“你不用去了,姑爷现在恐怕早就出了城。”   穆森满心不悦,自知是追不上,索性坐在床沿边,嘀咕道:“说话不算数。”   庄楚芸抿着嘴笑道:“姑爷也是心疼你才这样的。”   穆森可不领他的好意,赌气说道:“我回家去。”   庄楚芸说道:“又耍孩子气了,这不就是你的家。”   正在这时,小珍小新也赶过来,穆森见了,就吩咐道:“你们去备马车,我现在就回。”   小珍看看外面的天,劝道:“爷倒是说夫人想回就回,可是天还没亮,咱们就这样的回去,不好吧?”   穆森听了,也不吭声,好一会儿,才酸溜溜的问道:“你爷还跟你说了什么?”   小珍低头笑道:“就这些,没别的。”   穆森使着小性儿,说道:“他让我回我就回啊,我就偏不。”说着就倒在床上闭着眼睛。   小珍小新不知道穆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回还是不回?只能求助着看着庄楚芸。   庄楚芸坐在床边,给穆森一面盖被子,一面对她们说道:“你们先下去叫丽婶起来做早饭吧,咱们吃了饭,就去那边。”   小珍和小新皆应着,待她们出去之后,穆森就坐了起来,说道:“她们两个是冷从哪里找来的,倒还真听话。”   庄楚芸笑着说道:“好大的醋味啊。”   穆森红着脸,说道:“哪有,我才不稀罕了。”   话说吃完早饭,庄楚芸和小珍陪着穆森,小新则留在家中,依蓝见到穆森,高兴的嘴都合不拢,说道:“今儿是什么风,把你们都吹过来了。”   这时穆清从里间走了出来,眼睛不断的瞅着穆森,只见她脸色红润、神采飞扬,竟比以前又美上了几分,心中又是恨又是妒,冷冷的说道:“看来妹妹是过的不错了。”   穆森见穆清面容清瘦、神情憔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中怜悯,听她这么说,只回道:“还好,你┄”穆森说到这里只得停了下来,因为穆清像是不愿意听她说话,也不理,只往里间走去,依蓝连忙的跟了上来,在里间说了好一阵话。   穆森也不好意进去,只在外间等着,这时小珍悄悄的在她耳边说道:“夫人,咱们回吧?想来是清福晋有事,要找这边的夫人说,咱们在这里也无趣。”   穆森早就意识到,今天来这里就是个错误,心中也正自后果,不想小珍给了她个台阶,就趁着这个赶紧的下来,点了点头,说道:“好。”   刚说完,依蓝就出来了,对慧心说道:“你去吩咐外边的人,请冯先生过来一趟。”   慧心说道:“是。”就出去了。   穆森问道:“是穆清病了吗?”   依蓝叹道:“她总是这样,也不知是怎么了,懒待动,连话也懒的说,眼神也发眩,你也知道,你冯伯伯是不去王府的,今儿她来了,正好让你冯伯伯瞧瞧,开几剂药,认真的调理一下,好了我才能放心,你说不是?”这依蓝就开始滔滔不绝说了半日,穆森也忧虑起来,依蓝看在眼里,说道:“你现在我是一百个放心,也高兴我姑娘找了个可靠的男人,可你姐姐,让我好不烦心,焦得我是不得了。”   穆森安慰道:“额娘也别太担心了,只要好好的调理,会好的。”   依蓝笑了笑,看着穆森,好一会儿,才道:“额娘想让你帮个忙,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依蓝这话刚落,庄楚芸和小珍心中皆是一紧,担心的看着穆森,只见她笑着说道:“额娘怎么还跟我客气了呢?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就是了。”   穆森笑着说道:“额娘怎么还跟我客气了呢?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就是了。”   依蓝说道:“你闲的时候就去王府看看你姐姐,见到宝亲王,帮她说两句好话,你姐姐的病就好了一半了。”   穆森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皱了一下眉头,许久,才道:“我┄您是知道的,我是不去王府的,您┄怎么┄再说,我说两句话,她的病就真的能好吗?”   依蓝开始苦口婆心的说道:“可不是,宝亲王对穆清在外人来看,是好的不得了,府里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可就是不见她,你去劝劝宝亲王,也心疼心疼你姐姐。”   穆森很是为难,说道:“我劝他就听吗?”   依蓝旋即说道:“听,怎么不听。”   穆森不知怎么拒绝才好,看着眼前的依蓝,似乎离她好远,心中不觉的有些凄凉,说道:“我也不会劝人的,兴许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误会,可以和他们福晋说说,她人那么好,定会帮她的。”   依蓝不悦,说道:“自己的亲妹妹还指望不上,别人能真心帮她?你怎么就忘了呢,当初她是为了你,才嫁给宝亲王的,现在才弄成这样子,你如今好了,倒忘了她?”话音刚落,几乎在场的人都是一楞,当然也包括依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庄楚芸更是埋怨起依蓝,当年是什么个情况,她自是清楚的很,怎么能这样的颠倒黑白,让穆森心生愧疚之意。   果然穆森让依蓝这么一提醒,歉疚的不得了,又听依蓝语气中带着责怪之意,心中更是不安,说道:“我┄试试吧,等冷回来了,我们一起去王府。”   依蓝听穆森说到冷,心中莫名其妙的“咯噔”一下,讥笑道:“还是算了吧,要是让这位姑爷知道了,又不知该怎么恨我了,恐怕你将来见我一次更难了。”   穆森听依蓝这么说,心里难过极了,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突然知道冷为什么总是不让她回娘家的原因,心中十分感激他,恨不得立刻飞到冷的身边,让他安慰她,说道:“怎么会?您说的话,我记得了,额娘,您忙吧,我回呀。”   依蓝没好气的说道:“刚来怎么就回了?你心里是不是又想着我偏心?”   穆森连忙说道:“没有。”   正在这时,冯拙来了,见到穆森,自是高兴的不得了,说道:“哪里不舒服了?”原来去叫他的人,只说是姑娘病了,哪个姑娘又没说,一进门只见着穆森,就以为是她,所以就问了这话,不想又把依蓝说火了,道:“你们心里就只有这一位姑娘?”   穆森对冯拙笑着说道:“冯伯伯,是穆清,她病了。”   这冯拙先问了一下情况,让穆清出来,冯拙诊了半刻功夫,说道:“不如意事常有,要想得开才行,思虑太过,忧虑伤脾,肝木忒旺,我先开上三副要,吃吃看。”   于是写了方子,完毕,这才看着穆森,说道:“既然我来了,就给你也诊诊脉。”   穆森怕依蓝和穆清不高兴,说道:“我好好的,不用了。”   不想,依蓝却说道:“让你冯伯伯诊一诊,又不值什么。”   穆森这才伸出手来,拉着袖口,露出脉来,冯拙伸手按在手脉上,不一会儿,面露喜色,穆森还是第一次见冯拙给她看病是这种神情,平常不是阴沉着脸,就是紧锁着眉,小心翼翼问道:“冯伯伯,我怎么了?”   冯拙笑着对依蓝说道:“恭喜弟妹了。”   依蓝和庄楚芸大喜,忙忙的问道:“几个月了?”   冯拙道:“一个多月了。”   穆森这才反应过来,更是高兴的不得了,只有穆清冷冷的看着,不言语。   冯拙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才离去。   依蓝也因为这个好消息,把刚才的不愉快,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就开始说起了她怀孕的时候,穆森一边听着,一边笑着,撒娇说道:“额娘,我笨,不会生怎么办啊?”   依蓝捂着嘴笑着说道:“真是个傻丫头,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这时穆清阴阳怪气的说道:“看把额娘乐的,怀的谁都忘了。”说完也不看她们就起身回了里屋。   穆森不解,问道:“她说的什么啊?”   依蓝露出极其不自然的笑容,说道:“没什么,你坐着,额娘进去看看昂。”   穆森说道:“额娘快去吧。”   小珍见依蓝进去,就小声说道:“夫人,咱们回吧,好不好?”   穆森笑着说道:“好啊,咱们回家去,等着冷回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说着已经站了起来,又道:“你们等一下,我去跟额娘说一声。”   庄楚芸和小珍皆应了一声。   穆森往里走,就听穆清抱怨的说道:“要不是我,她能有今天的好日子?”穆森一愣,停了下来,又听依蓝说道:“这都已经是尘埃落定的事情,你想怎么样?当年是你非要嫁给宝亲王,我才随了你的意,现在你又怪这个怪那个的,你怎么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穆森这才明白,并不是她不愿意,而是穆清愿意才这样的,心道:额娘知道这个原因,刚才还故意说穆清是为了我才这样的,明知我怕见宝亲王,还让我做那样的事情,可见心里是没有我的。   这穆清听了依蓝的质问,气得浑身发抖,道:“我有什么原因,都是因为你的自私才让我变成今日的模样,这是你欠我的。”刚说完,穆清的余光正好看见穆森站在里门口,恨恨的说道:“你是在看我的笑话吗?”   依蓝这时也看到了穆森,心中大惊,不等穆森回答,连忙问道:“你都听见什么了?”   穆森不想让她们的关系变得尴尬,只道:“什么都没有听见。”依蓝松了口气,也知道穆森说了谎,但还是感谢她回了这句话,又听穆森说道:“你们说话吧,我回家了。”   依蓝这次没有阻止,因为她知道,只要是穆清在,她的心是不可能在穆森身上,省的大家伤心,也就应了,只送穆森出了门,就转身回屋。   穆森看着这所院子,承载着她所有的幸福往事,今日看来,却是那么的陌生,好像从来也不属于过自己,这样想着,心中越发的伤感,一伤感就很自然的想起冷,想到冷,就不觉的怪起他来,为什么丢下她不管,又想到冷现在到了哪里?累不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肯定没有休息好,也没有吃好。   穆森一面走着,一面想着,不想看到龚额走了过来,穆森上前两步,给龚额请安。   龚额早已从冯拙口中知道了一切,眉开眼笑的说道:“我姑娘也要做额娘了。”穆森听了,只红着脸笑着。龚额说道:“怎么这就回啊,反正冷也不在家,你就在这里住两日。”   穆森有些委屈,说道:“不了,穆清在这里,像是要住上几日。”   龚额听了,也知道他这两个姑娘不能在一起的,只说道:“行,反正阿玛没事,送你回家。”   穆森欢喜的说道:“好啊。” ☆、相思尝   话说庄楚芸知道穆森有喜后,就开始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生怕有个什么闪失,穆森抚着平平的腹部,站在梳妆镜前,看了好一阵子,说道:“嬷嬷,我肚子里真的有宝宝吗?怎么一点也不大?”在穆森的映象里,但凡有了身孕的女人,必定都是大腹便便才是,就像她记忆中若心怀穆纳时的样子。   庄楚芸笑着说道:“傻孩子,你这还不到两个月,怎么能看出来,到了三个月才能慢慢的显出身来。”   穆森的嘴角呈现出将为人母的喜悦微笑,很自然的想起了冷,说道:“冷怎么还不回来?”   庄楚芸抿着嘴笑着说道:“姑爷才离开三天,怎么可能回来呢。”   穆森大呼道:“怎么才三天?”仔细盘算了一下,怅然道:“果真才三天。”   又过几日,弘历携着塔娜、海都带着称心来给穆森道喜,穆森正欲行礼,塔娜连忙走上前来,一把拦住她,笑着说道:“快别这样了,都是自家人,恭喜妹妹了。”   穆森客气的回道:“让你们特意的来看我,费心了,快请坐。”   弘历等人坐下之后,小珍上了茶,庄楚芸端上了瓜果,称心见弘历在这里,不敢坐,连忙帮着庄楚芸摆放,穆森笑着说道:“称心,你也坐啊。”   称心只笑着说道:“好。”便站在了海都身后。   海都玩笑的说道:“穆森,可一定是个男孩,我都和冷说好了,我们将来是要做亲家的。”说着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穆森更加的不好意思,塔娜说道:“三爷,别瞎说了,你看,妹妹都脸红了。”   弘历看着穆森,心中五味杂陈,眼神复杂,语气温柔,说道:“冷不在家,有什么难事,你只管和┄塔娜说。”   塔娜连忙的附和着。   穆森见弘历今日和善,便想起依蓝的话,又见穆清没来,声音略低,问道:“清福晋怎么没来?”   这话当然是在问弘历,但塔娜帮着回答道:“妹妹不知道吗?她在娘家住着呢,身子也不好,总是懒懒的,连饭也懒的吃,我是想着法的吩咐小厨房给她做吃的,她是一眼也不愿意看,前儿好好的就说想回娘家看看,我也不敢拦着,硬是逼着她吃了半盏燕窝粥,才放她回家的,到了今日也不见她回,就想着和爷先来看看妹妹,然后再接她家去。”   穆森耳内听着塔娜的话,眼睛时不时望向弘历,笑着说道:“难为福晋费心。”停了一下,鼓起勇气,道:“只要王爷多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她的病就能好的。”   弘历听了,微微的一笑,淡淡的说道:“难道我比大夫还厉害?”   穆森露出尴尬的笑容,结巴的说了一句:“我不是┄就是想让你多关心一下她。”说着就侧着脸躲避着弘历的目光。   海都见弘历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看不明白是生气还是高兴,替弘历解释道:“王爷不是不关心清福晋,只是太忙了,哪一天不是忙到深夜。”   塔娜也说道:“是啊,连我一天到晚都难得见上他一面,妹妹可别多想,这不今天得闲儿,就要接她回家。”   穆森说道:“只要你们心里想着她就行。”又怕弘历误会穆清在她面前说了什么,特意解释道:“就是前儿我回家,见她瘦成那样,心疼的很,才说了这话。”   弘历塔娜皆懂她的意思,笑着说道:“我看着也心疼,何况是妹妹,她这病,只要饮食能跟的上,就能好的。”又说了一阵子话,这才散去。   此这以后,称心便常常抱着明珠来给穆森解闷,穆森看着明珠,那是一个欢喜,抱在怀里就是不放,亲了又亲,道:“你怎么就这样的讨人喜欢呢?”   称心在一旁笑个没完,道:“真是要做额娘的人,见着孩子就高兴成这样。”   这一日,称心带来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面放着各色的糕点,穆森说道:“真好看,这些都是你做的?”   称心只神秘道:“你别管是谁做的,先尝尝好吃不好吃。”穆森从中拿起一个半透明的凝膏,里面能看到颗颗红豆,看了好久,称心见穆森喜欢,就劝着道:“别光看着,尝尝看。”   穆森却递给她,道:“你吃吧。”   称心以为穆森是在给她客气,说道:“这个你吃,这里还有呢。”说着也拿起一块一模一样的糕点,放到嘴里,道:“真甜。”见穆森满眼羡慕的望着她,便指着她手里的糕点,提醒的说道:“怎么光看着,吃啊。”   穆森失落道:“额娘说,我只要吃这个,身上就会起红疹,非要灌了药吐出来才会好的。”   称心连忙从穆森手中夺过糕点,道:“那千万别吃了,你现在怀着孕,可是不能乱吃东西的。”说着把这一块也放到了嘴里,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这个,你是对红豆过敏吗?”   穆森一愣,道:“不是啊。”   称心一面检查着其它糕点里面是不是放着红豆,一面随意的说道:“那你怎么会对红豆糕过敏呢?”   穆森这才注意到这个问题,便看向了在一旁的庄楚芸,道:“是啊,嬷嬷,为什么其它糕点里的红豆我吃了都没事,怎么单单不能吃红豆糕?”   庄楚芸很轻易的把这个问题丢给了依蓝,笑着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你该问夫人,我也是听她说的。”   称心这时说道:“这个不能吃,咱们吃别的。”说着拿起榛子酥递给穆森。   穆森接了过来,放在嘴里,笑着说道:“真香。”   称心高兴的说道:“你喜欢就行,这些你是再也想不到是我们姑娘特意的让我拿给你。”   穆森又是一愣,迟疑了片刻,道:“金雅?”   称心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是尼楚合妹妹。”穆森这才想起,听称心继续道:“她听说你怀孕了,特别的高兴,知道我今天要来,就自己下厨细心的做了这些,怕你心中有芥蒂,还不让我告诉你是她做的。”   穆森一笑,说道:“那你怎么说了?”   称心道:“她这样用心,怎么能辜负呢,所以我才说了。”   穆森问道:“她现在可好?”   称心道:“挺好的,也说亲了,是尚书大人的儿子,叫什么来着┄”称心是努力的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只能放弃,道:“总之不错,人长的好,又有学问,还是皇贵妃娘娘亲自选的呢。”   穆森听了,心中高兴,道:“那就好。”   到了晚间,穆森好好的就觉得浑身乏力,也没有吃饭,就歪在床上算起了冷现在到了哪里,脸上不知觉得就露出笑容。   这时庄楚芸端来碧梗粥,哄了半天,穆森懒懒的只吃了两口,就有气无力的说道:“真吃不下去了,我特别累,就想躺着。”   庄楚芸摸着穆森的额头,满脸愁容道:“也不烧啊,怎么好好的就这样呢?”   穆森道:“我也不知道,兴许睡一觉就好了,嬷嬷也别太担心。”   庄楚芸给穆森压好了被角,不想穆森往下拉了拉,道:“嬷嬷,我热,帮我换上薄一点的吧。”   庄楚芸道:“这个是陪嫁的云锦被,夏天盖着凉快,乖,是你刚喝了热粥,才感觉到热的,等一会儿就好了。”   穆森懒得说话,只点了点头,就闭上眼睛。   庄楚芸就一直看着她,心中总有股隐隐不安的感觉,一宿陪着她,时不时给穆森盖被子。   到了第二日,穆森并没有好转,相反的,还添了新的症状,腹痛难忍,身上已经全是汗,这庄楚芸慌了,连忙的让人去请冯拙。   这时,穆森只觉得褥子上温热一片,不敢看,发抖的手摸在上面,犹豫了片刻,才将自己的手从褥子上抬起,她的整个手掌,都沾满了热而腥的鲜血,不停的发抖,穆森茫然的看着,痛楚和惊恸已经将心底最初的惊恐和畏惧吞没了,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声音发颤,语无伦次的说道:“怎么会?我这是怎么了?嬷嬷,为什么会这样啊?好好的怎么会┄”   庄楚芸心底瞬间凉透了,连忙的掀开被子,眼睁睁的看着穆森身下的血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虚弱,直到不省人事。   等穆森再次醒来,立刻的起身掀开被子,看到褥子上干干净净,这才放下心来,侧头对庄楚芸道:“吓死我了,刚刚做了个梦,梦见我流了好多的血。”   庄楚芸怜惜的看着她,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几次张嘴,但又都合上,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穆森见她这样,很是奇怪,慢慢的,那个梦渐渐的清晰起来,顿时间心如刀割、回肠百转,泪如雨柱,喃喃自语道:“这不是梦,不是梦,竟然是真的。”抬头凄惨的看着庄楚芸,想最终的确认一下,问道:“这不是梦,对不对?”   庄楚芸心碎的点头道:“不是梦。”   穆森的心像是掉进的深渊,再也捞不起来,许久,才颤抖的问道:“冯伯伯来过了吗?”   庄楚芸一面给穆森试泪,一面说道:“来过了。”   穆森心存着一丝侥幸,说道:“他怎么说,孩子没事吧?”   庄楚芸见穆森这样,忍不住的把她搂在怀里,心疼的说道:“你冯伯伯说,现在还年轻,好恢复,等养好了身子,孩子还会有的。”   穆森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完全的落空了,绝望的痛哭起来,庄楚芸不停的软语安慰。   从此后,穆森总是懒懒的,不是闷坐在那里发呆,就是默默的流泪,要不就是站在门栏处望眼欲穿的看着远方,觉也少了,话更少了,又不怎么吃饭,没几日就消瘦下去,庄楚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左劝右劝都不中用,没了办法,只能回去和依蓝说去。   这依蓝一心本在穆清身上,忽听庄楚芸说了这些,也是着急的不得了,特意的接穆森回家住上几日,见了她之后,眼泪就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搂着穆森,怜惜的说道:“我的儿,几日不见,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子,你和你姐姐是轮流的来折磨我的吗?”   穆森像是没听到似得,只呆呆的自喃道:“我怎么这么笨,连孩子也保护不了。”   依蓝自是有一大堆的话来劝导穆森,可是对她来说,一点用也没有,还只是哭,在旁的庄楚芸和小珍更是着急的不得了,也是跟着劝。   穆森是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哭累了,就渐渐的睡去,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张容颜,穆森容颜绽放,道:“冷,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再定眼看去,面前的那张脸慢慢的清晰起来,顿时失落起来,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是你啊。”说着翻身坐起,倚在床栏杆。   弘历怜悯的看着穆森,温言说道:“怎么瘦成这样子?你也不怕冷回来见你这样,那该要心疼死了。”   穆森懒懒的说道:“我也不想这样的。”说完盯着弘历看了好久,才道:“我现在才理解穆清的痛,我当时也没有劝她的,她该是多伤心。”   弘历强笑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好生养病才是正事。”   穆森不禁滴泪说道:“你不用管我,只要冷回来了,我自然就好了,倒是穆清,你得多关心她,她这样都半年多了,怎么总是不好,可见是平时日无所养、反有所伤的原故。”   弘历心中一时不知什么滋味,只想的不让她难受,就什么都不顾的答应她,道:“这个,你大可以放心,我会好好的待她。”   穆森这才勉强的露出笑容,道:“你快回去吧,见了穆清,好好的陪着她。”说着推他起来。   弘历既然答应了穆森,再不好拒绝,就算是现在有一万句想着和穆森说,也不能够了,只能起身,又嘱咐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到了第二日,让穆森听到一个好消息,就是冷已经日夜兼程的赶回来了,便倚在门口是等着冷来接她,心中自是藏着万语千言的要与他诉说,只是等了又等,总不见冷的身影,就不得不多想,依蓝劝了几次,这才回了屋,心急如焚的坐了一会儿,又起身向外看了看,说道:“额娘,不等了,我回家吧。”   依蓝说道:“说不准冷有别的什么事情给耽搁了,你再等等。”   穆森心灰意冷道:“他不会来了,一定是在生我的气。”   依蓝听了,见穆森这样的不争气,便气不打一处来,道:“他为什么生气,又凭什么生气?他如果敢不来,你就在这里住着,直到他来接你为止。”   穆森理亏,低声说道:“不用这样的,我还是回去吧。”   依蓝蹙眉说道:“你和你姐姐怎么一个不如一个,竟都是让对方给治住了,我平时给你们说的,你们谁也不听,活该这样。”   穆森正低着头听着,忽然间猛地抬起头来,眼睛明亮,灿烂一笑,惊喜的说道:“他来了。”说着就要往外走去接冷。   依蓝连忙的抓住她,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气愤,说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丫头,就在这里等着,还怕他不进来。”   穆森也不生气,更不听依蓝的劝阻,就掀起门帘出去了,依蓝没有办法,只能随着她。   这穆森出了门,就远远的看到冷向她走来,顿时心中有一股温暖慢慢的靠近,此时,冷也看到了穆森,眉头不由的紧皱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开来,可这还是让穆森看到了,心头一紧,站住了脚步,呆呆的看着冷离她越来越近,冷一把搂着穆森,许久,才柔柔的道:“回屋跟你额娘说一声,咱们回家。”   冷和穆森辞了依蓝,就携着穆森走了出来,冷的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不知觉的松开了穆森的手,越走越快。   而穆森本身就很虚弱,又因没有保养,起初还能跟着上,冷出神的走了好一段路,忽听得后面的穆森跟得很辛苦,上气不接下气的,又听庄楚芸说道:“姑爷,等等我们姑娘。”   冷停了下来,转身走近穆森,把她横抱起来。   穆森大惊,没想到冷会当着庄楚芸和小珍的面这样,红着脸,说道:“你┄你放我下吧,我自己能走。”但只挣扎了一下,就不再动了,因为她又看到冷的眉头微微紧锁着。   冷就这样抱着她一面走,一面说道:“听话。”直到上了马车,到了家,冷仍是抱起她回了屋,放在床上,满眼的怜爱柔情,道:“怎么瘦成这样?”说着拿着抱枕放在床头,让穆森斜靠着舒服些。   穆森一路上看着冷阴沉的脸,心中又是难受、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听冷关怀的说了这句话,眼中不自禁的便有了酸楚的水汽,低声道:“没有瘦,天热了,只是穿的少。”   冷英俊的面容上有着一层暖暖的笑容,还有些隐然可见的忧伤,怜惜道:“还说没有,刚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吓我一跳,你是要心疼死我吗?刚才抱你的时候,比以前轻了许多,身上都是骨头,哪有肉。”   穆森听了这些暖心的话,泪水再也没有忍住,一下子统统的涌了出来。   冷给穆森试泪,软语道:“乖,怎么哭了?这对你不好。”   穆森喏喏的说道:“你不怪我?”   冷一愣,旋即说道:“竟说些傻话,我怎么会怪你呢。”   穆森放下心来,委委屈屈道:“那你刚才那脸色是给谁瞧的?分明是在生我的气。”   冷这才恍然想到,搂着穆森入怀,笑着解释道:“刚才光顾着想事情了,脸色重了些,把你吓着了。”   穆森把脸靠在冷的胸口,一语不发,半日说道:“你刚才想什么呢?”   冷自责道:“我怎么这么的粗心大意,连自己的媳妇怀孕了都没发现,什么都没安排好就把你丢在家里,那天很痛,也一定很害怕,是不是?”   穆森想起那天的事情,心中又悲又痛,就不由的落下泪来,哽咽道:“我真是大意,前一天晚上就觉得不对劲,身上又累又乏,怎么就没有放在心上,总想着休息一晚就好了,谁知┄”穆森说到这里更是肝肠寸断,越发的哭个没完,说个不停,话语中满是内疚和悔恨。   冷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只因穆森在他的怀中,并没有看到,低头亲了亲穆森的额头,道:“乖,不哭了,怎么能怪你呢?不许你这么想,咱们还会有的。”   两个人自是说个没完,像是几十年没有见过似得,将彼此的思念尽情的倾诉。   正在这时,小珍进来,说饭已好了,问冷摆在哪里。冷因为心疼穆森,就拿来小炕桌,放在床上,将饭菜放在上面,陪着穆森吃饭。   穆森因为冷的回来,又诉了这些天的伤痛焦躁,竟难得的好胃口,将一小碗红枣粥喝完了,冷夸道:“这才乖了,只要能好好的吃饭,身子很快就会好的。”又说道:“听说那两天,姑姑特意在这里陪你住了两日。”   穆森感激的说道:“是啊,多亏了她。”   冷温然道:“明儿咱们就请她来家里吃饺子,好好的谢谢的她。”   穆森高兴的说道:“好啊,对了,还有称心,她也常常来的,咱们也请她来。”   冷突然间目光一闪火焰,却平静得波澜不兴,道:“今儿我已经去海都那里了,早已谢过了,咱们明天只请姑姑。”   吃完了饭,东西都收拾完毕,他二人都靠在大迎枕上朦胧对答,冷给穆森讲了这次任务中遇到了什么事情,穆森说着冷别后家中的诸事,自是没完,虽然身倦心疲,但都不忍睡去,一直到了窗纸发白才倦极而眠,但冷满腹心事,只略睡了一会儿,便悄悄起来,替穆森掩掩被角,放下幔帐,就出了门。   冯茵让小新请了来,穆森因昨晚睡的迟还没有醒来,冯茵坐在床沿边看着她,不忍心叫她,便和庄楚芸来到到外间,庄楚芸声音放轻,道:“不知道昨晚说话到什么时候,咱们说会话,让她再睡会儿。”   冯茵自是羡慕的不得了,笑着说道:“果然是冷来了,什么都就好了。”   小珍进来拿着称心送过来的点心,笑着说道:“冯大姑娘,先吃些糕点吧。”说着已经打开礼盒。   冯茵说道:“这是冷带来的吧?这么用心,真好看,都舍不得吃了。”   小珍说道:“不是,称心姨娘带来的。”   庄楚芸拿起枣花酥递给了冯茵,道:“真是很用心的,光种类就有十几种呢,我们姑娘只吃了两个就再也不吃了。”   冯茵一面吃着,一面说道:“你们得劝着她多吃些才是,你看现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没得让人心疼的,这称心也是有心,想来知道宜尔哈没有胃口,就专门做的这样的好看,哄着她吃。”   庄楚芸身子向冯茵倾斜,道:“这是还没有流产前就送过来的。”又故意的加上一句:“只吃了两块就不吃了。”   冯茵听了,脸色突然大变,失声惊呼道:“什么?”说着又随意拿了几块掰开,仔细的闻了闻,厉声道:“这是称心是什么样的人物,为什么这样的害我们?”   庄楚芸像是没有听到似得,只道:“对了,你今天还去不去那边了,若是回去,就把这礼盒带去,给了夫人。”   冯茵不解,问得原因。   庄楚芸答道:“这个礼盒是宝亲王府的,你顺便带过去,清福晋如果家去,正好给了她,也省的我们送了。”   冯茵说道:“你怎么知道是宝亲王府的?”   这时小珍回道:“我们爷回家一眼就认出来的。”   冯茵心中想道:这礼盒为什么会是宝亲王府的,难不成这点心是穆清借称心的手送给穆森的。这样想来,心中更是悸动,半天说不出话来,慌乱的站了起来,又把礼盒的盖子合住,强笑道:“那我┄现在就给她送过吧,反正宜尔哈也睡着,我改日再来。”说着抬脚就走。   庄楚芸和小珍也不挽留,还将她送出了院子,坐上马车,这才回来,过了一会儿,穆森才缓缓醒来,道:“姑姑来了吗?”   庄楚芸道:“小新回来了,说是冯大姑娘今天要去府里一趟,又像是有什么事情。”   穆森有些失落,道:“可说了什么事情?”   庄楚芸笑着说道:“没有。”庄楚芸拉着穆森起床,说道:“起来吧,姑爷说,等会儿胡图他们要来这里吃饭。”   穆森这才高兴的笑了起来,兴奋的说道:“真的啊。”    ☆、真相大白   话说穆森正在厨房看着丽婶调饺子馅,就听院中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这声音是再熟悉不过的,不是十三还会是谁。穆森欢喜的走了出来,果见院中站了一地的人,胡图、陈泰皆带着媳妇,还有布喀和他的未婚妻,剩下的当然是阿苏和十三两人,见了穆森又是高兴、又是怜惜,皆说道:“怎么不见还不到一个月,你就瘦成这个样子?”   布喀玩笑的说道:“这冷不在身边,也不至于茶饭不思吧?”   十三皱眉说道:“早知这样,还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呢?”   阿苏附和道:“就是。”   胡图笑着说道:“别听这两个小的,穆森,你不会是让我们一直站在这里吧?”   穆森只顾着听他们说话,就忘了这个,听了之后,连忙的让他们进了屋,说道:“冷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忙什么?”   陈泰说道:“他和统帅进宫了,说是中午回来吃饭,就先让我们过来。”   这布喀又开始打趣穆森,道:“不会是离开片刻都不行吧。”说着众人都笑了起来,场面好不热闹。   再说这边,冯茵拿着礼盒匆匆赶来依蓝这里,让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是,除了龚额,冷也在这里,冯茵有些措手不及的将礼盒藏在身后,偏龚额就看见了,还玩笑的问道:“给你嫂子拿了什么好东西,不想让我看见。”   冯茵不敢看冷,硬着头皮说道:“是从冷家里拿的,见这糕点好看,就特意的拿来让你们尝尝。”   冷只淡淡一笑,不言语。   冯茵巴不得龚额和依蓝转到别的话题上,可他们俩个似乎对这个糕点起了兴致,依蓝道:“你一直拿着做什么,既然是给我们拿来的,那就尝尝。”   冯茵只能把礼盒放在案前,打开,龚额一看,心中自是高兴,问道:“冷,你是从哪里买的?这么精致。”   冷面无表情的说道:“哪里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   冯茵心中一紧,慌张的说道:“大哥哥,别问了,你吃就行了。”   这龚额是不说话了,依蓝却又开始说道:“养的女儿还不如大妹妹亲,得了好东西都没想着她额娘。”   冯茵只管的给依蓝使眼色,可依蓝哪里能知道冯茵的意思,只当是因为冷在这里的原因,道:“怎么?我还不能说了。”   冯茵无奈,只能求助的看着龚额,龚额在她这样的目光下,不知为什么,有些心慌,这冷全看在了眼里,于是笑着说道:“阿玛,没事了我就回家去了。”   冯茵听了,可算是放下心来,不想龚额说道:“你姑姑才来,你怎么就回呢,再坐会儿吧。”   冯茵不禁埋怨的看着龚额,只听冷说道:“我也想多坐坐,只是今天我请兄弟们去家里吃饺子,这会子,恐怕都到了。”   龚额一下子来了兴致,道:“好啊,我也去,咱们热闹热闹。”   冷没想到龚额会有这样的想法,又不好拒绝,正在为难之际,依蓝噗嗤一笑,说道:“你还是算了,原本那些孩子们都挺高兴的,你一来,,他们是说不敢说,笑不敢笑的,好没意思。”   龚额皱起眉头,不相信的说道:“怎么会?”   依蓝说道:“那你问问冷,看你的好女婿愿不愿意让你去。”,   龚额看向冷,只见他勉强笑了一下,说道:“阿玛┄愿意去┄”冷原本想说的是“那就去吧。”又怕龚额和依蓝赌气,真就去了,弄得大家扫兴,硬是改成“那就改天吧。”话音刚落,依蓝和冯茵就笑个没完,弄得龚额好没意思,冷连忙解释道:“这次主要是准备的不够充分,怕是要怠慢了阿玛,等下次,我特意的请您去家里喝酒。”   龚额总算是挣回来颜面,说道:“我原本也是说笑的,那咱们就改天。”又见冯茵想是有话和依蓝说,就对冷道:“走,阿玛送送你。”说着他二人一同出来。   这里只剩下依蓝和冯茵,依蓝说道:“大妹妹,巴巴的来这里不会是真的是来送点心的吧?”   冯茵犹豫了一下,说道:“嫂子,如果这件事情是我想错了,你和穆清也别怪我。”   依蓝有些急了,催促她赶紧的说。   冯茵说道:“我从小生活在医药世家,别说这世上的药材我统统认得,就是闻一闻也知道那是什么药,这盒糕点是称心送过来的,可这礼盒却是宝亲王府的。”   依蓝听的是一头雾水,愣愣的问道:“那又怎么样?”   冯茵说道:“这糕点是没有问题,甚至是怀孕五个月以上的,也可以少吃一点,都是可以的,但是对于刚刚坐胎的人来说,可是要出大事的。”   依蓝听了,当然懂得里面的意思,自是震惊,愤怒的说道:“这称心为什么要害宜尔哈?”又责怪的道:“刚才冷在这里你为什么不说?”   冯茵白了依蓝一眼,道:“你怎么就忘了我后面的话了,这礼盒为什么是宝亲王府的?”   依蓝全身僵住,从心底有一股寒气慢慢散发出来,不停的发抖,开始细细回想那几日穆清和往常有什么不同,已经慢慢有了答案,可嘴里却说道:“不会的,说不定┄就是那个称心,又或许是宝亲王,他不是喜欢穆森,他是嫉妒,才这样的。”   冯茵见依蓝还为穆清开脱,不禁冷笑道:“嫂子还真会想,称心不可能,我见过她的,为人真诚单纯,宝亲王?你想可能吗?他是个什么身份的人物,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别说他爱着宜尔哈,就是面对冷,他也不能够的,嫂子有时间在这里胡猜,倒不如把你的好女儿叫过来,问一问不就清楚了。”   依蓝不语,许久,才冷静的说道:“我为什么要问清楚,问了又有什么用?难道宜尔哈的孩子就能回来?这件事情就这样了,什么都别说了。”   冯茵听了,心中一阵凄凉,讥笑道:“果然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嫂子,你不想想,我为什么会知道的,今儿是冷和宜尔哈请我去他们家里做客,似乎冷知道我定不会在他家里吃饭,就又请了别人,既然请我去做客,冷却不在家,宜尔哈又睡着,这是什么个待客道理,冷不是不懂礼节的孩子,只有是他故意的,才可以解释的通,楚嬷嬷和小珍两个人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和我说这个糕点,无非是想让我知道这是谁送的,冷是什么人,最优秀的粘杆拜唐,大哥哥最得意的门生,冷最在意的是谁?你应该知道吧?他才离开家二十多天,宜尔哈就经历了这些,他会这么善罢甘休吗?我该说的都说了,怎么做就随你。”说完抬脚就走。   依蓝连忙的阻拦,说道:“大妹妹,你别走啊,那该怎么办呢?”依蓝停顿了一下,立刻说道:“对,对,去告诉宜尔哈,让她原谅穆清,这就好了,什么事情都解决了,我这就去给她说,一定会没事的。”   冯茵更是生气,说道:“到现在你还拿宜尔哈做挡箭牌吗?冷回来了,他会吗?”   依蓝也没有了好气,说道:“他会不会的,是他的事情,我只找我闺女说话,难道他不让吗?”   冯茵笑了一下,说道:“好啊,你去吧,现在宜尔哈的身边不仅有冷,还有她的那些兄长,你看你怎么和宜尔哈说话呢?”   依蓝像是明白了一切,说道:“你说怎么办?”   冯茵说道:“先把穆清叫过来问清楚再说。”   这依蓝连忙的派人去王府去叫穆清过来,偏穆清迟迟不来,依蓝如热锅上的蚂蚁,几次派人去请,穆清直到吃过午饭,又歇息了片刻,这才从王府出来。   话说冷回到了家中,自是热闹非凡,和兄弟们说说笑笑,穆森自从流产以后,这是第一次这样的高兴,刚吃过饭,就有一名粘杆侍卫来了,只点了一下头,冷会意,只道:“辛苦了,我让丽婶给你留了饺子,吃了再回去歇息吧。”   那人回道:“是。”   这时,十三走到冷的身边,问道:“冷,是有什么事情吗?”   冷笑着说道:“有件小事,想让你和阿苏帮我跑一下腿。”   十三笑着说道:“你只管说就是了。”   冷把十三和阿苏叫到跟前,在耳边嘀咕了几句。   十三和阿苏听了,一脸的轻松,阿苏说道:“就是这小事啊,没问题。”   十三碰了一下阿苏的肩旁,嬉皮笑脸的说道:“阿苏,你去通知统帅吧,我正好找麦冬有些事情,顺便就告诉他。”   阿苏耸了一下肩,表示无奈,说道:“好吧。”   冷笑着摇了一下头,又认真的说道:“一定把时间把握好,知道吗?”   十三和阿苏皆说道:“放心。”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散去。   冷和穆森来到里间,对面倒在床上歇着,穆森问道:“你今天有什么事情吗?”   冷说道:“等你睡了,我出去一趟,办完事就回来。”   穆森有些担心,道:“危险吗?”   冷笑着握着她的手,说道:“没有,你放心好了,等我办完了事情回来,正好天凉快了,咱们就去姑姑家,给她道喜去。”   穆森眼睛一亮,欢喜的说道:“道什么喜啊?是姑姑吗?”   冷笑着说道:“当然,不是姑姑还会有谁?”   穆森说道:“是姑姑心里的那个人吗?”   冷搂着穆森入怀,说道:“是的,姑姑这些年不容易,为了这个人到现在也没成婚,这样的情分怎能不让人敬佩,你说是不是?”   穆森抬起上身,看着冷,莞尔一笑,说道:“是啊,那个人终于想通了,怪不得小新去请姑姑来咱们家吃饭,她说有事去府上,原来是给阿玛和额娘送喜糖去了。”   冷刮了一下穆森的鼻子,又把她重新揽入怀中,说道:“你只猜对了一半,你可知道姑姑心中的那个人是谁?”   穆森摇头说道:“不知道,姑姑从来都不说,额娘也不让问,说是那个人离我们很远,问了姑姑会伤心的。”   冷说道:“那个人离我们不远,又都认识,和我们在熟悉不过的。”   穆森又惊又喜,说道:“是谁啊?”后又皱起眉头,不高兴的说道:“这人怎么这样,离的这么近,还耽误了姑姑这么些年,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冷听了,不禁一笑,说道:“那你是同意不同意你姑姑跟了他?”   穆森说道:“不同意有什么用呢,姑姑爱了他这么些年。你说了这么多,他到底是谁啊。”   冷说道:“咱们阿玛。”   穆森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立刻说道:“不可能的,你别在这里胡说了。”   冷认真的说道:“是真的,你也知道,阿玛当年救过冯伯伯一家人的,那时候,姑姑才多大,豆蔻年华,最容易情窦初开的年纪,正好遇到了阿玛,便再也放不下。”   穆森这时坐了起来,双手抱着膝,说道:“怎么会是这样?阿玛同意了?那我额娘岂不伤心。”   冷说道:“当然同意了,当年阿玛不知道姑姑心里的那个人是他,姑姑为了你额娘,也从不说,现在知道了,怎么还能委屈姑姑呢。”冷知道穆森现在心里矛盾,一个是额娘,一个是姑姑,于是继续劝道:“再说姑姑的为人咱们都再清楚不过了,这些年对你怎么样?又对穆清和穆纳怎么样?难道咱们真的让她就这样一直孤苦伶仃下去吗?”   穆森低声说道:“怎么会孤苦伶仃呢,有麦冬,还有我们。”   冷笑着说道:“看,又偏向你额娘。”   穆森说道:“她是我额娘,我当然要为她说话了。”说着就要下床,说道:“我不睡了,回家一趟,额娘现在肯定心里难过,我去安慰安慰她。”   冷一个胳膊就把穆森拉入怀中,说道:“她有什么难过的,高兴还来不及了,你额娘和姑姑的关系又好,姑姑现在有了好归宿,她应该高兴才对。”   穆森想想依蓝,又想想冯茵,慢慢的心里也就接受,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冷亲了亲穆森的脸颊,这才起身,施展轻功向龚额府奔去。   这里穆清面对着依蓝和冯茵的质问,只咬牙切齿的说道:“姑姑还真是多事,我就这么笨,做了这事,还要留下礼盒让人怀疑的吗?”   依蓝和冯茵皆放下心来,说道:“不是你就好,是姑姑多想了,你也别往心里去。”   穆清阴沉着脸,恨恨的说道:“凭什么她过的比我幸福。”话音刚落,依蓝和冯茵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悬挂起来,皆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她,穆清见她们这样,不由的淡淡一笑,说道:“是我做的又如何,难不成还让我为一个没有出生的孩子偿命吗?额娘也会舍不得的。”   依蓝望着眼前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儿,失望之极,许久,才心灰意冷的说道:“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样的狠心?”   穆清说道:“她才不是我妹妹,她是我的仇人,不仅抢了我的阿玛额娘,顶了我的地位,还让我的男人日日夜夜的想的她,我就是恨她,我就是不让她好过。”语气中不带着任何温度,即使在这样一个炎炎夏日的午后,都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依蓝闭着双眼,她累极了,她不想一直给穆清解释这个问题,只道:“你不是我的女儿,我只有一个女儿,她就是宜尔哈,你走吧,以后永远也别来见我。”   穆清冷冷的说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冯茵气愤的说道:“什么意思?你还好意思问?我们不仅要告诉冷,还要告诉宝亲王,让他看看,他身边的女人是怎样的蛇蝎心肠。”   依蓝和穆清皆大惊,道:“你不能这样。”   冯茵心头怒气已燃,反问道:“为什么不能?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怕他们知道?”说着就往外走。然而把冯茵拦下的却是依蓝,冯茵疑惑的看着依蓝,说道:“你不是这样的偏心吧?”   依蓝心中本就有气,听了这话,更是愤怒,没好气的说道:“什么偏心不偏心的,这件事已经发生了,难道我心里好受吗?你就忍心让我看着穆清因为这件事情受罚吗?”   冯茵说道:“那依你的意思,就这么算了?你可为宜尔哈想过?”   依蓝无语,穆清急了,说道:“额娘,这半年您也知道我过的有多不好,难得这几日王爷对我异常的疼爱,您可不能破坏我的幸福。”   冯茵鄙夷的看着她们,说道:“自私。”   依蓝有些无法面对冯茵,看着别处,淡淡的说道:“冯妹妹,你回家去吧,我们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冯茵说道:“我知道你想怎么做,冷肯定会知道的,你怕冷愤怒之下伤了穆清,所以你会去找穆森,把这件事情编成另外一个故事,故事里的穆清必定是无辜的,让人误会了,穆森从小就相信你的话,虽然伤心,为了姐妹情义,也会拦着冷,是也不是?”   依蓝面无表情,只懒懒的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无关,你只要管自己的嘴就行。”   冯茵心下凄凉,声音发颤,说道:“好,我只心疼宜尔哈有你这样的额娘。”   这句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慧心的声音,道:“姑爷,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   依蓝、穆清和冯茵听到这句话,脸色皆骤变,只见门帘慢慢的被掀起,冷缓缓的走了进来,平静的脸上藏着不可预测的愤怒,轻轻的说道:“你是觉得我纳喇冷不会杀女人吗?”这句话里那种风雨欲来的趋势,让人听得心惊胆战。   穆清躲在依蓝的身后,失声说道:“额娘,我怕。”   依蓝现在巴不得龚额能够神奇的出现在这里,定了定神,问道:“冷,你什么时候来的?”   冷咬牙说道:“穆清什么时候来的,我就什么时候来的。”   依蓝全身一颤,许久,才道:“我知道你很生气,我知道了何尝不生气?可┄”   冷没有耐心的打断她的话,讥笑道:“你也生气?好,我看在穆森的面子上,不为难你,你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作为额娘,你来处置。”   冷把决定劝给了依蓝,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不管是谁都会听出来,冷的声音里有着愤恨和残忍,只道:“我┄你先┄”   冷突然语气变得和平,说道:“看来是很为难。”   依蓝强笑道:“是啊,穆清也知道错了,日后一定好好管教她。”   穆清连忙在依蓝身后,不断的点头,表示赞同。   冷却不满意,说道:“你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皆是因为从一开始在你心里只有一个女儿,那么问题来了,谁-是-你-的-女-儿?”冷一个字一个字的质问着依蓝。   把穆清吓的花容失色,连忙的搂着依蓝,说道:“额娘,我怕。”   依蓝坚定的说道:“两个都是。”   冷嘲讽的笑了一下,说道:“是吗?如果两个都是,为什么你一心只想着穆清,天下哪有母亲偏心偏到这个份上的?”   依蓝没想到冷会说到这个话题上,竟有些措手不及,当下气的哆嗦,道:“笑话,天下哪有一个母亲能一碗水端的平平的,你竟在这里胡说,我都说了,穆清都知道错了,她也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做,不用你说,我也会打她骂她,又能怎样?你当下是让宜尔哈好好的养身子,会有孩子的,而不是抓着这件事情不放。”   冯茵见依蓝到了现在,话里话外的还是偏向穆清,心中也是一气,不由的抬眼怨恨的看着依蓝。   冷说道:“夫人果真厉害,什么事情到你这里,都不是事。”   依蓝见他冷嘲热讽的,心中不悦,说道:“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把她杀了,可你怎么面对宜尔哈,又怎么面对你阿玛?”   冷突然间笑了起来,愤愤的说道:“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搬出穆森说事的,在我面前,你少来这一套,我就要你一个答案,穆森和穆清,谁是你的女儿?”   这时冯茵也有些害怕,说道:“冷,你别生气,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的慢慢说,好不好?”   冷看向冯茵,脸色变得缓和起来,说道:“姑姑,今天我是一定要问个清楚的,你别管,只在这里听着就行。”   依蓝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冯茵说道:“大妹妹,你先回吧。”   冯茵懂依蓝的意思,真欲告辞,不想冷说道:“姑姑不用来回的跑,我已经派人去叫阿玛了,现在已经来了。”   不一会儿,果见龚额回来,只觉的气氛不对,说道:“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是这脸色?”   穆清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跑到龚额跟前,可怜兮兮的说道:“阿玛,冷要杀我。”   龚额听了,心中惊愕,把穆清挡在身后,厉声说道:“冷,你这是干什么?你让阿苏把我叫回家,就是要杀我的女儿?”   冷虽然笑着,但眼睛里布满一层厚厚的冰屑,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穆清被问的哑口无言,是啊,冷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这句话,但他的眼神里无时无刻透露出杀气来。吓得穆清只敢躲在龚额的身后,不停的发抖。   冷直盯盯的看着依蓝,再一次的重复刚才的问题。   依蓝知道龚额回来了,冷不会对穆清怎么,便斩钉截铁的说道:“宜尔哈。”   冷说道:“好,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去王府,告诉宝亲王她做了什么,穆清是他的女人,让他处置。”   依蓝连忙的摇头,说道:“不不,不能这样。”   龚额听的是一脸的满然,回头看着穆清,疑惑的问道:“你做了什么,让冷这样的气愤。”   穆清不敢看龚额,挪步来到依蓝身边,龚额再问,依蓝回道:“什么都没做,只是误会。”   冷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凄凉,恨恨的说道:“那么我再问你,穆森和穆清,谁是你的女儿?”   依蓝此刻再也无法镇定,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怕弘历知道,更怕龚额知道,显然现在是瞒不住龚额,但必须瞒住弘历,就如冷说的,穆清是弘历的女人,一切由他发落,就是娘家的人也不能干涉,那么在弘历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是会有怎样的反应,他也爱着穆森,和冷一样,冷现在的样子,就是弘历的愤怒,她不敢想象他将如何处置她的女儿,她此刻恨极了冷,恨他这样残忍的让她做出选择,恨他不给她时间完美的处理这件事情,恨他为什么当着龚额的面无情的质问她,这所有的事情都表明了冷对以前的事情有多不满和愤恨,想来做个了断,愤愤的说道:“都是我的女儿。”   冷听了,无法控制怒火,一只手掌重重的落在桌子上,愤怒的吼道:“我最后一次问你,谁是你的女儿?”话音刚落,桌子便四分五裂的倒下。   龚额第一次见冷这样,就知道她们触到了他的底线,但冷当着依蓝和冯茵的面无礼,心中不悦,拿出统帅和长辈的身份来,严厉的说道:“放肆。”   穆清害怕极了,尖声道:“我才是他们的女儿,是不是?额娘。”   依蓝知道冷执意要一个答案,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对,她才是我的女儿。”依蓝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她和穆森的缘分已经到头了,突然间是那么的不舍和心痛,正要开口反悔,不想冷只给她一次机会,说道:“好,既然这样,这是你们最后一次伤害穆森,别在她面前说什么穆清是为了她才嫁给宝亲王的,更别再拿出你做额娘的款儿来,让她向宝亲王给穆清说情,你也配做她的额娘?你为了不让她有她亲生母亲的半点回忆,就把她出生的院子夷为平地,连红豆糕都不想让她吃,你为了让自己亲生女儿高兴,就对穆森不管不问,让她宁可住在姑姑那里,也不愿回家,当初你为了私利,让穆森成为代替品,说到底你们并没有什么损失,穆清还是你的女儿,享受着主子一样的待遇,你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让我的穆森成了多余的,要不然她不会伤心难过,一次一次要去南京找她的奶娘,问当初是不是抱错了,穆森知道了真相又会怎样,又有什么用,除了平添伤感悔恨,什么都没有,要不是因为你,她的娘亲不会因为抑郁难养身子这么早的离开人世,看在你养她十五年的份上,这一次我不杀你的女儿,就当是穆森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从此之后,你是你,她是她。”转头看向冯茵,说道:“让姑姑受惊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看在她叫你姑姑的份上,就请你告诉统帅大人,他口口声声说的这个通情达理、贤惠善良的女儿,到底都做了什么。”最后冷意味深长的对龚额说道:“按说我这个做晚辈的不应该过问你们长辈之间的情感瓜葛,但我实在也看不下去了,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难道您真的要误姑姑的终身吗?您真的忍心这样做吗?”龚额听了,心中一震,只出神的看着他们,冷重新看向依蓝,眼神中满是鄙夷,道:“亏你和姑姑姐妹相称这么些年,你还真不愧疚的面对她。”说完冷的嘴角一掉,露出不明深意的微笑,就转身离开。   待冷离去之后,这里只剩龚额、依蓝、冯茵还有穆清四人。   龚额凝视冯茵许久,才缓缓的问道:“穆清做了什么?”   依蓝连忙解释道:“老爷,冷这是故意的,他┄”   龚额控制不住情绪,厉声吼道:“你住口。”   依蓝、冯茵和穆清,皆是吓了一跳,因为这是龚额第一次对依蓝这样,心中悸动,都愣愣的看着他,不敢出声。   龚额转头看着冯茵,声音变的柔和,说道:“穆清都做了什么?既然冷点名的让你说,必定有他的原因。”   依蓝的心沉到了湖底,她知道冷为什么特意的让冯茵说,因为只要是她给龚额讲诉,定会让龚额相信,穆清是无辜的,又见冯茵胆怯的看着她,只心灰意冷的说道:“你说吧,只有你的话,老爷才能相信。”   冯茵犹豫间开了口,把事情的经过讲诉了一番,龚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的重重的给了穆清一巴掌,却指着依蓝质问道:“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我是真后悔当初答应你收她做女儿,明知你不可能平等的对待她们,这都是我的错,居然这样放心的把这个家交给你。”   穆清见龚额怪罪依蓝,突然间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战战兢兢的恳求道:“阿玛,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请您不要责怪额娘。”   龚额冷冷的看着她,说道:“谁是你阿玛?”穆清一愣,不知所措的望着依蓝,又听龚额说道:“你滚,从今后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穆清泪如雨下,心中又是怕、又是恨,颤巍巍的说道:“您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您的女儿,在您的心里,宜尔哈,就是那个穆森,她才是您的女儿,是不是?不过是吃了两块糕点,要怪就怪她身子不争气,怨得了谁?”   龚额见穆清到现在还只为自己,又把责任推到了穆森身上,就气不打一处来,抬手狠狠的打在穆清脸上,道:“这就是你知道错了?”   穆清虽然气愤,到底是什么也不敢说,只见依蓝给她使了眼色,也顾不得行礼就恨恨的走了。   冯茵尴尬的许久,终于等到了能说话的机会,轻轻的说道:“想来你们┄你们还有话说,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就要走。   龚额说道:“你等一下。”冯茵只能停住了脚步,龚额又道:“依蓝,看在咱们这么些年夫妻情分,你能告诉我,冷最后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依蓝微微抬起头,冷然道:“不知道。”   龚额悲凉的看着眼前这位高贵优雅的美妇人,心中一颤,说道:“当年你想要儿子,就让我纳妾,我对你说了我想要谁,你是怎么回我的。”   冯茵听了这话,心中震惊,似乎知道了答案,却不敢触碰,怕掀开之后,果然是梦,只全身微微发颤的看着依蓝。   依蓝淡淡的说道:“时间久远,忘了。”   龚额苦笑道:“我却记得,从没有忘记过,你说,‘她家有祖训在那里放着,你好意思去说吗?冯拙那里好说,不过是拒接罢了,过后你们还是兄弟,只是让冯妹妹知道了,岂不尴尬,以后还怎么见面?再说,你知道冯妹妹这些年为什么迟迟不嫁人,那是因为她心里有人,这个人不能提,你也千万别问,问了只会让她伤心。’”   冯茵惊喜不胜,眼泪涌了出来,嘴角颤抖,道:“原来大哥哥心里也有我。”   依蓝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她心里是有人。”   冯茵忍不住的问道:“嫂子,你能容得下若心,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   依蓝笑了,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饶是兴趣的看着冯茵,抚着她的脸,语气冷冰冰的说道:“因为龚额心里没有若心啊,你看你,长的又好,医术又高,人也贤惠,关键是对感情如此的痴情,怪不得让我的爷魂不守舍,你让我怎么能放心?”冯茵突然间有些厌恶之感,扭过头避让,又听依蓝满是讽刺的声音,咬牙说道:“你还真能忍,这么些年就是不嫁,我给你说了京城里那么多的人,哪一个不是富贵之人,你为什么就不能闭着眼睛嫁了,非要等着他。”   冯茵面对着依蓝的指责,只能不断的后退,这时龚额前来把冯茵挡在身后,说道:“你这是干什么?”转身拉着冯茵,说道:“我们走。”   依蓝恨恨的说道:“站住,你还真疼她?”说着走到冯茵跟前,直盯盯的看着她,双手握住她的双肩,轻声一笑,说道:“怎么?你还要真嫁给他啊,你都多大了,也不怕别人笑话,你让小辈怎么看你?”   冯茵听了,到底是位姑娘,不由的羞愧起来,脱口说道:“我没┄没说要嫁他。”   龚额知道依蓝的用意,果然逼着冯茵说了她想要的答案,心中愤怒,厉声说道:“但我娶定了她,难道什么事情都要由着你的心声,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你怎么能这样的自私,原本你就是这样的人,还是这些年来我惯坏了你?”   依蓝不理龚额,只对冯茵说道:“妹妹可要说话算话,咱们爷非要娶你怎么办啊?”   冯茵不知所措的看着依蓝,突然间感觉不认识她,紧张的说道:“我不嫁就是了,大哥哥不会逼我的。”   正在这时,麦冬进来,见冯茵苍白的脸上全都是泪水,顿时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连忙走到冯茵身边,说道:“姑姑,你怎么了?”然后看着依蓝,继续说道:“是谁欺负你了?”   冯茵拉着麦冬,声音微颤,说道:“咱们回家吧,我不想在这里呆了。”   这麦冬哪里是省油的灯,见冯茵这样,怎么会善罢甘休,恨恨的说道:“叔叔,我姑姑怎么了?是你让她流泪了?”说着双眼已经泛红,怒视着龚额。   龚额说道:“是,是我让她流泪了、伤心了,这些年我亏待了她,从今后我都补回来。”   麦冬正欲扑向龚额,让冯茵死死的拽住,口中说道:“不管大哥哥的事,你也别自责了,咱们从今后,再也不见面的好。”   麦冬对龚额大声说道:“你对我姑姑做了什么?”   龚额只对冯茵深情的说道:“我们为什么不再见面?都错过了这么些年,既然明白了,为什么还要错过,你不用理依蓝,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   冯茵凄然说道:“宜尔哈怎么看?她从小对我就很尊敬,我不想让她看不起我。”   依蓝笑着说道:“对了,你能这样想就证明你还不是糊涂人。”   麦冬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有些糊涂了,火气也渐渐的平息了,茫然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龚额说道:“麦冬,你也大了,我和你姑姑相互爱慕着,因为一些原因,我们错过了这么年,你说我还能辜负你姑姑吗?”   麦冬愣了片刻,仔细想了一下,立刻认真的说道:“你可不能,要不然我绝不饶你。” ☆、原来如此   龚额含着柔光看着冯茵,诚恳的说道:“你看,麦冬同意了,穆森我去说,她会同意的。”   冯茵摇着头,苦楚的说道:“你别和她说,我不想让她知道,反正,是我不愿意了,你谁也别说。”   麦冬十分不解,皱着眉头说道:“姑姑,你怕什么,这日子是过给自己看呢,还是过给别人看的,为别人苦了自己,值吗?再说姐姐是什么样子的人,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你待她如何,她更是明白,现在又怎么会反对呢。”又若有所思的说道:“怕是她现在已经知道。”   冯茵听了,不禁紧张起来,疑惑的看着麦冬,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她现在知道的?”   麦冬认真的说道:“刚才来的时候,碰见冷哥哥,他说晚上和姐姐来咱们家吃饭,顺便给您道喜,当时我还疑惑,您有什么喜事,我怎么会不知道,问他时,他只说让我快点过来,就什么都知道了,没成想是这事啊。”说着眼睛一亮。   依蓝是越听越,、越气就越恨,更知道今天这一系列的巧合皆是冷故意制造的,为了证实一下,道:“是冷让你来的?”   麦冬摆出一副天真的模样来,乖乖的回答道:“是啊,是他特意让十三哥哥告诉我的,原来是要给我说这事。”麦冬想着是龚额让他过来商量的,立刻觉得自己的意见是多么的重要,便露出大人的样子,正色说道:“姑姑,只要你幸福就好,一切由我呢。姐姐那里更好说,叔叔和婶婶都答应了,她还能说什么。”冯茵正要开口拒绝,麦冬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脸严肃的看向龚额,说道:“叔叔,要想娶我姑姑,还需答应我三件事情。”   龚额面对着人小鬼大的麦冬,不禁一笑,说道:“哪三件?”   麦冬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高傲的看向依蓝,说道:“这第一件,便是我姑姑是妻不是妾,需要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迎娶。”   依蓝顿时心头恼怒,愤愤的说道:“不可能,她是妻,那我是什么?”   麦冬立刻笑若春光的回答道:“您也是妻啊,谁也没有规定一个男人只许有一位妻子的,您和我姑姑姐妹相称了这么些年,别都是虚情假意吧,我姑姑哪里不比你好?既然这样,那就同等身份有何不可。”   冯茵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忙得拦着麦冬,不要让他乱说,不想龚额却认认真真的回道:“好,同等身份,姐妹相称。”   麦冬满意的笑了,可依蓝气得浑身发战,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此时她恨不得杀了冷。   冯茵也是浑身发抖,不敢看依蓝,真想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心中百感交集,找不到头绪,只留下一句:“我不同意。”便跑了出去,龚额正要去追,麦冬拦着他的面前,说道:“您大可以放心,姑姑能去哪儿,不过是家去了,咱们还是把剩下来的两件事情说完,好回家同我爹爹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   龚额无法,也没有好脸色,不耐烦的催促他快说。   麦冬越发得了意,说道:“第二,决不能让我姑姑受委屈,更不能偏心。”   龚额皱着眉头说道:“废话,第三件是什么?”   麦冬听龚额这么问,有一些害怕,闪烁其词道:“这第三件事情也没那么重要,等你和姑姑成了婚再说吧。”   龚额就知道会这样,突然间变得异常的严厉,只道:“要是第三件事情和粘杆处有关系,就趁早别说,我给你明明确确的答复,不可能。”   麦冬满心的不服,连那点恐惧之心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立刻摆出和龚额理论的气势,愤愤的说道:“为什么?”   龚额黑着脸说道:“你说为什么,我答应你爹爹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再说,你们家的祖训还在那里放着呢,不能为官。”   麦冬旋即反驳道:“是啊,我们家的祖训还说,女子不能嫁官中男子呢,你若似乎不让我进粘杆处,你就别想娶我姑姑。”   依蓝总算是灿烂的一笑,幸灾乐祸的说道:“你还是先问问冯拙,看他答应不答应。”说完之后,就觉得一阵心慌,想道:他家祖训到现在已经有三百年了,真的那么管用吗?在冯茵的终身大事面前,冯拙这些年心中又有那些变化呢?说不准冯拙听了,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反对呢?   这次依蓝想的倒是挺正确的,冯拙当然没有异议,多年的心事也总算是达成了,高兴的合不拢嘴,道:“当年我就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早劝老爷子和老太太,就那么几天,整整耽误了茵儿十六年。”   冯茵红着眼,羞愧的不敢面对穆森,只道:“哥哥别说了,这都是以前的事情,别提了,我不同意。”   冯拙见她脸上半点也没有喜色,相反的只有愁容,说道:“怎么了,是谁给你气受了?”冯拙当着穆森的面,也不好问的太详细,无非就是依蓝。   冯茵烦躁的说道:“没有没有没有。”说着就跑到里间,倒在床上大哭起来。   冷自然知道原因,他从龚额府邸出来,回到家中,等穆森午休醒来之后,喝过茶,又准备了礼物,才携手来到冯家,先和冯拙说了此事,冯拙当然是高兴,只是没想到,冯茵回来之后,却是这样的态度,愁的冯拙不知怎么办才好,冷笑着和穆森说道:“穆森,你和大娘去劝劝姑姑,我和冯伯伯去书房,等会儿阿玛来了,让他到那里找我们。”   穆森虽然是乖乖的点了点头,可脸上还是有些不情愿,好半天才说道:“好吧。”   冷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你放心,你额娘这会子估计比谁都欢喜呢,阿玛娶的又不是别人,多少年的情分在里面。”   穆森想了又想,方小声说道:“咱们为什么不先去额娘那里?”   冷说道:“你额娘不需要人劝,但姑姑需要啊,难道你没看见吗?”   穆森抬头向里间看了看,又乖乖的点点头,正欲抬脚,突然想到什么,对冷说道:“等会儿咱们去府上看看额娘,好不好?”   冷立刻爽快的点了点头,可是穆森并没有去成,等他们吃完了饭,天色已晚,只能回家。   穆森和冯拙之妻马雪娇一同来到里间,马雪娇坐在床沿边,就开始长篇大套的讲起来,足足说了一顿饭的功夫,冯茵虽然早已止住了哭,但就是什么也不说,似乎等待着什么,许久,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果见穆森一声不响的站在那里,冯茵心中一酸,起身来到穆森身边,如母亲般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哽咽道:“乖孩子,姑姑知道你的心,放心,我不嫁。”   穆森听了,心中五味杂陈,一面是额娘,一面是姑姑,难以抉择,半晌儿,才低声说道:“咱们从此真成一家人了。”   冯茵想相信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巍巍的说道:“你说什么?”   穆森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咱们从此成了一家人,姑姑可不能让阿玛偏心。”   冯茵喜极而泣,不停的点头,这时马雪娇打趣的说道:“我的一大堆子的话也抵不上咱们宜尔哈的一句话管用。”说着都笑了起来。   话说所有的事情在冷的安排下都已经完美的落幕了,此时的冷,在王府的西花园中的听雨阁里倚窗而坐,闲情逸致的欣赏着满池子的荷叶,荷叶在清风的抚摸下,倒是别有一番韵味,手中拿着茶盏,但似乎并不很想喝。   海都是最怕陪着冷和弘历喝茶,他实在是不懂他们到底在高雅什么,偏这两位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想培养他的雅致,就爱带上他,每次弄的海都不情不愿的,又不能拒绝这样的美意,只得前来,这次却和往常不同,他不但不请自来,还涉嫌讨好的亲手煎了茶,又亲自端到弘历和冷的面前,赔笑的说道:“这可是我的第一次,烦请两位赏个脸,好好的品尝一番。”   弘历一手执着湘妃竹扇,一手拿着玉色茶盏,低头看了杯中的水色,含笑道:“好,都第一次了,我们自然是要喝的。”说着就和冷手中的茶盏碰了一下,如喝酒般的一饮而尽,喝罢还不忘赞赏一句,道:“好茶。”   冷忍着笑,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干了它。”说后也一仰头的喝了。   海都怎么不知他们这样的意思,皱着眉头说道:“有这么差吗?我就不信,一样的茶,一样的水,怎么就能不一样?”弘历和冷再也没有忍住,就笑了起来,海都不悦,嘀咕道:“你们这样,倒不如咱们吃酒去。”刚说完,就觉得这样的提议实在是不错,连忙的说道:“对,咱们吃酒吧,我这就吩咐下去。”说着就已经站了起来。   冷也连忙起身拦了下来,说道:“不用了,我答应穆森晚上回家里吃饭,再说,她不喜欢我身上有酒气。”   这要是在平常,必招海都嘲弄一番,这次却十分的赞同,说道:“那就算了,咱们还是雅致些,品茶吧。”   弘历在一旁看着,终于说道:“你是哪里又得罪了冷?”   海都一愣,立刻说道:“没有啊。”   弘历饶是兴趣的看着他,玩笑的说道:“没有你干嘛这般的献殷勤。”   海都忙掩饰道:“我们也好久没见了,自然会更亲近些。”说着一只手慌张的搭在冷的肩头上。   弘历只笑着对冷说道:“看来他真的是做了什么错事了,冷,你说出来我听听,也好替你做主。”   海都的手下意识的捏着冷的肩膀,紧张的看着他。   冷见海都这样,抬起手放在他的手上,拍了几下,海都放下心来,听冷道:“坏事倒没有,只是他最近想求我帮忙,我懒得理他,他才这样的。”   弘历来了兴致,道:“哦,什么事情?”   冷懒得替他扯谎,就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海都,说道:“还是让他自己说吧。”   海都在冷和弘历的注视下,开始苦思冥想起来,额上见汗,眼见着他们有些等的不耐烦了,急切中说道:“是我想再纳一房妾,怕称心难受,就想着让穆森劝劝,谁知冷怕连累了自己,说什么也不肯。”   弘历似乎有些失望,道:“原来是这样的小事,我让塔娜劝劝她?”   海都连忙阻止道:“别别别,千万别,称心哪有┄”海都原本想说的是“称心哪有那样的面子,能让福晋劝的。”这话显然是有贬低穆森嫌,恐怕冷不高兴,让他头疼的是,现在还有一个弘历在眼前,要是他也因此生了气,可就不太好了,又一次的深刻体会到:这穆森太可怕了,千万不能说她一丁点的不好,更不要做对她不利的事情,那依蓝便是例子,于是改成“我也想通了,那位姑娘先前儿看着好,后来也就那样了,也省的称心伤心,就算了。”海都故意摆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弘历一听,就噗嗤笑了起来,说道:“我没听错吧,这话是从你海三爷的口中说出的?”说着和冷大笑起来。   海都弄得尴尬的不得了,说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我真是这么想的。”   弘历哄着说道:“好好,我们信你。”   冷也跟着点了点头,说道:“信你信你。”   海都总算是松了口气,眼神中带着谢意看着冷,对于穆森流产这一事件,冷就是再气愤,到底是重情重义,这里面牵扯的人皆与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有关,他不能不顾及他们的感受,不顾一切的反击,但是也绝不可能再有机会让她们伤害到穆森,但弘历不一样,他从小生长在宫中,又出生在冷酷无情的皇家,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快、最有效的保护自己最爱的人,不管其他人会怎样,尽管这也会再次的伤害到穆森,他也会毫不留情。所以海都更害怕弘历知道,他自然不是为了穆清,只是这里面涉及到他的称心,虽然称心是被利用的,可是在弘历眼中,都是一样的罪不可恕,整个事情当中,最关键的那盒盛满爱心的糕点,就是由称心亲自送到穆森的面前。   那日,冷满脸怒气的跑来质问称心时,海都就知道大事不妙,但气势不输,愤愤的说道:“真是有意思,穆森出了这事,你不去安慰她,倒来寻称心的不是,那几日,我们称心操了多少心,我看着都心疼,怎么你来了不道声谢就算了,还这般对我们。”   冷讥笑道:“依你的意思,我还要谢谢她了,谢她亲手送上糕点,亲眼看见穆森吃了她才放心。”   海都茫然道:“什么糕点?”刚说完,就突然想起,说道:“就是那盒点心,怎么了?称心也是好意,当时我看了,还想吃一块,可是称心还舍不得呢。”停了下来,海都是何等的聪明,立刻回身,看着浑身发抖的称心,正色说道:“你┄那盒糕点┄为什么┄”海都不知道该怎么问,因为他知道称心是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纠结了半天,才理出一句:“那糕点是谁让你送给穆森妹妹的?”问完,似乎心中又有了答案。   称心颤巍巍的说道:“是┄尼楚合妹妹┄让我送的。”   称心颤巍巍的说道:“是┄尼楚合妹妹┄让我送的。”   海都和冷听了之后,脸上皆没有太大的波动,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冷对称心说道:“请原谅我的鲁莽,让你受惊了,真过意不去。”说完抬脚就走,待称心反应过来之后,哪里还看的到冷的身影。   海都慌忙的说道:“称心,这事不怪你,千万别瞎想,等我回来再给你说。”说完就运气一提,快步的追上冷,说道:“冷,你消消气,这事我是真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不等你来,我就先处置了她,那丫头这次做的也太过分了,连我都生气了,你看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又和尼楚合小时候在一起玩耍的情面上,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冷只愤愤的问道:“她在哪里?”   海都是太了解冷的脾性,自知是拦不住,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无奈道:“好,我带你去。”便引着冷来到尼楚合的院子里,只见她丫头们正在那里踢毽子,玩的不亦乐乎,这在冷看来,是那样的刺眼,不由的火气上升。   那尼楚合一见到冷来了,眼睛一亮,欢喜的跑了过来,香汗淋漓,娇喘微微,说道:“冷哥哥,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这海都是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那尼楚合哪里还看的见,现在的冷越发的散出男人无穷的魅力,惹得尼楚合羞红了脸,仿佛这天地间只有一个冷,只痴痴的望着他。   冷强忍着怒气,咬牙说道:“这还要问你。”   尼楚合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这才发现海都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就知道事情败露了,心中如惊涛拍岸,脸上却不动声色,一脸天真的说道:“定是冷哥哥想我了。”   海都闭了下眼睛,失望的说道:“少这样,你冷哥哥都知道了,赶紧的,诚心实意的赔个不是。”   尼楚合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做错了什么,要给冷哥哥赔不是。”   海都见尼楚合到现在还不承认,恨不得当着冷的面痛打她一顿。   冷就知道会是这样子,所谓的“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平日里听海都讲她的事情,又结合着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的情景,就知道这事定和她多多少少的有些关联,但就是死也不会承认的,果真见尼楚合这样,冷完全没有了耐性,又见她一脸的无辜相,冷的心里像是火上浇了油一般,不受控制的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在尼楚合耳边恨恨的说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冷的这一举动,吓坏了所有的人,丫鬟们不知所措的跪了一地,海都连忙的上前握住冷的手腕,怒道:“你这是干什么?你看清楚了,她是尼楚合,是秋月妹妹,你要杀了她吗?难道真就不顾以前的情分?”   冷的手渐渐的松开了,尼楚合脚一软,便要跌了下去,海都伸手将她扶住,说道:“没事吧?”又不禁责怪道:“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别说是冷,就是我也生气,你说你爱着冷,这就是你爱他的表现吗?”   尼楚合嘴唇颤抖着,打死也不承认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对我?”   海都这下火气也上来了,不等冷说话,就厉声说道:“你还这样,你送给穆森的糕点里放了什么?”   尼楚合心中的一团怒火也冉冉升起,恨恨的说道:“我怎么知道里面放的什么,那是人家姐姐送过来的,巴巴的让我送过去,穆森怀孕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给了称心,让她送去了。”   冷和海都皆大惊道:“穆清。”   尼楚合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里面更多的是得意,柔声说道:“是啊,冷哥哥,人家是亲姊妹,这里面的恩怨我这个外人可就不清楚了。”   冷心中又是凄凉又是愤怒,看着尼楚合面上如春风般的笑容,居然找不到一点的暖意,失望之极,只道:“你再也不是秋月妹妹,我也从不认识一个叫尼楚合的人,我不杀你,不是因为你是秋月,而是因为你是海都的妹妹,如果还有下次,我绝不留情。”说完抬脚就走。   尼楚合慌了,她知道冷这一去,将再也不会和她见面,不顾女儿家的娇羞和矜持,跑上前去,一把从后面紧紧的搂住冷的腰身,说道:“冷哥哥,我知道错了,我只因不知道那糕点里是有问题的,说到底我也是受害人,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将这一切都怪在我的头上,这不公平。”   冷将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振开,转身看向尼楚合,只见她梨花带雨的望着自己,心中突然间生出厌恶之情,质问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敢再说一句,你不知道。”   尼楚合从小的就不信这些,便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知道。”   冷笑了,笑得那样的无奈、愤怒和失望,一针见血的说道:“如果你不知道,会这么好心的将糕点送给穆森?”   尼楚合的心事被冷说中,只定定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道:“你变了,小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就算我再淘气,你都不会生气。”   冷厌倦了她这样的死缠烂打,怒吼道:“这次你伤害的谁,那是我媳妇,还有我未出生的孩子,你让我怎么原谅你,让我怎么不愤怒?”   这尼楚合还要狡辩,海都立刻斥道:“你给我住口。”海都的愤怒自然是吓不到她,但见冷的脸色,不难看出里面强压着震怒和鄙夷,到底是起了胆怯之心,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她看着冷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远,心就越来越疼,她知道他们这辈子便再无交集之处了,便蹲在地上大哭起来,骂道:“都愿你,当初哭着闹着让他陪你进宫,这下好了,你们还在一起,我和他倒是分开了。”   海都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又怪我这个,你以为冷陪着你长大,就会爱上你?你拉倒吧,他不喜欢你这个性格的姑娘,若是喜欢,就是你们你们隔着海,他也会找到你的。”   尼楚合腾的站了起来,指着海都说道:“你就看我的笑话吧,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海都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好啊,我连额娘都不怕,还怕你这个丫头片子。”   尼楚合轻轻一笑,淡淡的说道:“是啊,三爷怕过谁,只是让你的心肝宝贝小心点就是了。”   海都瞧着她的那个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巴不得她赶紧的嫁出去,去祸害别人家吧,也懒的理她,就回屋找称心,自知瞒不过,便把事情的经过大致的说了一遍,称心又是震惊、又是自责、又是难过,连忙起身要去给穆森赔罪去,海都拦着她说道:“若是让穆森知道了这一切皆是穆清所为,何尝不是再一次的伤害,冷是万般不舍的,必定是不会让她知道的,你这样巴巴的过去找她,一股脑儿的通通的说了,岂不辜负了冷的苦苦用心?再说这件事情已成定局,就是告诉穆森又能怎样,除了伤心愧疚之外,又能改变什么,所以就让她当做这是一场意外吧。”   称心也觉得在理,想想自己都这样了,更何况穆森。   当弘历和冷皆说道:“好,我们信你。”   海都的心是妥妥的放在肚子里了,满怀感激的望着冷。   这时弘历说道:“冷,听皇阿玛说,你明天和穆森要进宫请安?”   冷笑着说道:“是啊,搁不住他老人家一天几次的差人来问,免得别人起疑。”   弘历一脸无所谓的说道:“随他们怎么说,从古到今,哪个皇上不被人议论的?就是让天下人知道你是皇上的儿子,那又怎样?”   冷苦笑道:“这是何苦来着。”   海都眼睛珠子一转,说道:“明儿你进宫请安之后,咱们真正好去打猎,怎么样?”   海都得意洋洋的准备听到弘历和冷的赞同,不想,弘历说道:“大夏天的,谁去啊?”   海都一下子泄了气,耷拉着脑袋,突然间抬起头,期待的望着冷。   冷无奈一笑,说道:“我这次真不能去,我和穆森进宫请安之后,就直接去杭州。”   弘历和海都皆是一惊,道:“你要回杭州?”   冷知道他们会错了意,不禁一笑,说道:“只是去看看我叔叔,我还是要回来的,要不然,皇上也不会答应的。”   弘历和海都皆松了气,说道:“这就好,什么时候回来?”   冷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这要看穆森了。”   弘历和海都这才明白,去杭州主要的目的是给穆森散心,因问道:“她还想不开啊?”   冷望着窗外,眼神中满是忧伤,淡淡的说道:“会想开的,等我们回来,就一切都会好的。”   咱们再说依蓝,自从那日之后,就再也没有个好脾气,把屋子里能砸的统统的都摔成了稀巴烂,能撕的也一个都不放过,对底下人不是打就是骂,连若心都没逃过,弄得没人敢进上屋,让人更奇怪的是,龚额不管不问,这在从前是没有过的事情,若心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去找龚额,龚额只道:“随她怎么样,就是现在去劝她,也无非是吵一架。”又看着若心满是愁苦的样子,叹气说道:“你呀,就不会离她远远的,省的她拿你出气,何苦呢?”   若心含着泪说道:“她是我家姑娘,纵使都不理她了,我也不能够的。”说完见龚额不再出声,只得出来,刚走进上屋,就听到穆纳的声音,说道:“额娘,他们都说你病了,你好些了吗?”   若心连忙的跑进里间,只见依蓝坐在床沿边搂着穆纳,这时站在一旁的奶娘有些愧疚的说道:“哥儿要来,我们也拦不住。”   若心温柔的张开双臂,笑着说道:“穆纳,你额娘病了,不要让她累着,好不好?来阿娘这里。”   依蓝恶狠狠的瞪了一下若心,愤愤的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怎么想的,和冷一条藤上的,是不是?都在想着法的整治我。”   若心连忙的摇着脑袋,伤感的说道:“不是不是,怎么会是呢?你是我们的主子,我们都听你的。”   依蓝冷笑起来,尖声说道:“我才不相信你们的鬼话,老爷呢,他为什么还不来见我?”   在穆纳心里,依蓝一直都是温柔贤惠的形象,头一次见她面目扭曲的骂着自己的阿娘,心中又是害怕、又是难受、又是生气,眼睛里噙着泪,说道:“我讨厌你,不准你说我阿娘。”   依蓝不由的大怒,放下穆纳,一面打,一面骂道:“没良心的东西,不是亲生的怎么疼都是白搭,你和你姐姐一样,良心让狗给吃了。”   若心连忙跑去跟前,把穆纳拉在自己的身后,说道:“夫人要打就打我吧,他还小,您别吓着他。”   穆纳哭着说道:“不,别打我阿娘,别打我阿娘,还是打我吧。”   依蓝被眼前这幅景象激的火气越发的旺了起来,隔过若心,狠狠的拧着穆纳的小脸蛋,穆纳疼的大哭起来,若心更是心痛,不知怎么办,流下眼泪,慌张的拿住依蓝的手腕,央求说道:“夫人,快松开手吧,求求你了。”奶娘也连忙的过来,哄着穆纳,劝着依蓝,乱成一团。   这时龚额进来,愤怒的走到跟前,依蓝不由的松开了手,龚额抱起穆纳,说道:“你这是干什么?一个小孩子,你至于这样吗?”   穆纳趴在龚额的肩头上,止住哭声,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若心一面流着泪,一面帮他擦泪,不停的软语哄着。   依蓝阴阳怪气的说道:“大人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不与我见面呢?”   龚额却不理她,只转身拉着若心,说道:“咱们走。”   依蓝见龚额这样,一下子慌了,连忙的跑到龚额面前,说道:“怎么来了就想走?”又见若心在龚额身后,本就有火,现在烧的更旺了,不容分说,上前就朝若心扬起手来,这龚额哪里肯,一把抓住依蓝的手腕,怒道:“你还要闹到几时?若心跟了你这么久,怎么能说打就打。”   依蓝又是气、又是酸、又是妒,说道:“怎么还心疼了?”   龚额说道:“你说的奇怪,他是我的女人,心疼不是应该的吗?”   若心没想到龚额会说的让她如此的感动,心中一暖,激动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听龚额说道:“你先和穆纳回屋。”   若心从龚额怀中抱出穆纳,点点头,说道:“好。”又看了一眼依蓝,便出去了。   依蓝苦笑道:“你们男人果真无情,你现在高兴了,终于如愿以偿了,这都是你的那个好女婿的功劳啊,咱们是不是得谢谢他。”   龚额见她这样的冷嘲热讽,也没的好谈,就说道:“你好生歇着吧。”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依蓝突然发疯似得的拉住龚额,说道:“你为什么不让穆清来看我?啊,你安的什么心,宜尔哈呢,她为什么也不来,这个不争气的丫头,定是听了冷的话,恨起我来了,故意的不来看我。”又指着龚额,说道:“是你,是你让她们这样的,你还我的女儿。”   龚额叹气说道:“我没有不让穆清来,我不认她,可她到底是你生的,她要来,我定不会拦着,是她自己不来的。”   依蓝不停的摇着脑袋,含着泪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是不是又遇到难事了,怕我担心,才不来的,我去看看她。”   龚额说道:“她好好的,宝亲王现在对她不错,你可以放心。”   依蓝一愣,许久,才反反复复的说道:“好,好,这就好,只要她好就行。”说着坐在榻上,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眼泪缓缓的从眼角流了下来。   龚额见状,生出怜爱之心,上前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旁,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说,纠结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刚走几步,就从身后传来依蓝的声音,凄然道:“宜尔哈是不是怪我偏心,所以不来见我的。”   龚额回身看着依蓝,说道:“她不在京城,和冷去了杭州。”   依蓝猛的一听,似乎反应的很慢,许久,才觉得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难受之极,原来失去的滋味是这样的痛,不由的失声痛哭起来,想着以前的种种,越来越伤心,以至于龚额劝她的话,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哭着哭着又忍不住开始骂起了冷,越骂越恨,突然间站了起来,瞪着眼叫道:“对,杀了他,你派人去杀了他,宜尔哈就又能回到我身边了。”   龚额长长的叹了气,说道:“你这样,冷怎么放心让宜尔哈见你,保不准你能说出什么话来,你能不能见到宜尔哈,全看你。”   依蓝自知是有了希望,满是期待的眼神看着龚额,说道:“真的?我┄我┄你告诉冷,我不再偏心了,都是我的女儿,我会好好的待她的,对,就像她十岁之前那样。”   从这以后,依蓝对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来,茶饭不思,渐渐的消瘦下去,只要是门外有任何响声,就激动的问道:“是谁来了?穆清还是宜尔哈?”答案都会让她失望,直至龚额要迎娶冯茵的前两日,穆清才过来,一进门,没有嘘寒问暖,只不耐烦的说道:“额娘是有什么事情?”   依蓝原本欢喜的跟什么似得,听了这话,突然怔住了,许久,才缓缓的说道:“没什么事情,就是想你了。”   穆清淡淡一笑,说道:“若是这样的话,您就别总是派人去我那里问候,没得叫府里的人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您面前怎么哭诉呢,才这样的让您不放心,我也不能来这里,阿玛都不认我了,我还巴巴的往这里跑,倒显的我不尊重,所谓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哪能动不动就回娘家,没有这样的道理,再说,我那是王府,比不得普通人家,规矩更多,您要是盼着我好啊,就消停些吧。”   若心在一旁听着,更是恼火,但又不能表现出来,笑着说道:“夫人是想姑娘才这样的。”   穆清冷然道:“你们家的姑娘不是只有一位吗?我算什么?”说着起身告辞,道:“额娘歇歇吧,我还有事呢,就不叨扰了。”也不等依蓝回话,就转身走去。   若心连忙跟上前来,说道:“清福晋,还是在坐会儿吧,夫人眼巴巴的盼了您这么久┄”一面说着,一面跟着穆清出了门。   依蓝的眼泪再也没有忍住,缓缓的落了下来,全身犹如坠入冰窟里,不停的发颤,脸色苍白,对慧心说道:“再拿来一床被子,好冷。”说着面朝着里倒下。   慧心本想劝一下依蓝,却不知怎么开口,犹豫间还是去那拿被子,给依蓝盖上,不知过了多久,依蓝才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以为是若心,有气无力的说道:“她还是走了吧?”那人并没有回答,只听的脚步越来越近,一只手抚在了她的额头上,声音清脆,说道:“额娘病了吗,怎么盖这么些被子?”   依蓝又惊又喜,连忙的翻身坐起,果见眼前坐着朝思暮想的人,又怕自己是在做梦,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摸着穆森白皙无暇的脸蛋上,喜极而泣,说道:“我的儿,你可算来了,想死我了。”又见穆森这时和上次别时简直是判若两人,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脸色红润,头发乌黑,越发的耀眼动人,一看就知道保养得宜、心情愉悦,欢喜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依蓝这亲密的举动,倒让穆森受宠若惊,穆森原不知道这里面的原故,心里想道:以前因为执行任务也常常的出远门,一走几个月也是有的,也没见她这样。又见依蓝形容憔悴,仿佛大病初愈,与分别时和她恰恰相反,脸上又有哭泣之状,更是担忧道:“额娘是因为阿玛娶妻的事情,才这么难过吗?”   在这失而复得之后,依蓝贪婪的看着穆森,留恋地抚摸着穆森的头发、脸颊,似乎要将她脸上的一丝一毫都刻在心上似得,道:“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我和你姑姑相识这些年,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难过呢,倒是你,去杭州前,也不来和我说一声,好让我担心。”   穆森原本就因为不辞而别过意不去,见依蓝提出,连忙解释道:“那几日我也天天想来看望你的,可嬷嬷病了,实在是走不开,等嬷嬷好了,我们就决定要去杭州,那天一大早就要来这里,不想走到半路上,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身子不适,我们只能先进了宫,去看望他,他又那样的热情,非留我们吃饭,又不好拒绝,出了宫,已经到了下午,就没来得及和您见面。”   依蓝笑眯眯的听了这么一大堆子的话,心中早已明白,这些不过都是冷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不让她们见面,但还是不禁感谢起冷,又听穆森是为了庄楚芸病了才没过来瞧她的,还是起了酸楚之意,道:“还是嬷嬷重要。”   穆森噗嗤一笑,说道:“额娘吃醋了?”   依蓝故意正色说道:“才没有。”   穆森这时展臂抱住依蓝,满是忧郁的说道:“额娘,嬷嬷要离开我了,我舍不得她。”   依蓝楞了一下,疑惑的说道:“她要去哪儿?”   穆森怅然说道:“她侄子找到了她,说要接她回去。”   依蓝道:“以前从没听她说起过?”   穆森说道:“她也是才知道的,昨天我们刚到家,就有个人给嬷嬷一封信,只看了信封就开始哭,直到信看完,更是哭个没完,把我和冷吓了一跳,问了才知道,原来是这事,我们也替嬷嬷高兴,只是他侄子没来,估计也是个不靠谱的,这么些年没有见,知道姑姑的去处,还不第一时间来与她见面,你猜他侄子在信中怎么说?”   依蓝想了想,说道:“怎么说?”   穆森愤愤不平道:“说什么由于事情忙,现在顾不上见面,等明年八月十五来京城送嬷嬷一件大礼。”   依蓝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说道:“果然是个不靠谱的,什么样的大礼比见亲人的面还重要的?”   穆森蹙眉说道:“可不是,嬷嬷也生了气,对送信的人说,现在不见,明年就别想见。”说到这里,穆森忽然间捂着嘴笑了起来,说道:“额娘,你猜他侄子叫什么?”   依蓝拉着她的手,像是怕她跑了似得,说道:“我哪里能猜的到,你嬷嬷是书本网,想必他们家的孩子,名字都大有深意的。”   穆森听了,更是忍不住的笑个不停,说道:“庄样。”   依蓝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不生气,说道:“没大没小的,谁装样了。”   穆森笑着说道:“我是说他叫庄样。”   依蓝一愣,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说道:“怎么起了这样的名字?”   穆森便开始说起这个名字的来由,依蓝虽不感兴趣,但因为是自己的闺女在说,也乐意的听着,好半天,穆森才说到依蓝想听的话题,比如:他们什么时候到的杭州?到了杭州他叔叔婶婶见了他们,又是怎样的情景?晚上住在哪里,可住的惯?平常都吃的什么,可合胃口?都去哪里玩耍,又有哪些有趣的事情?和他们家里的人相处的如何?穆森娓娓道来,依蓝听着是一脸的向往,说道:“我都想去杭州住上一住。”   穆森兴奋的说道:“好啊,这一点都不难,只要是有心,就可以的,明年我们还要去杭州,到时候阿玛也请上假,咱们一家子都去,好不好?”   依蓝突然间也特别的期待,说道:“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说着又往窗外看了一眼。   穆森见依蓝这般,疑惑问道:“您在等谁,是穆清吗?”   依蓝心中一沉,只道:“我等她做什么,我是在看外面的天色慢慢的就这样暗了下去。”   穆森也向窗外看着,不解的说道:“天要黑了,可不是这么一点一点的暗下去的。”   依蓝似乎很是伤感,不舍的看着穆森,道:“你也要快回家了,是不是?”说着大有悲戚之状。   穆森这才明白过来,笑着说道:“我今天不回啊,要在这里住上两日,等着姑姑,不对,马上就是二娘了,等着二娘过了门,请了安,我们再回去。”   依蓝先是一喜,后又暗了下来,想着穆森是在开玩笑,试着问道:“你不去问问冷?”   穆森说道:“这是我们在家里都说好的。” ☆、风云变   话说龚额自从娶了冯茵之后,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人,依蓝看在眼里,心中纵使万般的憋屈,脸上也是不能显出一星半点来,又因她延误了冯茵这些年,更是不能吃醋,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可是她和龚额之间的关系,倒是有了一种若有若无的疏淡,依蓝知道这种疏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更清楚这里面的原因是什么,也想着恢复往常,主动求和过,无奈龚额的心结在此,似乎是迈不过去,曾经的幸福甜蜜、见了面就有说不完的话的岁月,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除了说一说孩子们之外,便是偶尔的提一提家中诸事,就再也找不到任何话题,冯茵看出里面的端倪,想起她和依蓝这些年的姐妹情义,也常常劝龚额,龚额答应的又快又真诚,可就是做不到,冯茵不高兴了,龚额这才着急,忽想起依蓝提到的杭州之行,似乎是个不错的建议,正要在心中盘算着,不想有一件措手不及的事情,把这个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这里冷和龚额刚说完了事情,正要告辞回家去,便听门外一阵喧嚷,两人都为之一怔,却见宫里的太监大步流星走进来,脸色青中带灰,神色慌张,径抢步立于龚额和冷的正前方,扯着嗓子说道:“有旨意,瓜尔佳龚额、纳喇冷跪听。”   龚额和冷皆发现传旨太监似乎和以往不同,也容不得多想,就一撩袍子扑通跪下,叩头道:“臣龚额、冷恭聆圣谕。”   “奉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宝亲王弘历、怡亲王弘晓传谕圣命,着瓜尔佳龚额、纳喇冷火速前往圆明园面君,钦此。”   龚额和冷心中皆是一紧,紧锁着眉头,想道:为什么是四位亲王传谕,莫不是皇上病了,还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这样想来,心中更是着急,连忙策马急奔向圆明园,直到大宫门辇道旁,方翻身下马,早见苏培盛、秦小甲两名大太监带着十几个小太监内侍张着灯,正望眼欲穿的等着他们,龚额和冷心中一凉,将缰绳一丢疾步上前,皆慌忙问道:“皇上在哪里?”   苏培盛神情极度悲伤,说道:“二位大人请跟我来吧。”说完举着玻璃灯疾步前行。   龚额和冷皆升起一种不祥之感,来不及转念,已见允禄、允礼、弘历、弘晓四位老少亲王迎至殿口,都是脸色铁青,冷特意看了一眼弘历,只见他眼角有哭泣之状,一颗心便沉了下来,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好半天才觉得有人在往下拽他,冷机械的跪倒在地,只听龚额微颤的声音,说道:“万岁深夜召臣等进宫,不知有何要事面谕。”   允禄迟缓了一下,说道:“是我们四个王爷会议,特召你们过来的,别人不知道,我们怎么会不知晓,您和雍正爷自年少就在一起,这情分是何等的深,冷就更不用说了,我们身上都流着一样的骨血,所以就让你们来见见先帝爷最后一面。”   龚额听罢,只觉得腿软身颤,心中难以接受,悲痛万分,待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转头看向冷,只见他脸色苍白、双唇发颤,脸上肌肉一抽一颤,泪水布满盈眶,知道他马上就要哭出声来,弘历见状,快步来到冷的身旁扶起他,相拥一下,在冷的耳边轻轻的说道:“我知道你难受,我和你一样,可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等会鄂尔泰和张廷玉也要来,先坚持一下。”   冷试去眼泪,强忍着悲痛,点了点头。   这时龚额也被允礼搀扶起来,一起进入殿内,只见雍正尚自端坐在榻上僵死,右手边上几粒丹药洒落一地,龚额心中又是难受又是无奈,恨恨的说道:“又是丹药,那些道士呢?统统的拿下。”   允禄说道:“已经差人去了。”   冷此刻只呆呆的望着当天还和他说笑的皇上,现在却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刚刚强压下的悲伤又涌上心头,差一点就放声痛哭起来。   不多时,鄂尔泰和张廷玉也来了,皆难以置信、不免悲痛欲绝一番,又一同来到殿外,龚额终于抚平了心中的伤痛,许久,口气异常严峻的说道:“此时正是社稷安危存忘之关头,还不是痛哭的时候,我以为第一要务乃是遵先帝遗命,星夜前往乾清宫拆看传位遗诏,新君即位万事有恃。”   众人皆无异议,便一同赶到乾清宫,正要摆梯子遗诏,却听有人说道:“且慢。”   众人一齐回头看时,却是宝亲王弘历。   宝亲王穿着四团龙褂,足蹬青缎皂靴,灯影里只见二层金龙顶皇子冠上十颗东珠微微颤动,晶莹生光。真个目如明星面如满月,因修饰整洁,二十五岁的人了,看去还像十□□岁那样年轻秀气,只是似乎刚哭过,白净的脸上带着一层薄晕。雍正皇帝有十个儿子,在世的儿子只有四个,弘时已经去世,弘昼又是个污糟猫,整日闭门在家玩鸟笼子熬鹰,和一群和尚道士参禅炼丹,有时几个月也不洗脸。最小的还不到三岁。眼前倒是有一位和弘历相貌、才华不分高低,偏生在民间,没有出生玉蝶,别说是皇位,连皇家都进不了。所以,继承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听他招呼,众人无不诧异,回身道:“宝亲王,有何吩咐?”   弘历皱着眉头说道:“还是该传弘昼来一趟听旨才对,他和我一样,逢此巨变,他不来不好。”说完注视了一下众人,只这一眼间,显现出与他实际年龄相称的成熟干练。   龚额明知多此一举,但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宝亲王说的对,这就差人去传。”说着命苏培盛去办。   冷望着大殿上的人,只见他们各个愁眉苦脸,不知都在想着什么,又看着弘历许久,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他已经高高在上,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似乎永远是追不上,正在冷胡思乱想之际,五贝勒弘昼已踉踉跄跄从乾清宫门那边一面跑一面哭的过来,此时天已放亮,只见他衣冠不整,发辫散乱,又青又黄的脸上眼圈发红,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其实他和弘历同岁,相貌并不丑陋,只这不修边幅,比起弘历来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龚额正要上前劝慰一番,不想他走到弘历跟前,似乎想拥抱一下,来互相安慰对方悲伤的心,又好似不敢,便莫名其妙的来到冷的面前,扑到冷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弄得冷一脸茫然,要说他和弘昼也确实不熟,别说是私交,连公事上都不曾来往过,见他无缘无故的这样,只得拍了怕弘昼的后背,劝着说道:“王爷,此时大局未稳,要节哀,请站到这边来,等候宣读大行皇帝遗诏。”众人也跟着劝了一番,这才强忍着泪,和怡亲王并排站好。   鄂尔泰从“正大光明”匾后的紫檀木箱里取出沉甸甸亮闪闪的小金盒子,站在丹墀上,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龚额和张廷玉,他二人意会,便几乎同时,从腰里各取出一把金钥匙,两把钥匙同时轻轻一旋,机簧“咔”地一声,已然打开,里面黄绫封面金线镶边平放着那份牵动人心的诏书,张廷玉轻声说道:“这是满汉合璧国书,请龚额大人先宣国语,我宣汉语。”转脸对几个王爷说道:“现在宣读先大行皇帝遗诏,诸臣工跪听。”   “万岁。”   满语在大清被定为国语,不懂满语的满人是不能进上书房的,可是清朝立国已经九十一年了,饮食语言早已汉化,通满语的寥若星辰,几个王爷听龚额叽里咕噜传旨,都是一脸的茫然之色,惟有弘历和冷似乎听的懂,只见弘历伏首连叩,用满语不知说些什么,听起来似乎是在谢恩。张廷玉见大家只是糊涂磕头,接过诏书朗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四子弘历龙日天表资品贵重堪为人君,即由弘历继承帝位,钦此,雍正元年九月中浣御书。”   这一来众人才听得明白,齐声俯身叩头称道:“臣等谨遵先帝遗命。”   话说十月二日弘历承嗣地位,定年号为“乾隆”,寓意“天道昌隆”,当日布告中外详述大行皇帝患病及死因,无非是久病不愈终于天年,和暴亡完全没有半点关联,安抚天下。   乾隆皇帝在藩邸时即娴习武功骑射,练得一身好筋骨,又正值壮年,吃得苦熬得夜,白天带表办事,照常见人处置政务,还要三次到雍正柩前哭灵,退会上书房批阅奏折到三更,五更时分便又起身到上书房,全没有疲倦劳累之意,倒是那些位高权重的老臣就受不了了,各个累的筋疲力尽,又不敢言,在经历过这些时日之后,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得,这个皇帝是个比雍正更难伺候的主儿,又叹道:不愧是圣祖皇帝亲手□□、久历朝务的皇阿哥,做事雷厉风行、滴水不漏。   渐渐的发现,陪在他身边的时常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结义兄弟,好的跟一个人似得,大家都知道,便是费莫海都,还有一个,比起夸夸其谈的海都,这个很是沉默,好像是不能从悲伤中走出来,尤其在雍正的灵柩前,没有比他哭的更是伤心的,时间长了,各别精明的老臣,从那人的眉宇间看出一点和弘历的相似之处来,又想着先帝爷无缘无故对他关怀备至、恩宠无限,绝对不是因为他是龚额的乘龙快婿,更不是因为立下什么大的功绩,似乎明白这里面的关联,这一个便是纳喇冷,比起海都,冷更好接触些,两横利弊之后,就开始向冷套近乎,然后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诉苦,这个不是捶着老腰,那个就是咳嗽个不停,这一个说话有气无力的,那一个连站的都摇摇欲坠了,冷怎么不知道他们是再给他提醒着什么,便到乾隆替这些老臣说情,乾隆听了,沉默了半晌,才笑着说道:“真是难为他们这把老骨头了,咱们年轻,倒没觉得累,只是忘了他们,行,朕会注意的,等忙完了,就放上一天假,你和海都也回家好好休息。”   海都客气的说道:“皇上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和冷只陪的您,就幸福的不得了,哪里会觉得累。”   冷原本是高兴的跟什么似得,满心想着穆森,正准备谢恩,不想这个“谢”字还没说出口,就听海都说了这么一句,生怕乾隆当真,就免了他们的假,正急的满头大汗,不想乾隆笑着说道:“朕当然知道了,只是你们家里的估计是要恨朕了。”   海都和冷只得干笑起来,连声说道:“哪里哪里。”   这期间乾隆又连下诏谕,尊母妃钮钴禄氏为皇太后,册立富察塔娜为孝贤皇后,又过了几日,封瓜尔佳穆清为华贵妃,冷听了,不觉皱了一下眉头,但什么也没说,回到家中,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穆森以为他是在朝中遇到什么难事,又知因雍正暴病身亡而悲痛,心中又是担忧又是心疼,便打了热水让他泡泡脚、解解乏,穆森蹲在地上抬头问道:“烫不烫?”   冷看着眼前的人儿,顿时间所有的疲劳烦恼烟消云散了,抚摸着她的头顶,眼睛中射出两道柔柔的暖光,说道:“正好。”穆森相视一笑,便低头伸手帮冷洗脚,冷哪里舍得,拉她起来,同他一起坐在床沿边,说道:“不用,泡泡就行了。”又抓住穆森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握着,满含歉意的说道:“这些日子实在是忙的很,也没顾上你,家里可还都好?”   冷从雍正过世到现在,几乎都在宫里寸步不离的陪着乾隆处理政事,很少在家,有时实在是想念家中的娇妻,就瞅个空回来,无奈已到深夜,穆森早已睡下,冷又舍不得叫醒她,到了四更天就又出了门,所以他们竟连一句话都没说的上,穆森今见冷回来的早,心中已是高兴,听冷这么一说,就笑着回道:“都好,倒是你,没日没夜的,没得为你操心的。”   冷半搂过穆森,说道:“明儿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陪着你。”   穆森大喜,从冷的怀中出来,却酸溜溜的说道:“你不进宫了,不陪你的兄弟啦?”   冷扶额笑道:“你呀,我们那是公事,忙完了当然回家陪你了。”说着从穆森手中拿过毛巾,擦了脚,将身子靠在床头上,把穆森拉人怀中,说起了这将近一个月在宫中的事情,穆森听着听着困意袭上而来,打个了小哈欠,就在快睡着的时候,才恍惚间听到穆清册封的事情,精神一振,声音略高,惊喜的说道:“贵妃啊。”   冷和她的表情恰恰相反,淡淡的说道:“是,皇上没有册封皇贵妃,所以她便只比皇后低一级,也算是风光无二。”   穆森这时兴奋的坐了起来,说道:“这下额娘可以放心了,前儿我去府里瞧她,她还担心为什么都册封了,怎么单就落下了穆清,是不是皇上忘了,唠叨了半天,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还是说个没完。”正起劲的说着,突然发现冷平淡的脸庞上似有着一层怒意与不满,若有若无的、又或者两者交替着,穆森的手轻轻的敷在冷的脸颊上,柔柔的抚摸着,说道:“你怎么看上去不高兴,是不想听我说穆清吗?”穆森能感觉到,冷对穆清有着从不掩饰的反感和厌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却是想不起来,也问过冷其原因,冷只敷衍道:“没什么,就是看不惯她在你额娘面前讨好卖乖的。”穆森是满脑子的也不想到冷和穆清有过在一起的画面,也许根本就没有过,那么就是她以前和冷说的那些事情了,让冷对穆清有了这样的态度,就觉得有些对不住穆清,又一想,好在都已经出嫁,她们的生活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她又进了宫成了贵妃,见面的机会更是没有,慢慢的愧疚之意也就淡了,也从不在冷的面前提起穆清,也确实没的说。今日还是冷先说起了,才说了那么几句,就见冷不高兴,于是问了这句。   冷懒懒的说道:“也不是,那是人家的命,我只是累了。”   穆森温柔一笑,说道:“赶紧的睡吧,也难得回来的早,不想又说话到这会子,明儿既不进宫,就不叫你,什么时候睡醒了,就什么起。”   冷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似能融化冰山,又将穆森揽入了怀中,轻轻的应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   对于穆清册封贵妃一事,冷确实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愤怒,冷不是圣人,做不到什么以怨报德的事情,他也清楚的知道,乾隆皇帝对那位华贵妃有多少的情感,但为什么要封她如此高的地位?   也许是因为龚额的原因。   又或许是┄穆森的原故。   冷的心里跟堵着什么东西似得,但愿是自己想多了,现在的弘历是天下之主,宫里的女人嫔妃一大堆,哪一个不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要说他还想着穆森,似乎也是一件难事,又后想到雍正之死,更是一筹莫展,冷曾向乾隆请旨,要彻查这件事情,但乾隆只淡淡的说道:“这不是明摆的事情么,服用丹药有致,难道你非要弄得大张旗鼓,天下尽知吗?”冷无语,只得作罢,乾隆又命他将所有的道士统统的处决了,冷心头之恨才稍减去了几分,让冷更揪心的是,他的这位主子对血滴子颇有微词,因为乾隆认为一个真正的明君,身边根本不需要血滴子这样的机构,倒是对海都的□□营特别的重视,最近又拨了一批重金给海都,就能证明这一切,他也亲自体验过□□的威力,确实比血滴子厉害的多,既然不需要血滴子这样的机构,又有比这更厉害的武器,很显然有取代之意,那么问题来了,那个手握大权的皇帝陛下将如何安置血滴子呢?冷就这样想东想西的折腾得通宵难眠,好容易到了后半夜才朦胧睡去,待到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他惺忪着眼披衣起身,先洗了脸,用青盐漱口,这时穆森端来了早饭,笑着说道:“可睡好了吧,第一次见你睡到这会儿。”   冷笑着说道:“可不是。”说着拈了一块糕点吃着,又看了一眼窗外,眉头紧锁着,嘀咕道:“谁来了?”   穆森也侧耳细听,不一会儿,心中不悦,撇嘴说道:“还能有谁,他还真是一日也离不开你。”   冷笑着端起小碗黑米粥,连喝了好几口,说道:“也许过来是传句话也未可知。”说着就见一名太监进来,传冷进宫,说是有要事相商,冷无奈的看着穆森,只对那太监说道:“知道了,你们先回,我吃了饭就过去。”那传事太监便应着出去了。   冷见穆森不理他,干笑着说道:“估计是有什么事情,等忙完了,我立刻回来。”   穆森不理。   冷讨好的在她的脸颊亲了一口,穆森嫌弃的用手擦了擦,还是不说话。   冷只得又说了一番好话,仍见穆森不理,但又耽误不得,便满是不放心的转身走去,不想刚走到门口,就听穆森说道:“你还真听他的话。”   冷便再迈不出一个步子来,只能转身走进穆森,深沉的说道:“他是皇上,天下谁能不听他的。”   穆森一愣,不知何原因一阵担忧悲伤袭上心头,又怕冷去迟了乾隆怪罪,便道:“那也得吃了饭再去,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冷见穆森松了口,面带笑意捧着她的脸,正要吻下去,穆森没好气的一侧脸,道:“别这样,吃了饭快去吧,免得迟了他生气。”冷还是吻上了她的樱唇,穆森挣扎了一番,见无用,便迎合着他,冷似乎不满足,一把把穆森抱起放坐在了桌上,而冷搂着她的腰背亲吻地更加深刻缠绵,穆森被冷早上的胡茬扎得脸颊生疼,便开始推着他,呢喃道:“你扎着我了┄好了,别闹了┄”冷这才不舍的结束这个吻,深情款款道:“等着我。”   这次冷倒是很快就回来了,却让穆森出乎意料,又见冷无事这般的献殷勤,便知道有什么事情,问了几遍,冷开玩笑的糊弄过去了,穆森不悦,蹙眉道:“你别这么着,赶紧的说。”   冷这才赔笑的说道:“新帝刚继承帝位,就有人打着反清复明的┄”   穆森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打断冷的话,扬眉说道:“那就派军队镇压好了。”   冷便开始分析这里面的原因,无非就是对方只有不到百余人,藏身之处又十分复杂,喜欢煽动群众,让军队去,又费时又费力又费钱,关键是不占优势。   穆森听够了这些话,又似乎无力反驳,原本这就是血滴子的任务,许久,才满怀忧伤的问道:“何时动身?”   冷听了,不由的放下心来,笑着说道:“下午去粘杆处,了解一下情况,分派下任务,估计天黑就出发。”   穆森本就妥协了,又听这句,原本就不舒服的心,现在又多了一些不满和愤怒,道:“又是这么急,他倒好,忙完了自是歇着了,也不管你累不累,就派你出任务,他安的是什么心?”   冷自然又是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来,可这并没有熄灭穆森心中的火气。   穆森只低着头默默的听着,半日才低声问道:“这次┄你是不是又要丢下我?”   穆森蹙着的眉头没有松开,眼里是盈盈水意,那种带着哀伤和不舍的目光让冷心中一痛,将穆森揽入怀中,半晌,才徐徐道:“这次真的想带着你来,可是这天气越来越冷┄”   穆森明知这些都是借口,但还是忍不住的争取道:“我不怕,以前比这还冷的天都出去过,并没怎么样,只要穿的厚就行。”   冷望着穆森满是期待的眼睛,任凭谁都会不忍心拒绝的,但冷还是狠了狠心,道:“就是以前有,所以现在才舍不得让你再跟着受这个苦,再说,你跟着,我还要分心照顾你,你也心疼我一下,好不好?”   穆森连忙说道:“我不用你照顾的。”   冷饶是兴趣的看着她,笑着说道:“你想这可能吗?”   穆森没忍住,一颗晶莹透明的泪珠挂在眼角,慢慢的向下滑,冷低头吻住那颗泪,化在自己的口中,道:“皇上说,这次是最后一次。”   穆森双臂紧紧抱着冷的腰,闷闷的说道:“我才不信他的话。”   冷见穆森这样,心早已融化,柔柔的说道:“我保证在你生日前回来,好不好?”   穆森又道:“少拿着话来哄我。”   冷算是不知道怎么安慰,想了一会儿,才道:“要不我送你回娘家住着,等我回来去接你?”   穆森再道:“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里。”   冷这下彻底蒙了,满脑子想着怎么才能让穆森开心起来,似乎是找不到的,穆森此刻心中虽说是难受,但更怕自己和他胡闹,惹得他不放心,于是从冷怀中出来,强笑道:“我没事,别想这早些回来,就不顾一切,你们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什么时候过生日。”   冷知穆森的心意,感动的看着她,又是一番情致缠绵的话语,难舍难分,更是不必细说。   到了下午,穆森硬是送冷出了院门,又说了一番话,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没走两步,冷还是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穆森,只见她披着米白色大氅,在这样阴暗的天空下,更显得身姿孤单,满脸不舍惆怅,像丝线一样缠着冷的心,强忍着分离之痛,向穆森挥了挥手,声音沙哑,道:“回去吧,别冻着。”   穆森咬着嘴唇点点头,道:“好。”却不动身,只痴痴的望着冷。   冷知穆森难回,只得狠下心来扭头走去。   话说穆清成了华贵妃,依蓝自是来宫中道贺,只见她气色极好,又精心修饰过容颜,穿着一身芙蓉蜜色折枝蝴蝶花旗服,显得格外优雅端庄,美得像一幅画,穆清让宫人通通退下之后,看着手上的白银镶翠护甲,淡淡的说道:“怎么额娘一个人来了?”   依蓝怎么不明白这话中的含义,却故意说道:“你二娘染了风寒,不能出门,穆纳又小,淘气的很,所以也没让来。”   穆清微微一笑,说道:“额娘就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知道我问的是谁,还故意这么说。”   依蓝道:“你和她都一样,离了母家,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夫家没有开口,娘家怎么说呢。”   穆清嘴角还是挂着淡淡笑意,十分温和的样子,眼中却殊无笑色,扬了扬小巧的下巴,道:“额娘真会说话,我和她怎么能比得普通人家,我和她是姊妹,夫君又是亲兄弟,更应该比旁人亲密些才对,怎么反不如别人。”   依蓝看着此时得意的穆清,当然知道她为什么想让穆森进宫请安的原因,无非是炫耀一番,便苦口婆心的说道:“你现在不同往日,身份尊贵,更应该注意分寸,多少人都看着呢,再不能犯一点错误,到时候可谁也帮不得你。”   穆清不悦,说道:“瞧你说的,我不过是想妹妹了,想让她进宫说说话,怎么就扯出这些话来。我是做出什么错事了让你不放心的?”   依蓝冷笑道:“你想她?”略抬了一下头,高傲的看着穆清,道:“你做了什么错事?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这才过去多久,你不会忘了吧?冷既然给你这个机会,就应该存着感恩的心,若你再让宜尔哈受委屈,说了让她不受用的话,定能激起冷心中的愤怒,到时候谁能保得了你。”   穆清却不以为然,听了依蓝这些危言耸听的话来,摇着头笑了起来,说道:“额娘,你也太看得起他了,以前不说,将来就更不会说了,难道他一个奴才还能杀了我这个主子?”   依蓝平平的说道:“他什么都不用做,更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他把宜尔哈流产的事情说与皇上听,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置你?”   穆清心中没来由的一紧,随后立刻笑得更灿烂了,道:“额娘啊额娘,居然这样的天真,那穆森傻成那样,也算是青出于蓝了。”一面说着一面起身向依蓝走近,笑容也随着与依蓝距离的拉近而慢慢的凝结在嘴角,好似一朵冰冷的霜花,透着寒气,俯下身子,在依蓝的耳边轻轻的说道:“你真当穆森是天仙吗?”说着也坐在了蝠纹梨花木椅上,满是讥讽的说道:“难不成皇上还爱着她一辈子?你就别在这里异想天开了,也不看看这宫里的妃嫔有多少,要什么样的美就有什么样的美,皇上早就眼花缭乱、心花怒放了,哪还记得她瓜尔佳穆森是谁,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就是在皇上面前提起了她,又能怎样?”   依蓝也觉得穆清的话在理,自古帝王之家,哪会有这样的情种,对一位女子念念不忘的,纵使有,也不会是穆森。在结束这场并不愉快的见面之后,乌雅依蓝又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见了面倒是亲切的很,像是以前过往的恩怨都渐渐消失,说了一些家常话,又特别的说道:“华贵妃过于年轻,有些事情不周到的,还请您多教导她。”   太后知依蓝不放心,轻拍着她的手背,保证似得说道:“妹妹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一切有我呢。”又说了一会子的话,方起身告辞。   依蓝出了宫,并没有回府,而是来到穆森这里,刚进了院门,就见穆森在逗着明珠,称心在一旁温馨的笑着,小明珠此时刚学会了走路,跌跌撞撞地跑着,穆森在前面弯着腰微微张开双臂慢慢的退着,脸上满是宠溺之色,见依蓝来了,便抱起明珠迎上前来,欢喜的说道:“额娘怎么来了?”又在明珠的小脸上亲了一口,道:“您看她怎么这么惹人爱呢。”   依蓝心中一酸,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称心,称心连忙上前行礼,依蓝只淡淡的说道:“起来吧。”便对穆森说道:“瞧你说的,我是不能来吗?”   穆森一手拉着依蓝进屋,笑着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您不是进宫了吗?”明珠见穆森说话,就也学着张开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甚是可爱,逗的穆森直笑,说道:“额娘,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吗?”   依蓝也忍不住的摸了摸明珠的小脸,一脸回忆往事的模样,笑着说道:“可不是。”   这时称心笑着说道:“让我抱着她吧,别累着你。”   穆森躲了一下,说道:“怎么会累呢,我巴不得天天的抱着她。”明珠像是听懂了一般,咯咯的笑了起来。   依蓝和称心见穆森如此这般,心中又是愧疚又是难受,庄楚芸原本在自己的屋内,听到依蓝的声音,也来到正屋,正要行礼,依蓝连忙的拦下,道:“可不敢了,现在不同以前了,你如今也是这个家里的主人,宜尔哈和冷又拿你当母亲,也该享享福,以后见了面就不必这样客气。”   庄楚芸笑着说道:“再怎么您也是我主子,规矩不能坏的。”又忙着和小新小珍沏上热茶,端上果品来。   依蓝笑着说道:“还没给你道喜了,庄┄”这个名字依蓝是怎么也不好意思叫出来,停顿了一下,道:“你侄子还没来吗?”穆森自从知道“庄样”这个名字之后,只要是想起来,就忍不住笑,这里听依蓝不好意叫出口,更是笑个没完,依蓝蹙眉说道:“也不怕你嬷嬷不高兴,你就只管这么笑着。”   庄楚芸一脸的无所谓,说道:“没事的,他的这个名字,谁想起来都会这样的。”说着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道:“也不知在忙什么,怎么还不来,连在哪里也不说,还弄得这样的神秘。”   穆森道:“嬷嬷想找到他,也不难,等冷回来了,我让他帮你查一下他在哪里,然后就派人把他抓过来。”   依蓝说道:“瞧这孩子说的,怎么能用抓呢?”   穆森只笑不语。   庄楚芸唉声叹气了一回,说道:“不用找他,冷每天也是够忙的,他要是有这个心,不用找他都会来的,没这个心,找也是白找,我到底要看看他什么时候能过来。”庄楚芸知依蓝过来肯定是想和穆森说说话,也不好再在这里打扰了,便对称心说道:“我那屋子里有一个花样子,想请你帮我描一描。”称心很是乐意,连忙答应着,就和庄楚芸出了门。   这里只剩依蓝和穆森,穆森轻轻摇着怀中的明珠,时不时脸上露出如母亲般的微笑,依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着什么就说了出来,道:“也快半年了,能要孩子了。”   穆森见明珠微微闭上眼睛,知她要睡觉,便柔柔的拍着她,猛听依蓝说了这么一句,先是一愣,后又红着脸,轻声说道:“额娘,他还在热孝中呢。”依蓝便无话可说,穆森岔开话来问:“您今天没有进宫吗?”   依蓝淡淡的说道:“进了。”只见眼前的穆森穿着一身月白缎织彩袷衬衣,竟和穆清身上的花样大致相同——百花飞蝶,月白素净妆花缎面上,以淡蓝、碧绿、浅绛、米黄等色彩线织成点点折枝花卉及蝴蝶纹样,同样的百花飞蝶,却是两种不一样的风格,一个是贵气不能直视,一个是清新而不点眼,说道:“论理这华贵妃册封一事,你应该进宫道贺才是,冷出门前没交代你进不进请安呢?”   穆森说道:“他说不想去就别去了,纵然华贵妃怪罪,有他呢。”   这话一出,倒让依蓝一愣,和多年前龚额的话如出一辙,她那时不想进宫见如今的太后,又怕别人说她不懂规矩,龚额便说道:“不想去就别为难自己,何苦呢,一切有我。”这样的宠溺恍如隔世,以后是再也不会有的了,不免伤感起来,又想着她这两个女儿原本就不要好,后又都嫁了人,中间又有些原故,感情又淡了几分,见了面更是尴尬,倒不如不见,因道:“这就行。”见明珠已睡,说道:“放她到床上吧,一直搂着怪累的。”   穆森说道:“一放就怕把她吵醒了,额娘,您帮我把那个小被子拿来。”   依蓝无奈,只得拿来,给明珠盖上,穆森一面压着被角,一面说道:“再说我进宫也不知该和她说什么,又没有话可寻,额娘进宫,时常替我问她好就行了。”   依蓝笑着说道:“这还用你说,我当然记得。”说着同穆森一同笑了起来,穆森不是第一次觉得哪里不对,正要想清头绪,只听依蓝说道:“冷也不在家,不如你随我回府上住着吧,等他来了再回。”   穆森笑着说道:“不了,我就在家等着他。”   依蓝的心像是掏空了一般,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道:“好。”   穆森原本想着依蓝定会数落她,“你这个不争气的丫头”,“是他不让你回吧”诸如此类的话等着她,不想依蓝却是这么答应了,穆森这才知道哪些地方不对了,是什么时候依蓝开始对她极有耐心,而且事事顺着她,对,是从杭州回来,依蓝比先前亲密很多,这样的变化,穆森倒也从来没有多想,毕竟在她心里,她们是母女,理应如此,现穆清又进了宫,见面的机会自不比从前,现在只剩下她这一个女儿,比从前更用心倒也正常,只是有一点让她想不通,依蓝似乎很在意冷的意见,仿佛怕惹怒了冷,总是问“你不去问问冷”,又或者“冷是怎么说的”等等,穆森心里很是疑惑,便问道:“额娘,有时候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依蓝不明白,道:“怎么这么问?”   穆森便说了原因,依蓝听了,只笑着说道:“所谓的‘未嫁从父,既嫁从夫’,你现在是冷的人了,我自然是要问他。”   穆森对于这个答案自然是不满意,可是又在理,只能作罢。   一转眼已过半月,穆森自冷离开之后,每日都会盘算着冷如今到了哪里,这日夜里,穆森方觉星眼微朦,恍然间觉得天已大亮,便起身披衣来到外间,推开门,眼见着漫天大雪飘然而落,如来到人间的精灵肆意舞动着曼妙的身姿,在这如痴如醉的景色中,一个身影渐渐的清晰起来,穆森欣喜若狂,不是冷还会是谁,只见冷在雪中朝着她直笑,穆森也笑了起来,说道:“站在那里做什么,这么大的雪,赶紧回来,仔细冻坏了。”说着向冷伸出手来。   可冷只笑而不语,突然间转身离去,穆森大惊,连忙跑上去追,不想,在她和冷的中间横出一条裂缝,越来越宽、越来越深,把他两个硬生生的隔开,穆森大声呼道:“冷┄”   冷听闻转过身来,便飞跃过来,穆森紧紧抱着他,怕失去一般,又突然看见雪白白的大地上躺着几个人,如死去一般,穆森觉得眼熟,就走上前来,顿时间肝肠寸断、难受之极,怎么会是胡图、陈泰、布喀、十三、阿苏,回身看向冷,正要问个明白,只见他全身是血,穆森吓得魂飞魄散,忙用手在冷身上乱摸,找哪里受了伤,冷道:“我是活不了了,他们都是我害死的,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的,不用等我了。”   穆森哭道:“不,我不让你们死。”   冷满是鲜血的双手捧着穆森的脸,含情脉脉的说道:“乖,不哭,不要怕。”   穆森拼命的放声大哭,嘴里不停叫着冷的名字,只听见庄楚芸叫道:“姑娘,姑娘,你醒醒,可是梦魇住了。”   穆森猛得一惊,睁开眼来,却原来是场恶梦,喉间犹是哽咽,心上还是乱跳,枕头上已经湿透,只怔怔的坐在那里,回想着梦中的光景,不由的悲从中来、神魂俱乱,又哭了起来,庄楚芸连忙道:“梦里的东西都是假的。”   穆森立刻不住的点头,哭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假的。”   庄楚芸又问了什么梦,穆森哽咽的说着,庄楚芸一面劝着一面哄着,许久,穆森才重新躺了下来,翻来覆去的,哪还能睡的着,只听得外面淅淅飒飒,像是风声,又像是哭声,穆森爬了起来,围着被子坐了一会儿,觉得窗缝里透进一缕凉风来,吹得寒毛直竖,起身披上外套,走到窗前,出神的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举起颤巍巍的双手,推开窗户,那一瞬间,穆森的心如同掉进冰雪里,泪流满面,呆呆的说道:“真的下雪了,真的下雪了,为什么要下雪?”眼神空洞的望着外面,一只手伸出来,雪花纷纷洒在手掌上,穆森看着手上的雪,渐渐的融化了,湿润了手,转身来到衣架前穿好衣服,便连夜来到粘杆处,让穆森没有想到的是,本该漆黑一片的阅忠厅,此刻却亮着灯光,心中就凉了几分,匆匆的走上前来,刚进大厅,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转身看着她,穆森细心的观察着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神情,而然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凉透了,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龚额的面前。   龚额是怎么也想不到穆森会出现,声音尽量平静,说道:“你┄怎么来了?”   穆森脸色苍白,声音颤抖,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穆森看着阅忠厅来的不仅有血滴子几个重要的前辈,还有就是“玄字队”所有的队员,除了她所在的“天之队”,这一队也是战斗力极强的,穆森就知不好,凄凉不安的眼神望着龚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龚额自知是瞒不过去,只得说道:“你别害怕,事情远没有到那个地步,冷只是跌入山崖,凭他一身的武艺,想要┄”   穆森心中猛然崩塌,脑子一片空白,耳朵嗡嗡的直响,以至于龚额后来的话一句也没有听清,精神涣散,眼神时而呆滞、时而凌厉,许久,龚额的声音才慢慢的传入耳内,道:“这就派哥冉箬他们去接应。”   这哥冉箬是“玄字队”的队长,为人精锐多谋、武艺超群,听龚额这么说,连忙说道:“穆森,你只管放心好了,我定把冷带回来。”   穆森的眼神终于稳定下来,眼眶中始终含着水雾,镇定的说道:“我也去。”   哥冉箬并不感到惊讶,凭穆森和冷的感情,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人之常情,只能询问似得的看向龚额。   龚额又是心痛又是担忧,正满脑子想着怎么才能拒绝她,可对方是她的丈夫,似乎是找不到任何的理由,于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还是一万个不放心,所以并没有开口答应,正在犹豫间,就听穆森凄然道:“统帅,让我在这里等着,倒不如让我去死。”   龚额只能点头答应,又吩咐了一些事情,便让他们连夜出发。   穆森换上一身黑色官服,披上蟹青色的大氅,翻身跃上马背,扬鞭奔驰,日夜不停,赶向山西原平,到了那里,穆森越是害怕,在阿苏留下的暗号中,他们一路寻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唯一一家客栈,哥冉箬等人迫不及待的进去,十三正从一间屋内出来,见到他们,自是眼前一亮,像是见到多年不见的亲人一般,上来抱了一下哥冉箬,众人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这时胡图等人闻声赶来,却单独不见冷,心中一凉,布喀拍了一下哥冉箬的肩膀,说道:“怎么这时才来,又怕咱们走差了,只能在这里等着。”说着左右的看了看,疑惑道:“穆森没来吗?”   众人这才发现并无穆森的身影,连忙出了店门寻找,却不料,穆森只呆呆的站在院中一动不动,胡图等人见到穆森,更是欢喜。   穆森见到他们这种神情,心中便是有了希望,但在没有证实之前,仍是紧张的要命,声音微颤,道:“他呢?”   这谁也没有十三嘴快,可故事偏从头开始细细讲来,从如何找到敌人,又怎样的恶战,到最关键的时刻,冷是如何发现敌人的圈套,又是怎么成功反击,为首的那人见自己精心布置的战略让冷一一破解,心中又恨又气,便发疯似得拉着冷同归于尽,跳入山崖一一讲来,穆森似乎不急,只慢慢的听着,也不打断十三的话,只是把其他人等焦躁的不得了,东山是这队里年纪最小的,平时和十三最要好,上前双手掐着十三的脖子,道:“你还有完没完了,冷队长到底如何?”其实东山并没有用力,十三也故意的翻着白眼,不停的咳嗽,哥冉箬看了一眼穆森,只见她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便知道冷现在定是安然无恙,又见那一队成员这般形景,就知道定不会错,于是说道:“冷在哪里,伤的怎么样?我们去看看。”话音刚落,穆森就转过身来,泪水便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众人见状,顺着穆森的目光望去,那远处的人不是冷还会是谁,只见他和穆森一样,脸上的神色千变万化的,仿佛身边所有的人和事都虚化幻灭,天地间只剩他二人,就这样痴痴的对望着。   直到穆森被一股熟悉而有力的怀抱将她整个包围着,穆森才如梦初醒,把整个脸埋在了冷的怀中,反手紧紧的环住冷的腰。   血滴子其他人员对这幅情景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在经历生离死别之后的重逢,这内心里面的变化不是能用语言所表达的,当着众人的面有这样的亲密举止也是人之常情,虽不想打扰,但这大冷天的,就在外面这样一直相互抱着也好像不妥,于是乎,胡图提醒似得轻咳了两声。   冷和穆森没有听见。   哥冉箬只能提高一些声量,也咳了几声。   冷和穆森依然没有听见,还是紧紧相拥。   接下来,其他人也开始咳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紧,场面甚是好笑。   冷和穆森这才回过神来,更是不好意思,冷笑着对他们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众人再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起来。   穆森此时的脸如梅花一样,羞涩的藏在冷的身后,又一同进了屋,这家客栈已经让他们包下了,所以不会有外人来往,便围坐在一起,说起话来。   原来自冷跌入山崖后,胡图等人连忙下去寻找,可奇怪的是,怎么也找不到冷的身影,整整一日一夜,焦得他们是不得了,第二日之后,便飞鸽传书去了京城,所谓的信条,上面并无字,皆是各种代号,没有经过训练的人根本无法看懂,之后,他们还是不放弃,继续寻找,果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那日,十三和阿苏看着眼前的那棵参天大树,突然间灵光一闪,皆想到:冷不会被这棵大树密密麻麻的的枝叶给拦住了吧,众人听了,虽不信,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纷纷运用轻功飞跃上去,这棵树想来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每一根枝条如同生出来的新树,各个都粗壮结实,最奇特的是,虽然是寒冬,但树叶并不脱落,只是变红,远处看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十三的惊呼声中,众人闻声赶来,只见冷稳稳的躺在主枝旁生出侧根的空间里,如同摇篮般,身上脸上皆落满红叶,一动不动,宛如睡着了一般,众人犹豫着皆不敢上前,生怕是另一种答案,胡图鼓起勇气蹲下身去探冷的气息,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紧张的等待的结果,只见胡图含着泪说道:“还活着。”   众人皆松了口气,欢喜的不得了,先把冷从树上弄了下来,回到客栈,请了郎中,又是熬药,又是敷药,又是喂药的,忙得不亦乐乎,冷渐渐的醒来,众人又是哭又是笑的,皆说道:“以后不准这么吓唬我们了。”又争着说如何找到了他,竟把飞鸽传书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冷见他们这样,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感激,能下地走路之后,还特意一同去看了看那棵救了他性命的大树,直到傍晚回来,看到窗户上落着一只飞鸽,众人这才想起。   冷手中拿着信条,愁眉不展,阿苏是看不明白了,说道:“其实‘玄字队’来了挺好的,正好咱们热闹热闹岂不好?”话音还没落下,只见其他人就开始给他挤眉弄眼的,连十三也在其中,阿苏声音越来越不自信的说完这句话,心想着他说的话到底哪些不对,竟连十三都知道,自己却听不出来,不禁懊恼起来。难道他们和“玄字队”有什么矛盾的,是他不知道?搅破脑汁也没想到什么,正在不得开交之际,只听得胡图说道:“原是我们着了急,穆森┄也许并不会知道的,想来统帅不会告诉她的。”   阿苏也才恍然,本想说“原来是担心这样”,后又想想,怕又觉得不妥,就什么也没有说。   冷这时起身来到窗边,望着天边,许久,才道:“阿苏,你的那些暗号可记的清楚吗,他们能发现吧?”   阿苏正在懊恼之际,听冷这么一问,便提起精神,拍拍胸脯,打保票的说道:“这还用说嘛,连这都发现不了,那他们也太差劲了,还是血滴子吗?”   阿苏正在得意洋洋的时候,陈泰推了他一下,阿苏又不解其意,只听陈泰说道:“那信上并没有说穆森来,你也别太担心了。”   冷凄然一笑,道:“不,她知道了,也来了。” ☆、君心难测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冷为了不使他们和穆森等人走岔,就决定在这里等他们过来,汇合之后,再一同启程回京,但冷每天都会出去,不说众人也明白,他是去接穆森。   这一日,他还像往常那样,在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就知道他们到了,顿时眼中一酸,目光急切的寻找着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只见穆森含着泪光看向他时,焦躁之情才在眉宇之间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心痛和喜悦。   他们一同进屋之后,男人们之间没有太多的客套话,更没有嘘寒问暖,直接说了京城里的情况,又打笑了一阵,便都使了眼色,随意说了个理由就都出来了,只剩冷和穆森二人,冷迫不及待的搂住穆森入怀,口中不停的说的:“对不起,让你担忧了。”   冷这次又一次的在死神的边缘擦过,心中仍是悸动,他不敢想象穆森将会怎么的悲痛欲绝,当坠入山崖的那一刻,满心满脑的都是穆森的身影,他舍不得她,他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还没有过够,怎么就能这样的放弃呢,他必须活着,冷竭尽所能的抓住任何东西,不管是横生出来的草木还是石头,一次次的滑过,再一次次的抓住。   冷微颤的嘴唇向穆森同样发颤的嘴唇靠拢,二人的眼泪也几乎同时的落了下来,如蜻蜓点水般的亲昵着,相互摩挲着脸颊,紧紧相拥在一起,冷在穆森的耳畔边,轻柔道:“好了,咱们不哭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穆森一面轻轻捶打着冷,一面使小性子的说道:“我就哭,用你管我。”   冷的眉头微微一皱,身体也不受控制的缩了一下,“嗯”了一声硬是含在嘴里没有发出去,但穆森还是灵敏的发现了这些,连忙从冷的怀中出来,又是心疼,又是担忧,说的:“打着你的伤口了?”   冷的脸上出现轻松的微笑,说道:“没有。”   穆森哪里还能听进冷的话,伸手就解他的衣扣查看,冷拦住,道:“没事的。”   穆森不依,硬是退下冷身上的衣物,只见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红一块,有划伤的,有刮伤的,也有磕伤的,总之没有一处是好的,穆森看的是触目惊心,心疼的连呼吸都痛了起来,还没止住的眼泪,再一次的夺眶而出,如断了线的珍珠,冷又是一阵软语哄劝,穆森一面擦着泪,一面帮冷穿好衣服,许久,没来由的说了一句:“都是皇上害的。”   冷说道:“他远在京城,怎么能怪到他的头上。”   穆森瞪了冷一眼,愤愤的说道:“怎么不是他?”   冷见穆森就没打算讲理,便笑着说道:“好好,就是他。”之后又是一番柔情蜜话,不在话下。   到了傍晚,胡图等人相继回来,手里腰间肩上接是战利品,不是野兔,就是野鸡,还有狍子,在院中搭起了火架,烧烤着这些野味,陈泰和阿苏端来五大坛子酒,说道:“今夜不醉不归。”场面好生的热闹,如过年一般喜庆。   到了第二日,皆是睡到了晌午,起来之后洗漱一番,在楼下吃着不知是早饭还是午饭,十三望着楼梯口,若有所思的说道:“用不用叫醒他们?”   众人相视一笑,道:“让他们睡吧。”   这时店小二说道:“那位冷大爷和他的娘子去了你们常说的地方,说你们醒了用过饭之后,收拾好行李,就去那里找他们。”   哥冉箬不解,问道:“什么地方?”   十三正要卖关子,不想阿苏说道:“就是救起冷的那个地方。”   十三不满,瞅了一眼阿苏,嘀咕道:“就你嘴快。”众人笑了起来。收拾妥当之后,就一同来到红叶树下。只见冷和穆森相互依偎着,满怀感激的欣赏着那棵“救命恩人”。   十三先开口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等等我们一起来?”   冷和穆森听闻,便转过身来,一同看向他们,冷说道:“也是刚刚来的,穆森想来这里看看。”   “玄字队”的所有人皆赞叹这棵百年老树,说道:“是不是成神了?”   十三便开始不耐其烦的又重新讲诉那日的事情,只不过比之前讲的更加详细,更加传神,众人不免开始打趣起他来,逗得穆森直笑。   冷这时说道:“咱们今日就回京吧,不能再耽搁了。”   哥冉箬笑着说道:“你们回吧,我们有任务在身,这就出发。”   冷这边的人皆是惊讶,连忙说道:“怎么昨天没听你们说?”   哥冉箬道:“今日说也是一样的。”   十三不知觉的走到东山的身边,不舍的说道:“还想着咱们一块回京呢。”   东山展臂搂着十三的肩膀,笑着说道:“年前我们定能回来的。”其他成员也开始互相的道别,冷看在眼里,不知为什么会有不明的伤感,以前他们经常分别,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于是问道:“这次是谁?”   哥冉箬调了一下唇角,不屑的说道:“还记得那个从西方来的神人吗?”   冷想了一下,皱眉说道:“天狼?”   哥冉箬点了点头,说道:“对,就是他。”   穆森听到“天狼”二字,好半天才想起他是谁,不禁蹙眉说道:“他没死?”   哥冉箬说道:“没有,趁着皇上登基,又开始煽动群众滋事,在兰州已经杀了好几位官员。”   冷道:“你们已经查出他在哪里了吗?”   哥冉箬说道:“具体位置还不知道,等到了那里就知道了,那里有我们好几个探子。”   冷还是不放心的说道:“天狼生性狡猾,又擅长蛊惑人心,你们此去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哥冉箬却是满不在乎,道:“他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只能做我的刀下鬼。”   冷说道:“虽这么说,但还是…”   哥冉箬不悦,紧索着眉头,说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尽是助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这不是你纳啦冷的风格啊。”语气中带着轻蔑。   穆森待要说话,冷握了一下她的手,穆森只能愤愤作罢,又向胡图等人使了眼色,让他们都把那些正准备没有好听的话咽了下去。对哥冉箬说道:“那我们在京城等着你们。”   哥冉箬翻身上马,高傲的说道:“好。”   “玄字队”的其他成员见他们的队长上马,也纷纷上马,又向胡图等人吐舌头做鬼脸的,惹的他们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向他们朝着哥冉箬努了努嘴,张口用唇语说道:“一切小心,早些回来。”   那方人也纷纷回应着,场面甚是可笑。   在回到京城的那一日,天气阴沉沉的,似是风雪来临的前兆,果然不多是时,天空飘来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散落在了大地上。   冷带领着穆森等人来到粘杆处,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除了龚额之外,还有一人,在这众人中里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这人面目英俊,透露着不难察觉的威严,目似明星,仿佛能洞察每个人内心深处的秘密,白狐美服,雍容华丽,让人不敢直视,这不是乾隆还会是谁。   冷先是一楞,随后就率领着众人跪在地上叩拜这位皇帝陛下。   乾隆抬起手来,语气中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说道:“都起来吧。”用余光看了一眼穆森,道:“这一路辛苦了,朕知道你们今天回来,就特意的在这里等着你们。”   冷说道:“多谢皇上记挂着。”   乾隆道:“朕听说了你的事情,心也跟着你如同掉入深渊,想来是朕没有先帝爷的福气。”   乾隆说的轻松,但龚额和冷听得却是有着更深的含义,身上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立刻跪了下来,说道:“让皇上为臣担忧,实在是罪该万死。”   胡图等人见自己的统帅和队长这般,哪有不跟着的理,又听乾隆没有奖赏倒有些问罪的意思,心中皆是不平,可面对着他们真正的主子,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跪倒在地。穆森的反应似乎更慢,也或许就没有下跪的打算,眼见着众人黑压压的跪了一地,有些茫然,突然感觉有道炽热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不禁抬头寻去,只见乾隆贪婪着上下打量的她,穆森毫不掩饰的露出厌恶之色,低头躲避着,正准备下跪,不想就听乾隆说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就这样呢?快起来吧。要是朕的皇阿玛知道你们这样,又要怪朕了。”   这众人更是不知道该不该起来,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偷偷的看着龚额。最尴尬的就是穆森,这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目光只看向冷。只见冷紧锁着眉头,满面的愁容,不免心疼起来。   乾隆只见穆森满脸尽是关切之色,目不转睛得瞧着冷,眼中流露出爱怜之极的神色,让他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坏到了极点,但脸上仍是云淡清风的模样,继续道:“这话是从哪里说起的,怎么就罪该万死?朕还要好好的赏你们呢,宣。”   最后一个字说的格外的响亮,在侧一旁的大太监王来福立刻弯着腰上前走了几步,恭恭敬敬的打开,便开始认认真真的朗读上面的字,可是冷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反反复复的琢磨着那句“想来是没有先帝爷的福气”,后又模模糊糊的听着龚额谢恩的话,又接着就是穆森的芊芊玉手握着他的小臂向上拉他,冷这才回过神来,起身说道:“多谢皇上。”抬头正面直视着乾隆的眼睛许久,似是猜透了,也懂得了,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下意识的伸手握住穆森的手,寻找着力量。   第二日,冷进了宫,由着小太监一路引到福和殿,一进门,只见乾隆,海都,皇后还有金雅,又见着太监宫女抬桌摆膳,就知道这是家宴,乾隆见冷一人前来,目光中一闪难以发现的不悦,笑着伸手制止准备下跪行礼的冷,说道:“好了,这里没有外人,就别讲这些个虚礼了。”   海都本想上前拥抱一下冷,来表达这些日子对他的思念和担忧,可当着乾隆的面,又不好这样的亲密,只伸手拍了拍冷的肩头,笑着说道:“我们这是在给你接风呢。”又皱着眉头,说道:“你要吓死我们了,那几日我是吃不下睡不着的,满脑子想着咱们从前的事情,恨不得一起去找你,又念着你平时的嘱托,不让血滴子知道咱们的关系,只能在京城等着,咱们主子那几日也是无心的批阅奏章,连张廷玉那样的老臣都不见了,一心等着你的消息…”海都打开了话匣子,哪有止住的道理,又问了冷具体的情况,冷也一一回答着,海都的脸上时而深沉,时而担忧,时而紧张,时而喜悦。   可乾隆不知为何提不起精神,似是有着心事,只是慵懒的坐在椅子上默默的听着,那海都现在是一门心思的在冷这里,并没有发觉,要是知道了,那还不得巴巴的讨着乾隆开心。冷倒是时不时的看向乾隆,只是并没有打算先开口和他说话的意思。   皇后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好不容易等到机会□□话来,对着金雅说道:“看来咱们俩个是多余的,早知是这么个情况,还不如和穆森妹妹一样,不来的好。”金雅低头含笑着,附和的说道:“可不是。”   皇后和蔼的说道:“冷,怎么你媳妇没有来,原不是我们的诚意不够,不肯赏这个脸吧?”   金雅这才抬眼看着富察塔娜,只见她穿了一身荷色缎绣牡丹团寿纹袷衣,外罩着米黄色底碧青竹纹织金缎紫貂小坎肩,手里拿着小暖炉,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心中不禁赞叹道:果然是花中之王,雍容华贵。只淡淡一笑,脸侧向别处,正好看到冷,见他面对着皇后似是责怪的问话,没有惊慌,更没有惶恐,神情淡然,恭恭敬敬的解释道:“皇后误会了,她是一万个想来,只是因为冒着风雪赶路,脸上的皮肤都冻坏了,昨儿个还特意的找她二娘,拿了祖传的秘制膏药,涂了又涂,今儿起来是大好了,可还是不能出门见人,只能留在家中,还请皇后见谅。”   皇后露出怜惜之色,说道:“你也是不会疼人的,那外面刮的风比刀子还厉害,不知道拿着东西给她围上,就这么冷飕飕的冻着?那穆森妹妹脸上的肌肤,哪里能受的住。”又吩咐了宫人去取了药膏赐予冷。   冷推脱不要,说是家里有。   皇后和婉笑道:“这是我的心意。”   冷不好拒绝,连连谢恩。   这时皇后起身说道:“我们有眼力价儿,就不叨扰你们兄弟说话了。”   海都原本想说些客气话,不想乾隆终于开口道:“那也好,省得你们在这里光听着我们说话了,又不自在。”又将桌上的小叶鸡笋,五□□丝,火腿豆腐乳赐予她们,道:“就当我们同吃了,好好的陪金雅说说话。”   皇后和金雅一同谢了恩就出去了,这里不再详谈。   只说乾隆,冷还有海都,乾隆又让太监宫女退下,屋内只剩他们三人。   海都不知为何,有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不由紧张的看向他二人,只见乾隆一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又端起酒杯笑着说道:“来,咱们先干一杯。”   冷和海都恭恭敬敬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没有前兆的安安静静,海都见他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正想找个话题,就听乾隆缓缓说道:“你还是离开血滴子吧?”   海都的脸上立刻呈现出喜悦,不免心跳失常,连忙激动的向冷认真的点了点头。   冷的反应和海都恰恰相反,似是没有听得明白,脸上不动声色的不知在想什么,这下海都急了,又假装的咳嗽两声来提醒冷。好像真的很管用,冷在听到海都好意提醒之后,果真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施施然道:“好啊。”海都抬起手擦了一下本没有汗的额头,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的放轻松,就听冷意味深长的问道:“他们呢,一纸文书卖给皇家的血滴子,皇上该如何安置呢?”   乾隆似乎料想到这一切,也不生气,只平平的说道:“他们自然还是血滴子。”   冷有些拿捏不准,说道:“是永远吗?”   乾隆不答。   海都是一个劲儿的给冷使眼色,冷现在满眼只有乾隆,哪还能看到半点,海都急了。   可冷比海都还急,他明白乾隆的深意,从昨天他说的那些话和以前他有意无意的在他的面前透露出对血滴子的态度,冷就明白,乾隆容不得血滴子,如果是只解除这个机构,他的那些兄弟有个稳定的归处,这倒是喜事一桩,可是乾隆似乎并没这个打算,也越来越难揣测这位高高在上的主子,他不能在这样的猜想,今日必须问个明白,眼睛直盯盯的望着乾隆,再一次的问道:“是永远吗?”   乾隆许久,才徐徐的回答道:“这是当然,他们永远是朝廷的人。”   冷听了这不明意味的话,没有一点的欢喜,立刻陷入沉思中,乾隆说的堂而皇之,不知怎地,冷的心底生出几分恐惧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无法说出口。   突然间,乾隆不知为何给冷夹了一块肉,笑着说道:“怎么朕的话就这么的难理解?”   冷低了一下头,道:“不是。”停顿了一下,道:“皇上不是有打算裁撤血滴子吗?”   乾隆沉吟道:“朕有这个打算吗?”   冷一愣,努力的回想起来,似乎他是真的从来都没有亲口说过,可是从乾隆的意思中让冷有这样的猜想,也是正常的,冷抬眼望着乾隆,见他一脸莫测高深,心里直打鼓,不由的想起龚额常常感叹的一句话:君心难测。   海都见冷久久不回答乾隆的话,就替他说道:“从来没有啊。”   冷这才回过神来,笑了一笑,说道:“是臣多想了。”   海都这才将心放在了肚子里,一下子轻松起来,说道:“是啊。”又抓着这个说话的机会岔开话题,道:“冷,等会用完了膳,咱们陪皇上…”   冷似乎体会不到海都的用苦良心,不等他说完话,就道:“皇上经曾说话,要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在盛世里,天下再没有反对的声音,再不需要以血滴子杀人来维护和平,那么在这个盛世里,皇上还需要血滴子吗?”冷是鼓起了勇气,才将最后一句话颤巍巍的说出口。   海都一会儿紧张的瞅着乾隆,一会儿又担忧的看着冷,双手放在腿上,不停的发抖,他怕因为乾隆的回答,让冷难以接受,从而说出什么话而让乾隆勃然大怒。   乾隆反问道:“你说呢?”   海都闭上了眼睛,只听冷说道:“不需要。”那声音里面的绝望任谁听了都会心颤。   乾隆脸上露出的笑容足以让一座冰山瞬间融化,道:“你能理解朕,那是再好不过。”   冷的心却掉入万丈深渊,道:“那他们呢?”   乾隆道:“朕还没想好,这是以后的事情,你得给朕时间好好考虑不是吗?”   冷仿佛看到了希望,连忙说道:“好。”还不忘争取的说道:“其实他们特别简单,对朝廷又忠心,这些年来刀风血雨的,从来没有一句怨言,也不争什么。”   乾隆默不吭声地听着,神情不咸不淡,只见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目光中的恳求和期望让他心中不忍,于是乎那个笑容又挂在了脸上,说道:“行,朕都知道了,咱们今天不说这个了。”   冷本还想继续,不想乾隆就此搁下,也不好再说,只得做罢,这倒把海都高兴的不得了。连忙找了个乾隆和冷都感兴趣的话题起了个头,果然乾隆回应着,只是冷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一时半会儿的抽不出来,好在并不影响乾隆的情绪,海都一会儿给冷使个眼色,一会儿又拽拽冷的衣袖,一会儿又推一下冷,冷总算是张口说话了,只是并不是海都期待的那样,道:“你这是干什么?”   海都只得干笑起来,道:“你就别瞎想了,咱们难得的聚在一起,就高兴起来嘛。”   冷见海都说的这样真诚,又不好不领他的好意,只能将心事收了收,说道:“刚才你们说什么啊?”   海都觉得气氛慢慢融合,更是喜上眉梢,便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冷和乾隆就这样静静的听着,谁也不说话,这里面的伤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不似从前,除了公事,再无其他。   话说这皇后和金雅出了福和殿之后上了辇轿回宫,一路上皇后看着这满世界的冰雪银妆,美不胜收,因道:“这么好的雪景,如不欣赏,岂不辜负了上天的美意?”   金雅赞同,便下了辇轿,向御花园走去,雪后的阳光虽无多少的暖意,但与雪光相映更加显得明亮,恍若行走在晶莹琉璃之中,此时积雪初定,间或有几株腊梅正开的繁盛,那腊梅胭脂如血,加上梅枝间有新雪相衬,呼吸间只让人觉得清芬馥郁,冷香傲骨。   皇后不觉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攀住一挂蜜冻似的花枝轻轻嗅了嗅,沉醉道:“雪后的梅花最是芬芳宜人。”   金雅笑着说道:“是啊,皇后娘娘喜欢梅花?”   皇后道:“当然。”侧头看向金雅,意味深长的说道:“因为皇上喜欢,所以我也喜欢。”   金雅怎么不懂这话中的含义,可口中却道:“怪不得您们这般的恩爱,连喜好都这样的相同,真是羡煞旁人。”   皇后见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叹息道:“你若想也是可以的。”   金雅悠然凝眸,忧伤从眼底悄然流过,不带一丝痕迹,道:“他的心就不在我身上,我做什么都是白费。”   皇后知金雅的性格,正欲劝导一番,忽听身后一声唤:“皇后娘娘。”   皇后转过头去,只见穆清披着云白青枝纹雁翎氅,款款而来。   金雅与众人上前先屈膝下去,道:“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穆清却完全不理会,只轻盈的向皇后福了福身,道:“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忙笑道:“快起来吧,日常相见的,别这么多的规矩。”   穆清谢了恩,笑着说道:“闲来无事,就出来逛逛,不想就走到了这里,又遇到了姐姐,真是巧了。”   皇后见穆清故意的不理金雅,给她难堪,心中无奈,只得提醒道:“金雅还在给你请安呢。”   穆清仿佛才发现了她,露出惊讶之状,笑了起来,道:“呀,光顾着和姐姐说话了,就忘了,起来吧。”   金雅等人谢恩起身,脸上仍挂着笑容,眸中却全无笑意,与这冰雪并无二致。   皇后对身边的墨雨道:“你带人折上几株梅花来。”   墨雨低头道:“是。”   穆清淡淡一嗤,唇边露出三分清冷之意,道:“皇后娘娘就是好雅致,我就不喜欢梅花,又冷又傲的,有什么好的。”   皇后只微微一笑,道:“各人有各人的喜好罢了。”   穆清觉得无趣,突然间对站在一旁的金雅说道:“不是我说你,怎么脸黄成这样?就算是夫妻不和睦,也该打扮一下才是啊。”   金雅听说,不由大怒,待要怎样,可当着皇后的面又不好怎样,回思了一回,脸红了起来,便冷笑了两声,再没有比这更真诚的语气,道:“多谢贵妃娘娘的好意,我记下了。”正在穆清得意洋洋之际,一句:“只怪我的命不好,没一个好姐姐好妹妹为我说话的。”传入她的耳里。   穆清脸色大变,只见那张粉面渐次苍白下去,呵斥道:“放肆,在皇后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   金雅毫不畏惧,发出清脆的笑声,一脸无辜之状,对着皇后说道:“我就不懂了,我说什么了就放肆了,贵妃娘娘这样的大惊小怪。”   穆清被金雅这么一说,又不好计较,只瞪着大大的杏眼盯着她,突然间转了笑脸,悠然道:“是我小题大做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你有姐姐妹妹的也是白费,你们家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连自己的陪嫁丫鬟也给了人家,不想那丫鬟得了宠,便把你丢在一边,三日不理五日不问的,有什么趣,要是我早就…”   “住口。”皇后及时的打断穆清的话,厉声道:“你是贵妃,是居上位者,说这样的话合适吗?本应该有容人之量才是,怎能戳着别人的痛处说事,金雅又没有得罪与你,何苦来着,你要再这么不尊重,频频生事,我也不会容你。”   皇后甚少以这样的口吻说话,穆清知道厉害,不敢再言,可心中是一万个不服气。金雅本就懒得理会穆清,又听得皇后为自己说话,便也不再出声。   皇后见众人都是默然无声,转了语调,道:“金雅,我们回宫吧,到现在还没用膳了,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又要怪我待客不周了。”   金雅现在是赚足了面子,心情自然是愉悦到更高的层次,道:“皇后哪里的话,只要能陪您说说话,就是我的荣幸。”说着扶过皇后的手,两人也不理穆清,携着手踏雪而去,这穆清眼见着她们这般,早已忿忿不平,又不能说什么,心中的那口气无处发泄,转身就朝着一旁的彩蝶脸颊上便是一掌,她手上戴着纯银镶玉的护甲,那一掌用力极深,便在彩蝶白嫩的脸上留下了两道血痕。   彩蝶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掌也不惊讶,像是习惯了似的,又差一点摔倒,硬是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了脚,满眼里泪水乱转,捂着脸不敢吭声,其他宫人更是屏息站立的低着头不敢看穆清。   穆清见彩蝶一副楚楚可怜样更是来气,又一掌打了过去,恨恨的道:“装这副模样给谁瞧。”   彩蝶连忙下跪,颤巍巍的说道:“主子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众人见彩蝶这般,心中均生出怜悯之心,只是做奴才的哪里敢吭声,也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这里皇后和金雅在永福宫用过膳之后,就懒懒洋洋的靠在暖炕上看着墨雨和墨雪折了腊梅来插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金雅道:“那位华贵妃脾气真够大的。”   皇后淡淡的说道:“恃宠而骄罢了。”   金雅停了一会儿,又道:“皇后娘娘宽厚仁慈,只是越发助了她的轻狂,目下无尘,若不好好的教导规矩,只怕日后更要翻天了。”   皇后冷然瞟了她一眼,道:“怎么教导,她是贵妃,又恩宠不减,没有大的错处,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金雅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道:“这世上就是这样的不公平。”   皇后浅浅微笑,道:“知道就好,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挣来的。”   金雅谦和微笑,与皇后推心置腹道:“是啊,咱们就拿华贵妃来说吧,我听说当初皇上看中的是她的妹妹,也不知这里面她使了什么手段,宫里下来的旨意,就成了她?原是那穆森没有这样的福气,要不然这贵妃的位置就是她的。”金雅轻轻地啜着碧清的茶水,继续说道:“要说这穆森也真是傻,放着主子不选,偏选个粘杆侍卫。”说着不屑的摇了摇头。   皇后说道:“你这就不懂了,穆森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们二人只拥有对方,冷这辈子是不会纳妾的,这一点又有哪个男人能做到?”   金雅先是一愣,后又不相信的说道:“这是现在,再过上几年,咱们再瞧瞧,男人嘴里的话您也肯信?听说皇上今儿又封了一位答应,还是南府送过来的,抚得一手好琴。”   皇后脸上一沉,肃然道:“这是你该议论的话吗?”   金雅一惊,自知失言,连忙下炕屈膝道:“皇后恕罪,我也只是为娘娘不平,才话赶话说到了这里。”   皇后暖和了口气,道:“行了,起来吧,她是皇上登基后纳的第一个新人,后宫里的嫔妃恨不得吃了她,哪还搁的住你也来说她。”   金雅红着脸不敢吭声,正想着找个理由告辞,不想听到乾隆的声音,“看来朕还是来早了。”   金雅和满殿里的宫女侍从一齐跪下,皇后正要起身,乾隆连忙上前几步,按住她的肩头,说道:“好不容易暖热了,就别起来了。”又对众人说道:“都起来吧。”   皇后笑着说道:“你们这么快就散了?”   乾隆坐在暖炕上,一抬头正好看到那瓶红梅,不由的心旷神怡,道:“朕乏了,用完了膳就让他们散了。”   皇后抿着嘴只笑着,这时金雅问道:“我们爷也回了?”   乾隆道:“回了。”见金雅脸上有失落之色,便替海都打起了圆场,道:“他原本是要等你的,又想着你肯定是有一大堆子的话和皇后说,就不打扰你,等会你要回,朕派人送你回府。”   金雅黯然道:“不用这样麻烦了。”   乾隆正要开口,不想这时来个小太监,行礼道:“皇上,贵妃娘娘身子不适,想请您过去。”   皇后露出担忧之色,道:“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别是冻着了吧?”   那太监恭恭敬敬回答道:“是头疼的厉害,还没有请太医了。”   金雅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哪里是冻着了,分明是气着了。想着穆清对自己的嘲讽,心中一口怒气难平,又见乾隆起身道:“朕去看看,你陪着大妹子说说话。”金雅心中妒意盛燃,眼看着乾隆抬脚跨过门槛,心中一定,连忙唤道:“皇上。”   乾隆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金雅,只见她脸色阴晴不定,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金雅见乾隆这样看着她,心中紧张,手心满是冷汗,强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华贵妃命真好,有您和皇后娘娘疼着她,就算是她做错了事情,您们也都原谅她,不予计较。”   乾隆见她话中有话,又看皇后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禁问道:“什么错事?”   金雅巴不得乾隆这么问她,可口中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家妹妹都不说什么,咱们还是别说了。”   乾隆见她言不由衷,惺惺作态,便知道海都心里的苦,也不给她拐那些个弯弯肠子,没好气的说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故意这么着,做人做事要真诚才是,要不然谁会对你真心。”   金雅被乾隆说了一顿,心中惶恐,支支吾吾的道:“说的是人家姊妹之间的事情,再说事情也过去半年多了。”金雅见乾隆没有了耐心,正要开口,就赶忙说道:“贵妃娘娘也不知为何,这样恨自己的妹妹,硬是把人家的孩子给弄掉了,这样的人怎么配有贵妃之位。”   乾隆和皇后皆是大惊,皇后连忙道:“别在这里胡说,都是在哪里听来的闲话。”   金雅感到一阵寒流灌满了整个空间,不禁打了个冷颤,低着头道:“是真的,我从没见过冷大爷那样的愤怒来找我们三爷,就悄悄的跟在他们后面,听的清清楚楚的。”   “你都听到什么了?”   金雅听着这沉重的,透着巨大压力的话,不敢抬头看那声音的主人,许久才道:“听到…”   话说穆清自从御花园回来以后,是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恨,便差了太监小李子去找乾隆,起初她还躺在床上想着如何为自己出这口气,可是等了许久,终不见乾隆的影子,连小李子也不归来复命,这穆清就更气了,不禁责怪起太监,难不成这差就这么的难办?看回来怎么收拾他。不知为何突然间一阵心慌意乱,连忙起身下床,来来回回的踱步,又过了两个时辰,还不见来,正要派人去寻,就听外头有太监的通报声传进,“皇上驾到——”   穆清松下气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就领着人在院中接驾,只是一见乾隆似乎和往日不同,脸上虽然很平静,可仿佛这平静的表面下有着不可预测的汹涌澎湃,穆清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强迫的使自己镇定下来,接下来,一切静悄悄的,乾隆没有吱声,穆清只能屈膝跪着,渐渐的体力不支,开始不受控制的摇晃起来,穆清有那么一瞬间在怀疑,刚才是不是个错觉,其实皇上并没有来,便鼓起勇气慢慢的抬起头来,正好和乾隆的目光相撞,只见那目光深邃冰冷,吓得她连忙低下了头,这才听得一句,“平身。”   穆清轻声道:“谢皇上。”满脑子的在揣测圣意,又见小李子全身微微发颤,躬着身低着头,双手捧着圣旨,吓得穆清花容失色,第一反应就是金雅在皇上面前说她的坏话,连忙解释道:“皇上,您别听金雅胡乱说,我也是好意的提醒她,她却歪曲了我的意,真是好心没好报。”   乾隆突然一笑,可语气中完全没有笑意,冷冷冰冰,仿佛被冻着了一般,道:“就这些?”   穆清从来没有见过乾隆这样的眼神,慌乱的不知说什么好,结结巴巴道:“就…就这些啊…”   乾隆道:“看来朕还得提醒一下你。”   穆清想破脑汁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事情让乾隆如此的气愤,便茫然的点了点头。   乾隆道:“宜尔哈的孩子怎么没的?”   穆清猛然一听,吓得眼珠子也不会动了,勉强笑道:“这…皇上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来,我怎么会知道的。”   乾隆忽然间扬起手来重重的打在穆清的脸上,喝道:“难道让金雅来给你对质?”   穆清就知道是金雅使的坏,现在恨不得杀了她,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惊慌,捂着又辣又疼的脸颊,不由的向后退了两步,狡辩道:“我什么也没做,既然她铁了心的要害我,我还能说什么,就看皇上相信谁?”   乾隆嘴角含着冷漠的笑容,声音却是全然不符的温柔,道:“哦,那么你猜一猜朕会相信谁呢?”   显然答案不言而喻,穆清虽然很害怕,可愤怒占据了上风,盯着乾隆的眼睛,道:“我们夫妻这么些年,您宁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   乾隆悠悠道:“你可知朕为何这般恩宠你,又给了你贵妃之位?”   穆清很想说出“因为您爱我”的话来,可是不知在害怕着什么,她特别相信乾隆爱她,又是那么的不真实,这种感觉一直缠绕着她,嘶哑着喉咙道:“不知道。”   乾隆徐徐说道:“只因为宜尔哈,是因为她恳求朕好好待你,那一日她是那样的憔悴忧伤,任谁都会答应的,朕不想你在她的面前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让她觉得朕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是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所以朕给你最好的一切。”乾隆慢慢的走近穆清,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道:“这下可曾明白了吧,你所有的一切皆是宜尔哈给的。”   穆清听得是满脸是泪,许久,才颤巍巍的道:“您…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   乾隆嗤嗤一笑,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朕不爱你。”   穆清如同被这冰天雪地冻住一般,没有了知觉,她不相信乾隆的话,想想他们以前的甜蜜,仍带着一丝侥幸,道:“我不信,您定是生气了,才故意说出这些话来气我的,是不是?您忘了,咱们从前是…”穆清很快就说不下去了,细细想来,乾隆对她是宠爱有加,只是缺少了什么,想了许久才找到了答案,是心有灵犀的真诚,这样想来,心中的凄凉难以诉说,只呆呆的望着乾隆,道:“可我是那么的爱您,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难道您的心比石头还坚硬?”   乾隆阴沉着脸,恨恨的说道:“你让朕怎么爱上你,要不是你的一个突发奇想,先帝怎么会下旨硬是让朕娶了你,若不是你,宜尔哈早就是朕的女人,估计现在也有了朕和她的孩子,她会像现在一样,只在家中等着朕回来。”乾隆沉浸在这样的幻想中,仿佛是真的,脸上露出甜蜜的微笑。   如此深情的眼神,关切的话语,却是当着一个女人在说着另外一个女人,这穆清哪有不恨之理,她原以为乾隆早已忘了穆森,并且很坚信这一点,可是让她忽略了,男人往往对得不到手的女人会更加的迷恋和疯狂,道:“可她不爱您,她爱冷,从十岁,对,是十岁,她给我说…”穆清努力的回想着往事,“不是,她是在给喜儿说,而我只是在一旁听着的,那时我们并不要好,喜儿才是她从小的玩伴,后来喜儿去了南京,她才和我亲近些…”穆清觉得不对,纠正道:“不,我们从来都不曾亲近过,在她的心里我永远都是一个下人,她总是不停的在问我和我娘亲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在提醒着我,我是谁,她是谁。”穆清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尖,红着眼,扭曲着脸,顾不上一切的继续说道:“她以为她是谁,我才是瓜尔佳的大小姐,龚额的嫡亲女儿,是正经的主子,而她不过是个下人的孩子,只是我的替身,要不是我阿玛,她和她的娘亲早就冻死在街头,是因为我她才有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知感恩,总是在抢我的东西。”说着突然间含情脉脉的看着乾隆,柔声道:“我哪一点比她差了,模样,才华还是身份。您为什么就不能爱上我?”   乾隆听她只考虑自己的感受,更是鄙夷,语气淡漠,道:“在你没有争取朕的同意下就擅自做主嫁给朕之前,或许会,但之后就永远不会。”   穆清一时没有听得明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细品着其中意思,绝望道:“我这么做皆是因为我爱您,看在我爱您的份上…”   乾隆冷冷的打断她的话,道:“天下爱朕的姑娘很多,还差你一个吗?”   穆清道:“但穆森不爱你,这一点您很清楚。”   乾隆道:“那又如何,朕爱的姑娘却不多。”   穆清无言以对,终于问到眼下最实际的问题,“那么皇上打算怎么处罚我?是让我为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偿命吗,而那个孩子的额娘是咱们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最爱的女人。”穆清突然间笑了起来,绕是兴趣的看着乾隆,嘲讽道:“笑话,真是个笑话,我是您亲自封的贵妃,难道就为这个杀了我不成,太后会答应吗,我阿玛那里你又怎么交代,天下人又会怎么想呢?”   乾隆道:“朕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乾隆淡淡的说道:“朕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穆清终于松下一口气来,又听乾隆道:“你还是朕的贵妃。”穆清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了眼睛要来证实这是真的,心中侥幸的想道:莫不是皇上刚才是在和我开玩笑呢,又或者是皇上知道我爱他,感动了也未可知。然而事实并非她想象的那样,只见乾隆缓缓说道:“你之所以这么对宜尔哈,皆是因为妒忌,别忘了,妒忌也在七出之条,就像你说的,朕不能不考虑你和你母家的地位,更不能处罚的过重,就是太后那一关朕也过不了啊。”说着乾隆扬起头露出难为的表情。   穆清觉得机会来了,连忙说道:“那就减我三个月的俸禄。”   乾隆摇了摇头,语气格外的温柔,道:“那不行,委屈了你那可是大事。”穆清的心咯噔了一下,怎么听不出来这话里面的含义,果见乾隆又道:“那就从今日起,每两个时辰跪听一次宫规,这个就由他来执行。”说着指了一下站在一旁的小李子。   穆清马上反应过来,道:“每两个时辰?”   乾隆道:“是,每两个时辰。”   穆清道:“不分昼夜。”   乾隆道:“那是当然。”   穆清道:“到什么时候?”   乾隆道:“永远。”   穆清这下急了,她一想到她将来的日子不分昼夜的每两个时辰就跪听一次宫规,头皮就发麻,忙道:“你不能这么对我。”   乾隆淡淡的说道:“为什么不能?从你册封贵妃以来,可曾对皇后有过尊重,她是谁,是朕的正室,是一国之母,你到底觉得你有哪些个过人之处,可以这么对朕的皇后,对宫里的嫔妃不是嘲笑就是恶语相向,你有什么优势能对朕的女人这样,对底下人非打即骂,你的涵养在哪儿,你的端庄贤惠在哪儿。”   乾隆的一席话,让穆清又窘又愧,道:“我…我没有,是她们…她们见我受宠,故意这么在您面前说我的坏话…自古来皇宫里不都是这样的吗?我是冤枉的。”   穆清情急之下说了这话,更让乾隆生出厌恶之心,冷笑一声,道:“冤枉?你就念着朕的好吧,没打你骂你,更没有克扣你的月钱,若是旁人,朕早就将她拉出去杖刑了,所以,朕要你知道,宜尔哈不能受委屈,哪怕是一点也不能。”   倒是最后几句话的提醒了她,道:“要是穆森,不是,是妹妹,要是妹妹知道我在宫里受着这委屈,定会心疼的,你不是说她不能受委屈,这难道不是对她的另一种折磨吗?”   乾隆道:“你和你额娘还真是亲母女啊,一有事,就拿出宜尔哈,你有把她当做妹妹吗?”   穆清想也不想的就点了点头。   乾隆轻笑道:“如果是,当初任由着朕误会她怨恨她,你都不说出是因为你的原因才这么的阴差阳错的与她无缘,那时她病的那么的严重,你就这样的冷漠连一个字都不提。”   穆清面对着乾隆的质问,狡辩道:“你没有问,我怎么说,就是说出来有什么用,你和她没有缘分,就是没有我的原因,你以为当初穆森就愿意嫁给你?”   乾隆说道:“愿不愿意是她的事情,可违抗圣旨她敢吗?”不是不敢,是不能,假如当出真的是穆森,她也只能认命,难道真的要和冷私奔吗?不可能,不是他们爱的不够深,也不是没有那个胆量,只是牵绊太多,他们不能只为着儿女私情,而牵连他们身边所有爱着他们的人。   乾隆鄙夷的看着穆清,见她沉默不语,也懒的说话,正准备转身,穆清连忙道:“不管我把不把她当成妹妹,可她不会看着我这样的。”   乾隆道:“她怎么会知道呢,你在宜尔哈眼中是朕的华贵妃,地位高贵,她又不进宫给你请安,所以呢,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她是不会知道的。”   穆清不死心,仍道:“我额娘会告诉她的,告诉她你是一个怎样的心冷心狠的人。”   乾隆笑着说道:“她敢吗?你就没问问你的好额娘,她是不是差点永远的见不着宜尔哈了,你呀,就别想着那么多了,好好的听听宫规,这对你是有好处的。”说着转身就走。   穆清知道他这一转身便永远也不会和她相见,这里将变成冷宫,再无人问津,便发疯似得跑到乾隆的面前,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我的孩子呢,要不是先帝要成全冷和穆森,您也不会气急败坏的踢了我一脚,就是那一脚,孩子没了,这一切皆因穆森而起,她的孩子偿还我的孩子,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你凭什么这样对我,那穆森是冷的女人,难道你到现在还想着她,为了讨好她,尽然对自己的女人这样,也不怕别人笑话…”   乾隆满眼都是厌弃鄙夷,便冷冷的吩咐宫人道:“贵妃病了,赶紧的去告诉皇后,宣太医好好的为她诊治,药从今日是不能停了。”   穆清大喊道:“我没有病,你不能这么对我。”说着要去拉乾隆的手,不想被宫人们拦了下来,穆清拼命的挣扎,眼见着乾隆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心中更是凄凉。   天空慢慢的飘洒起大片大片的雪花,穆清瘫软的坐在地上,悲从中来,嚎啕大哭,想着过往的种种,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咬牙切齿道:“乌雅依蓝,瓜尔佳穆森,都是你们害的我,我恨你们…”    ☆、爱你的方式我来定   话说到了年底,各个官员都忙的不可开交,乾隆却冷不丁下了一道圣旨,只因这道圣旨,众人纷纷向礼部尚书大人道贺,可这尚书大人却愁眉不展,拿着圣旨看了好几遍,吉良库见他老父亲这般,便开口道:“阿玛,这是好事啊,怎么就把您愁成这个样子?”   尚书大人抬眼瞧了他好久,因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太后已经赐婚了,怎么他也下旨赐婚,又是同一天,同是妻,别是里面有什么用意吧?”   吉良库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能有什么用意呢,不过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罢了。”   尚书大人道:“是你皇上说什么了?”   吉良库连忙说道:“没有,这次真的是什么也没有说,皇上好好的就问我还想不想娶墨君,我当然说想了,谁知他当下就提笔写下了这道圣旨。”吉良库也觉得奇怪,只是高兴盖过所有的念头,也就没有多想。   尚书大人没有气的说道:“臭小子,我就知道是你在皇上面前说什么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墨君?”   吉良库不服道:“当初我就不同意那门亲事,是您和额娘为了讨好太后,硬是不顾我的反对答应了,我当然要和皇上说去,只是当时他还劝我,说以后找个好机会纳墨君为妾,想到不这么快。”说着吉良库眼睛里放着亮光。   尚书大人不由的叹了口气,道:“那尼楚合是好惹的吗?且不说是太后赐的婚,他阿玛和我在朝一同为官,他的三哥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你将来可是要小心啊。”尚书大人说着说着就更同情他这个儿子来。   吉良库可不这么想,道:“那又怎么,您和他阿玛既然是一同为官,何苦要这么贬低自己抬高他人,那海都和我一样,都是皇上的陪读,只不过他和皇上更近一些,再说了,写圣旨的时候,他也在场,并没有反对,这是皇上做主的事情,谁敢说什么。”   尚书大人现在是满脑子的揣测圣意,又见吉良库高兴的不得了,只得唉声叹气。   这有人欢喜了,自然就有人愤怒了,不是尼楚合还会是谁,便气势汹汹的来找海都质问此事,海都道:“你别问我,皇上为什么这么做又没跟我说?”   尼楚合恨恨的说道:“你就不会问?”   海都隐隐察觉到乾隆为何这样做的原因,躲还来不及,怎么会巴巴的往上凑,于是劝道:“这有什么啊,不过是一同为妻,那时我就说了,吉良库心里的姑娘是墨君,就是皇上不赐婚,他也会想着法的纳她为妾的,再说皇上说的理由好啊,有情人终成眷属。”   尼楚合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海都忙问:“你去哪儿?”   尼楚合道:“进宫找太后为我做主,那个什么墨君有什么资格和我平起平坐的?”   那尼楚合进了慈宁宫就开始哭哭啼啼的,整整一下午,太后起初还温言劝导,尼楚合哪里能听进半个字,渐渐的太后也烦了,皱眉道:“你让我怎么办,让皇上收回成命吗,这不成了笑话,既然这样就认命,与那墨君好好的相处,将来我要是听得她受了委屈觉不饶你?”   尼楚合听了,更是忿忿不平,道:“怎么是她受委屈,难道不能是我?”   太后一笑,道:“可能吗?”   尼楚合现在是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委委屈屈的说道:“您现在就偏了心,将来我的日子是难过了。”   太后道:“胡说,你受了委屈我也给你做主。”只是这天下的事情不是你想得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真所谓的是“一物降一物”。   话说还差几日就到了年关,龚额和冷却没有半点的喜悦,望眼欲穿的盼着“玄字队”的归来,突然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且是越来越浓烈,接二连三的派人去探,却是毫无音讯,这是自血滴子成立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血滴子各个都坐不住了,也开始胡乱猜测,人心难定,一时谣言四起,冷便和龚额商量他亲自去接应,只是他们还没有启程,派出去的人通通回来了,还带着哥冉箬等七人的尸身,顿时粘杆处的上空罩着一层黑压压的乌云,所有的人都透不过起来,又是伤心,又是愤怒,那七个人的脸上皆刻着一个字,连起来便是“乾隆我会来找你”。   果然乾隆勃然大怒,要冷现在就去捉拿天狼,冷领命起身,不想还没走出殿门,只听身后穿来一句,“等一等。”   龚额和冷皆转身看向乾隆,只见他脸色阴沉,皱眉沉思,等了半天,也不见乾隆开口说话,心下不安,正要询问,乾隆语调平静,悠悠道:“等过了年再说吧,眼下重要的是安抚他们的家眷,别让他们受委屈。”   龚额和冷诧异中又茫然的抬头看着乾隆,来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很显然没有,龚额道:“那天狼…”   乾隆打断龚额的话,不屑道:“朕先在京城里等着他,看他来还是不来,若他不来,朕再去寻他。”声音虽轻,但每个字又是那么的铿锵有力,让人不寒而栗。   龚额想着是乾隆与天狼置气,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劝道:“皇上万万不可,那天狼生性凶残狡猾,又能蛊惑人心,若不早除,必留后患。”   乾隆嗤嗤一笑,道:“朕还怕他不成。”慢慢起身向龚额走来,声音洪亮,道:“他现在定是做好了一切准备,猜想着朕必会盛怒之下再派人去捉拿他,他在暗,我们在明,又在他们的地盘,咱们本就不占优势,现在你们又各个报仇心切,自会判断失误,这是大忌,若是这次再失利,他更是要吹呼自己有多么的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所以先让血滴子平复心情,再好好的过个年,时机真的到了,朕自会派你们去。”   乾隆这话说在理也在理,说不在理也不在理,更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有何用意,抬眼看了一眼乾隆,只见他面无表情,不怒不喜,似乎天狼事件对他并无多大的挑衅,龚额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雍正晚年一同在上书房办事,当时,只是觉得弘历温和儒雅精明聪慧,此时,见他这般,更加知道这位主子比想象的还难琢磨,因此说道:“是,臣会加强人手,保护京城各个重大场所。”   乾隆望着龚额,又看了一眼冷,飘忽不定的眼神终于放在了龚额身上,平平说道:“从朕继位以来,才出了两次任务,却都出了事,爱卿,你说是朕无福拥有血滴子,还是血滴子眼中只有先帝,没有朕?”   乾隆这话在龚额和冷的耳里如同一声巨雷,震得他们毛骨悚然,惊心动魄,连忙跪倒在地,叩头道:“臣的心日月可鉴,请皇上圣明。”   乾隆只冷冷的道:“下去吧,朕乏了。”   龚额本想再说什么,不想冷先道:“是。”说着给龚额使了个眼色便都退了出来。   龚额满脸愁容,唉声叹气了一回,道:“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   冷道:“您现在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的,说不定还会更加的厌恶。”   龚额见冷神态平静,站住了双脚,直瞪瞪的看着他,艰难的开口道:“冷,你给我说实话,皇上是不是有意撤裁血滴子?”   冷许久,才道:“不是。”   龚额道:“这是实话?”   冷道:“是。”   龚额的眼神慢慢的暗沉了下去,几次张嘴,但什么也没有说,迈开沉重的双腿继续往前走,冷看着龚额的背影,没有往日的挺拔,多出了沧海桑田,心中不禁伤感起来,快走了两步追上前来,道:“统帅,就算皇上有这样的想法未必就是坏事,血滴子本就是无名无份,若撤了,兄弟们也能正大光明的,岂不好?”   龚额道:“血滴子是什么?血滴子是机构,是武器,也是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可懂。”   冷说道:“我懂,我会给兄弟们谋求一条…”   龚额打断道:“他们除了杀人,什么也不会。”   冷真诚道:“不会可以学,我带着他们学。”   龚额叹息道:“我相信你,但我不信他。”龚额心中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更不信雍正”,乾隆会有这样的想法,未必就不是雍正灌输的,这样想来,心中更是凄凉,可当着冷的面又不好说出来,毕竟一个是他的阿玛,一个是他的哥哥。   其实血滴子并没有如乾隆所说的欢欢喜喜的过了个年,他们对天狼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刻取他人头,无奈上面命令已下,就是再不情愿,再不服气,也只得暂时吞下这口气。   转眼就到正月十五,太后突然心血来潮,在大花厅上命摆了几席酒,每一席旁边设一几,几上设炉瓶三事,焚着百合宫香,各处又大大小小的放着小盆景,俱是新鲜花卉,好不雅致,因有国丧,不摆戏台,只在一处唠唠家常说说话,厅里上上下下的宫眷命妇,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有聚在一处说悄悄话的,有姊妹几个好久不见倍加亲切的,有不爱交际的坐在席上若有所思的,有皱眉心不在焉的,也有几个豆蔻年华的姑娘第一次进宫想瞻仰天颜不停偷瞄着垂花门,在上间几个有头脸的命妇在陪着太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这里面自然也有海蓝依蓝姊妹俩个。   乾隆一进垂花门,这些个贵妇小姐起身相拜,莺声燕语参差不齐地说道:“奴婢们给主子请安。”   乾隆迅速的望着了一圈,道:“都起来吧,今儿既然是来给太后热闹的,就不论国礼,只要她老人家高兴,也是你们的功劳。”   众人纷纷谢恩起身,乾隆一面往里走,一面用目光搜索着,皇后上前迎来,福了福身,道:“皇上吉祥。”   乾隆这才看到她,伸手扶起,说道:“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刚才怎么没有看到你?”   皇后抿着嘴一笑,道:“那是皇上眼里不知在找谁呢,今儿这里就像是西王母的瑶池会,这么多个仙子,哪里能看到我?皇上样样都好,就一宗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想着河里,还盼海里的…”   皇后说的乾隆只有干笑的份儿,说道:“在你眼里朕就是□□昏君啊?”   皇后笑着说道:“胡说些什么,您是见一个爱一个,多情种子,所以…别找了,她没来。”   乾隆虽说已经知道了,但是听皇后说了,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只淡淡一笑,和皇后携手来到上间,陪同太后的几位贵妇纷纷起身行礼,乾隆让其免礼,又给太后请安,赔笑道:“皇额娘,安好?”   太后呵呵笑道:“好好好,儿子,快坐下,今儿不忙了?”   乾隆道:“是呀,得了闲就来看看母亲。”   太后一听,越发喜乐,美滋滋的对依蓝说道:“你看,还是儿子好。”   依蓝尴尬的笑了笑,低声说道:“是,太后好福气,哪里是我们能比得了的。”   太后这才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问道:“怎么穆纳没有来?”   依蓝回道:“昨儿和他麦冬哥哥去骑马,迎了风,晚上就开始咳嗽个不停,怕过了病气,就没让他来。”   太后关切的说道:“可请了大夫,吃药了吗?”   依蓝说道:“多谢太后关心,他二娘就是大夫,不用请的,药昨天晚上就吃了。”   太后还是不放心,说道:“她可以不可以,药可不是乱吃的,小孩子家身子弱,可是不能马虎的。”   依蓝说道:“太后放心,我和冯茵认识都多少年了,她的医术我是知道的。”   太后听到“冯茵”这个名字,便想和依蓝说些什么,刚要张口,觉得有晚辈在又不好说,再说有皇上在,皆是拘束,就对乾隆和皇后说道:“你们俩个就不用陪着我们这些个老人了,在这里你们也不自在,去外面同他们热闹吧。”   乾隆和皇后知太后之意,便起身行礼,不想乾隆刚转过身,就听太后说道:“皇上。”   乾隆回身说道:“皇额娘还有什么吩咐的?”   太后轻轻一笑,说道:“晚上若是有时间,就来这里用膳。”   乾隆知不是用膳这么简单,也只能说道:“是。”   到了晚间乾隆如约来到慈宁宫,用过膳之后,太后就开始喋喋不休的唠起了家常,见乾隆心不在焉的回应着,便吩咐殿中所有的太监宫女退下,觑着眼端详着乾隆,道:“是有什么心事吗?”   乾隆愣了一下,说道:“没有啊。”又笑了笑,问道:“皇额娘怎么好好的这么问?”   太后说道:“看来是不想和我说话了?”   乾隆连忙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哪里的话,是儿子哪里做的不好,还请皇额娘明示,好让儿子改的。”   太后抬手示意乾隆坐下,语气缓和,说道:“那就坐下,这里也没有外人,咱们也说说心里话,你这后宫六院还不满意吗?”乾隆尴尬的笑了笑,红着脸不知怎么回答,太后似乎也不打算他回话,继续说道:“你也不用脸红,谁也没说什么,我连这也看不出来,还配做你的额娘吗?你今天巴巴的去花厅做什么?”乾隆很想说“去给您老人家请安”的话,可是又没有说服力,只听太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看出你是个痴情种子,年前你封的那个纯答应像谁,怎么还对宜尔哈念念不忘呢?她为什么总不进宫请安,还用我说出来吗,这一点她做的就很对,女人家就应该安守本分的在家中…”   乾隆听了这话难以对答,可是这种情,是凭一两句圣人语录,凭几句劝说打消的吗?乾隆这样想来,心中更加烦躁,只盼望她早点说完,偏太后说得是没完没了,从顺治说到先帝,每一代的□□说了个遍,一直说了一顿饭的时辰,这乾隆虽然听着,心绪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原以为忘了她,谁知那日在粘杆处一见,这是他第一回见着她穿血滴子的服装,披着蟹青色大氅,由于冷风刺骨,冻得脸颊红红的,全身上下都透着寒气,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帮她暖暖,和往日竟是两种风格,猛一下还真的认不出来,眼前这位寒气逼人英姿飒爽的血滴子,就是往日那位娇滴滴楚楚可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对这样迷一样的女人,更是激起乾隆的欲望,从此后越发的不能自拔,夜里时常梦到她,又想到自己是一国之主,连喜欢的女人都得不到,真是失败。慢慢的又想到了冷,就痛恨先帝为什么非让冷去血滴子,哪怕是海都也好,他现在就不用愁怎么劝说冷,心里盘算着先把冷调离京城,在外面呆个几年,等把血滴子的事情处理干净了,再让他回京,突然间灵光一闪,穆森也是血滴子,想到这一点之后,乾隆的脸上先是阴云密布,而后又一点一点的散去,直到脸上出现不明意味的笑容。   太后见乾隆不断变化的神色,以为是自己的话说重了,怕他吃不消,连忙缓了语气,叹息道:“儿子,我这都是为你好,你和宜尔哈没那缘分,倒不如让冷和她去杭州,离你远远的,日子长了,就忘了,她还念你个好。”   乾隆这句话倒是听清楚了,缓缓一笑,悠然说道:“谁说朕和她无缘,那只蓝色蝴蝶就是信物,既然她收了,就不能反悔。”   太后听了,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自己的口都说干了,都是白费,心中不悦,道:“你要敢乱来,我先不答应。你和三福晋的事情,还不够人说的。”   乾隆说道:“这个您只管放心,朕绝不会对她那样,朕和她要光明正大的。”   太后白了一眼,心道:你倒想和人家偷偷摸摸的,人家给你机会了?又见乾隆对穆森难以忘怀,满面愁容,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样让我怎么面对依蓝妹妹,华贵妃的事情,我都…孽缘,早知现在是这么个情况,当年我是怎么也不会听依蓝的话。”说着心中更加的后悔,松口说道:“我也拦不住你,就看在宜尔哈的面子,放过华贵妃吧?”话说太后在得知穆清的事情之后,也找乾隆长谈了一次,无奈乾隆心意已决,没过几天,依蓝就进宫请安,她的心早已悬在了半空,心里也盘算好怎么应对,不料,依蓝只说了一些客套话就跪安了,太后是一脸的茫然,问道:“她…没有去看华贵妃?”   紫凝说道:“去过了,就是从那里来的。”   太后更加疑惑,说道:“那她怎么什么都不说?”   紫凝心中明白,却不能直说,只低声回道:“也许是不知道怎么说吧。”   所以太后心中总有个小疙瘩,今见乾隆这般,便为穆清说了这句话,谁知乾隆笑着说道:“皇额娘,等宜尔哈进了宫再说吧。”   展眼到了三月中旬,这一日,对于火器营来说,特别的重要,因为他们真正的主子将来到这里视察,心中又是激动又是高兴又是紧张,每个人都憋足了劲儿要好好的大展奇才,果真迎来了乾隆的不断称赞,海都喜得眉开眼笑,这里面只有一个人心中不是滋味,不是冷还会是谁,见着这士气高昂的场面,不觉想起了从前的粘杆处,顿时心下凄凉,这“一朝天子一朝臣”真真实实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嘭”的一声响,把冷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离着他们几十步开外竖着的那个陶罐子被海都手中的枪射出的铁珠子打得粉碎。   “好。”乾隆大声赞道,特意回头看向冷,问道:“你觉得他的枪法怎么样?”   冷回道:“枪法如神。”   乾隆满意的一笑,说道:“从今后,你也来这里多练习练习,一直有人认为我们大清太过封闭,错失了很多认识当今世界的黄金机会,你是年轻人,要懂得进步,知道吗?”   冷说道:“是。”   海都又连开了几枪,才将手中的□□递给士兵,兴高采烈的来到乾隆和冷的身边,说道:“怎么样?”   乾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好样的,比血滴子厉害多了。”   海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冷,道:“谢皇上夸奖。”   乾隆一面走一面说道:“这个火器营朕就交给你们俩个,你们要通力合作,建功立业,不要让朕失望。”   海都立刻严肃的说道:“是,请皇上放心,我们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血滴子呢?”冷的声音几乎和海都的声音重叠。   乾隆似乎没有听见。   海都早有准备冷会问这句话,见乾隆不作声,自己便也不说话,顿时间气氛冷到了极致,他们三人的关系总是有着奇妙的变化,具体哪一些,似明白又不明白,似糊涂又不糊涂,他也说不上来,一筹莫展,许久,乾隆才淡淡的说道:“海都,让他们都退下,朕有话和冷说。”   该来的还是要面对的,海都无奈说道:“是。”   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乾隆道:“冷,今年八月十五,海都的火器营就正式受命了,所以朕和海都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让□□取代血滴子更为合适,你觉得如何?”他的话因虽然温和,但语气中却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冷的头“嗡”地一响,心中急跳耳鸣眼昏,不由看了海都一眼。   海都被冷这么一看,心中顿时紧张起来,想解释,又当着乾隆的面不敢解释,只听冷问道:“那我的那些兄弟呢?”   乾隆道:“你的兄弟,只有朕和海都。”   冷见乾隆有意躲避这个问题,心中更是恐慌,乾隆的性子他是再了解不过了,一般做的决定很难改变,于是退让了一步,道:“是,原是我说错话了,他们呢?”   乾隆冷冷的说道:“朕不想让大清的历史上有任何污点,你应该懂得。”   冷起初没有明白过来,这句话在脑海中琢磨了半天,才茫然的问道:“谁是污点?”话音刚落,就一切明了,愤然说道:“皇上为什么会认为血滴子是污点呢?他们为大清立下了多少功劳,怎么到最后就成了污点?如果血滴子是污点,那么创造血滴子的人又是什么?”   海都连忙大声道:“住口。”眼光中的神情十分复杂,又小心翼翼的对乾隆说道:“皇上,冷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您千万不要怪他。”   乾隆却不生气,只淡淡的说道:“它是谁缔造的,就留在谁的王朝里,总之朕的王朝里不允许有‘血滴子’三个字。”   冷见乾隆心中认定“血滴子是污点”,虽难以接受,但还是冷静的知道,乾隆不留血滴子的原因是什么,因道:“他们除了杀人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连杀的是谁也不知道,皇上不用担心他们会泄露什么秘密,就放我这些兄弟一条生路,好不好?”   乾隆不语。   冷更是着急,又道:“先帝让我去血滴子,不是要我去取缔它。”   乾隆道:“先帝也后悔让你去血滴子,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再说他老人家把你派到血滴子是为朕做事,你一直都是朕的人,你忘了。”   冷说道:“什么污点,都是借口,只不过是十步之内取人首级已经满足不了您,皇上要的是千步之外的威力。”   乾隆怒道:“放肆。”   “扑通”一声,却是海都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说道:“皇上息怒,冷…他…”   冷没有等海都说完,道:“皇上,真的没有必要赔上所有血滴子的性命,他们对您是忠心不二的。”   乾隆阴冷一笑,道:“他们对朕忠心么?恐怕不见得吧,在他们心中瓜尔佳龚额才是他们的正经主子。”   冷先是一愣,而后有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许久,才问道:“您打算连统帅也要…”冷没办法说出那个意思,但看乾隆默认的神情,就知道这件事情他没有猜错,冷看着眼前这位和他从小长大的兄弟朋友主子,突然间觉得是那么的遥远,正在平复心情整理心绪,不想听到乾隆说道:“倒是有一个人可以换他们所有人的命。”   冷现在极具痛苦,没来得及细细思考,便问:“是谁?”心中这样想道:若用他的命换所有人的命,他会毫不犹豫。这样想来便下定决心,只是接下来有个疑问,皇上要他的命做什么?   海都此刻也在满脑子的想着此人是谁,应该不是冷。   他和冷几乎同时灵光一闪,惊愕的看着乾隆,果然与他们心中想的是一个人,“瓜尔佳穆森”从乾隆口中缓缓说出。   乾隆望着石头人一样的冷,不由得也动了恻隐之心,但还是说道:“朕要看看,在你的心中,是你的那些兄弟的命重要,还是穆森重要?”   冷呆呆的说道:“都重要。”   乾隆的眼睛看向别处,道:“只能选一个,如果你看兄弟重要,那么穆森就有朕来保护。”   海都不禁埋怨起乾隆,为什么对冷这样的残忍,用穆森换兄弟的命,确实难以抉择,选择哪一方,都是痛不欲生。   冷突然发疯似得吼道:“为什么?”   乾隆道:“你又忘了,穆森也是血滴子,她活着,他们就活着,她死了,他们也就死了。”   冷的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又是悲凉,又是绝望,颤颤的说道:“这么说,穆森只有进宫,她才能活着。”   乾隆声音冰冷,极力控制发抖的音调,说道:“是。”   冷突然间含着泪大笑起来,许久才慢慢的止住,凄然道:“原来是为了你的私心,才这么对血滴子,对我,对穆森,你还是我的亲哥哥吗?”   乾隆干净利落,说道:“是,我当然是你的哥哥。”这才看着冷,目光深邃,道:“所以朕不会杀你,血滴子里只有你可以活命,但穆森是血滴子,这一点不容置疑,她杀过人,执行过任务,朕要除掉所有的血滴子,让这三个字彻彻底底的从我大清的历史上消失,朕不想让后世的百姓说道‘乾隆皇帝既然是为明君,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血腥的机构’,来置疑朕的功绩,但朕不是没有感情,所以为了你,为了穆森,才退让了一步,让你们自己选择,是生还是死?不管选择什么,朕绝不阻止。”乾隆巧舌诡辩,说得振振有词,句句动情,海都原本偏向冷的心也开始慢慢的向乾隆靠近,正欲开口劝冷,只见冷苍白得令人不敢直视的面孔上带着几分讽刺的冷笑,很显然,乾隆的这些话打动了海都,却无法平复冷的心,海都心中难受至极,不知该怎么劝,正在不得开交之际,只听冷道:“穆森进了宫,皇上打算如何安置血滴子?”   乾隆道:“去边疆打仗,回来之后,赐予新的身份,并有奖赏。”   冷苦笑了一下,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又是另说了。”   乾隆道:“这是唯一的方法,他们可以活着回来,这要看他们自己的能耐了。”   冷闭上了眼睛,道:“所有的血滴子?”   乾隆道:“是。”   冷心中又是凄凉又是悲伤,眼见着乾隆这般,除了愤怒,还有就是不公,道:“好。”这个字刚刚说出口,比乾隆还要松了口气,便是海都,谁知又听冷说道:“我们去边疆打仗,我和穆森,还有我的那些兄弟,等我们回来,不要新的身份,不要奖赏,只要自由身。”   海都落下一半的心又“腾”的一声提到了嗓子眼上,恐慌的看着乾隆。   乾隆见着冷意会错了,便解释道:“你没有明白朕的意思,是穆森…”   冷没有耐心的打断了乾隆的话,斩钉截铁,寸步不让的说道:“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穆森的,我有过一次,相同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她是我的妻子,就算是死,我们也要在一起,凭什么你的一句话,就要将我们分离,如果皇上要赐死所有的血滴子,那好,我和穆森也同他们一起去,绝不犹豫。”   乾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恨恨的说道:“你敢威胁朕?”   冷没有躲避乾隆刻毒愤怒的目光,掉了一下唇角,说道:“天下哪个人敢威胁你,你是天子,可以处死任何一个人,没有人怀疑你有这样的能力。”   从小到大,乾隆第一次感觉到无法控制冷,心中又是烦躁又是恼怒,喝道:“放肆。”   海都站得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又不敢来劝,眼瞅着冷的心情越来越激动,乾隆的情绪越来越愤怒,只得撑着胆子结结巴巴的说道:“皇上…冷…你们都冷静些,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冷红着眼睛,咬牙说道:“你叫我怎么冷静,夺妻之恨,你这样作为,还算是个明君吗?”说着已经看向乾隆。   乾隆面对着冷的质问,气得嘴角发抖,一扬手向冷的脸上打去,不想冷毫无胆怯,伸手握住乾隆的手腕,和他一样恶狠狠相互盯视着对方,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普通人家尚不能如此,更何况我们是天家。”冷将乾隆的手狠狠的甩开,继续说道:“朝中谁不知道我身上流着爱新觉罗的血,你夺弟弟的媳妇,让他们怎么看?既然是说国事,就不要牵扯私事,我和他们一同去打仗,你也不用担心朝中的人说你不顾兄弟之情的话,我会说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   这经不起风浪雪霜的兄弟情不要也罢,那坚如磐石的爱情和生死与共的兄弟,他会守护到底。   当冷踏出火器营,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打湿了他的头发,脸颊和衣裳,冷漫步走在长街上,心中乱七八糟,一直到了自家的院子前,才觉得踏实,他知道里面有他最爱的人在等着他回家,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满足的微笑,果然见穆森打着油纸伞从里面款款走来,为他遮住了雨水,一面帮他擦拭脸上的水珠,一面担心的问道:“你是怎么了?到了家门口傻傻的站在这里不进去,着了凉怎么办。”说着就拉着冷的手往里走。   到了屋里,穆森给冷换了一身长袍,又吩咐了小新让丽婶熬上姜汤,冷见穆森为他忙活着,心里暖烘烘的,之前的一切不开心都驱赶走了,拉着穆森在怀中,紧紧的抱住她,说道:“穆森,咱们去边疆,好不好?”   穆森见冷不同往日,心中一阵担忧,又听冷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想到没想,就道:“好啊。”   冷道:“在那里很艰苦。”   穆森轻轻的抚摸着冷的后背,说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冷面对着如此真诚回答,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激动,拥有这样的姑娘真好,哪里还能忍得住泪水。   穆森从冷的怀中出来,双手捧着冷的脸庞,温柔的说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冷想了一下,许久,才慢慢的将今天遇到的一切娓娓道来,只是他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只讲乾隆不想容下血滴子,认为血滴子是污点,不愿大清的历史上有这样一笔不光彩的历史,所以他向乾隆求情,乾隆才答应他们去边疆打仗,回来之后还以自由身份,对用她来换血滴子的事情只字未提。   穆森听着就来气,又听回来之后的自由身,还是无限向往的,看着冷的神情,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怜惜,宽慰道:“这样更好,等咱们回来,就远远的离开京城,再也不卷入这些是非事之中。”   冷满眼柔情爱意,说道:“只是苦了你。”   穆森温柔一笑,说道:“什么苦不苦的,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苦。”   咱们再往回说,这里空旷的火器营操场上只有乾隆和海都俩个人,此时的海都惶恐不安,心神不宁,眼瞅着乾隆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既是汹涌澎湃,又是高深莫测,着实为冷捏了一把汗,不知为何想起曾经先帝爷和他的兄弟佳辉还有雪颜的那段往事情缘,虽然里面故事的来龙去脉不是了解的很清楚,但大致是知道的,便打心底泛起一股寒意,他的脸色变得有点苍白,期期艾艾说道:“主子,千万别生气,冷…现在…他…”海都停停说说,说说想想,脑子转了半天,也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无意中长叹了一声,就不再开口,低头沉思。   乾隆的目光深邃悠长,许久才缓缓说道:“你也觉得朕这么做太过分了,不顾兄弟情,是不是?”   这时天空毫无预兆的下起了小雨,滋养着万物的一切。   海都犹豫了许久许久,才不情愿的摇了摇头,道:“不是。”   乾隆沉吟了片刻,凝视着远处,凄凉一笑,语气满是悲伤,说道:“你可知道相思之苦是什么滋味?”   海都眼巴巴的看着乾隆,又摇了摇头。   乾隆又是羡慕又是无奈,惆怅道:“你可真幸运。”   海都见他神伤,也不禁黯然,嘴巴是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始终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在这不得开交之际,只听乾隆命令的说道:“朕要见一见她。”   海都大惊,心里怎么不明白这个“她”是谁?他不能这么做,万一让冷知道了,估计他们的兄弟情也走到了头,结结巴巴的劝道:“皇上…你…你不能,穆森是冷的正室…这万一…”说到这里海都突然灵光一闪,灰暗的眼神立刻明亮起来,还有些兴奋,道:“皇上真的喜欢穆森,我就派人去找几个和她模样相似的,天底下,模样相同的人很多,只要用心定会找到的,到时候皇上要几个有几个,通通把她们放在后宫里。”   海都也佩服着自己,这两全其美的法子早该想到才是,又悔恨自己为什么才想到,不想乾隆冷冷道:“可她们不是她。”   说也奇怪,自那日乾隆和冷不欢而散,天气就再也没有好过,不是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就是阴沉的天空,太阳几乎就不曾看到过,不是让乌云遮着,就是让云层挡着,让人们不得不怀疑春天还会来临吗?   展眼到了四月,这一日,穆森和庄楚芸要置办依蓝的生日礼物,在街上闲逛,来到一家香铺里,看着眼花缭乱的香料和药饵,穆森犯难了,道:“嬷嬷,买哪一个好?”   穆森不见人回答,便转过身来,不见庄楚芸,忙问店里的伙计,那些伙计偏又没有留心,穆森出了店门,左右看了看,哪里见得庄楚芸的身影,心中又是担忧又是着急,想着庄楚芸定是有什么事情,才离开了她,因为在往常,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这样想来,更是焦急,立刻想找冷帮她寻嬷嬷,又一想,怕庄楚芸来这里找她,便开始犹豫起来,眼睛不由朝四处搜寻着。   “穆森。”   身后传来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一时想不起是谁。   穆森回头一看,只见海都笑眯眯的向她走来,问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穆森礼貌的回笑道:“在这里等人。”   海都心中“咯噔”一声,道:“等冷么?”   穆森眼睛不住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道:“他去粘杆处了,我阿玛找他有事,我在这里等我嬷嬷。”   海都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天阴成这样,想来是要下雨了,前边有个茶馆,你不如去那里等着。”   穆森想了想,还是摇头说道:“不用了,嬷嬷年纪大了,别在这里找不着我,又该着急。”见海都没有走的意思,便含笑着说道:“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海都看着眼前这位心思单纯的女子,心中一阵难过,许久,才款款道:“那个…有人…称心在茶馆等着你,说是有什么事情要与你说,巴巴让我来这里叫你过去,我在这里帮你等着你嬷嬷。”   穆森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海都笑着说道:“我和称心在那家茶馆喝茶,正好在窗前远远的看你在这里。”   穆森望眼看了一下那家茶馆,写着“浮香阁”,说道:“好,若是嬷嬷来了,你就带她来找我。”   海都如释重负,说道:“那是自然。”   穆森忙忙的来到浮香阁,刚一进门,就有人引着她上了二楼,穆森突然想道:海都什么时候也喜欢品茶了?不过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便推开门,走了进来,穆森吓了一跳,只见乾隆一人坐在窗边的圆桌旁优雅的看着她。   穆森反应似乎很慢,正要下跪行礼,乾隆连忙起身拦下,温和道:“在外面就不要行这些虚礼了,坐。”   穆森红着脸把自己的手从乾隆的手中抽了出来,颦眉道:“不用了,我走错了房间,打扰了。”说完正要转身,不想乾隆命令道:“坐下,你没有走错,是朕找你。”   穆森心中不由的怪起了海都,看乾隆这不容拒绝的神色,也只能站住了脚,恭恭敬敬的说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穆森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着,急得让乾隆说完就走,不想乾隆倒是显得格外的惬意,慢悠悠的坐了下来,缓缓的在另一盏碧绿小盏倒了茶,抬头示意了一下,穆森别无选择,很不情愿的坐了下来。   乾隆道:“喝茶。”   穆森小心翼翼道:“我…不渴。”   乾隆说道:“那就吃些点心吧。”   穆森再次拒绝道:“我不饿。”   乾隆突然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这都是冷教你的吧?你可真听话。”   穆森听不出乾隆是生气还是高兴,便低声说道:“不是。”这两个字说的颇具转折,让人一听就知道不是实话。   好在乾隆并不在意,笑着说道:“你不用替他分辨,朕理解他,发生那样的事情,是该小心才是,朕也替你惩罚了她们,你也不用再伤心难过了。”   穆森听得是一头雾水,迷茫道:“发生什么事情,惩罚了谁?”   乾隆贪婪的看着穆森,道:“冷没有和你说?”   穆森被他盯得很是不自在,忙别过脸,说道:“许是冷还没来得急与我说,又或者是不想和我说罢了。”   乾隆一听,一丝妒火涌上心间,道:“也是,反正你们还年轻,孩子会有的。”   穆森心中震惊,许久,才呆呆的问道:“什…什么孩子?”   乾隆不免有些心疼,道:“称心送给你的那盒糕点便是你流产的原因。”   穆森难以置信,心中一阵难受,许久许久,“腾”的站了起来,红着眼睛,咬着牙齿,道:“我要去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对我?”起身就朝门口冲去,没冲两步,却直接撞进一个结实宽厚的胸膛之中。   这样的“投怀送抱”让乾隆一阵欢喜,展臂紧紧的搂住穆森,闭着眼睛享受着美妙的瞬间。   这穆森见乾隆这么轻浮,心中更是气愤,连忙恨恨的推开他,大大的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他,道:“你干什么?放尊重些。”   乾隆眼中是戏谑的笑意,道:“这和称心没有关系,她也是被人利用了。”   穆森一听就明白了,气得全身发颤,道:“定是尼楚合,因为她爱冷,所以才这么对我的。”穆森心下凄凉,想着自己只有她有过一面之缘,连话都不曾说过一句,怎能生出这样的恶毒之心。   乾隆道:“是,所以朕也处罚了她。”   穆森疑惑,不禁问道:“‘也’,那是还有一人?”穆森隐隐觉得接下来的话会让她更加的痛苦,想逃避,但事情已经撕开了,就必须问个明白,道:“是谁?”   乾隆冷冷的回道:“穆清。”   穆森先是一愣,再也想不出她这样做的原因,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她,弄错了吧,就算我们的感情不深,也不至于这样?”   乾隆悠然的说道:“尼楚合是因为冷爱你,那么穆清是因为朕爱你。”   穆森似乎不理会乾隆的这些话,脑海中瞬间呈现出许多的她曾经不能解释的画面,比如:他们从杭州来,依蓝突然间对她的转变,又对冷的改变?   又比如:称心对她的欲言又止,时不时面带着愧疚之意。   再比如:冷对穆清没来由的厌恶之情,又反反复复的嘱咐不要吃别人给她的东西。   还比如:庄楚芸比以前更加的小心,特别是称心拿来的任何东西,她都会显出嫌弃之色。   这些事情现在看来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原来他们都知道,只瞒得我一个人,牙关咯咯打战,说道:“穆清,你好狠。”   乾隆见穆森神情悲伤,哪有不怜惜之意,劝慰道:“朕已经处罚了她。”   穆森这才回过神来,见乾隆热烈的目光看着她,心中一阵心慌,不断的提醒自己,赶紧离开这里,低头抹了眼泪,道:“不用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不要因为我,弄得你们夫妻不和。”   乾隆深情款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朕的心意吗?你的事情就是朕的事情。”   穆森略显尴尬,浑身的不自在,道:“我…还有事,告辞了。”说着特意的绕开乾隆向门口走去,不想,刚走到门口,就听乾隆平平的说道:“你和冷真的就这样的狠心,完全不顾兄弟之情?”   穆森听得乾隆话中有话,只得停了下来,转身问道:“什么?”   乾隆嗤笑道:“看来冷又瞒你了。”   穆森很不喜欢乾隆这样说冷,心里不悦,也没好气的说道:“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不用你管。”   乾隆悠闲的向穆森走来,他向前一步,穆森就后退一步,他又向前一步,她便也向后退一步,穆森见乾隆还要向她走来,心中恐惧,慌忙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们君臣有别,还是注意些好。”   乾隆用得是世间极温柔的声音,听得令人沉醉痴迷,却说出世上最冰冷的话语,听得让人惶恐胆寒,道:“血滴子都得死,它是见不得光的鬼魂,如果想让他们活着,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进宫,朕就让他们去边疆打仗,回来之后,要仕途之路还是自由身由着他们选,你要不愿意,朕也不强迫你,你就随着他们一起死,想想他们的亲人,也想想你的亲人。”   穆森如掉进冰窟一般,不停的发抖,颤巍巍的说道:“为什么?”   乾隆神情无比真诚,柔柔的说道:“这你知道啊,朕爱你。”   穆森见乾隆毫不避讳,又是羞又是窘;又见他为了自己的私心,逼她这般,又是恨又是愤;又想着血滴子的命运,被朝廷就这样无情的抛弃,又是悲又是痛,连忙说道:“我不要你爱,我和他们一起去…”   乾隆突然间失去了耐心,打断穆森的话,倒还是深情款款,道:“朕可舍不得你去边疆受苦,就两条路,要么你进宫,他们就活着;要么你死,就让他们陪着你,没有第三条路。”   穆森听着没有比这更残忍的选择,再也忍不住的掩面痛哭,泪水从指缝里不断的涌了出来,哽咽道:“不,我不要这样,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们,这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穆森这一哭,乾隆就没辙了,连忙抬手掰开穆森的双手,轻声软语道:“怎么说哭就哭,你不想选择,朕就替你做主,进了宫,朕会好好的疼你的,给你最好的一切,皇贵妃的位置就是你的。”   乾隆这一系列的柔情甜蜜,到了穆森的耳里就成了另一番解释,哭着说道:“我不进宫。”   乾隆哄道:“好,那就让他们死。”   穆森又道:“我不让他们死。”   乾隆不耐其烦道:“这样更好,你就进宫。”   穆森不再说话,因为她知道,从乾隆口中没有她想要的答案,心中空落落,更重要的是,乾隆和她刚才的对话,怎么觉得他像是在哄小媳妇,厌恶之感油然而生,只想着马上见到冷。   乾隆哪里知道穆森此时心中的想法,见她不应声,以为是默认,那是一个激动,又见穆森梨花带雨的哭着,这楚楚可人的模样,早已浑身酥倒,便俯身想穆森的樱唇吻了下来,此时穆森心中一心想着冷,一不留神让乾隆专了空子,又是气愤又是羞窘,便恨恨的咬了一下他的嘴唇,乾隆吃痛,放了开来,抬起手抹了一把,只见手上竟是鲜血,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心中那是一个愤怒,不由分说的扬起手就朝着穆森的脸上打了一掌,这一掌极重,一缕鲜血顺着穆森的嘴角缓缓流下,更显得越发的妖娆,惹得乾隆□□难耐,便凶狠的朝着穆森的脸颊亲吻下去,穆森慌张的躲开,直往外推他,愤恨的叫道:“你干什么,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乾隆此时哪里能把持的住,道:“是,朕就是个疯子,也是你逼疯的。”含着穆森的嘴唇又舔又亲,穆森的肩膀被他捏的深痛,却反抗不能,刚张口想说话就被乾隆一条舌头带着强烈的侵略气息长驱直入,扫过她的上颚和舌底,穆森感到一阵恶心,毫不犹豫的猛然合上牙关,想咬断乾隆那条可恶的舌头,这乾隆有过刚才的教训,哪有不妨之心,手指钳住穆森的下颚,每当穆森想要合拢嘴唇,就会有更大的力量和疼痛从颌骨传来,痛的她眼泪流了出来。   乾隆若无其事的享受着这个来得不意并盼了很长时间的吻,越发的炙热缠绵,这是他们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原来穆森的味道是这样的甜蜜,让他迷醉贪恋,恨不得要通过亲吻就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穆森小巧的舌尖无处躲藏,任他予取予夺,心中那是一个恨,又觉得一只手伸进她的里衣,吓得穆森一身冷汗,扭动的身体躲他,不想她的这个动作,更是激起乾隆的□□,把穆森推向墙壁之上,粗鲁的拽扯她的衣服。   穆森惊慌道:“你…你干什么?”   乾隆压低的嗓音亲昵的说道:“你说我干什么,我的乖乖,想死人了,先许我一次好不好?”乾隆粗暴的亲吻落在穆森如兰花一般的脖颈上,吸吮着,带着嗜血一样的力度。   穆森双臂被乾隆的一只手禁锢在身后和墙壁之间,动弹不得,只得猛的提膝朝他□□撞去,哪知道乾隆也抬膝,与她对撞过去,疼得穆森只觉膝盖似乎要碎裂了一般,忍不住出声呼痛,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流,道:“你这样不如杀了我好。”   这句话刚落,果然乾隆慢慢的停了下来,望着她的脸,目光灼灼就像是饥饿的野兽看着前面的一大块肥肉,呼吸粗重,伸手温柔的试去穆森脸颊的泪水,想想刚才的亲昵,不由的缓缓的勾起唇角,道:“你不愿意,朕不会强迫你的,知道一时之间你还不习惯,刚才的事情不要生气,朕没有控制好,吓着你了。”   穆森不敢看乾隆带着侵略性的眼睛,只恨恨的推开他,也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衫,就往外跑,原本打开半截的门让更大的力量关住了,穆森抬眼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乾隆,咬牙怒道:“让我走。”   乾隆却温柔的抬起手要帮她整理衣着,穆森忙后退几步,与他有个安全的距离,整个人进入警戒状态,自己开始整理。   乾隆望着穆森,如欣赏般的看着她,笑着说道:“怎么了,朕是洪水猛兽?看你,这么怕朕么?”   穆森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刚才的那句有明显的挑逗之意,让穆森心中很是不爽,更加的厌恶他,道:“我告诉冷去。”   乾隆笑着说道:“好啊,你让他来找朕,看看我们谁能杀了谁。”   穆森心中难受至极,又害怕万分,想哭又哭不出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乾隆挑眉说道:“朕不是说了,朕爱你。”   穆森反感,不禁蹙眉道:“我不要你爱。”   乾隆此时真想抱着她,再亲她一亲,又怕让穆森留下什么阴影,影响了他们将来的日子,只得忍住,道:“那已经爱上了,朕有什么办法。”穆森见乾隆言语中有着轻浮调戏之意,就懒得再与他分辨,整理完毕,抬脚就走,不想乾隆挡在了她的面前,情真意切的说道:“三天,朕只给你三天时间,让冷休了你,不要再挑战朕的耐心,这样的后果你和冷是都付不起的。”   穆森这才抬眼看着乾隆,神情极为凄苦,道:“你是君,这样对你的臣,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乾隆嗤嗤一笑,满不在乎,道:“这算什么,唐明皇还娶了杨贵妃,成就了一段佳话。”   穆森满脸鄙夷之色,气得打颤,道:“我不是杨贵妃。”   乾隆道:“朕没说你是啊,就是打个比方,难不成朕还和唐明皇一样的老?”   穆森恨极了乾隆此时的不尊重和满嘴里的轻佻,道:“我不进宫。”   乾隆和穆森的感觉恰恰相反,他很享受此刻的氛围,与她纠缠不休,微笑的说道:“随你,你知道后果。”   自古帝王最无情,今天穆森是实打实的体会到了,心中悲伤绝望,凄凄凉凉道:“让我和冷一起死,放了他们,好不好?”   乾隆面对着穆森对冷的真诚相爱,不离不弃,突然间妒火中烧,眼中如刀子般的目光刺向穆森,冷冰冰的说道:“朕不是什么情圣,你说不愿意,就看着你和冷双宿双飞,朕是天子,想要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就这么难?朕不想再这么煎熬下去,就那两条路,别再给朕谈什么条件,你现在不接受朕,是因为你拒绝了解朕,你怕你一旦了解朕,就会爱上朕。”   穆森连忙的摇了摇头,道:“不是的。”   乾隆不理,继续说道:“你和朕原本可以青梅竹马的在一起,只可惜天意弄人,长辈的一些恩怨情仇让咱们各自各的生活,没有交集,倒让你和冷日久生情,以前的也都算了,朕也没有法子控制,但以后的,必须按照朕的意思发展。”    ☆、错源   那穆森从浮香阁出来之后,天空下起了雨来,雨点极密极细,像是从筛子里喷洒出来似的,根本湿不了衣衫,倒也不用打伞。   穆森摇摇晃晃,迷迷痴痴的在雨中行走,脸色苍白,眼睛也直直的,走到石桥边的柳树下不知为什么停了下,这垂柳枝摇摇曳曳在朦胧的细雨中,仿佛水墨画似的美丽,穆森只呆呆的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弱柳扶风,不禁让人怜爱。   “啪”的一声,伴着一位少年骂声,道:“臭乞丐,你敢碰我姐姐一下,我就取了你的人头。”惊醒了思绪在天边的穆森,先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只见麦冬怒视着一乞丐,便也不看他,只对着麦冬道:“他是饿了,我身上没带钱,你给他些。”   麦冬没好气的说道:“我也没有。”   穆森又看向与麦冬并排站的蓝子玉,蓝子玉微微一笑,看着麦冬。   麦冬很不情愿的点了一下脑袋。   蓝子玉这才从身上掏出几枚铜钱递到那乞丐面前,悦耳的声音响起,道:“给你。”   这时穆森和麦冬已转过身走去,这乞丐无视着蓝子玉手里的铜钱,迈开脚步跟着他们。   蓝子玉眼瞅着这乞丐从他的身边走过,一脸的茫然,道:“唉…你不要么?”   麦冬突然回过身扬起手中的马鞭就朝着那乞丐身上狠狠的抽了几下,道:“你再跟着试试。”说着又扬起马鞭,穆森连忙的拦了下来,道:“你打坏了他怎么办?”   其实让麦冬心情差到极点的是那乞丐从不躲避他挥过来的马鞭,更无惧意,总觉得对他是一种轻视,便道:“打坏了更好,死了干净。”   穆森本就悲伤,听了这句,心中更是难受,眼眶中水汽瞬间填满,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麦冬见穆森这般,不好再发作,又恐她与龚额说去,为这乞丐挨训更是不值,因道:“子玉,再多给他些钱。”说着转身就走。   蓝子玉无奈,又从身上掏出了一些,本想交到那乞丐的手中,但想起刚才的情形,便仍在了地上,就跑着追上麦冬。   穆森看着他们走去,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乞丐的身上,勉强笑了一下,道:“没打疼你吧?我弟弟脾气不好,你别生气。”   那乞丐略显的紧张,道:“不生气,我是高兴。”   “姐姐,走啊。”麦冬朝着穆森叫道。   由于麦冬的声音重叠了那乞丐后面的一句话,所以穆森并没有听到“我是高兴”这几个字,听麦冬叫她,便匆匆的走了过去。   这乞丐怅然若失的看着穆森的背影,正要迈开脚步跟上去,偏巧,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两个乞丐,与他一样,身上脸上脏兮兮的,哪里还能认出本来的面目,不过天下的乞丐都一个样子,只是他们三人头上都顶着破毡帽,像是隐藏着什么,在他的耳边悄悄的说了一句话,目光瞬间深邃,道:“有人跟踪?”   一乞丐认真的点头,道:“是血滴子。”   那乞丐不舍的望着前方,停了一会儿,道:“你们先出城,我还要见一个人。”   另一乞丐不解,焦急道:“老大,快走吧,耽误不得的。”   这乞丐道:“又误不了多少时间,他就在前面…”说到这里这乞丐突然停了下来,连忙向前走了几步,目光四处的寻找着,道:“人呢?”   那俩个乞丐顺着这乞丐的目光望去,口中说道:“谁呀,老大,你要找谁?”   这乞丐语气悲伤,道:“这一别还能再见面吗?”说着嘴角轻轻上扬,道:“还是那么美。”说完又叹了一口气,目光忧郁,道:“你是有什么伤心事呢?”   站在旁边的那两个乞丐看着他一会一个表情,心中也有疑问,只是这紧急时刻,哪里容得细想,便一人一边的又拉又拽的催促着他走。   瓜尔佳穆森并没有回家,而是同麦冬,蓝子玉一起来到了龚额府邸,先是给依蓝请安。   依蓝懒懒的靠在大迎枕上,心不在焉,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穆森见依蓝这般,原本无依无靠的心更加的凄凉,便没精打彩,道:“想你了,就来看看,你哪里不舒服,吃药么?”   依蓝叹息道:“没有病,吃那苦东西做什么。”   依蓝这心病自然是不能和穆森说,硬是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瞬间就又消失了,细细观看了一会儿穆森,不知哪里触动了情肠,不禁落下泪来,抬起颤巍巍的手向穆森招了招,道:“坐我跟前儿来。”   穆森依言坐在了床沿边,低着头不说话。   依蓝许久,方问道:“你和冷吵架了?”   穆森一愣,道:“没有啊。”   这依蓝见穆森眼角有哭泣之状,就认定她和冷是伴了嘴,要不然为何会来这里,见穆森不说实话,本就悲伤的心情再一次披上了冰雪,心里想道:怎么她们母女竟隔心到了这个地步。于是淡淡的说道:“没有就好。”   然而穆森并没有说谎,只是没有道出事实罢了,她不能告诉依蓝现在的天子想要除去龚额在朝中的地位,来平添她的忧愁,只淡淡的叹息了一声,出神的看着窗外,一时间屋内静悄悄的。   依蓝神情复杂的看着穆森,沉思许久,这才开口道:“你得了闲儿,就进宫给你姐姐请安去,她想你了。”语气中的恳求是那么的凄凉和卑微。   穆森诧异的看着依蓝,仿佛不认识她似的,腾的站了起来,对着依蓝大喊道:“究竟谁才是您的亲生女儿?”   依蓝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让穆森毫无预兆的恼怒起来,还答非所问,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么一句让她敏感的话,心脏紧皱成一团,道:“我不过是好意的提醒你一句罢了,不想去就由着你,何苦这样?”   穆森苦笑道:“好意?提醒我?还不是因为穆清,皇上惩罚了她,您又心疼了,是不是?所以想着法儿的让我进宫去瞧瞧她,然后于心不忍向皇上请求,是也不是?”   依蓝的心事被说中,大惊,心中想道:难怪她今日神色悲伤,原来是知道了,正要开口解释,穆森却不给她机会,继续说道:“我凭什么给她求情,她杀死了我的孩子,那是我和冷的第一个孩子,我都没见他一眼,是男孩还是女孩,长的像谁?”越说越凄苦,越说越悲伤,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落。   依蓝见穆森这般情景,连忙起身来到她的面前,一面给穆森试泪,一面劝道:“好孩子,别哭了,那孩子和你无缘,再说你和冷还都年轻。”   穆森却侧过脸,道:“我的父母在哪里?”   穆森的声音极小,小到依蓝就是竖着耳朵也没有听得明白,不禁问道:“你说什么?”   穆森正视依蓝茫然疑惑的目光,认认真真的说道:“我真的不怪您,您和阿玛身份尊贵,自然是舍不得您们的孩子受这份苦,拿别人家的孩子来顶替您们家的孩子做血滴子,也是人之常情,几年之后,不管用什么理由再把自己的孩子养在膝下,这些我都能理解,我只想知道我的家人在哪儿,他们过的好不好?远远的看他们一眼就好。”这低到尘埃里的乞求,让依蓝更是肝肠寸断,全身上下不停的发颤,后悔自己不该为穆清说话,引来穆森的质问,脸上故意显出不悦,道:“总是这样的胡说八道,从哪里听来的?在让我说多少回,我是你的亲生母亲,这一点你无需怀疑,难道你只相信别人的话,就不相信我的话?”   穆森红着眼睛,发疯似得说道:“我不信,如果我是您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对我和穆清是两种感觉,就算知道她杀死了我的孩子,您还是包庇她,偏向她,甚至还想让我为她犯下的错误到皇上那里请求宽恕,按常理不该是这样的,怎么的您也应该撵了她出去才对,瑾娘才是我的娘亲,是不是?”   依蓝平静的如湖面上的清水,激不起任何涟漪,许久,才缓缓说道:“你想知道?”   穆森一听,觉得有了希望,重重的点了点头,期待的看着依蓝。   依蓝道:“穆清是你阿玛的女儿。”   穆森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既期待又害怕着,那双眼睛在泪水中浸泡的太久太久,而显得异常的干净和清澈。   依蓝转头看向别处,徐徐道:“你还不知道吧,在我之前,你阿玛有两个妾室,其中一个名唤湘柔的,就是穆清的生母。”   穆森再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只呆呆道:“怎么会是这样,她在哪里,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依蓝冷笑道:“她们美的就像天上的仙子,人间这肮脏的地方怎么能容得下。”   穆森起初没有明白过来,回思了一回,才大惊道:“您…杀了她们?”   依蓝淡淡的说道:“你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是,我杀了她们,你阿玛从山西回来之后,特别的生气,但事情已经如此又能如何,那时你和穆清还不到一岁,你阿玛怕我对穆清不利,就让她的奶娘带着她住在东南角的一个院落里,以母女相称,而对我的惩罚便是,原本说好的找个孩子代替你进血滴子的事情,从此也就做罢。”   穆森伤心道:“那个奶娘就是瑾娘?”   依蓝道:“是,她曾经也有一个和你们一般大的女儿,不幸死了,她伤心欲绝,精神也渐渐的恍惚起来,慢慢的也就认定穆清是她的女儿,异常的疼爱,只是有一个缺点,只要看见府里如穆清一样大的孩子,就要上前又搂又亲的,你阿玛看在眼里,心下也着急了,请你冯伯伯给她治病,可是终不见好转,而且越来越严重,你阿玛怕她照顾不好穆清,就想着再找一个奶娘替换,这瑾娘不知怎么就知道了,就到处嚷嚷着我们要夺走她的女儿。”   穆森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听着依蓝娓娓道来的一切,可心中像是掏空了一般,难受至极。   依蓝继续道:“在你们十岁的时候,她死了,你的心痛病也从此坐下了,没白天夜里的守在你的身边,只要闭上眼睛,湘柔就会出现,哭着说自己的女儿好可怜,让我好好的疼她,要不然就…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怎么能不怕呢,你就是我的命,这才收了她做女儿,说也奇怪,从此后,你的病就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我就想着这是湘柔看着我呢,就更加的疼爱穆清,生怕她生气,对我的儿不好。”说着已经泣不成声,拿起手中的帕子一面擦泪,一面道:“我疼她皆是因为护你,你不明白我的苦心,却总是这样的疑我。”   这依蓝的谎话编的是天衣无缝,穆森原本就纯真,又面对依蓝的哭泣,再说她的那些疑惑只是自己的猜测,从没有人和她提起过,此刻哪里有不信的道理,可心中总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疑问,又说不上来,再问,又怕依蓝伤心,只低着头不作声,许久才低声道:“您应该早说这些才是。”   依蓝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道:“你让我怎么说?哪有一个母亲愿意在自己孩子的面前说年轻时犯下的错误。”   一语未了,只见门帘掀起,冷和庄楚芸走了进来,无声叹息道:“穆森,咱们回家。”   话说冷原本在粘杆处忠阅厅里正在与龚额议事,不想阿库来报,说是庄楚芸找他有事。   冷疑惑着会有什么事情巴巴的来到这里,见到庄楚芸,说是穆森不见了,又没回家,在街上是找了又找,终是寻不见,这才着急火燎的来这里找冷。   若是在平常,冷定是不会着急的,这京城里的治安他还是能掌控的,可今日不似往日,忙和庄楚芸再去寻找,只是还没出了府邸,就碰到麦冬,才知道穆森在这里,就来到上屋,正要掀起门帘,依蓝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入耳内,但连起来还是能知道这里面表达的意思,冷和庄楚芸皆不悦,进门也不给依蓝请安,拉着穆森的手,道:“穆森,咱们回家。”   这穆森听得依蓝讲得那些她从没听过的往事,是那么的“合情合理”,提不出任何异议,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见依蓝又那么的伤心,本想去安慰一下,脑子里很乱,不想让冷拽着就往外走。   穆森看着冷的侧脸,不禁就想起了乾隆,眼泪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冷还是察觉到了,停下了脚步,与穆森面对面的站立着,冷不知道穆森与乾隆见过面,以为是依蓝的话让她难过,道:“你别听你…”   让冷没想到的是,从不插话的庄楚芸急急打断道:“这些话夫人也是憋在心里很久了,你应该理解她呀。”   穆森半晌儿才道:“额娘说的都是真的?”   庄楚芸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穆森问道:“你怎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庄楚芸笑着说道:“夫人不说,谁还敢和她的女儿说呢?”   冷突然间注意到什么,伸手去摸穆森的脸颊,不禁问道:“这里怎么这么红?”   穆森连忙捂着脸颊,侧着脸,躲着冷的目光,道:“没…没有啊。”   穆森这一慌张,让冷更加的疑惑起来,一只手扶住穆森的左肩,一只手扣住穆森的下巴,细细观察着右脸上的红印。   穆森见冷当着庄楚芸的面做出这样暧昧的举动,脸红了起来,挣扎开来,后退一步,娇嗔道:“你干嘛啊?”   冷终于看明白了,又是怜惜又是愤怒,眼睛里喷出的火足能瞬间将这天地间化为灰烬,道:“是谁打的?”   穆森害怕,声音低若蚊鸣,道:“没…没有人打,你看错了。”   冷假若还猜不出来,那就是傻子,除了乾隆,全天下谁还会让穆森有这样的恐惧,便什么也不说,阴沉着脸抬脚就走。   穆森从来没有见过冷这样的愤怒,生怕惹出什么事情来,忙追上,拼死的拉住冷,道:“你去哪里?”   冷大声道:“我要问问乾隆,我的女人他凭什么说打就打,我在这里维护他的安全,他却打我女人的主意,这还是为人君主吗?”说着甩开穆森的手,愤愤的往前走。   穆森是拦了又拦,冷此刻完全没有了理智,又在盛怒之中,哪里能拦的住。   乾隆的那句“你让冷来找朕,看看我们谁能杀了谁”的话,在穆森的脑子里不停的重复了,害怕极了,掩面痛哭起来。   这庄楚芸也急了,冷就像她的儿子一般,眼瞅了他这种状态去找乾隆,结果会是什么呢?光想一想都毛骨悚然,也知道冷的软肋在哪里,忙道:“姑爷,姑娘哭了。”   果然冷如梦惊醒,转身望去,只见穆森在烟雨中是那么的凄凉可怜,跑上前来,紧紧的抱着她,柔声道:“别怕,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自是一番情意绵绵的话语诉说着。   这时,阿库远远的看着他们,眼中有着一层厚厚的冰屑,只是慢慢的向他们走来时,那冰屑已经融化了,小心翼翼的咳嗽了两声,道:“队长,统帅还等着你了。”   穆森听闻,连忙从冷的怀中出来,低着头,擦了泪,说道:“你先忙吧,我和嬷嬷回家去。”   冷却平平的对阿库说道:“让兄弟们都撤出来。”   阿库先是一愣,后又是一惊,他能听出来这句貌似平静声音下面的汹涌澎湃,道:“那天狼…”   冷嘲讽一笑,望着阿库惊慌失措的脸,说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他不让我做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既然他把天狼教给了九门提督和火器营,那么就由他们负责。”冷日后恨透了当时的这个决定,不过这是后话。   阿库听了,更是慌乱,忙定下心来,道:“队长,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冷说道:“你慌什么?”   阿库道:“我…没有。”   冷道:“你是当今太后还是雍亲王的侧福晋时救下的一名孤儿,给你吃,给你穿,又请了大夫治好了你的旧疾,你当然要感恩图报了。”   阿库笑了,笑得是那样的轻松,那样的安稳,那样的妩媚,道:“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是,从我记事起就开始流浪街头,是太后让我不再挨饿,不再受冻,不再受人白眼和欺负,我第一次见皇上,是在进王府的第二年,他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真好看,太后对我说,他就是我的主子,我的命是他的,我当时高兴极了。”说着眼睛明亮起来,随后又暗了下来,道:“可他连一眼都没有看我一下。”阿库低下头,幸福的笑容挂上了眉眼之上,道:“没关系的,只要我能看着他就好,在我十四岁那年,他第一次对我开口说话,让我进粘杆处,于是我就有了新的身份,镶蓝旗,叶禄阿库,这是皇上亲自给我起的名字。”   冷见他如此的沉醉,就知道对乾隆的情愫不一般,当着穆森和庄楚芸的面,这龙阳之好又不好说,再说这只是阿库的感情生活,他并不感兴趣,乾隆也未必就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会不屑的,道:“你来粘杆处的任务就是把穆森的一举一动说与他听?”   穆森原本起了同情之心,不想冷问了这句,看着阿库郑重的点头道:“是,只有那个时候,才能偶尔看到他的笑容。”   原来是阿库,这个看起来毫无心机的人,却是乾隆安插在血滴子里的一双眼睛,穆森想起去年在王府与乾隆单独相处的情景,他问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又毫无预测的发怒,现在想想,原来是嫉妒之心在作怪,不禁打了个寒颤,芊芊玉手伸进冷的大手之中,冷下意识的把它握在手心里。   阿库满脸的不理解,道:“我就不明白了,我的主子是那么的优秀,你怎么就不爱他呢?天下所有的人都爱着他才是啊。”   阿库问的是穆森,答的却是冷,道:“疯子。”   话说冷和穆森回到家中,冷的手在穆森的脸颊上来回的抚摸着,目光中的怒气被一层温润如水的柔光遮住了,道:“疼不疼?”   穆森抬手握住冷的手,道:“不疼。”   四目相对,爱意缠绵。   冷道:“他对你…说了什么?”   冷这一句如冬日里的暖阳照射着穆森,泪水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委委屈屈将今天的事情道来,如何与庄楚芸走散了,又怎么碰见海都的,海都说了哪些话,她是如何见到乾隆,乾隆又说了些什么,通通说了,只是把乾隆怎么霸道的亲吻她的事情略去不提。   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许久,才沉闷道:“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穆森不敢看冷的眼睛,心虚的摇了摇头,道:“没有。”说着便往里间走去,面朝里躺在床上。   冷对穆森太过了解,见她这般,心中提到嗓子眼上,跟了过来,上了床,两只手撑在穆森的两边,身体虚压着她,黑亮的眼睛像是洞悉着一切,直直的看着身下的穆森。   穆森被冷看的十分不自在,像是要看透了她一般,身体僵直,只看着墙壁,不敢动。   冷缓缓的低下头来,在穆森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穆森微微缩了一下。   冷的唇舌在她的脸颊耳朵脖颈处流连,手也开始在穆森的身上抚摸揉捏。   穆森在冷的挑逗下,全身发热,无力的推着冷,软绵绵的说道:“嗯…冷,别这样,大白天的…”   冷在听到穆森娇柔的声音下,哪里还能控制的住,呼吸急促,开始剥穆森的衣服,一面解一面从上向下吻她的耳朵脖颈,然后是锁骨肩膀,突然间在锁骨处咬了一口,穆森这才猛然惊醒,知道冷在意着什么,一把推开他,起身道:“我和他什么也没有发生。”   冷重新把穆森压在身下,喘着粗气,嘴凑到她的耳边,低沉嘶哑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他亲了你,是不是?”说着毫无章法的拽扯穆森的衣服,气喘吁吁的道:“他要是敢动你,我就杀了他。”   穆森心下一惊,吓得哪里还有那些心思,推着冷,道:“冷…别…”   冷自顾着在穆森的身上为所欲为,不经意抬起头来看到穆森一副要哭的表情,这才恍然清醒了,心振动了一下,停下了动作,从她的身上下来躺在她是身边,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柔声道:“乖,这是怎么了,你不想白天做,咱们就不做,不要伤心,啊。”   穆森满脸通红,眼里荡漾着一层水光,手指在冷的胸前不知划着什么,许久,才愧疚道:“你…我…我是不是太笨了?”   冷心里跟堵了块石头似得,喘不过气来,道:“不怪你,是我连你也保护不好,真该死。”   穆森连忙捂住冷的口,脸色大变,道:“你胡说什么,不许你说死呀活的。”   冷知自己言语过失,握住穆森的手,道:“好,都听你的。”说着手将穆森揽得更紧,靠近她的樱唇开始亲吻。   不想这时,“吱呀”一声,门开了,穆森连忙起身,低声道:“你没有栓住门?”   冷有些理亏,但不十分在意,嬉皮笑脸的说道:“忘了。”   穆森窘迫的下了床,慌乱的整理衣衫,并狠狠的瞪了冷一眼,只见他气定神闲得看着自己,不由的面颊绯红,而且还有往下红的趋势,没好气的说道:“你出去看有什么事情?”说着去拉还赖在床上的冷。   冷起身顺势抱着穆森,亲吻着她的嘴唇,呢喃道:“还是这么害羞。”   穆森挣扎开来,一面给冷整理衣服,一面娇嗔道:“别闹了,快去。”说着推着冷出了里间。   冷很不情愿的出来,见小珍正蹑手蹑脚的要退出去,便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小珍吓了一跳,耳面飞红,慌忙道:“宫里来人了。”   冷的目光结成了厚厚的冰,一笑,淡淡的说道:“知道了,让他们先等着。”   小珍抬眼看着冷,娇羞道:“是。”说着出来。   穆森神情忧愁,紧紧的搂着冷,怕失去了一般,道:“我不让你去。”   冷轻轻拍着穆森的后背,柔声道:“你放心,我会回来的。”   穆森害怕极了,心中更是矛盾,又乱又遭,只道:“咱们逃吧,带着所有的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冷看着穆森期待的眼神,温言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们能逃到哪里?穆森,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丢下你的,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   穆森道:“活着,一处活着,不活着,一处化灰化烟。”   穆森眼看着冷越走越远,心里的滋味除了凄凉就是担忧,庄楚芸叫了几回,这才牵肠挂肚的回到屋内,心神不宁的只盯着外面瞧。   庄楚芸知道穆森的心,便有一句没一搭的逗着她。   穆森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问道:“嬷嬷,你今天去哪里了?”   庄楚芸眼睛一亮,笑着合不拢嘴。   穆森见状,疑惑道:“有什么高兴的事啊?”   庄楚芸欢喜的说道:“小样儿今儿来瞧我了。”   穆森一听,大喜,可是并没有见人,疑虑了半天,问道:“是庄大哥?”穆森以前可不是这么称呼的,也跟着庄楚芸叫着“小样儿”,后来是冷无意中问了年龄,到今年已是三十有一,这才和穆森对庄样改了称呼。   庄楚芸道:“当然了,十几年没有见了,长的真好看,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和我哥哥像是从一个模子上印出来似的,个头和姑爷差不多高。”又仔细想了想,道:“好像稍低了那么一点,结实了许多,和以前竟是两样…”   穆森听着庄楚芸叨叨絮絮的半天,这才插嘴道:“他人呢?”   庄楚芸哀声叹气了一回,说道:“又走了,说是那边的生意还有些没有弄清,大概到了八月十五前后就会来京,从此后就在这里定下了,再也不分开…”   庄楚芸满眼都是幸福的期待,憧憬着美好的将来,却没注意到穆森的眉头越来越紧,半天不说话,道:“到时候,嬷嬷是要和庄大哥一起住吗?”   庄楚芸此刻心中像是开了花,道:“这里才是我的家,小样儿一天都不着家的,我去他那里没得让我生气,也不知道娶亲了没,媳妇漂亮不,性情如何,有没有孩子,孩子多大了…”   冷来到养心殿时,只见殿外的太监们各个屏息躬身小心侍立,一看便知里面是龙颜震怒,冷站了一会儿,才道:“臣纳喇冷恭见万岁。”   殿内没有回应,冷自然也不能进来,一片死寂,僵硬的气氛延续着,这风雨欲来的架势让人毛骨悚然。   “进来。”在漫长的等待中,乾隆终于开口道。只是这如刀子般的声音,让所有的人不禁都为冷捏了一把汗。   冷抬起沉重的双脚,一步一步的来到殿内,这里除了海都,就只有乾隆,大殿上显得那么的空旷,人又是那么的渺小。   乾隆的眼锋死死盯着冷,道:“天狼跑了。”   冷从容自若,道:“我知道。”   乾隆说道:“他原本是逃不掉的。”   冷不语。   乾隆继续道:“你给朕一个解释。”   冷一笑,淡淡的说道:“血滴子并没有领旨捉拿,为什么天狼跑了要让我来解释?”   乾隆突然间爆发起来,一把抓起案上的茶盏向冷扔了过去,怒声道:“你是故意的,到现在还无悔过之心吗?”   冷没有躲闪,茶盏从冷的耳朵旁边擦过,在后面的墙壁上砸的粉碎,可见力度不轻。   海都实在是不愿意在这里呆上半刻,只是乾隆不让离开,也只能硬着头皮留下,现在看着冷的神态,就知道故意的惹怒乾隆,便皱着眉头,对冷责怪道:“你也真是的,为什么好端端的把人都撤了出来,九门提督和火器营都没发现天狼,只有你们的人跟踪到了,还不趁着这个机会杀了他才是,这放虎归山你可知道后果?”   冷道:“皇上不是说了,血滴子是污点,没有了它,大清的历史就会干干净净,有了□□大炮,血滴子就是废物,天狼不用粘杆处的人管,九门提督和火器营接管,这些话臣都记着,不敢违背圣意,天狼跑了,皇上派人去捉拿便是,您手底下有的清清白白的人。”   冷的每一个字都在挑战了乾隆的极限,乾隆的双眸散出又阴又寒的光,霍然起身,一把抓住冷的衣襟,面部狰狞,咬牙道:“好你个冷,你是觉得朕不敢杀你吗?”   冷毫无恐惧之色,淡淡的说道:“当然敢,您是天子,手握生杀大权。”   “住口。”海都的声音在发抖,他看到一股杀气在乾隆的眉眼之间升起,害怕极了。   乾隆扼住冷的喉咙,道:“朕明白了,是因为穆森。”   冷一听,两道目光凌厉如箭,带着怨毒的气息射了过来,恶狠狠的推开乾隆,大声吼道:“是,你找她干什么,为什么要和她说那些让她伤心害怕的话来威胁她,啊,你要我们死,只管下旨。”说着就握紧拳头向乾隆挥过去。   海都吓得一声冷汗,手疾眼快的抓住冷的拳头。   冷另一只拳头重重的打在海都的脸上,怒道:“你在这里等着,咱俩的账一会儿再算。”   乾隆也对着海都喝道:“你先出去,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   海都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看看冷,再看看乾隆,只得慢慢的往后退,只是刚走到殿门口,又觉得不妥,心里想道:怎么冷大爷说了一句等着算账,这海三爷就巴巴的赶紧跑了,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成了宫里的笑话,又看着乾隆和冷你拳我一脚的对打着,如同战场上的将士嗜血一样的厮杀,心中着实又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仰天长叹,喃喃自道:“穆森啊穆森,说你是幸福呢还是不幸呢?”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他们,心里想道:假如当初不让冷陪着我来宫里,现在会是什么情景,他应该不会认识穆森吧?心里又是悔恨又是怅惘,一会儿回忆着往事,一会儿幻想着如果,一会儿又是烦恼着现在,影子走马灯似的在心里晃漾着,大千世界有多少识不透的理,看不破的情,正思量着,只见乾隆和冷筋疲力尽的倒在地上,海都走上前来,坐在他们俩个中间,无限惆怅,声音凄凉道:“是你们忘了吗?我们是兄弟,那一年咱们是满宫里找桃花盛开的地方,终是找不到,后来遇见了先帝爷的慧贵妃,告诉我们,桃花是春天开的,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又指着红梅道‘梅花不畏严寒,铮铮傲骨,不如让它见证着你们的情义’,这些你们还记得吗?”   大殿之上,又一次的沉静下来,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不曾听到,仿佛这时间停止了一般,许久,乾隆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道:“你去把天狼抓回来,将功补过。”   冷不语。   海都大急,轻轻的踢了冷一脚。   冷还是无动于衷。   乾隆道:“把天狼活着带到京城,朕就放了血滴子。”   冷的心跳动的厉害,又怕是自己的幻觉,连忙起身,极力控制因激动而发颤的声音,小心翼翼道:“什么?”   乾隆这时伸手,海都机灵的搭上手,扶起乾隆,慢慢的走到大案之前,背对着他们,道:“朕可以放了血滴子。”   冷的唇角发颤,眼睛里布满水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感动的说道:“谢皇上隆恩,臣一定将天狼的人头带过来。”   乾隆这才慢慢的转过身来,阴沉的脸上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一步一步来到冷的跟前,蹲身下来,道:“不,朕要活的,如果天狼让你们一不小心杀了,那么所有的血滴子就是抗旨不尊,你知道结果吧?”   冷眼中的明亮就这样慢慢的暗了下来,天狼是何等的厉害,如果直接杀了他,没有什么顾虑,难度倒还可以,若是又要留下性命,又要捉拿,这轻不得重不得的,更让人难以拿捏,可是这是唯一的活路,乾隆是不可能再让步的,便重重的回道:“是。”   乾隆就是故意的,他巴不得天狼多杀几个血滴子,然而他此时的这个决定,让他日后悔痛万分。   到了夜间,雨越下越大,透着寒气,只是不见冷的身影,不知是福是祸,穆森越想越怕,在院门外焦急的盼望着。   那个熟悉的身影慢慢的在雨中变得清晰,穆森瞬间放下心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急切的奔向冷,一把投入他的怀中,由于力气过大,冷还后退了几步,穆森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感觉是那么的踏实,道:“你回来了。”   冷抚摸着穆森的后背,温柔一笑,道:“回来了。”   这一夜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穆森勉强笑着说道:“那我…我在家里等你?”   冷故意逗着穆森,说道:“你说呢?”   穆森失落至极,只低着头搓弄着衣角。   冷不忍,伸手握着穆森小而精巧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暧昧的说道:“我说过,再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说着含着穆森的樱唇。   穆森大喜,侧了一下脸,道:“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吗?”   冷把穆森压在身下,喘着粗气,道:“当然,我是一刻也离不开你…”   次日早晨,在龚额的嘱托下,冷带领的“天之队”就这么出发了,只是让所有人都有些疑惑和奇怪的是:他们的这位队长,似乎并不着急,在路上遇到美景美食的,都要停下来欣赏或品尝一番,穆森在其他队员的要求下,问过冷原因,冷搂着穆森,道:“这是咱们和兄弟们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在这之后,就会各别一方,更应该珍惜才是。”   穆森道:“你怎么不和兄弟们说明白,告诉他们真相?”   冷皱眉道:“这是朝廷负了他们,现在告诉他们,会影响情绪的,等回到京城,我再与他们做解释。”   他们足足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到达云南边界,为了不被发现,也为了行动方便,一般他们都是夜间行动,在多次打探之后,终于确认了精确的地点和时间,在行动之前,冷是交代了又交代,必须让天狼活着,起初胡图等人不服,杀了天狼,给兄弟们报仇,这是他们最大的心愿,眼瞅着仇人就在跟前,却不让取其首级,除了不解就是气愤。   冷无奈,只得拿出领头的款儿来,正色道:“这是命令,必须执行。”   “月黑杀人夜,风高防火天。”   一群人围坐在篝火边,熊熊燃烧的火苗在风的蛊惑下,野蛮的生长,只听一声音,缓缓道:“当死亡遥不可及,我们不知害怕,当刀剑不染血,我们继续懦弱。”那人伸出双手在自己的眼前,正反面翻了一下,继续说道:“当鲜血沾满双手,我们不再懦弱,就是对付敌人最好的时机。”说着抽出一把利剑,高高的举过头顶,道:“下月十五,我们就召集所有牧民到京城,送乾隆一份厚礼。”   这人身穿白色的粗麻布袍子,披散着一头长鬈发,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面有着淡淡的忧伤,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朝着一人慢慢的走来,不由分说的刺向那人的胸腹,冷冷的说道:“我们被出卖了。”   其他人员吓了一跳,随即听到“铮铮”的响声,脸色大变,对着那位白衣人,道:“天狼,快走。”说着已然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   天狼道:“分成三组,带着人,赶快撤离。”   说话间,就在天狼对立面站着的那个人突然间脖颈处多了一个铁轮子,瞬间人头不见。   天狼大怒,道:“有种出来,躲在阴暗处算什么?”   有两个人拉着天狼就跑,道:“快…快…”   天狼等人分散开来,穿梭在黑夜中,空中的血滴子跟着他们的脚步旋转着,直到取上他们的人头为止。   跟着天狼的有四人,前面两个,后面两个,护他在中间,突然间四个血滴子几乎同时飞过来,干净利落的取了那四人的人头,天狼大惊,顾不得伤心,又一血滴子朝着他飞过来,一个闪身躲了开。目光深邃是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屋顶之上多了几个如鬼魅一般的黑影,一一看过,只是在看向穆森的时候,眼中多了些惊讶和期待,一共七人,这七人皆是恨恨的盯着他,又都不动,只等带着一人的命令。   冷看着前方的穆森,脸上露出不被人发觉的温暖,铿锵有力的说道:“攻。”   话音刚落,胡图,布喀,陈泰,阿苏和十三,纷纷跃下屋顶,朝着天狼杀去,若是乾隆没有下旨一定要活着,他们根本就无需近身相博,只要挥出手中的血滴子,套在他天狼的脖颈上,就能交差,如今是要活的,只能小心缠斗,穆森看着着急,生怕她的兄弟们受伤或丢了性命,不觉抬眼看着冷。   冷怎么不懂穆森的心,只得面无表情的示意她不能轻举妄动。   穆森又看了一会儿,天狼功夫的确了得,胡图几个根本就近不了身,甚至都有些招架不住。   再说这天狼原本就恨血滴子,又亲眼瞧着自己的属下在他的面前丧了命,顿时凶性大发,招招式式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十三差一点被他分成两半。   穆森吓出一身冷汗,再也忍不住了,手中的弯刀“咔嚓”一声,刀身长了几分,从中间生出许多锋利的刀片,穆森又按了一下机关,这些刀片紧紧相扣,迅速的旋转着,发出“铮铮”的响声,紧接着穆森用力一抛,血滴子飞了出去。   天狼听到声音,猛得一闪,又后退了几步。   穆森随着血滴子也飞跃过来,见天狼躲了开来,还差一点杀了陈泰,心中又是愤怒,又是自责,收了血滴子,提起弯刀就向天狼砍去。   天狼左右躲闪着,突然间伸出右手直接握住穆森的刀锋,顿时鲜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穆森用力夺刀,只是天狼的力大惊人,却是纹丝不动。   这时布喀向天狼进攻。   天狼仍旧不放,只是拉着穆森手中的弯刀,向一边躲去。   十三着急,大叫道:“穆森,放手。”说着朝天狼的手臂砍去。   天狼转身来到穆森的身后,想要将那弯刀拉到穆森的脖颈处,不想远处气势汹汹的飞来一轮血滴子。   天狼立刻放手,正要侧身躲开,不过错过了最佳的时间,血滴子准确无误的套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天狼一动不动,只要稍不小心,他脖颈上的刀刺就会要了他的命,但脸上却平平静静,没有一丝恐惧。   冷随着那根丝线飞到天狼前方,将穆森挡在自己的身后,死死的盯着天狼,眼睛中的怒火足以能把他烧成灰烬。   天狼看了许久,若有所思,道:“我以前见过你,为什么不杀我?”   天狼许久,才道:“我以前见过你,为什么不杀我?”   冷却不理会,只道:“绑了。”   一声令下,陈泰和阿苏拿了铁链过来,在天狼的身上是缠了又缠,冷这才收回血滴子,道:“把他送到顺天府,让代善大人亲自押解回京。”   “是。”   冷之所以这样就料定牧人帮必会来劫囚,这才和代善说好了,而他们引着敌人前来。   十三拉着铁链拽着天狼,谁知天狼却是一动不动,眼瞅着冷的方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这句话是在问冷,当然除了冷,他明显的感觉到,天狼的目光黏在他身后的穆森身上,不由的转头看了一眼她,可是从穆森的眼睛没有任何涟漪,心中奇怪,只道:“带走。”   这十三又拼命的拽拉着,布喀拿着刀柄朝天狼的脑袋上狠狠的敲了两下,天狼突然间对着布喀一口血水吐了过来,布喀连忙闪身,虽说是躲过了,但心中很是恼怒,便又向天狼拳打脚踢了几下,骂道:“死到临头,还磨蹭什么?快走,快走,要不是皇上非要留你狗命,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不想天狼猛然间仰头大笑起来,这笑声如同来自地狱里的魑魅魍魉,在这夜里显得更加的阴森恐怖。   穆森的手不知不觉的伸进冷的手心里,冷紧紧的握住,侧头看着她,只见穆森目光凌厉,神色冷冰,毫无胆怯之意,只是他能从自己的手心里清楚的感觉到穆森光滑细嫩的玉指在微微发颤,知她害怕,便给胡图点了一下头。   胡图明白,就往天狼嘴里强硬的塞了两个如核桃大小的圆球,顿时再也笑不出声来,只有“呜呜…”吐不出半个字来。   在回去的路上,冷还是忍不住的问过穆森,可曾见过天狼。   穆森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冷想了想,笑了起来,抚摸着穆森的黝黑光亮的秀发,道:“随便问问罢了。”   到了京城,更让冷意外的是,比他们早到京城二十多天的天狼居然还活着,而且关押在粘杆处的地牢里,问龚额其原因。   龚额说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说是给牧人帮足够的时间来京城营救天狼,好一举拿下,斩草除根。”   冷来到养心殿,见了乾隆,道:“皇上,应该立刻将天狼斩首才是,为什么要留到现在?只要牧人帮没有了天狼,那就是一片散沙,根本就禁不起风浪的,那些重要首领,在捉天狼的时候,都已经铲除,不知道皇上还顾及着什么?”   乾隆不悦,阴沉着脸,说道:“你是来向朕问罪的?”   冷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刚硬,便道:“臣万不敢。”   乾隆见冷这般,于是转了脸面,说道:“天狼的事情,你就不用多操心了,横竖明天就把他拉到菜市口,你们粘杆处的人就在附近埋伏着,只要有牧人帮的人出现,只管杀了就是。”   乾隆和冷的这一次见面,虽然是没有发生大的争执,但是总是有些别扭,好像炮竹一样,只要有微不足道的火苗,就能瞬间“爆炸”。中间几次三番想与乾隆说一下血滴子的归宿,可是每每刚要开口,乾隆好像能察觉到一般似的,立刻打断他的思路,引到别的事情上,冷心里明白,这是关键时刻,不能惹怒乾隆,所以也没再提,没呆多久,便闷闷不乐的出了皇宫。   冷心烦意乱的刚走到粘杆处,十三连忙的跑了过来,说道:“冷,天狼要见你,说是有什么秘密告诉你。”   冷本不想理会,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了地牢中,一条长长的石头甬道直通地下,石壁上隔着几米就插着火把,从门口涌进的风把火苗吹着不住的挣扎,却也逃脱不了宿命,冷傲视着天狼,只见他狼狈的蹲坐在地上,低着头,听到声音,才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冷身穿血滴子的制服,一脸的不屑,便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冷走了过来。   冷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直到发出沉闷的“咔嚓”声,天狼被固定在墙上的铁链拽着不能再往前挪出半步,与冷几乎就是面对着面,故作神秘,道:“我一生都在等你。”   冷见他莫名其妙,没了耐性,道:“少废话,你要告诉我什么秘密?”   在阴暗的地牢里,冷和天狼的眼睛都闪闪发着亮光,如同驱赶着黑暗,迎来光明。   天狼没有回答冷的问题,而是说道:“我以前见过你…你多大?”   “你是正黄旗?”   冷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可笑,为什么来这里见一个疯子,便转身离去。   这天狼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蛊惑冷,不想还没说两句,见冷要走,心中怎么会不急,连忙说道:“下五旗,还是更低的?”   冷不理,继续往前走。   天狼见冷对他的话不感兴趣,更是慌乱,急忙大声说道:“你以为你抓到我了?”   果然冷停下了脚步。   天狼见状,立刻补充了一句,道:“你真的以为那么容易就能抓到我吗?”   冷转过身来,一面走向天狼,一面说道:“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人?十五年前逃到甘肃边境组成牧匪,你说你是骑着白虎从西方来的天竺人,其实你不过是个中原人,一个妖言惑众的贱民。”说着右手突然间狠狠的扼住天狼的喉咙,恨不得此时掐断它。   天狼硬是从嗓子眼挤出声音,道:“我经常做一个梦,我梦见有一个人把我给杀了,可是我一直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直到那天晚上,我终于看清楚了,就是你。”   像这样的梦,只要是刀尖上舔血的人,基本上是都会做的,不是梦见被人杀了,就是梦见他杀了人,更何况天狼还是个亡命之徒,有这样的梦不足为常,只是根据这样一个简单的梦,就能讲出个故事来,还真是能胡编乱造,冷不禁一笑,重重的将天狼推倒在地,面露凶光,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天狼一面起身,一面说道:“不对不对,在梦里你不是在这里杀我的。”   冷说道:“我就算不在这里杀你,明天菜市口的刽子手,也会杀了你。”   天狼呵呵一笑,饶是兴趣的看着冷,说道:“时间不对,人也不对,所以我明天死不了,除非你就是那个刽子手。”   冷沉着脸说道:“那我就成全你。”   天狼咬牙说道:“骗子,血滴子是见不了光的鬼魂。”说完露出如鬼魅一样的微笑,说道:“你说如果明天死的人是你,我的命又会不会变,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天狼说的每一个字如利箭一般似得,对着冷的心脏不停的刺杀着,冷的目光慢慢的变得很暗,没有了光泽,神情也变得恍惚。   天狼细细观察着冷的变化,知道自己赌的这些话居然是对的,不禁露出洁白的牙齿,说道:“这天下容不下血滴子了,你们该怎么办呢?”   冷垂眸,悲伤和无奈涌上心间,正在不得开交之际,只听得有人唤他。   冷猛然惊醒,转身寻那声音的根源,只见穆森担忧的看着他,在这恐怖阴森的地牢里如同仙子的到来,洁白的耀眼,冷微微一笑,温柔说道:“你怎么来了?”   穆森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这黑暗肮脏的地方让她很是不自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只是今天他们回来,冷先是要进宫,穆森不放心,就在粘杆处这边等他,只是等了半天,终于知道冷回来了,不想又去了地牢,穆森再也忍不住的来到这里,在外面是等了又等,焦急的跟什么似得,便走了进来,远远的就听着天狼的声音,如刀子般撕扯着冷的伤口,急忙跑了几步,看到冷与天狼面对着面,便叫了一声“冷”。   见冷如梦清醒般的望着自己,问了这么一句,便向冷伸出手来,柔柔的说道:“咱们回家吧。”   冷紧紧握住穆森的手,说道:“好。”   地牢里又恢复了平静,天狼如木头桩子似得站在原地,许久…许久…    ☆、天狼   话说冷和穆森因要隐藏身份,所以历来只要是离开粘杆处回家去,都会换下官服,穿上自己平常的衣裳。   他二人先是来到后院给依蓝冯茵请了安,说会子家常话,便要起身离去,穆纳因好久不见冷和穆森,这一见,自然是要比平常亲厚些,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在冷跟前问这问那,又说着自己遇到那些新鲜的事情,逗的众人直笑,不想正在欢喜之际,突见他二人要走,原本高兴的模样一下子就不见了,哪里会舍得,便紧紧搂着冷的脖子不放,扭捏的不让他们走。   众人见状,笑个没完,又是哄又是劝的,不想穆纳突然大哭起来,而且是越哭越伤心。   依蓝哪里能见穆纳这般,心早就软了下来,一口一个乖乖,一口一个心肝的乱叫着,道:“行,你冷哥哥和你姐姐今天不走。”   穆纳虽然止住了哭,但还是抽抽噎噎个没完。   冯茵笑着说道:“时常就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吵着闹着要去找你们呢,终于回来了,哪里能舍得。”说着众人都笑了起来。   穆森一面给穆纳擦去泪水,一面笑着说道:“要不去我家里吧?”   穆纳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拍手说道:“好啊好啊。”   依蓝不悦也不舍,蹙眉说道:“就在府里住上一日又如何,又不会打扰你们。”   冷和穆森皆红了脸。   穆森羞涩道:“额娘,你说什么呢,嬷嬷知道我们今天回家,怕是早就准备好了饭,我们不回,只怕辜负了她的心,岂不让她难过。”   穆纳见依蓝不答应,便走上前,扯着她,扭股儿糖似的只是厮缠,非要去穆森家。   依蓝被缠不过,万般不舍下只得答应,又是一通嘱咐的话,不想当他三人刚走到门口,依蓝一阵心慌,连忙叫住了他们。   穆森道:“额娘,就算对我和冷不放心,嬷嬷您总该放心了吧。”   依蓝听穆森会错了意,却也不想解释,看看冷,看看穆森,再看看穆纳,心中不知为何这般的凄凉,不觉伸手轻轻捏了捏穆纳的小脸蛋,露出天底下最慈祥的笑容,道:“可记得听你冷哥哥和姐姐的话,见着嬷嬷,替我们向她问好。”   穆纳乖乖的点了点头,道:“知道了,额娘。”   依蓝抬眼看着穆森,语气中似有乞求之音,道:“明儿得了闲就来看看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穆森见依蓝突然没来由的悲伤,心中也不好受,差一点就要留下来,侧脸看着冷,半晌,才柔柔一笑,握着依蓝的手,说道:“明儿我一定来瞧您。”   他们都没想到,这一别便是永远。   按照往常是要坐马车回去的,这一次,因穆纳非要骑马,冷和穆森便牵来一匹银雪玉马,一匹红枣惊帆,翻身上马,冷把穆纳抱坐在自己的前面,一路上说说笑笑。   穆纳突然闻得香气,只见前方街边有个馄饨摊,顿时间口水都要流了出来,对着穆森说道:“我要吃馄饨。”   穆森道:“到家里再说,嬷嬷都做好了饭等着咱们呢。”   穆纳说道:“不嘛不嘛,我就要现在吃。”   穆森不理。   穆纳眼睛珠转了转,便回头看向冷,可怜巴巴的说道:“我饿了。”   冷在这样期盼的小眼神下哪里有不依的道理,笑着对穆森说道:“咱们要上一碗,都少吃些。”   穆纳一听,大喜,说道:“好呀,冷哥哥最好了,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穆森瞪了一下冷,说道:“就会惯着他,好人全让你做了,你看吧,回到家里,嬷嬷又该拿这事说我了。”   冷抱着穆纳下马,道:“我就说是我让的。”   穆森轻轻打了一下冷,柔情万分,嘟着嘴儿,委屈道:“她才不会说你。”   让冷和穆森都没有发觉的是:在这个不远处有四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   这四人在街边的酒楼二层上的雅间里,半开着窗户看着远处。   “他就是冷?”开口的这人,约莫四十来岁,长狐脸上留着胡子,嘴角处似乎时时带着微笑,是天狼手底下最得力的干将——贾明,若不是他当日人在甘肃,恐怕也活不到今日。   “是,就是他带着人把兄弟们一个不留的杀了,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回答的是杨大广,是那次云南抓捕行动中,除了天狼,唯一的一个幸存者,要不是他那晚肚子疼去解手时不幸脚踩空,掉进草堆里,只怕是人头早就不见了,从此后,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巨轮在夜空中回旋飞舞的场面就历历在目,耳朵里全是“嗡嗡”“铮铮”的响声,当然还伴随着凄惨的喊叫声。吓得一身是汗,不能入睡,渐渐的面色蜡黄,眼圈发黑,精神萎靡。   坐在他身边的商离,眼睛一刻不离的黏在穆森的身上,道:“其实要救老大也无需大费周章的劫法场,咱们只需捉了冷的老婆孩子来要挟,看他放还是不放?”   这杨大广一听,就火冒三丈,朝着他就呸了一声,骂道:“我就知道你小子的花花肠子,你别看她现在娇柔柔,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那天晚上,她可是穿着一身阴森肃杀的血滴子服,手中拿的嗜血无敌的弯刀,浑身上下透着让人不敢接近的寒气,可不是今天的模样,刚才我也是看了半天才认出她的,呸,这女人天生就是个妖精。”说着朝着商离冷笑一声,道:“都说你在女人身上用心,你也不看看,那个女鞑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怎么可能是身边小娃子的娘亲?”   商离被杨大广抢白了一顿,甚是觉得难堪,又觉得杨大广说的夸大了些,他是怎么也不相信一位温柔可人的姑娘会是冷血杀手,却也懒的争辩。   贾明说道:“行了,少说两句,咱们之所以要劫法场,那是让乾隆看看,咱们牧人帮的人不怕他,总之明天的行动千万不要出差错,知道了吗?”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变得严厉。   众人道:“是。”   杨大广看着商离一脸花痴的盯着他们的仇人,心中怒火燃烧,咬牙道:“明儿那个女鞑子只要敢出现在法场,老子就拿刀劈了她。”   商离看着看着,突然间转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白兰,“咦”了一声,然后嘿嘿一笑,神秘的说道:“你倒是想杀她,恐怕天狼是舍不得喽,你们仔细看看,她长的像谁?”说着朝白兰努了努嘴。   白兰冷不丁被商离这么一瞧,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喝道:“看什么看?”   贾明和杨大广让商离这么一提醒,留神细看,心下明白,也知天狼的喜好,却是白兰的心病,便不好说什么,只是意会的一笑。   偏这商离没有体会到这二人的用意,见他们不语,以为是没看出来,道:“她的眉眼间和白兰有些相像啊,你们都没看出来吗?”说着看向白兰,没头没脑的继续说道:“只是皮肤比你白,头发比你黑,个头也比你高,模样更秀气好看…”   贾明和杨大广都开始给商离使眼色,可他只顾着兴奋的盯着美人作比较,哪里知晓白兰早就变了脸,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啪”的一声打在了商离的脸上,愤然道:“你看的倒是仔细,她一个朝廷的走狗凭什么和我比,明儿她敢来,我就杀了她。”   商离无缘无故的挨了一掌,顿时间没了面子,待要争回来,但他平时最能怜香惜玉的,又不知该怎么计较,且细想一番,悔恨自己嘴贱,不该当着白兰的面夸别的姑娘,只道:“其实细看来,还是你好看。”   白兰悻悻道:“再看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商离嬉皮笑脸道:“好,不看了。”   白兰见商离这般,也不好再发作,现在的任务是以天狼为主。   正在这时,来了一位年轻人,贾明见状,不禁皱起眉头,道:“你怎么还没出城?”   这一人,名唤鲁炎,最为机灵的,听贾明质问他,便没了底气,低声说道:“姑奶奶说,要等她家主人回来见上一面道道别。”   杨大广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骂道:“你这个笨蛋,她家主人这几个月都不回来怎么办?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磨磨蹭蹭的。”   杨大广见他不动,火气就上来了,道:“妈的,还让我说什么,还不赶快去接姑奶奶出城。”   鲁炎道:“她老人家不走,我们谁还敢强行拉了她走,若是让老大知道了,那还了得。”   贾明说道:“行了,明儿一早你就去,无论无何要接出姑奶奶,你应该知道,若接不到,天狼可是要揭了你的皮。”   鲁炎吓得缩了一下脖子,道:“知道了。”   这里,庄楚芸拉着穆森看了半天,说道:“瘦了。”   穆森嫣然一笑,搂着她的胳膊,说道:“哪里是瘦了,是您心疼了。”   穆纳一头滚在庄楚芸怀里。   庄楚芸便用手满身满脸摩挲抚弄他,道:“哥儿是专门来看嬷嬷的吗?”   穆纳乖巧的说道:“嗯,我也想嬷嬷。”   这庄楚芸听了,更是何不拢嘴儿,只管笑个没完,对冷说道:“姑爷,赶紧洗了手,咱们吃饭去,怎么几个月没有见,你也瘦成这个样子,我炖了鸡肉鲜菇汤,等会多喝几碗。”   冷笑着连说是,见小珍上来布菜,便说道:“叫上丽婶咱们一块去吃,这样更热闹。”   小珍欢喜的说道:“是。”   庄楚芸抱着穆纳放在椅子上,先夹起一只鸡腿放在碗里,笑眯眯的说道:“我的小祖宗,饿了吧?”   谁知穆纳却捂着嘴儿只管着摇头。   庄楚芸奇怪,道:“你不是最喜欢吃肉了?”   穆森瞪了一眼冷,自己只顾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冷笑着说,他们在来时的路上吃了馄饨。   果然如穆森所料,庄楚芸开始埋怨起来,什么就到家门口了,还不能回家里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哪里有家里做的用心,又怪起穆森,一定是她先起的头,穆森是怎么解释,也推不掉自己没有照顾好弟弟的责任,冷说了也不顶用,又道:“想吃馄饨还不简单,明儿早起,我就包。”说着小珍等人只管笑,好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   在这中间,庄楚芸也说了庄样派人来接她的事情,冷和穆森皆是疑惑,问道:“庄大哥不是说八月十五来京城安家吗,怎么这会子又要接你去呢?”   庄楚芸也不知道是何原因,那庄样只派来个小厮,糊里糊涂的,问三句只回一句,还是想了又想,答非所问的,小珍小新皆觉得不是好人,便把怎么来接的,怎么说的话,说话时的情景,特别详细的诉说给冷和穆森。   冷和穆森也是不放心,只道:“嬷嬷,您先等等,他再来,您便问清庄大哥现在在哪里,忙完这段时间,我们送您过去。”   庄楚芸巴不得这样,笑着说道:“正好你们也认识一下,都是一家人,碰见了谁也不认识谁,这怎么能行?”   这顿饭说说笑笑直到深夜,因冷和穆森明天还有公事,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到了第二日清晨,冷和穆森起床洗漱了一番,正要出门,不想庄楚芸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并催促他们赶紧吃。   冷和穆森便坐了下来,一面吹,一面吃,庄楚芸在一旁看着这天造地设的小两口,心中美滋滋乐融融的,想道:永远这样最好。   在冷和穆森出门之后,过了半个时辰,穆纳醒了,一起用过早饭之后,就准备和小珍去买羊肉包饺子,只因穆纳想吃,丽婶笑着说道:“这个天气吃了怕是要上火。”   然而在庄楚芸的心肝宝贝跟前,没有什么理由是可以阻止的,道:“只让他吃两个,解解馋,不打紧的。”   穆纳那是一个高兴,蹦蹦跳跳的像小兔子一样拉着小珍往前面跑。   庄楚芸笑着一面在后面跟着,一面说道:“慢点,别摔着。”   不想出了院门,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站在车前那名男子一见小珍,立马露出极为灿烂讨好的笑容,说道:“小珍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小珍撇了一下嘴角,便转头说道:“嬷嬷,那个…”   那男子连忙提醒道:“鲁炎。”   小珍看着他,打趣儿的说道:“哦,原来叫鲁炎啊。”   鲁炎嬉皮笑脸的说道:“小珍姐姐,别我来一次就问一次我叫什么好不好,难不成我这个名字就这样的难记?”   庄楚芸这时已经走了出来,道:“你先回吧,把小样儿在哪里说清楚些,过些日子,我和我们姑娘姑爷一起去。”   穆纳仰着头,说道:“我也去。”   庄楚芸弯下腰,勾了一下他的鼻梁,轻声说道:“好好,我的小祖宗。”   鲁炎道:“姑姑,正要和您说呢,我们大哥昨天晚上就回来了,因天色已晚,就没有来叫您,今儿早上,我们老大连早饭都没有吃就想着来看您,谁知车走到半路上,偏不巧,又有了急事,走不开,这会子还在家里忙活了,就派了我来,千叮咛万嘱咐的,务必接您回家。”   庄楚芸听得那是一个激动,道:“他可算是回来了,远不远”?   鲁炎抬起手,指向一个方向,道:“不远,就是前面的那条街,专门买的离您们东家近一点的房子,将来走动也方便。”   庄楚芸更是高兴,对小珍说道:“你和丽婶去买菜,做的丰盛些,还有订上第一楼的烤鸭,今儿咱们吃团圆饭。”   小珍笑了起来,说道:“好,知道了,嬷嬷。”   庄楚芸蹲身下来,与穆纳商量道:“你是想和小珍姐姐买菜呢,还是愿意和我去接你庄哥哥来家里呢?”   小孩子往往对新鲜事物是非常感兴趣的,想都不想,说道:“去接庄哥哥。”   话说粘杆处这边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龚额一声令下去地牢中提天狼,转交给监斩官,而今天血滴子的任务就是把前来送死的牧人帮斩草除根。   龚额把众人一一看了个遍,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穆森的身上,沉思了一回,方说道:“牧人帮都是些忙命之徒,这一次必是抱着必死的心,你们要多加小心。”   众人异口同声,道:“是。”   来到地牢,正要进去,冷突然回头对穆森说道:“你就在这里等着。”   穆森见冷在众人面前毫不避嫌偏向她,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开口拒绝,不想胡图等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道:“对,你就别进去了。”   “里面又暗又潮。”   “是啊,你肯定闻不了那味道的。”   “…”   大家是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冷和穆森哪有不感动的道理。   那天狼见一群人进来,定眼瞧了瞧,似有失落之意。   胡图等人先是拿钥匙打开连在天狼身上和墙壁之间的铁链,再换上手铐脚镣,这中间是极其的繁琐和漫长,让他们都惊讶的是,天狼没有挣扎一下,极为的顺从,眼睛直直的盯着甬道口,像是期待着什么。   “走”十三拉着铁链的一端。   天狼听话极了,拖着脚镣一步一步的往外走,直到阳光刺向他的眼睛无法睁开,停了一会儿,天狼才缓缓的张开双眸,首先映入他的眼帘的,似是天使似是魔鬼的女子。   天狼贪婪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侵略和兴奋,道:“你叫什么名字?”话音未落,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拳,这一拳极重,天狼口角流血,头昏眼花,耳朵里“嗡嗡”的直响,听冷恨恨的说道:“还想留着你的舌头,就给我闭嘴。”   好一会儿,天狼才定了一下神,便挑衅的说道:“今儿我死不了,她就是我的。”   冷正要动手,不想穆森拦了下来,满眼的鄙夷和厌恶,道:“他一个疯子,不用理会。”   穆森是拦下了冷,却没有拦下胡图等人,他们哪里能受得了自家的妹子受人这样的嘲谑,不由分说痛打了一顿。   话说押着天狼的囚车四周全是清兵,慢慢的行驶着,天狼看着街上每个人异样的眼光瞧着他,从他们的脸上只能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麻木”,一时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便从囚车的木栏间伸出双手,露出如阳光普照大地的微笑,道:“你们这些没有灵魂的汉人,把江山拱手让给了满人,还不知羞耻,不过,还好有我,我会来拯救你们的。”   话音刚落,忽从天空落下一人,手中举着非常大的铁锤,朝着囚车狠命的砸了过去,砰的一声,顿时木屑纷飞,囚笼散了开来。   这里徒然生变,街上原先那些小摊贩们踢翻了自己面前掩护用的摊子,从货物里抽出刀剑来,朝着清兵厮杀过来。   与此同时,天狼抬起双手看着铁链,突有一人唤他,抬头闻声望去,不是白兰还会是谁,天狼双臂高抬,把那铁链拉直在空中,白兰使着全身的劲儿抛出手中的双锏,刹那间,铁链被分开两半,双锏轮回间落入天狼的手里,便朝着脚镣劈去。   天狼哈哈大笑,一跃而起,右刺左扫,顿时离他身边最近的两个清兵已经倒下。   白兰已到他的身边,道:“你没事吧?”   天狼朝着冲向自己的清兵轮着双锏,那清兵一波一波的倒下,道:“放心,死不了。”   白兰道:“快撤。”   天狼像是杀红了眼,道:“血滴子还没出现?”   他的众多手下,皆是豁出命的厮杀,好一场恶战。   突然间轮影激荡,穿流在激斗中,直向天狼,那白兰吓的脸色苍白,惊叫道:“天狼,小心。”   天狼猛地向后弯腰,血滴子从他身上擦过,不想套在一个清兵脖颈上,天狼眼睛闪闪发光,嘴角掉出阴冷的弯度。   冷带着众人出现了,冷酷不屑的脸庞上藏着一颗不安凄凉的心,想道:看来这就是乾隆想要的局面,明知血滴子的劣势在哪里,却偏要这样,这血滴子只要是放出去,速度极快,根本就无法控制,难免会伤到自己人,然而杀了清兵的结果是什么呢?只要想制他们的罪,这个便是最好的理由,眼看着胡图在这混乱之中不能近身撤掉血滴子,紧急时刻只得一狠心,按下机关,那士兵的人头落地。   冷纵身跳跃,杀了挡在前面的敌人,直奔天狼。   天狼提起手中的锏向冷刺去,冷回刀挡路,铮的一声,一锏一刀相击,两人手臂上各是一麻,高手之间对决,每一招都是生死系于一发,眼见招招凶险,步步危机,谁也不敢稍有松懈,正在这时,没有想到有暗器向冷射来,冷大惊,若去挡下暗器,必将会死在天狼手中,若不挡,必会中暗器身亡。   在这紧急关键,穆森凌空飞跃来到冷的身边,说时迟那时快,提刀打下钢镖。   冷道:“你来干什么?”   原来冷和穆森说好了,不用她来菜市口,可穆森想起天狼恐怖狰狞的面目,哪里能放得下心来,为了不让冷操心,就悄悄的跟在他们身后,又见天狼杀人如麻,且血滴子又施展不开,冷和胡图等人只得近身与敌人厮杀,眼看着冷和天狼对决,那心早就紧成一团,她很明白,如果天狼今天逃了,那么所有的血滴子就只有死路一条,突见一暗器向冷的命门射来,便来到冷的身边,听他这么一问,道:“与你同生共死。”   天狼顿时发疯的向他们攻击,白兰也加入进来,四人好一番恶战,只是冷时不时将穆森挡在身后,穆森又怕冷为了自己分心,这样一来,他们顾及就多了,渐渐的天狼白兰就占了上风。   白兰一扬手,三只暗器已出,全向穆森飞去,冷连忙打下一只,穆森躲过一只,还有一只直射穆森的咽喉,冷心中大急,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背脊要挡钢镖,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让天狼用白兰手中的长鞭卷住了暗器。   白兰惊呆了,正待发火,贾明道:“天狼,快撤,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天狼眼睛里布满了红丝,目不转睛的盯得冷和穆森,突然间嗜血一笑,道:“白兰。”   白兰立刻意会,心中大喜,顿时间十来个暗器飞出,冷和穆森大惊,连忙闪身躲着钢镖,不想这时,穆森的左臂突然被长鞭卷住,旋即提刀想砍断那长鞭,只是还没下刀,一股很大的力量将她跃在半空,使穆森根基全失。天狼振臂一运,将挥鞭缠身,把那穆森直直卷在他的怀中,雪亮的刀刃就架在了穆森的脖颈之上。   冷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恐慌,顿时脑子一片空白,手中的弯刀上血轮呜呜的直响,胡图等人见状,心中哪一个不急,不约而同的想到天狼的那句“今天我死不了,她就是我的”话来,手中的血滴子急速的飞转着。   穆森绝望的看着冷,微微苦笑,道:“放。”   冷哪里能舍得,这血滴子只要放出去,穆森必死,在他心中她就是他的命,比自己重要千倍万倍,心中早已乱成了一团,听穆森说了这一个字,那是何等的凄然。   穆森怎不知冷的心意,越是在生死存亡之际,越是割舍不下,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明亮的双眸,一用力将脖颈向刀刃上送去。   这一举动,吓坏了所有的人,包括天狼,立刻将刀往前移了一点,右手用力往下拉缠在穆森身上的长鞭。   穆森吃痛,脸上却不显一分,她知道兄弟们为了她,不会放出血滴子,心中更是着急,对着冷说道:“放,让他们活。”   冷此刻万分悲痛,不能自己,听穆森这么说,心中已然放下,对着穆森痴痴一笑,道:“放。”   众人虽然不舍,但命令已下,所谓的军令如山,犹豫间抛出了血滴子。   正在这时,猛听得砰嘭一声震天巨响,烟尘弥漫,紧接着又是几声,哪里还能看清楚人,待到烟雾散去,早已不见天狼。   冷和胡图等人焦急的搜索着地上的尸体,终不见穆森,却找到了受伤的白兰。   在屯阳塔里,龚额神情恍惚,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颤巍巍的双手拿着穆森的血滴子,呆呆的看了半日,他没有发火,也没有责怪冷没有保护好穆森,他将所有的悲痛焦虑通通压了下来,说道:“今天我当我女儿穆森死了。”   这句话一出,众人皆惊讶的望着龚额,他们到现在一直坚信的相信,穆森还活着,为什么她的父亲却要这样的诅咒自己的女儿,皆是气愤难过。   冷的眼眶中泪水充盈,望出来模糊一片,龚额的话无疑是在他碎裂的心上又狠狠的刺了千下万下,痛得无法呼吸。   龚额又道:“穆森一死,你们就安心去捉天狼吧。”   众人将伤感转化成力量,坚定的回道:“是。”   龚额疲惫的说道:“去吧,带上所有队组。”   众人听了,又是惊又是喜,道:“是。”说着起身迫不及待的要冲出塔外,不想龚额道:“冷留下。”   待众人退出之后,龚额这才老泪纵横,道:“把穆森带回来,不管是死是活,都要把我的女儿带回来,好不好?”   冷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大吼道:“不,她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她等着我去救她。”   冷带着所有血滴子浩浩荡荡的正要出京城时,一道圣旨下来,惊呆了所有的人,那就是乾隆只允许冷带“天之队”的人去解救穆森,其他血滴子不得离开京城半步,违抗指令者杀无赦,又派来御前侍卫海都跟着,在众人又是愤怒,又是疑惑,又是心酸,又是凄凉的情况下,冷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就带着人扬鞭驰去。   龚额正要进宫面圣,不想又有一桩事情让他焦急万分,那就是他唯一的儿子——穆纳不见了,便派人把小珍指的那条街上所有的房子搜了个底朝天,又扩展到两条街,三条街,乃至整个京城。   龚额如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的干转着,依蓝,若心等人哭得是泪天泪地的,原本冯茵是强忍着悲痛劝这个哄那个的,谁知连自己都劝服不了,也放声痛哭起来。   依蓝一面哭,一面骂,龚额无意中从她口中听到“庄样”两个字,心中不由的咯噔一声,似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因问道:“谁是庄样?”   依蓝哭着说道:“就是楚嬷嬷的子侄。”   龚额疑惑道:“她不是姓楚吗?”   龚额不是不打听家里下人的背景,到底是这些年来明的暗的有不少的仇家,只是这庄楚芸是依蓝从娘家带过来的,且又是彬蓝的红颜知己,也就不曾留心,现今听着依蓝说着庄楚芸的家世,龚额的心藏莫名的胸腔中乱撞,突然灵光一闪,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溅出来,吓得众人连忙的围了上来,道:“老爷,怎么了?你可不要吓我。”   龚额道:“在十五年前,我带着人杀了庄样的全家。”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无疑是雪上加霜,那就是天狼就是庄样。   依蓝愣住了,心里空落落的,抓不住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摇摇欲坠,呆呆的道:“你是说,我的一双儿女都在仇人的手里。”如同摘心去肝一般,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当龚额跪在养心殿,涕泗横流的向乾隆哭诉着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往日的恩怨情仇时,没有了往日的风采,更没有往日的霸气和威武,只是一位老人想找回自己生死未卜的孩子,低到尘埃里的卑微乞求着高高在上的乾隆皇帝,请允许他亲自带队追杀天狼。   乾隆没有任何表情,扶起龚额,道:“朕已经派了海都,这就够了。”   龚额道:“他一个人…”   乾隆打断道:“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整个火器营,朕要让天狼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他承受不了的代价。”   夜色将暮,乾隆一个人出神的坐在宫殿之内,在这里他摘下所有的面具,凄凉的望着墙上那幅“梅花少女图”,如水的月光透过窗纱洒向画中的少女,是如此的甜静美好,乾隆叹息道:“你真傻,难道朕的一次失约就让我们错过一生吗?”   乾隆眼眶微红,道:“你怎么就是这命?给穆清做了替身不说,还要为龚额还仇债。”说着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过脸颊,道:“但愿天狼不被仇恨蒙蔽了,他真正的仇人不是龚额,是雍正爷,他仇人的孩子不是你,是朕…还有冷。”   一阵冷风袭来,乾隆不知觉的打了个寒颤,许久,才痛苦道:“若重来,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不管是谁,也阻拦不了我。”   再说天狼等人,冲出包围之后,马不停蹄的行到向晚,到了江畔山坡上一处悬崖之旁,见地势荒凉,四下里既无行人,又无房屋,当下决定先休息片刻,等一下后面的兄弟,便从马背上抱下穆森,上上下下打量片刻,微笑着说道:“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你应该感谢我,我把你从地狱中解救出来。”   穆森被天狼如捆粽子一般的捆着,扔在马背上,颠簸到了现在,心中十分恐惧,只是面对着敌人,她仍旧一副清高冷冰的模样,听天狼说了这么一句,便道:“杀了我。”   天狼的目光在穆森的脸上流连忘返了许久,道:“你叫什么名字?”   穆森被他看的惊慌,想反抗,只是绳子捆得极紧,想动一动手指头都不能,在她看来,天狼的这种行为,就是对她的侵犯,不禁羞愤到了极点,也痛恨到了极点,道:“杀了我,为你的兄弟报仇。”   在旁的商离忍不住的说道:“你看你这个小娘子,我们老大就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就乖乖的回答,将来有你的好处,有我们老大疼你,怕是你再也不想回血滴子了。”说着其他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穆森一听,哪里还不明白,这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受这样的侮辱,气苦已极,惊怒之下,差一点落下泪来,心里想道:我只要身子能动,便一头撞死在石壁之上,也不受他百端欺侮。   不想这时,杨大广也从后面赶了上来,一见穆森,分外眼红,提着手中的刀就向穆森砍去。   穆森却是巴不得这一刀结束了自己,闭上眼睛,不想听到拦截的声音,又听天狼道:“你干什么?”   穆森失望至极,怎么连死都这么难?   杨大广怒道:“我知道你想什么,她不就是长的有几分像白兰,就想留着她,你可知她是谁。”   商离当下撇了一下嘴,心中想到:什么像白兰,若是天狼真对她情深,何苦不敢不顾的丢下白兰不管。商离想到了,自然其他人都想道了,只是都不敢直说。   杨大广继续说道:“她叫穆森,是唯一的一位女血滴子,你知道瓜尔佳龚额是她什么人吗?”   天狼道:“什么人?”   杨大广嘿嘿一笑,道:“她是龚额的嫡亲女儿。”   天狼再次看着穆森,脸上已转了颜色,突然间大笑起来,这笑声在黑暗的夜里是那么的阴森和恐怖,让人魂飞魄散,玩味十足的说道:“龚额杀我全家的时候,是否想到将来有一天,她的女儿会落在我的手里。”   穆森心中甚是绝望,道:“杀了我。”   天狼见穆森身披着洁白的月光,如同盛开在冰山上的一朵雪莲——冰清玉洁,心中不知被什么刺了一下,眼露凶光,朝着穆森的脸颊左右开攻。   穆森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被吓到了,那天狼用的是狠劲儿,每一掌打在她的脸上,痛得头昏眼花,却紧紧咬着牙关不出声。   商离见天狼粗糙的大手毫不留情的打在穆森娇嫩的脸庞上,那惜花的毛病就又犯了,壮着胆,道:“老大,她阿玛是仇人,和她又有何关系?”   杨大广瞪了一下他,狠狠的“呸”了一声,向天狼递上了利剑,道:“天狼,杀了她,她真的是不能留。”   天狼却道:“死是她最大的解脱,我才不会这么容易的饶过她。”一只手扣住穆森的下巴,阴险的一笑,说道:“父债子还,你们让我有多痛苦,我就加倍的还你。”   杨大广一听急了,重重的叫了一声天狼,道:“且不说她的舅父姨父皆是朝中重臣,那宫里的太后娘娘是她的姨妈,贵妃娘娘是她的姐姐,你知道当初还是宝亲王的乾隆想娶的人是她,不知为何雍正赐了两道婚旨,一个是乾隆,一个是冷,所以,你捉来她或许就是个错误,杀了她,咱们快逃吧。”   天狼突然间高兴极了,闪闪发光的眼睛里有着控制不住的兴奋和激越,道:“好好好,龚额的爱女,冷的爱妻,乾隆的爱人,哈哈哈,上天对我不薄啊,哈哈哈…龚额,冷,乾隆,我要让你们痛不欲生。”   黎明的风,带着旷野潮湿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寂静的小道上唯有一阵疾如骤雨般的马蹄声不绝于耳,追赶着天上的星辰。   这是冷出发已经第五天了,仍是不见天狼的身影,无时无刻在忍受着煎熬,犹如掉进沼泽地里,越挣扎,越绝望。   海都拼命的拉住冷坐下红枣惊帆的缰绳,道:“冷,再不歇歇会出人命的,你还想不想见穆森了?”   冷哪里有理性可言,大叫道:“穆森在天狼的手里,天知道现在她经历了什么,她就是我的命,我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梦见她受尽各种折磨,我不敢想,也不敢看,总之她在等我,等着我来到她的身边。”   这时白兰笑着说道:“她能经历什么,不过是成了天狼的女人,说不定等你过去,她都不愿意和你走呢。”   这白兰是他们带的人质,想着只要是见着穆森,就拿她们来交换,谁知追赶了这么久,总是和天狼差那么一截,听白兰说了这话,冷的心如掉进冰窟,牵住缰绳,双腿一挟,红枣惊帆长嘶一声,瞬间像一道闪电奔了出去。   又过了十来天,直到他们看到一棵老树上倒挂着一个没有头的尸体,众人下马,只见人头在不远处,阿苏道:“这是我们其中的一个探子。”   陈泰说道:“离武关镇还有好几十里,怎么已经闻到天狼的味了。”   冷的眼睛直盯着地上的那块石头,上面蘸着血写着“我在等你 天狼”。   众人皆警惕的看着四周。   白兰幸灾乐祸道:“这只是开始。”   十三急了,所谓的越离的近,就越怕,道:“走吧,我怕穆森撑不住了。”说着众人翻身上马,纵马一路西行,到一处枯井处,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胡图突然间下马,粗鲁将白兰拽了下来,口中道:“贱人,下来。”   这些天,冷和其他人也是受够了她,白兰不是破口大骂,就是冷嘲热讽,要不然阴阳怪气,只因他们皆为穆森着急,心里想着念着都是穆森,哪里还在意她说什么,也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白兰和穆森有几分相像,所以并不为难她。   白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完全不适应,从她被捕之后,血滴子从来没有对她用过刑,她心里笑道:都说血滴子没有人性,可见是胡说的,又一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有几分穆森的影子,所以才没有为难她。不想,胡图直接把她推下井里。   海都大惊,道:“唉,冷,到底怎么回事?”   冷讥笑了一声,不语。   海都怒了,从他和他们在一同前来武关镇,这一路上怎么都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道:“我问你呢,回答我。”   十三不屑道:“你不是看到了嘛?把她扔到井里了。”   陈泰道:“如果我们找不到穆森,回来就把她给杀了。”   海都道:“这不是我们原来的计划。”   布喀冷笑道:“你也不是我们原来的计划。”   海都道:“你们要做的事情我必须知道。”   胡图道:“好大的官威啊。”   冷这才开口道:“你要我们把你当成一伙吗?好吧,你来看守女牧匪。”   众人欢呼起来。   他们之所以分成两条心,那是因为,他们的任务不一样,冷和血滴子是以救穆森为主,而海都是以杀天狼为主,那一天,他们发生很大的争执,海都说的很清楚,这是皇上的意思,谁也不能违逆,冷笑了,是那么的凄凉和悲愤,道:“我管他什么天皇老子,穆森一定要救,谁也不能阻止我。”   后来,冷从一丝线索里,慢慢发觉了一个很大的秘密,那就是在海都的身后跟着一支庞大的军队,冷绝望了,这不就是对血滴子的抛弃吗?   火器营是来剿除天狼的,还是要歼灭血滴子?   乾隆又为什么放弃穆森,不顾她的死活?   冷问过海都,海都只道:“他们跟龚额,那是他们的命,我们跟皇上,才是我们的命,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冷沉默了,许久,才道:“不,我们跟龚额才是我的命,你跟皇上,那是你们的命。”   海都叹息道:“宫里有飞鸽传书,你想知道里面的内容吗?”   冷紧张的看着海都,期待又害怕着。   海都道:“穆森不是落在敌人手里,而是落在仇人手中,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冷心中震惊,犹如五雷轰顶,道:“怎么会是这样?”   一束阳光罩在穆森的身上,渐渐醒来,兀自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也不知道这一次又晕过去多久,自从天狼知道她是龚额的嫡亲女儿,除了辱骂就是挨打,还义正言辞的教唆道:“谁给我们一巴掌,我们就还谁两巴掌,谁踢我们一脚,我们就把他的腿砍断,现在我要你尝尝受压迫的滋味,尝尝痛苦的滋味。”   穆森从心底里瞧不起他,只觉得的天狼就是疯子,从不求饶,也不哭喊。   穆森被掉在半空中,双臂的剧烈疼痛难以忍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浑身火炭一般,一会儿又如同掉进冰窟里,不停的发抖,难受至极,惟求速死,以完此债,突听到有脚步的声音,穆森心中一凉,想到:又一轮的挨打要来了。   果然她从空中跌落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全身上下痛得更凶了,脊背仿佛摔断了一般,起初她还反抗,后来不再反抗的原因,不是认了顺了乖了,而是完全没有了力气,近来,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天狼一步一步的走近穆森,蹲了下来,玩味十足的看着她,道:“恨我吗?”不觉间伸手抚摸着她干裂苍白的嘴唇上,似乎很心痛,道:“疼吗?”   穆森受够了天狼一会儿一个态度,翻来覆去的毫无预兆的变化着,抬眼恨恨的瞪着他,道:“有本事就杀了我。”   冷的脸慢慢的向穆森靠近,道:“我怎么能舍得。”   穆森警惕的躲了一下,拼了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天狼一手拽着她的头发,穆森吃痛,用手捂住,头发像是被生生的拽掉一般。   天狼把脑袋搁在了穆森的肩膀上,道:“折磨你,也是在折磨我,可你为什么是我仇人的女儿,啊。”说着一把推出穆森,朝着小腹推了一脚。   穆森立足不稳,向后直跌出去,登时剧痛难当。   天狼上前几步,来到穆森跟前,不由分说的,又是几脚。   穆森只觉的肋骨几乎断裂,眼眶中含着泪,到底是忍住没有流了出来。   天狼又起了怜悯之心,极为温暖的把穆森抱着怀中。   穆森又惊又怕,毫无力气的挣扎着。   天狼鬼使神差的亲了穆森一口。   穆森大惊,吓得一身是汗,却又身负重伤,哪里能反抗,睁得圆圆的大眼,脸上露出之极的神色。   天狼不由的心神荡漾,嘴唇在穆森的脸颊,嘴角,脖颈处流连。   穆森彻底崩溃了,吓得只想呕吐,恨不得现在一死了之,好歹能保住这清白之身,又感到死对她来说,就是奢侈,心中的悲凉难以诉说,情急之下,突然想到什么,道:“我要是白兰,就永不原谅你。”   果然,天狼微微一怔,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穆森,轻轻问道:“你说什么?”   穆森在遭受多日惨酷挨打之后,除了反复表达“杀了我”类似的话,这是第一次开口表达其他的内容的句子,天狼有些兴奋,又没有听得很清楚,便问了这句。   然而穆森以为是说到了天狼的痛处,便道:“不管以什么理由,你这样对我,就是对白兰的不忠和背叛,如果我的冷因为思念我,侵犯了白兰,我会永远也不见他,更不会原谅他。”   天狼慢慢的放开了穆森,冷冷的看着她,许久,转身离去,对着外面的兄弟,道:“好好教训她一顿,还和以前一样。”   这些兄弟们不淡定了,原以为这穆森是天狼的天仇,在他玩完之后,怎么得也会赏给兄弟们,可是这么些天过去了,天狼除了让他们狂揍她之外,并没有这样的想法,还有很多要求,比如:打她的时候不能撕扯她的衣服,不能不怀好意的摸她身体,更不能侵犯她,兄弟们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可又不敢违背天狼的话,一腔愤怒只得撒在穆森的身上,只是时间久了,不觉也起了怜悯之心,面对着弱不禁风的穆森,早已忘记了她拿血滴子的模样,也都觉得天狼这么对一位楚楚可怜的弱女子,实在不是大男子所为,渐渐的打在穆森身上的拳头也慢慢的轻了许多。   这一次天狼又下了这样的命令,谁也不舍得再打一下,更别说拿脚踢了,各自谦让了几回,只得狠下心来,送上自己的拳头。   但穆森的身子是越来越弱,对于他们的手下留情并没有体会到,一样的疼痛难忍,只是这一次从心理上认为是最轻的处罚。   天狼失落的来到屋内,如一尊石像一般,始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心中细细回味着穆森的话,呆呆的说道:“背叛…不忠…我真的背叛了你吗?”看着墙壁上那幅山水画,道:“我真的背叛了你吗?”   夕阳西下,大地慢慢的笼上黑色,这边穆森半昏半醒躺在地上,听到脚步的声音,穆森努力的想抬起头,然而并没有成功。   那人把穆森扶坐了起来,让她靠在墙壁上,这样会舒服些,这才看清,不是天狼,心中松下了一口气。   那人递给穆森一个馒头,满脸同情道:“吃吧。”   穆森艰难的伸手去拿,因为身体虚弱,不停的发抖,只咬了一口,牙齿牙龈皆疼的厉害,而馒头上沾满了血。   那人见状,起身离开,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中端了一碗清水,道:“喝口水吧。”   穆森颤巍巍的接了过来,努力的喝了两口,便在也喝不进了,现在对她来说,做什么都是在受苦,有气无力道:“你是谁?”   那人道:“商离。”   穆森微微一笑,示意谢意。   商离见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仅对他笑,顿时觉得受宠若惊,呵呵的傻笑起来。   穆森突然想起此人之前为她说过话,人在最无助的时候,这些显示更加的难得温暖,不禁生出感恩之心。   商离道:“你再吃些吧。”   穆森道:“帮帮我,好不好?”   商离露出为难之色,道:“就是我放了你,就你现在的这个情况,能走几步呢?还不是让他捉回来,又要暴打你一顿,何苦呢?”   穆森道:“不,杀了我。”   饶是商离也见过生离死别的场面,可对着穆森这般凄惨悲凉的情景,也落了两滴泪来,道:“妹子,天狼这人虽说是凶狠了些,但还是有温柔的一面,你是杀他全家的仇人的女儿,全家啊,三十七人,怎能不恨?这些年,他是在梦里都要将龚额碎尸万段的,藏了十几年的血海深仇啊,一旦撕开,很难平复的,不过,你还是运气不错的,谢天谢地你长的像画里的人,要不然这样的仇恨,不把你赏给兄弟们糟蹋,也是可能的。”   穆森心中一震,又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白兰存了感激之心。   商离继续说道:“天狼也是个痴情人,妹子,听我一声劝啊,只要你对他撒撒娇,然后顺从他,他必定会疼你爱你的,就不会再受这皮肉之苦了,白兰生死未卜,他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小怜,你…”   穆森的眉头紧蹙,道:“不,杀了我吧,我迟早要死的,不受这侮辱。”   商离叹息道:“你身上的伤不会要了你的命的,再说,天狼懂得医,世上的疑难杂症都难不倒他的,不会让你死。”   突然间天狼如猛兽一样的向穆森奔过来,双手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说的对,我不能背叛她,所以我要将这种背叛直接扼杀掉。”   穆森倒是对这突发状况显得很坦然,只觉得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一丝丝的气息也吸不进,终于可以解脱了,太好了,谁知那双手慢慢的松了开来,穆森大急,紧接着穆森的双手被绳索捆绑了起来,就是再好强,也本能的说道:“不…”。   天狼拉着绳子的另一端用力一拽,穆森忍不住呼出痛来,一下子被掉在空中,两臂好像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商离道:“老大,她这个样子再掉上一个晚上,会死的。”   天狼抬着头看着飘摇在空中的穆森,不语。   商离道:“她这一天都没吃东西,只喝了两口水,怕是坚持不住啊。”   不知是什么触动了天狼,果然松开手,穆森重重的摔落下来,天狼也不给穆森喘息的机会,便拿起馒头就往她的嘴里塞,道:“这里可没有美味佳肴,满足不了你这大小姐的胃口,在穷苦百姓家中不再挨饿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穆森根本就咽不下去,又通通的吐了出来。   天狼一手端起地上的那碗水,一手夹着穆森的嘴,一股脑的直往里面倒,道:“想死,没那么容易。”说着便狠狠的将碗在地上摔个粉碎。   穆森低着头猛地咳嗽起来,几乎窒息,两眼发红,再也忍不住了,道:“懦夫。”   天狼大怒,扬起手,却让商离挡了下来,道:“老大,她真的是受不住了。”   还好正在这时,贾明来了,商离向他投入了救世主的目光,看得贾明一脸的莫名其妙,只向天狼点了点头。   天狼便同贾明一起出来。   商离看着穆森单薄柔弱的身姿,有种冲动,特别想抱着她,给她温暖,但他不敢,也没有这个能力,只无奈叹气道:“你休息吧。”   这里只剩穆森一人,疲惫无助的躺在土炕上,将身子蜷缩着,目光四处游荡着,直到落在地上的碎碗片。   穆森艰难的起身,晃晃荡荡的走了过去,弯腰捡起一片,微微苦笑,脑子里开始回想起往事,慢慢的微笑变成了甜蜜,直到她缓缓的再次睁开眼睛。   眼前模模糊糊映出一张脸,穆森大喜,激动的说道:“冷,你来了…”又一想,冷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也死了,心中悲痛起来,再仔细一看,是一张满腮虬髯的脸,穆森高兴,心道:原来你也死了,真好。又一想,为什么死了也要跟着我?不觉厌恶起来。   天狼静静的坐在炕沿边,见穆森的脸色忽喜忽悲,哪里能猜到她的心思,只是有一瞬间,她在对他笑,天狼的心就这样的融化了,道:“好好活着,你的兄弟们来救你了。”   穆森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左手,只见腕上的那道深深的伤痕被白色的麻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她看着天狼含情脉脉的双眸,心道:他这次怎么一点也不发怒?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紧接着有人进来的声音。   天狼道:“他们已经到了这里,昨天寻了你一日。”   穆森无力的闭上眼睛,什么也没有说,心里只道:冷,不要来救我了,带着兄弟们逃吧,我是活不成了,我不要你遵守我们的誓言,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天狼看着穆森许久,才对进来的女子说道:“小怜,把粥给我。”   这是天狼第一次吩咐人给穆森熬粥,这半个月来,她没有喝过一口热水,更别说是热饭了,肠胃已经薄弱,昨日夜里,天狼出去之后,不知为何心神不宁,就又过来看穆森,只见她安详宁静的躺在月光里,周围弥漫着与之相反的气息——浓浓的血腥味,天狼害怕极了,除了他年少时的那次刀光血影,时隔多年后的又一次恐惧袭上心尖,他守着穆森一夜,怎么心是如此的痛?   天狼伸手去接,只是那女子迟迟不递碗,这才觉得不对,转头看向她。   只见她全身不停的发颤,脸色苍白,泪珠滚滚而下,碗也从手中脱落,踉踉跄跄的来到炕边,跪在地上。   穆森听见哭声,努力的睁开眼睛,见一位女子泪流满面的看着她,甚是觉得奇怪,又看了一眼,很是熟悉亲切,突然间穆森睁大了眼睛,双手支着炕坐了起来,道:“喜儿?”   那女子一听,不住的点了点头,再也忍不住的伏在穆森怀中大哭起来。   天狼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喜儿曾说过想去京城找她家姑娘是真的,许久才劝道:”小怜,别再哭了。”   喜儿这才忍住了哭,看着穆森憔悴不堪的神色,脸上,手上,脖子上,这些能看到的地方全上伤,那看不到的地方,不用去想,自然也是伤,便起身朝着天狼又是撕又是咬又是骂了一阵。   穆森想去拦下,她怕天狼迁怒喜儿,她也有太多的话想问喜儿,比如这些年她过的怎么样?   她的娘亲身体可安康?   有孩子了吗?   还有最关键的是,她的姑爷是谁?   不会就是天狼吧?   她记得商离曾和她说过,天狼的身边现在只有小怜,而天狼唤喜儿就叫“小怜”,他们一家不是在南方做生意吗?怎么会和牧人帮扯在一起?   只是穆森实在是太过衰弱,力不从心,便不停的唤喜儿。   喜儿现在是愤怒极了,哪里能听的到,只想一心与天狼拼命,她不知道他们口中说的女鞑子就是她的主子,她也恨痛她自己,与自己朝思夜想的姑娘在同一天地,却没有相见,她在这里受尽折磨,她却不知。   天狼失去了耐心,又当着穆森的面这般,更是气愤,便一把推开喜儿,道:“疯子,你闹够了没有。”   这天狼也就是一推,只是他的力量天生极大,直接把喜儿推出了数尺,这才倒地。   穆森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喜儿,道:“疼不疼,摔疼了吗?”抬头怒视着天狼,道:“你怎么能推她呢?她是你的女人。”   在穆森心里,是夫妻就应该相亲相爱的,比如:她和冷;   比如:她阿玛和额娘还有二娘;   比如:她身边很多很多的人…   就算是两人不相爱了,也万不会动手伤害对方,比如:她的大舅舅和大舅妈;   比如:她冯伯伯和冯大娘;   比如:她身边很多很多的人…   天狼无言以对,喜儿确实是他的女人,但在穆森面前为什么那么不想承认?   喜儿连忙说道:“不疼不疼…”扶着穆森坐在了炕上,摸着她的手只剩下了骨头,不禁落下泪来。   穆森伸手擦去喜儿脸颊的泪水,声音柔弱,道:“不哭了,这么些年不见,你还好吗?”   喜儿哭着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穆森见喜儿这般,以为是天狼在这里的缘故,不好再问,只盼望天狼快点离开,好让她和喜儿说些知心话。   这天狼完全没有走的意思,穆森实在是支撑不主,便闭上眼睛,轻轻说道:“喜儿,我睡会儿,你在这里守着我。”   喜儿连忙点点头,给穆森往上拽了拽被子,又压了压被角。   穆森不想让天狼一直这么看着她的脸,于是翻了一下身子,面朝着里。   喜儿见她的头发散乱,就用手轻轻的梳理。   不想穆森脸上立刻呈现出痛苦的表情,往被子里缩了一下,道:“喜儿,别动,疼。”   喜儿心下愧疚,马上停了下来,低着头细细看来,只见一片乌黑茂密的秀发如同生长在血红中,喜儿原本就湿润的眼睛,再一次的涌出泪水,好一会儿,用衣袖擦了泪起身往外走。   穆森在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觉到喜儿的离开,□□道:“别走。”   好在不一会儿,喜儿又回来了,端来一盆子的热水,拧干手巾,轻轻的帮穆森擦拭。   天狼看了一阵,道:“她是你家姑娘?”   喜儿点点头。   天狼是真后悔当初没有问清楚,喜儿口中的姑娘是谁,但是这样的小事,怎么能引起他的注意,道:“你的主子是瓜尔佳龚额?”   喜儿愣了一下,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天狼又问:“你和…她一起长大?”   喜儿手上的动作又轻又慢又柔,极其的小心,生怕自己因为说话的原因,而力气无意中的加重而弄疼穆森,所以只点头。   天狼见喜儿这般态度,心中不悦,想要发火,又觉得自己理亏,然而对穆森小时候的事情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是喜儿完全没有体会到他的意思,只一心在穆森身上,天狼又不好再问,坐了一会儿便出去了。   贾明和杨大广正要找天狼,见她从穆森屋里出来,且神情失落,便道:“那来是让那个狐狸精迷住了。”   贾明叹了口气,道:“没办法,他就喜欢这种长相的女子。”   杨大广道:“我就怕他…不是我说,那穆森就是祸害,要不然血滴子会一路跟着来?”   贾明却笑了起来,道:“你也忒小心了吧,不过是七个人而已,让他们有去无回,你说这乾隆帝也真够狠心的,那龚额没有功劳也好苦劳吧,为他们皇家卖了这么些年的命,连女儿都搭进来了,到头来,都不派一兵一卒来救穆森,还说喜欢她。”说着冷哼了一声,感慨道:“真是无情最是帝王家啊。”   这时天狼已走近他们,杨大光道:“只来了七个人,没有其他的血滴子,更没有军队,连地方官他们都没有去找。”   天狼沉思道:“只有七个人?”   贾明道:“是,千真万确。”   天狼道:“哪七个人?”   贾明和杨大光互相看了一眼,疑惑道:“就是那七个人啊,冷带队的‘天之队’,胡图…”。   天狼深邃的眼睛露出锋利的目光,不等贾明说出第二个人名,便道:“血滴子中的每一队的队员只有七人,没有候补人员,‘天之队’少了穆森,应该是六个人,多余的那个人是谁?” ☆、往事再提物是人非   穆森迷迷糊糊的半昏半醒一直持续到第二日黄昏,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只是全身上下的疼痛,才能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许久许久,直到屋内没有了一点的亮光,黑乎乎的一片,她才挣扎的坐了起来,微张着干裂的唇,吃力的叫喊着喜儿,只是无人回应,迟了半日,穆森这才下炕,一步一步气喘吁吁的挪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瞬间一股强烈的冷风灌进,若是在平常,这都不算什么,只是现在的穆森身体极为虚弱,只觉侵肌透骨,不禁毛骨森然,打了个寒颤,顿时感到一阵难以忍耐的悲哀绝望,心里想道:“原来不用捆绑,不用看守,现在的我都无力逃出这牢笼。”一会儿想起冷,他现在怎么样了?一定是急坏了。   她的那些兄长还好吗?   远在京城里的亲人们现在如何了?   想着想着,眼泪就悄无声息的流了出来。   喜儿进来,见穆森颜色雪白,仿佛一缕幽魂,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夜空中的星辰,激动的热泪盈眶,道:“姑娘,你可是醒了。”   穆森有些呆滞,许久才反应过来,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时喜儿已经关住窗户,一面扶着她来到炕边,一面说道:“仔细冻着,这一日你喊了多少次冷,我是数不清了,被子是加了一床又一床,你还是冷。”说着点燃灯火,屋子里亮了起来,也似乎暖了起来。   穆森正想与她说话,谁知喜儿忙的进进出出,一会儿端来饭,一会儿又端来洗脸水,一会儿又端来药,竟不给穆森一点开口的机会,道:“姑娘,先吃了饭,等药凉了,再喝。”   穆森奇怪道:“谁开的药?”   原来穆森这一日迷迷糊糊高烧不退,其实,从她落入天狼手中,每天都是这样,只是无人理会,更无人知晓,谁会在意一个俘虏会不会生病呢?可如今喜儿寸步不离的守在穆森身边,急得跟什么似得,眼见着她含含糊糊的说着梦话,喜儿将耳朵贴近,始终只听得一个“冷”字,忙加了一床被子,可仍旧是喊冷,直至加了五六床,喜儿心中又痛又怕,打谅如此便是要死了,便哭着去找天狼。   天狼在她心中犹如神明,自然是无所不能。   只是天狼偏不巧正要出去,喜儿又是哭又是拽,天狼无法,只得匆匆跟来,不仔细瞧,哪里能知道床上还躺着个人,便忍不住笑着一面摇头,一面说道:“喜儿,不能盖这么些,她会承受不住的。”说着就掀开几条。   喜儿可怜巴巴说道:“可姑娘冷。”   天狼坐在炕沿边,失神的看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穆森的额头,果然滚烫,道:“不大紧的,吃了药,退了烧就会好的,我告诉药铺给你送过来草药。”   喜儿见天狼这般的敷衍不上心,连脉都不诊一下,一阵心酸,两眼顿时泪汪汪,道:“姑娘要死了。”   天狼不由的皱着眉头,不悦道:“竟是胡说,行了,我还有事,等回来再过来瞧瞧。”   喜儿见天狼变了脸,心中害怕,不敢再说什么,只委委屈屈的守着穆森抹眼泪。   然而,直到天黑天狼也没有出现过。   穆森双手捧着药碗,却迟迟不动,喜儿轻轻提醒道:“姑娘,快喝呀,一会儿就凉了。”   穆森侧耳细细听着,茫然道:“什么声音?”   喜儿向外看了一眼,满腔的酸楚,一声叹息,道:“白兰回来了。”   穆森起初并没有反应过来,迟疑了片刻,才惊讶道:“白兰?”   喜儿点了点头。   穆森仿佛在陌生的世界里迷失了方向,突然有一股力量拉了她一下,找回了来时的路,瞪得大大的眼睛,道:“冷呢,十三他们呢?”   喜儿更加的一头雾水,见穆森突然这般,以为是疯魔了,心中又怕又痛,恨不得天狼此时立刻过来,正怕着,穆森拖着沉重虚弱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往外跑。   喜儿连忙跟着,不知道她家姑娘怎么瞬间有了这般的力量,惊慌道:“姑娘,你去哪里?”   穆森四处游荡着,道:“天狼呢,他在哪里?”   再说天狼自带着贾明、杨大广等人出来之后,先是熬了两大锅的草药,分发给了那些感染瘟疫的人群,后又来道酒百池聚众,天狼在等人,那人不是别人,他是冷。   他打听到,冷是中原人,为什么一个汉人要为满人卖命?他不明白。   还有一位女子对他如此的痴情和信任,他嫉妒了,虽然他从心底里不承认,天狼想了解冷,更想把冷变成自己人,拿着手中的血滴子,与他一起同朝廷作对,让乾隆帝在紫荆城里永远睡的不安稳,夜夜想着那飞转回旋的铁轮哪一天是否会套上自己的脖颈,于是他用最隐蔽的方法向冷通知了他在哪里,他相信,冷一定能发现的。   果然不出天狼所料,冷和海都从一个酒馆往下走,发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他二人随着若隐若现的声音向前走去,走道中没有那么复杂,更没有什么五行八卦,但也曲曲折折歧路甚多,又似乎这许多的差路最终汇成一个终点,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知道我在京城看到什么吗?我们的家园还在,我们有的家人还在,我们热闹的菜市街还在,一切依旧,可我哭了,因为我们的家园不再属于我们,因为我们剩下的家人都变成了奴隶,因为我们以前热闹的菜市街变成了红缨满洲斩杀我们的法场,我在内成看到我们的人,都是失去了灵魂,是奴隶我在外城看到我们的人,都抬不起头来,我们这些人,根本就不再是一个人了,是什么让我们失去了家园?是懦弱。是什么让我们失去了土地?是懦弱。天告诉我,我将要死,但是我不怕,我要让天知道,我不可以死在一个汉人的手里面。”   天狼激情高昂的站在台阶上演讲,直到发现人群中的冷,便露出挑衅的微笑,眼睛明亮,指着冷,道:“你来了。”   冷紧握手中的弯刀,他终于找到了天狼,这些天对他来说,每一时每一刻都是在痛苦中煎熬,已经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恨不得扑向天狼,活活的将他咬死,这样想来,便向天狼飞奔过去,却不想被所有人将他拦下,冷用力全身的力气挣扎着,无奈他们就像是粘黏在他身上的包袱,怎么甩了甩不掉,大声向天狼吼道:“穆森在哪里?”   天狼却故弄玄虚道:“你是谁?”   冷右手突然一用力,狠狠按住一人肩头,那人吃痛,噔的跪倒在地,冷回手迅速将他扭转过来,左手的弯刀已经架在那人的脖颈处,沉着脸,望着天狼,咬牙道:“来呀,你不是救世主吗?来救他啊。”   众人通通闪了开来,将冷围在了中间。   天狼道:“你手中是汉人,我们是一样的。”   冷怒道:“你妖言惑众,穆森在哪里?”   天狼道:“难道你不是汉人?”   冷烦躁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天狼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道:“既然是,你为什么要为满人卖命,你对得起咱们的祖先吗?”   “冷…”海都大声喊道,抬起脚向冷奔去,不知又从哪里出现一堆人,将他团团围住。   海都讥笑道:“刁民。”说着从怀中掏出□□对准一人的脑袋就是一枪。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有一人突然倒下,仔细一看,额头上有个血洞,然而人已经死了。   同样震惊的还有天狼,对于这个比血滴子还有神秘还要厉害的武器是什么?   顿时间,又出现四位手拿弯刀的男子,向他这边杀了过来,场面一片混乱,贾明道:“天狼,撤。”   天狼本就谨慎,在那个武器还弄明白之前不能鲁莽,那个手拿武器的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第七人,他是谁?   乾隆帝为什么要派他来?   而且只有他来?   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又或者他代表了什么?   天狼一面反复着思考着,一面撤退。   冷急了,闪过众人,连忙跟了出来,只是哪里还有天狼的半点身影,冷运用轻功,发疯似的一路飞奔,直到累的跑不动了,才停了下来,仰天呐喊道:“穆森…”   天狼等人出来之后,在回去路上,不想商离跑来,道:“郊外的一处枯井处发现了一个死尸,不是咱们的人,像是血滴子中的一个。”   天狼等人随着他来到这里,远远观察了一阵子,确定没有埋伏,也不是陷阱,便走上前去,只见那人睁着双眼,满脸的惊讶之状,天狼疑惑道:“是谁杀了他?”   商离摇头道:“我们来到这里,他已经死了。”   这在这时,听到有人叫天狼的名字。   他们抬头四处寻找,在枯井里找到了白兰。   在这些天的分离之后,白兰忍不住哭着钻到天狼的怀中,死死的搂着他的腰身,众人只笑着转过脸去,这样的场面他们时常见,也不足为奇,但今天天狼不知为何,莫名的有些难为情,推开白兰,道:“好了,咱们快点回去吧。”   天狼没有安慰白兰,更没有爱人之间的情话,这让白兰敏感起来,只是对着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忍着不安,回到村子里。   天狼送白兰回到屋里,先是听她讲了一下被捕后的情景,天狼锁眉沉思,许久才道:“看来血滴子和海都并不和,海都对血滴子的态度,其实就是乾隆对血滴子的态度。”   白兰嗤笑道:“可不是嘛,龚额原本是要整个血滴子去营救穆森的,谁知那皇帝老贼下了旨,除了‘天之队’的人,谁也不能出京城,当时我看到龚额的神情,真是可怜,为了皇家卖了一辈子的命,到头来却是这样,怎能不寒心。”   天狼想了又想,突然到明白了什么,道:“他们身后没有跟着什么军队吗?”   白兰认真的说道:“没有,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天狼坐在那里,只顾着想事情,突然白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双手托起天狼低垂的下巴,嘴里的热气直喷天狼的脸颊,暧昧道:“想我吗?”   天狼慌忙的站了起来,把白兰放到地上,道:“你…先休息一下吧,我还有事。”   白兰惊疑的看着天狼逃避似得离开她,不免恼怒起来,道:“你有什么事情?”   天狼鬼使神差的说道:“穆森发了烧,我去看看。”话音未落,自己都后悔为什么要这么说。   果然白兰黑着脸,大声质问道:“她还没死?”突然间,身心意会,讥笑了一下,道:“你舍不得杀她,是不是?”   天狼慌忙道:“不是,我当时想的是拿她与你交换。”   白兰道:“是吗?那你当时为什么丢下我?”   面对着白兰的质问,天狼无言以对,只沉默着,许久,才道:“对不起,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白兰紧张了,天狼这样的坦白,让她感到害怕,道:“是不是因为穆森,你和她…”   天狼不想让白兰误会他们,准确的说,是不想侮辱穆森,连忙打断道:“没有,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是龚额女儿,是我的仇人,我更不会爱上她。”   天狼说道:“我不会爱上她。”   白兰心中松了口气,花容绽放,道:“真的?”   天狼道:“是,可你知道我爱谁,我不想背叛她,所以你和喜儿…”   白兰顿时脸上罩着一层冰霜,全身不停的发抖,道:“真是笑话,什么背叛不背叛的,从何说起?无非是找个借口。”   天狼道:“随你怎么想吧。”说着就往外走。   白兰挡在天狼的面前,咄咄逼人道:“我怎么想?你这样还怨我多想了,你急的去找穆森干什么?”   天狼道:“她是喜儿旧主,喜儿哭的跟什么似的,我能不去看看吗?”   白兰疑问道:“谁是喜儿?”话音刚落,就明白了,冷笑着说道:“是小怜,好好的怎么又叫回喜儿了?”突然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因为穆森,她的旧主回来了,你就妥协了,是不是?别拿喜儿说事,她不是你的仇人吗?你杀了她啊。”   天狼原本体内就压着一团怒火,听白兰这么不依不饶的无理取闹,大声喝道:“这里是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啊?”   白兰哭了,道:“原形毕露了是不是?”说着就往外走。   天狼一把拉住她,道:“你干什么去?”   白兰用力一甩,道:“给你报仇去。”恨恨的推了天狼一把。   天狼抓住白兰的手,道:“你不要胡闹了,行不行?你从来没有喜儿省事。”   白兰气得浑身打颤,正欲反驳,不想听到:“天狼呢,他在哪里?”   这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柔弱缠绵,像是寻找自己的夫君一样,白兰腾的妒火燃烧,啪的推开门。   这穆森原本是又急又慌,只是身体虚弱,声音没有力度,正在四处寻找,只听白兰说道:“你找他做什么?”   穆森眼睛一亮,忙道:“冷呢?”   白兰起初并没有认出那是穆森,只见她弱柳扶风,完全看不来曾经是冷酷英姿的杀手,更加惹得人怜爱,犹如画中的人,侧头看了一眼天狼,听穆森这么一问,想都没想,恨恨的说道:“死了。”   穆森哪里能细想,再说她本就天真,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本抱着希望而来,不想是这般沉重的一击,泪珠滚滚而泪,她自从被天狼抓获,虽然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折磨,却一直咬紧牙关强忍,从没有流过半滴眼泪,只因在她进血滴子的那一日,曾对着龚额发过誓,绝不在敌人面前落泪求饶,她做到了,然而这个消息让她全完瓦解崩溃,哪里还管得了别的,白兰的那两个字像一把利剑,穿透了她的心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喜儿吓坏了,一面给穆森擦血,一面哭着说道:“姑娘,你怎么了?”又乞求的看着天狼,说道:“姑娘吐血了,怎么办啊?”   不等天狼开口,白兰凝视着他,道:“杀了她。”   喜儿吓得搂着穆森,急忙道:“你们不能,为什么要杀我家姑娘。”   白兰厌弃的看着喜儿,向她走近两步,饶是兴趣的说道:“她的阿玛杀了天狼的一家,你说天狼该不该杀她呢。”   喜儿拉着穆森后退了两步,身子缩了缩,又把穆森挡在了身后,看着天狼,道:“既然是老爷杀的,为什么不去京城里找老爷报仇,找我们姑娘算什么,上一代的仇要让下一代来偿还吗?”   喜儿的一袭话让天狼无地自容,露出了羞愧之色,白兰见状,连忙喝道:“你懂什么?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喜儿突然间露出希望的笑容,道:“真的?那太好了,我们姑娘不是老爷的亲生女儿,是阿绣姑娘的替身,说到底我们姑娘才是可怜人。”   穆森虽然在痛哭,但他们对答的言语也模模糊糊地听在耳内,听喜儿的话犹如雪上加霜,心口一阵难以忍耐的疼痛,颤声怒道:“你胡说些什么?”   喜儿正欲开口,天狼忙制止道:“喜儿…”向她摇了摇头。   这喜儿偏是没懂天狼的意思,认真说道:“是真的,我娘亲亲口告诉我的,前年年初你犯了心痛病,娘亲不顾他们的反对,硬是一个人雇了马车去京城瞧你,后来老爷带你去了觉生寺,娘亲又陪着嬷嬷住了几日,后来哥哥来接娘亲,娘亲就去给夫人辞行,不想在窗下听到了她和姑姑的谈话。”   “住口。”穆森全身发抖,她害怕真相,尽管她心里有这样的疑问,一次一次的问过依蓝,甚至请求她说出事实,可一旦血淋淋的撕扯开,她还是无法面对,道:“谁让你这般胡说的,啊,骗子,你们都是骗子、疯子,我才不相信你们的鬼话,额娘不会骗我的,不会的…”   喜儿道:“是真的,姑姑说夫人,不能因为清姑娘是她的亲生女儿就这般的偏向,还说若是姑娘嫁给宝亲王,就能离开粘杆处…”   喜儿后面的话穆森完全没有听进去,只黯然道:“姑姑也知道。”   喜儿道:“娘亲知道了,非常生气,想等姑娘回来就告诉你,无奈哥哥是催了又催,没了办法,这才回去的,就把听到的话告诉了嬷嬷,让她务必告诉姑娘。”   穆森惊讶道:“嬷嬷也知道。”   喜儿点点头,说道:“是啊,她没有和你说吗?”   穆森说道:“瑾娘才是我的亲生母亲。”许多曾被忽视的画面逐一回闪,那些不能解释的疑问,现在看来是那么的合情合理,穆森一呼一吸之间都痛得难以忍受,悲哀到了绝望,喃喃自语道:“冷也知道了,穆清也知道。”说着干笑起来,道:“只有我不知道。”抬头望着如冰的月光,痴痴的不知在想什么。   天狼没想到会是这样,更加的悔恨,想想以前对穆森,心中难受,又见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庞,更显得娇弱纤纤,衣襟飘飘然如欲乘风而去,显得是那么的凄凉温婉和迷茫无措,想去安慰,却不知怎么开口。   喜儿拉着穆森的手,摇了摇,道:“姑娘,想什么呢?京城里那个府邸不是你的家,留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天狼是好人。”   天狼突然间无限的向往,真的好希望穆森就这么答应,从此后永不分开。   然而穆森沉浸在思考中,完全没有听到。   喜儿又推了穆森几下。   穆森如惊醒一般,痛苦万状,道:“我怎么想不起娘亲长的什么样子啦?”穆森努力的回想着她们仅有的三次见面,可始终出现在她脑海中是张模模糊糊的脸,如发疯的似的来来回回的说道:“娘亲在怪我,是不是?她一定是在怪我,才不让我看清她的脸…”越想越悲,越想越恨,越想越悔,突然间拼尽身体内所有的力量,仰天大喊:“乌雅依蓝,我恨你…”说着一口鲜血喷溅出来,便昏倒过去。   天狼连忙揽在怀中,横抱起穆森,转身回屋。   喜儿害怕极了,道:“怎么又吐血了,怎么办?”   天狼将轻轻的把穆森放在炕上,两根手指按在了她的腕间,垂目诊了半日,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仿佛不相信似得,惊讶的看着喜儿,问道:“她有心痛病?”   喜儿见天狼的脸色,更加的害怕和恐慌,哭着说道:“是。”   天狼又伸向穆森的另一只手腕,开始诊脉,许久许久,久到让喜儿都觉得异样,手指方缓缓放松。   喜儿将穆森的手臂放进被子里,往上拉了拉。   天狼问道:“她总共犯了几次?”   喜儿说道:“我知道的,这是第三次。”   白兰也忍不住的问道:“天狼,怎么了?”   喜儿眼中的期望和期盼一览无余,道:“你能治好的,是不是?”   天狼沉默着,半晌儿,才强挤出一丝笑容,凄然道:“是,等她醒了,多劝劝她,这病得慢慢养,千万不能情绪激动,这是大忌。”   喜儿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天狼又看了一会儿,道:“告诉她,冷还活着,她的兄长也都好好的。”   喜儿说道:“嗯,知道了。”   天狼似有不舍,也有好多话要说要问,但还是起身离去。   天狼来到村口的许愿树下,呆呆的望着那一条条写满愿望的红布,在风中摇摇晃晃,许久,才叹息道:“我是不是错了?”   身边的白兰连忙说道:“不,这不是你的错。”   天狼道:“可她病了。”   白兰说道:“这更与你无关。”   天狼道:“不,是我造成的,她这病已经有了三日,是我不停的折磨她的原因,今日是受了刺激,才更凶猛,又吐了两口血。”   白兰宽慰道:“这个病在你面前又算什么呢。”   天狼苦笑道:“这次却难了,三次发作,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到了第二日,庄楚芸来了,见了天狼,藏在心里的一大堆的责骂和烦闷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喜极而泣。   天狼自是一番劝慰。   庄楚芸一面擦泪,一面说道:“傻孩子,我这是高兴。”说着拉出藏在身后的穆纳,笑嘻嘻的说道:“你不是很想见你庄哥哥吗?他就是。”   穆纳见前面这位打扮奇特的男子,和庄楚芸描述的完全的不一样,看看庄楚芸,再瞅瞅天狼,不知所措。   庄楚芸抱住穆纳,柔声道:“怎么啦?”   穆纳将小脸蛋藏在庄楚芸的怀中,想看又不敢看的偷偷瞄着天狼,小声说道:“我想回家”。   庄楚芸见穆纳这个情景,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免责怪起天狼,道:“你上次见我,是一身乞丐打扮,我就不说了,怎么平时也这般邋遢。”说着轻轻拍打着穆纳,看看天狼,奇怪的说道:“你怎么不剃头啊?”   那鲁炎倒是嘴紧,一路上,任凭庄楚芸怎么问,就是什么都不说,被逼的急了,便说道:“姑姑,您老就可怜可怜我吧,有什么话您就问大哥。”庄楚芸更加觉得有问题,来到这里之后,她细细观察,惊讶的发现这里的人们怎么都是前朝人的打扮儿。   天狼也没打算隐瞒,便把这几年的事情挑的捡的说了一些,比如自己怎么逃出来的?   之后遇到了谁?   又怎么来到这个地方?   过的怎样的生活?   还有就是自己现在已经改了名字,不再叫“庄样”,而叫“天狼”。   庄楚芸心中震惊,道:“你就是天狼?”   天狼不知庄楚芸为何这般惊讶,茫然的点了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庄楚芸十分矛盾,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许久才叹息道:“我总想让你们见见面,一家人见了面果真是谁也不认识谁,还这样的自相残杀。”   天狼听得是一头雾水,待要问清楚,只见庄楚芸拉着穆纳就要走,说道:“快送我们回京城吧,老爷夫人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   天狼忙道:“姑姑,不急,等风声松了,我再派人送他回去。”   庄楚芸一方面期望天狼永远都不要被抓,一方面又担心冷和穆森因天狼逃走而受惩罚,焦急的了不得,想立刻回京见见他们,便说明原因。   这时该轮到天狼大惊,问道:“您的东家不是姓王,单名磊,是做药材生意的,娶了一名普通人家的女儿。”   庄楚芸说道:“粘杆处的人都是有两个身份的,王磊就是纳喇冷,他的夫人就是我的主子,名叫穆森。”   天狼只觉的全身的血液凝固了,半天回不过神来,半晌儿才道:“您的主子是穆森,那您可见过龚额?”   不等庄楚芸回答,穆纳说道:“见过,他是我阿玛。”   天狼立刻眼露凶光的看着穆纳,道:“你是龚额的儿子?”   穆纳哪里见过这般凶狠残酷的眼神,吓的想哭又不敢哭,藏在庄楚芸身后。   庄楚芸忙道:“你怎么吓唬孩子呢?”说着拉着穆纳到怀中,柔声哄道:“我的乖乖,不怕,你庄哥哥是和你开玩笑呢。”   天狼见庄楚芸对穆纳关怀备至,当下吼道:“姑姑,好糊涂啊,您可知龚额是杀咱们全家的凶手?”   庄楚芸愣住了,许久许久,才颤巍巍的说道:“你说什么?”   穆纳吓得从庄楚芸怀中出来,慢慢的往后退,直到后背挨住墙壁,再无路可退。   庄楚芸不知道是血滴子杀了他们全家,她只知道是雍正皇下的旨,那宣旨的人不是龚额,拿刀抓他们的人也不是龚额,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如今知道了,自己这些年生活在仇人府中,而她这些年所有的安逸生活,皆是这个仇人所赐,心中的滋味难以明了,又恨又愧。   这天狼是越说越恨,深藏在心底的仇恨,又一次翻了上来,满腔的怒气不知如何发泄,突然看见站在墙角的穆纳,便一把抓了起来,举过头顶,朝着门外狠狠的扔去。   这下才惊醒了庄楚芸,吓得大叫了一声,便昏了过去。   站在一旁的鲁炎连忙上前扶住庄楚芸,在这同行的半个月中,穆纳这个年纪的小娃是最讨人喜欢的,自然是培养了不少的感情,今见天狼这般,想去阻拦,却为时已晚,不想最关键的时刻,突然飞出一个身影,伸出双臂接住穆纳,只是那人似乎很虚弱,承受不了重物的撞击,与穆纳一起倒地。   穆纳吓得魂飞魄散,突落入一个既熟悉又温暖的怀抱,抬头一看,便大哭起来,道:“姐姐…姐姐…”   原来穆森醒来之后,忍着身上的疼痛就拼命的往外跑,要说去哪里,她也毫无目的,只知道去找冷,不管他是生还是死,突见眼前飞出一人,也没来得及细想,拼劲身上的全力,纵身一跃,接住那人,但身体到底是虚弱,再说病已成势,整个人带着穆纳跌倒在地,全身上下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嗓子眼一股血腥味,本想忍着往下咽,却还是吐了出来。   穆纳更是哭个不停。   穆森以为是穆纳受了伤,连忙问道:“哪里疼?”   穆纳哭着说道:“姐姐,你怎么…怎么吐血了,是不…是要死了…阿玛你在哪里?快来救我们…”   庄楚芸昏晕迷糊中依稀听到穆纳大叫“姐姐”,顿时睁开眼来,挣扎起身往外跑,只见穆森抱着穆纳坐在地上,道:“姑娘怎么在这里?”   穆森听闻抬头,心头一喜一暖,不想穆纳说道:“阿玛杀了嬷嬷的爹爹还有哥哥,嬷嬷要来报仇了。”   穆森把穆纳搂的更紧了,紧得让穆纳觉得她在颤抖。   庄楚芸细细的看着穆森,眼中的泪忍不住的往下掉,道:“我的儿,是谁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的?这是要心疼死我了。”   穆森想起自己的遭遇,生怕他们也这样对穆纳,连忙拉着他一同跪在地上,道:“嬷嬷,穆纳还小…还是个孩子…他受不住的,阿玛的债就由我一人承担吧。”说着让穆纳给庄楚芸磕头。   庄楚芸如同摘心去肝一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仇恨,颤巍巍的双手捧着穆森的脸,道:“我的孩子,你经历了什么?告诉我。”   这天狼本想上前扶起穆森,不想还没走近跟前,穆森连忙拉起穆纳躲在庄楚芸身后,道:“你…你干什么,你别想动我弟弟。”   天狼心中难受,道:“是地上凉,你病着,若寒气进了体内,可不是玩的,快进屋吧。”   穆森没想到天狼说了这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相信的看着他。   庄楚芸心中紧张,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病?”   天狼道:“心痛病。”   庄楚芸顿时如掉进了深渊,再也上不来,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说已经去了病根了吗?怎么会…”   这时喜儿跑了过来,道:“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说着看到庄楚芸,又惊又喜,道:“嬷嬷。”   庄楚芸回过神来,仔细看着前面的这位女子,惊疑道:“喜儿。”   天狼给穆森诊完了脉,只道:“没事,我去再改一下药方。”   庄楚芸对穆森说道:“孩子,你放心,上一代的恩怨,我决不带到你们身上。”   穆森又是惊讶、又是感激,道:“真的?那放我们走吧。”   庄楚芸怜惜的看着她,含着眼泪,道:“好,但是你现在病着,不能出门。”   穆森急忙道:“我没有病,我好好的,我要去找冷,我一定要找到他,不管是生还是死。”说到这里,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又看着穆纳,道:“还要送穆纳回家。”   天狼道:“冷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   穆森大喜,道:“我就知道,冷怎么会撇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呢。”说着就要下床。   庄楚芸连忙阻拦,道:“你要去哪里?”   穆森道:“我去找冷,把穆纳交给他,我就放心了。”   庄楚芸一听,就知道穆森知道自己的病情,心中一阵难过,道:“我帮你找,找到了带他来见你,然后你们一起回京。”   穆森看着庄楚芸,又抬头看着天狼。   不想喜儿急了,说道:“不,姑娘不要走,我…”突见天狼瞪着她,吓得把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可怜巴巴的看着穆森。   天狼道:“是真的。”   穆森还是不相信,但又不敢再说什么,只紧紧搂着穆纳,生怕天狼伤害了他。   穆纳小脸上尽是心痛和害怕,说道:“姐姐,你要死了吗?”   庄楚芸脸色大变,道:“不准胡说。”   穆森露出浅浅的微笑,说道:“谁说的,我好好的。”   天狼说道:“你好生歇着,不要乱想。”说着起身离去。   庄楚芸又和穆森说了会话,便对喜儿说道:“你看着姑娘,我去看看药方写好了没?”   喜儿说道:“嗯,知道了。”   庄楚芸不禁伸出手来,轻轻的摸着喜儿的头发,怜惜道:“真是好孩子。”   喜儿更加高兴,待庄楚芸出去之后,小声对穆森说道:“姑娘,我舍不得你,你别离开我,好不好?其实天狼特别好,真的,我不骗你。”   穆森握住她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也回京城。”   喜儿低下头不语。   穆森登时恍然,道:“你舍不得天狼?”   喜儿的脸更加红了。   穆森柔声说道:“是啊,他是你姑爷,怎么能让你们分开呢?是我想的不周。”   喜儿更加的扭捏起来,半晌儿才道:“他不是我姑爷。”   穆森大惊,失声道:“不是,那你…你和他…你们…”   喜儿这才悲伤愁苦的将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一一道来,她哥哥嫂嫂是如何打骂她和娘亲的,又怎么给她做的亲,那人是如何残暴凶狠,即便在大雪纷飞的深夜里也会将挺着大肚子的她赶出门外,几乎冻死,在孩子满月的那一日,他满身酒气回到家中,拽着喜儿的头发将她从床上拖下,一阵拳打脚踢,吓着孩子哇哇大哭,不由分说,将孩子重重的摔到地上,喜儿心痛的昏死过去,醒来之后,便从厨房拿来菜刀朝着那畜生猛砍了一阵,之后,满身是血的回到娘家。   穆森没想到会是这样,十分震惊,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可当着穆纳的面,又不想让她往下说,几次三番的打断她的话。   这喜儿一旦勾起了伤痛,哪里有停下来的道理。   穆纳见眼睛的这位女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说着话,以为她疯了,吓得一直穆森怀里钻。   穆森紧紧搂着穆纳,不停的安抚。道:“别怕,喜儿姐姐是伤心了。”又对喜儿说道:“他们不帮你,还报了官?”   喜儿突然间笑着摇了摇,咬牙道:“他没有这个机会,我所有的悲哀不幸皆是拜他所赐,所有我杀了他们。”   穆森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道:“他是你哥哥,你怎么能…”   喜儿眼睛中布满了血丝,发疯似的说道:“不,他才不是,我恨他…”   穆森和喜儿自幼在一起,本就偏向她,更何况现在的喜儿满脸是泪,楚楚可怜,更是怜惜,连忙给喜儿擦了泪,轻抚着她的脸,说道:“喜儿,不哭,你说的对,他不是哥哥,是咱们的仇人。”   喜儿这满肚子的委屈放在心里这些年,从不敢对人提起,今日对穆森一股脑的通通说了,又见穆森并无责备,只有爱怜,顿时轻松了许多,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   穆森不断的劝慰。   穆纳看着喜儿,小小年纪也感到了一些沉重,道:“喜儿姐姐,不哭了,从今后我保护你。”   喜儿制止了哭,一下子笑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泪,说道:“娘亲回家之后,一直在说咱们府里的小爷,是怎么的惹人爱的,果然是。”   穆森很想跟着喜儿笑,可就是一丝笑容也挤不出来,凝视着她许久许久,才不安的问道:“苏妈妈在哪里,身子骨可健朗?”   喜儿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穆森看在眼里,心中一紧,只听喜儿说道:“都怪我,因我生产,娘亲不放心,总来瞧我,因见我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就偷偷的从家里拿吃的过来,不想让哥哥嫂嫂发现了,骂了好几天,娘亲气不过,就病了,又没有调养,就…那时我还没有出月子,听到了,哭了好几天,当时我还想,能出门了,就抱着孩子,哪怕是讨吃要饭也要到京城找姑娘,谁知…”说到这里,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穆森气的全身发抖,心口又痛又闷,忍不住的抬手捂着,道:“他怎么可以这样,还是人吗?”   喜儿道:“我恨死他们了,所有要与他们同归于尽,我什么也不怕,哪怕是刽子手站在我身后,我都不怕,谁知屠刀没有落下,天狼救了我。”说着露出微笑。   穆森怎么不懂这笑容里面的情愫,轻轻道:“他对你好吗?”   喜儿点点头,娇羞的说道:“好。”   穆森道:“你如果不愿意和我回京城,那就嫁给他吧。”   喜儿愣住了,或许她从来没有想过,更没有奢望过,低着头,声若蚊鸣,道:“我配吗?”   穆森怜惜的看着她,说道:“怎么不配,若不是你喜欢他,他哪里有资格娶你。”   喜儿玩弄着衣角,道:“可他不爱我。”   穆森气不打一处来,道:“干嘛这么贬低自己,他不爱你,为什么还要和你…”   喜儿不语。   穆森心疼喜儿,道:“你真傻,嬷嬷也回来了,让她好好劝劝天狼,不要再给朝廷作对了,这天底下谁也惹不起乾隆,就让他在这个地方好好的过日子,不要再出去了,你的事我去给嬷嬷说,她一定会高兴的。”   喜儿一阵欢喜,有些不好意思,只低着头笑,随后又惆怅起来,低声道:“姑娘,你真的要回京城吗?”   穆森爱怜直至地看着穆纳,从前的灿烂笑容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取代它的是害怕和担忧,心中万般的不舍和牵挂,道:“回,我要送穆纳回去。”   再说庄楚芸来到天狼这里,只见他紧锁着眉头认真的伏在书桌前改药方,生怕打扰了他,只静悄悄的坐在一旁,不觉间抬头看这间房屋,除了书桌书架,一色装饰全无,楚庄芸想想他们从前的日子,是何等的奢华,现在又是如此的没落,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悲凉,不禁潸然泪下,叹息道:“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天狼本一心研究药方,猛听庄楚芸问了这么一句,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知她伤感,便宽慰的说道:“挺好的。”   庄楚芸更是伤心,道:“好什么好啊,好就让朝廷一直追杀你?”   天狼放下笔,笑着说道:“我不是好好的,朝廷拿我没有办法的,他们只会怕我。”   庄楚芸又是担忧,又是害怕,道:“不要再惹事了,好不好?咱们只在这里好好生活,不要再去管那些恩恩怨怨。”   天狼不语,低头看着药方。   庄楚芸大急,重声说道:“问你话呢。”   天狼深邃的目光盯着她半日,道:“还记我们原来的家吗?我回过一次,除了荒凉,再无其它,我在那里整整呆了一日,哭了很久很久,是谁捏碎了我们的家园,是雍正,是龚额,我就是不让他们安生。”说到这里,心中的怒火燃烧起来,哪有还有理智,拿起药方撕个粉碎,眼睛里布满红丝,恨恨的说道:“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去京城找他们,就算是血滴子有天大的本事,他们也不可能进皇宫保护雍正”。说着天狼大笑起来,脸上满是手刃仇人后的快感。   庄楚芸睁着大大的眼睛,惶恐的说道:“忘了吧,你活着,就是对我爹爹和哥哥最大的心愿啊。”   天狼怒道:“姑姑,这些年的安逸生活让你变得贪图享乐了吗,连自己的仇恨也不记得了,你还对得起咱们那些含冤的亲人吗?”   庄楚芸掩面痛哭,道:“我没有忘,这些都是我的错,我识人不明,最该死的是我…”   天狼咬牙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只恨我不能亲手杀了那个小人。”   庄楚芸说道:“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天狼轻视的掉了一下嘴角,说道:“死了。”   庄楚芸听了,先是一愣,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他们口中说的小人,是庄楚芸的夫婿,也是出卖他们全家的叛徒,更是他们的仇人,这些年来,庄楚芸在梦中都是杀了他的场景,可真正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还是有一丝难过,但转眼即逝,恨恨的说道:“死了好。”   天狼见庄楚芸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也知道是什么原因,所谓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能理解,道:“姑姑,你也别难过了,他这是报应,知道是谁杀了他吗?”说着冷笑着。   庄楚芸这才知道他是被杀了,问道:“是谁?”   天狼道:“血滴子。”这三个字都说的特别的重。   庄楚芸大惊,失声道:“什么?怎么可能?他不是朝廷的人,又立了这么一个大功,应该是前程似锦,怎么可能是血滴子杀的?”   天狼说道:“是的,千真万确,他和朝廷是怎么弄成这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后来逃到山东,成立了什么个雁城坞,专门杀朝廷命官,抢夺官银的,那朝廷怎么可能容忍,但他这个组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极其的神秘,所以派出了血滴子。”   庄楚芸心中想道:“既然是血滴子杀了那人,或许姑爷知道,又或许还是姑爷亲手杀了的也未可知,等见了他,一定要问一问才好。”低头看着撕成纸屑的药方,突然间又想道:“既然姑爷知道了,姑娘也一定知道的,不如问问姑娘,可现在她的病…哎,还是算了。”   天狼见庄楚芸出神的不知再想什么,便叫了她一声。   庄楚芸似是没有听见。   天狼再叫。   庄楚芸这才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天狼道:“您想什么呢?”   庄楚芸笑着说道:“没想什么。”停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恨龚额,但我们姑娘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的女儿在皇宫里,是皇上的华贵妃。”说到这里,想想穆森,也自伤感,又落下泪来。   天狼说道:“我知道。”   庄楚芸奇怪,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天狼说道:“喜儿说的。”   庄楚芸沉默了许久,才道:“那…姑娘也知道了?”   天狼看了一眼她,点头道:“知道了。”   庄楚芸心中像是被刺了一般,疼的难以忍受,道:“她也一定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情。”   天狼不语。   庄楚芸更是难受,忍不住的哭了起来,便和天狼说自己为什么要瞒着穆森的原因。   天狼心中虽怪庄楚芸不该隐瞒穆森,嘴上却劝说一番,道:“她会懂你的。”   庄楚芸方才渐渐的好了,道:“你这孩子,真是大了,什么话都能说到人的心坎里去,还和小时候一样。”说着都笑了起来。又抬头瞧见墙上的山水画,欣赏了一番,说道:“记得你七岁那年,第一把自己作的画拿了出来,全家人都连连称赞啊,你爷爷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天狼的记忆也打开了,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说道:“是啊,后来那幅画就挂在他的客厅,只要有客人来,就要赞赏一番,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庄楚芸高兴的说道:“可不是。”   正说着,白兰款款的走了进来,娇滴滴的叫庄楚芸一声姑姑。   庄楚芸笑眯眯的拉着她,上下打量着白兰,又仔细看着画中的人,好像明白了什么,更是眉开眼笑,道:“这是你媳妇儿吧?长的真好看。”   天狼旋即说道:“不是,姑姑你别瞎说。”   白兰心中不悦,却没有在脸上表现说来,只道:“姑姑,我们还没成婚呢。”   庄楚芸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成婚啊?”   天狼抚额道:“姑姑,我多会要说要娶她了。”   白兰腾的站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杏眼瞪得圆圆的,道:“天狼,你什么意思,不愿意你拉我上你的床。”说着哭了起来。   庄楚芸听了,连忙哄道:“好孩子,别哭,有姑姑在呢,我替你做主。”   天狼是怎么也没想到白兰给他唱了这么一出,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辩不出个理。   庄楚芸对着天狼正色说道:“这还了得,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怎么对得起她,啊。”   天狼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一语未完,白兰哭得声音更大了。   庄楚芸骂道:“这事由不得你。”说着一面给白兰拭泪,一面不停的劝说。   天狼甩袖离去,不想刚要踏出门槛,庄楚芸忙道:“你去哪里?”   天狼闷闷说道:“忙完了我再来。”   庄楚芸说道:“你把那药方写了再去。”   天狼无奈的转过身来,抚额道:“好,好。”说着来到案前。   庄楚芸一面和白兰说着话,一面时不时看着那幅山水画,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们小样儿心里绝对是有你的。”   白兰破涕而笑,道:“谁是小样儿?”   庄楚芸抿嘴笑着向天狼努了努嘴。   白兰正笑得没个边,只见天狼站了起来,将药方递给白兰,说道:“你去药房一趟。”   白兰白了一眼天狼,赌气说道:“我不去,我还要和姑姑说话呢。”   不想庄楚芸却接了过来,细细看了看,说道:“药房在哪里,我去。”   白兰愣了一下,忙道:“怎么能麻烦姑姑呢,还是我去。”说着拿过药方就出了门。   庄楚芸感叹道:“多好的姑娘啊。”停了一下补充道:“看她长的还有些像我们姑娘。”   天狼懒得解释,更不想听她唠叨,觉得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是正事,因说道:“姑姑,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   庄楚芸突然变了脸,正色说道:“你给我坐下,十几年不见,就不能和我好好的说说话?”   天狼无奈,只灰溜溜的坐下来,说道:“好吧,姑姑想说什么,不就是白兰,她知道我不爱她,也不会娶她。”   庄楚芸厉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不爱人家你还和她做那事,既然做了,就要负责任。”这话一旦打开,那就是没完没了,围绕着天狼娶妻生子的事情,滔滔不绝。   天狼是巴不得庄楚芸赶紧的把话说完,谁知整整说了一顿饭的功夫,还再说,又插不上嘴,只心不在焉的听着。   庄楚芸见他这个态度,更是生气,说道:“混账东西,不爱白兰,你招惹她干嘛,还画了人家的像。”   天狼脱口辩道:“我哪有画她。”   庄楚芸指着那幅画,说道:“都在这里,还想赖。”   天狼沉默许久,深情中带着忧伤,说道:“那不是她。”   庄楚芸不禁问道:“是谁啊?”又打趣儿的说道:“和我们姑娘有些像,别是她吧?”   天狼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而后微笑着说道:“不是,这么一位美丽善良的姑娘,怎么会是她呢?”看着灌木葱郁,薄雾缭绕的山间,一袭蓝衣少女坐在小溪畔托着腮,温和说道:“若是的话,我怎么会那样对她,她是冯家的女儿,她父亲是京城里的神医,不知救了多少人的命,怎么能和冷血杀手联系在一起呢?”   庄楚芸满是不解,要说京城里的神医,也只有一个,因问道:“你说的不会是冯拙先生吧?”   天狼眼睛一亮,惊奇道:“您认得他?”   庄楚芸说道:“当然认得,他和龚额是兄弟,经常来府里。”   天狼震惊,疑惑道:“他们怎么会是兄弟?”   庄楚芸只得将龚额和冯拙之间的故事向天狼说了一遍。   天狼沉默着,许久才道:“你说的冯拙是不是有个女儿?”   庄楚芸说道:“是啊,青黛姑娘。”   天狼道:“青黛?她不是叫宜尔哈吗?”   庄楚芸笑着说道:“宜尔哈是我们姑娘。”   天狼脸色大变,失声说道:“你们姑娘?哪个姑娘?”   庄楚芸被天狼问得莫名其妙,说道:“什么哪个姑娘,就一位姑娘,宜尔哈是我们姑娘的闺名。”   天狼不由自主的全身一震,脑海中一片混乱,呆呆的一动不动。   庄楚芸叫了他两声,见他不理,便身手推了他一下。   不想天狼转身就走。   庄楚芸叫不住他,忙着天狼身后走去。 ☆、大结局   这边穆森正歪在炕上,听着穆纳讲他是怎么和庄楚芸来到这里,不想天狼直接闯了进来,吓得穆森连忙搂着穆纳,说道:“你…你干什么?嬷嬷说了,不找我们寻仇,你怎么说话不算。”   天狼的表情极为痛苦,半日说不出话来。   穆森和穆纳对这样的沉默,更加的恐惧,慌忙的下了炕,绕开天狼就要往屋外跑。   天狼忙拉住穆森。   穆森大惊,害怕极了,用力挣扎,无奈身体虚弱,根本用不上劲儿。   穆纳推着天狼,道:“你这个大坏蛋,放开我姐姐。”   让穆森吃惊的是,他居然真的放开了,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好像一点也不生气,反倒眼光中生出让人琢磨不透的情愫。   这时庄楚芸进来,穆森像是见到救世主一般,忙道:“嬷嬷…嬷嬷,你不是说要放了我们吗,怎么还…”   天狼突然打断穆森的话,声音极为温柔,像蜜一样沁入心田,道:“你别害怕,我就想问问你,还有哪些不舒服的。”   穆森睁大了眼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庄楚芸拉着她回到炕边,说道:“姑娘,没事的,只要你好了,咱们就回京城。”   穆森将穆纳紧紧的搂着,道:“不能打我弟弟,他还小。”   天狼听了,心如刀割,说道:“你放心,不会的,你想吃什么?”   穆森惊诧万分,不解其意,只求助似得看着庄楚芸。   天狼继续说道:“不,你喜欢吃什么?”   “在这里住的惯吗?”抬头看看这间环堵萧然的屋子,心中又心疼又是悔恨,想弥补什么,道:“这里太简陋了,去我那屋里住吧?”   穆森吓得连忙说道:“不…不,我就在这里。”   天狼知她会错了意,连忙解释。   穆森突见天狼对她这般关怀备至,那是一个惊心动魄,生怕他又发疯起来,又想到,或许是庄楚芸的原因,便更加的感激不尽,只是她想错了,这才是刚刚开始。   从这以后,天狼像是换了个人似得,没有了恶语相向,更没有拳打脚踢,相反的,总是一脸温柔的凝望着穆森,说一些安慰的话,除了饭菜亲自端过来,还每日多次诊脉,虽然开出的药方并没有什么效果,还添病症。   庄楚芸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对天狼医术是越来越不信任了,原来外面传的神乎其神的医术,敢情是吹出来的,总是说道:“还是找个大夫来,仔细的诊诊脉吧,这病可真是耽误不得。”   可这一切在穆森眼中,是再正常不过了,天狼之所以和以前对她不同,皆是在庄楚芸来到这里之后,天狼和他们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怎么会轻易的放下,还想和以前那样欺凌折磨他们,但当着他姑姑的面是不能够了,便假意给她治病,穆森不想喝那些□□,但无法选择,又怕天狼知道,突然发疯起来,把所有的仇恨全算在穆纳身上,想想她受过的罪,心中一阵胆寒,怕天狼,忧穆纳,想冷和兄弟们,思京城里的那些所谓的亲人,这内外折挫不堪,身体日益渐下,饮食药汤懒进,只是面对着穆纳原本无忧纯净的目光变成了害怕无助,不禁心酸起来,让穆森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这穆纳原是个孩子,眼见着自己的姐姐这般光景,以前哪里见过,只觉得就要死了,害怕的不得了,家长们又都不在身边,更是没了靠山,他紧紧的抱住穆森,一直不敢松手,不管是用膳,还是梳洗,都一步不离得盯着,生怕自己的一个不留神,再也见不到她,穆森被他看着更是伤心,拉着穆纳搂在怀中,哄了半天,才让他稍放下心来,穆纳曾经悄悄的求过庄楚芸,放他们回京,庄楚芸见他这般的可怜,更是心疼的跟什么似得,怜惜道:“乖孩子,等你姐姐好了,咱们一块回去。”   穆纳哭了,哭得很伤心,又很绝望,却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回屋前擦干脸上的泪水,来到穆森跟前,展颜说道:“姐姐,快点好起来哦,阿玛和额娘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你不要害怕,我是男子汉,我能保护你的,我还亲自动手给你熬药。”他虽说得逞强的话,眼神中的惊恐无助却是无法遮掩的,他觉得他的天塌了下来,在龚额和冷来之前,他必须顶着。   穆森被穆纳搂在怀中,感觉到小小男子汉的小手掌轻抚着她,孱弱的力量却想撑起一片天来,哽咽的说道:“好,穆纳真的长大了,能保护我了,是男子汉了。”   穆纳端起药碗,轻轻的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口,果然苦的要死,脸上却平平静静,像个小大人一样哄着穆森,说道:“不烫了,正好。”   穆森眼中一片水汽,苍白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容,道:“好。”   穆纳问道:“姐姐想吃什么?我去做。”   穆森说道:“你哪里会呢?”   穆纳说道:“不会可以学啊。”   穆纳和以前完全是两样了,好像一夜之间就脱胎换骨了,模样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人却不是原来的人,穆森每每想到这里,就肝肠寸断,她还想要原来无忧无虑的穆纳,而不是现在如囚困在笼子里的小鹿,惊慌恐惧,穆森只觉得胸口涌起冰针般的刺痛,强为抑制着,抬袖捂着嘴一阵,才艰难说出了“红豆糕”三个字。   穆纳惊喜道:“好,我这就让嬷嬷教我。”说着扶着穆森躺下,往上拉了拉被子,道:“姐姐再睡会儿,做好了再叫你。”   穆森无力的点了点头,待穆纳出来之后,她再也忍不住的吐了一口血,紧接着一声叹息声想起,这一声包含着无数的悲哀与绝望。   穆森抬起头来,只见天狼正满脸痛苦的看着她,走进炕前坐下,伸手给她诊脉。   穆森突然说道:“你不用这样,即使不吃药,我也好不了。”   天狼起初并没有理解她这话的含义,许久,才明白过来,又是震惊又是恼怒,道:“你居然这么看我,不相信我是真相给你治病的。”   穆森苦涩道:“我不怨你这样,只求你放过穆纳,他还小,要是我死了,你还想报仇,就去京城里找我阿玛吧。”   天狼不是没有被误解过,但这一次真的很生气,腾的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这样的沉默让穆森不知所措,她看不懂天狼内心隐藏着怎样的一种情绪,发作起来又是什么样的后果,她是否能承担的住,正在不得开交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枚玉佩,穆森不解,迷茫的看着天狼,只听他凄然道:“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天狼凄然道:“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穆森见他神情异样,便伸手拿住玉佩,立刻泪如泉涌,再熟悉不过了,这玉佩在她身上带了将近五年,轻声唤道:“额娘…”双手轻轻的抚摸着,许久许久,才想起什么,惊讶道:“这玉佩怎么会在你手中?”   天狼失落起来,道:“是你亲手送给我的,你还记得吗?”   穆森更是震惊,道:“你就是那个乞丐?”   天狼没想到她还记得他,激动的点头道:“是,我就是他。”   三年前因雍正派军队镇压牧人帮,损失惨重,天狼恨极了,一怒之下孤身一人来到京城,经过多方努力,终于在三个月之后的一天,将自己的亲信送进了圆明园,成为一名炼丹的道士,不想正要离开京城的那一日,他见到了一位名唤“宜尔哈”的美丽姑娘,点燃起他平静之久的心湖,从此也得了相思病,口中反反复复的念着这三个字,不知觉的一路跟来,直到她们进入了冯宅,很显然她是冯家的女儿,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名字这么怪,这三个字又怎么写,天狼思前想后,不觉的到了天黑,他没有出了城,又忍不住的来到冯家,轻身一跃,在屋顶上静静的呆了许久,他想看看那位姑娘,想问问她,白天遇到了什么事情让她哭泣,又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人打了她,渐渐的一阵若有似无的哭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天狼全身一震,便闻声寻来,走到了一个窗下,静静的听着,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控制住自己,整整呆了一夜,他是多么想进去安慰一下她,可他不敢,更不能,他是谁?朝廷的通缉犯,亡命之徒,拿什么来见这位姑娘,他恨起了命运,为什么这样的不公,到了第二日,天微微一亮,只见那少女无精打采的出了门,站在院中痴痴的发呆,过了一会儿,就和她的姑姑弟弟出了院门,天狼不难打听出来,那一户人家住的是京城里有名的神医冯拙,有一个妹妹名唤“冯茵”,就是这位少女口中的“姑姑”,这冯先生儿子虽多,但女儿就只有一个,让天狼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的名字是三个字,或许这中间有什么缘故吧?天狼想到这里微微一笑,但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打探缠绕在他心间的事情,京城满大街都贴满了通缉他的告示,他的手下也来接他出京,他背负的太多,没有选择的放下了儿女情长,让他没想到的是,等他再一次来到京城时,上天似乎怜惜他,又给了一次机会,在烟雨朦胧的柳树下,一眼就认出他魂牵梦绕的姑娘,他激动的不知怎么开口,可是命运总是喜欢给你开玩笑,又一次的错过,如果那次的相逢没有那么的匆忙,又会是什么结果呢?会杀了他吗?天狼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穆森就是宜尔哈,一个是杀人的,一个是救人的,这云泥之别,怎么会联系在一起呢?老天爷真会开玩笑,天下没有血缘关系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多的是,几年前他曾经就将一名和知县老爷长的没有任何分别的人送到了县衙,骗过了所有的人,更何况他初见穆森时,除了容颜,那气质神色完全是另一个人,这样的相似又截然不同,直到她病已成势,才有了当初的感觉,天狼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心中的仇恨掩盖了一切,直到庄楚芸说出了真相,终于知道“宜尔哈”这三个字是怎么写法和里面的意义,“宜尔哈”是满语,汉译是花,只因她出生那日,府邸的梅花争相绽放,他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出现了,他想了一百种他们相遇相知的方式,却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的一种悲凉决然,天狼迫不及待的出现在穆森面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有狂喜和激动,但更多的是自责和害怕,他怕,这既是开始,也是结束。   天狼的眼光中带着殷切的希翼和一份小心翼翼的紧张,他迫切的想得到穆森的回应。   然而穆森只静静的听着天狼的忏悔,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微妙变化,什么也没有说,只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这故事里的人和她无关。   天狼失望极了,心灰意冷,原来藏在她心里的姑娘,这些年来从没有在她的心里呆过片刻,天狼流泪了。   穆森望着别处,一闪一闪的眼睛里好像含满了泪似的,却从不见流出来,在沉默很久之后,说道:“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没有那么善良。”   天狼激动,连忙说道:“不,你是善良的。”   穆森的嘴角似乎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竟让天狼看痴了,道:“一个杀手也配有‘善良’这两个字吗?”   天狼沉默,许久,方道:“我早该知道,你就是她,我那样对你,恨我吗?”   穆森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玉佩很久,才抬头说道:“不恨。”   天狼说道:“可你不是龚额的女儿,我却报错了仇,我真该死。”   穆森眼眸中荡漾着一层厚厚的水汽,苦涩的说道:“这是命。”   天狼有着千万语言在心头,却不知怎么说,穆森的思绪早已不知飘到了哪里,一切静悄悄的,穆森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而天狼深情的望着她,过了好久好久,天狼突然间信誓旦旦的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医治好你的病的。”   穆森叹息道:“治得了病,治不得命。”   天狼道:“你一定要相信我。”说这话的时候,天狼也有些不自信,他也开始在怀疑自己医术,什么都对,为什么就是不见好转?   穆森只笑了一声来做回应,又过了一会儿,才道:“这玉佩还给我,好吗?”   天狼说道:“当然,它原本就是你的。”   穆森似乎想说什么,又好像很难开口,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感谢你救了喜儿。”   天狼是何等的聪明,他知道,穆森为什么会说起这句话,也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话等着他,果然不出所料,穆森继续说道:“喜儿虽然在府里长大,却不是我阿玛的亲人,所以你和她并没有仇恨。”   天狼凝视着穆森,不语。   穆森又道:“她是位好姑娘。”   天狼仍旧不语。   穆森无话可说,停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对不起。”   天狼只笑不语,伸手重新替穆森诊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穆森便知道她的病情到了什么程度,半晌儿,天狼才慢慢的松开,笑着说道:“没事,今儿就比昨日强些。”   这句话说的没有一点可信度,穆森也不去揭穿,苦笑道:“有劳了。”停了一下,又道:“有笔墨吗?我想给冷留些话。”   天狼懂穆森的意思,本想劝她不要多想,只是刚才的脉象来看,让他不得不开口说道:“我去拿。”说着起身离去。   穆森慢慢的走到桌前,失神的看着窗外,不一会儿,穆纳、庄楚芸和喜儿,他们笑喜喜的端着盘子进来,里面放满了红豆膏,穆森拿起了一块,凝神仔细观察着,轻薄的如同红叶,半透明的凝膏中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里面的红豆,是那样的美丽,穆森第一次将它放进嘴里,掩藏不住内心的激动,细细的品味着,嚼着嚼着,眼泪一颗一颗的滚落下来,道:“怎么是苦的?”说着伏案痛哭。   庄楚芸和喜儿连忙哄劝。   穆纳见穆森哭,也跟着哭了起来。   穆森听见,连忙止住了哭,擦了泪,将他搂在怀中,哄道:“乖,不哭,刚才没尝出来,是甜的。”说着给他擦干泪,又在额头上亲了一口,笑着说道:“好了,不哭了。”从脖子上取下玉佩,正准备给穆纳带上,不想穆纳突然间害怕极了,恐慌道:“这是姐姐的,是冷哥哥送给你的,我不要。”   穆森柔声说道:“你不是老早就想让你冷哥哥送你一块吗?”   穆纳抹着眼泪,道:“我又不想要了。”   穆森不顾他的反对,将那块玉佩挂在了穆纳的脖子上,说道:“这两天,姐姐身子虚,带着它觉得太沉,你先帮我带上几日,等我好了,再还给我,好不好?”   穆纳说道:“说话算话。”   穆森笑着点了点头。   庄楚芸捂着嘴儿硬是没有哭出声来,她知道,穆森是在给穆纳留个念想。   穆森看看喜儿,将桌上的另一块玉佩拿起,道:“喜儿,这个送给你,以后见了它,就算是见了我的面了。”   喜儿忙道:“不,我哪能带着姑娘的东西。”   庄楚芸听了这话,不但不能劝,连自己也撑不住滴下泪来。   话说天狼去拿笔墨纸砚,经过药房,走过了几步,又折了回来,走了进去,白兰正在煎药,猛然看见他,一阵慌张,“你怎么来了?”   天狼也不知为什么,只叹息了一口气,说道:“没事。”转身就要走。   白兰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天狼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转过身来,直瞪瞪的看着白兰,“你紧张什么?”   白兰心脏腾腾的乱跳,仿佛要冲出胸腔,躲避着天狼的目光,“没…没有啊。”   天狼透过白兰,看向她身后的药锅,慢慢的向前走。   白兰连忙拉着天狼的手臂,道:“还没好呢。”表情极其的不自然。   天狼甩开她的手,掀开药盖,仔细闻了一下,脸色顿变,转身给了白兰一个重重的耳光,怒斥道:“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   天狼在盛怒之下,下手极重。   白兰跌倒在地,血丝从嘴角缓缓流下,含泪笑着说道:“当然知道,我就是想让她死。”   又过了几日,穆森的病情开始大幅度的好转,已经可以出门了,庄楚芸刚开始还有些害怕,以为是回光返照,天狼安抚道:“绝对不是,我又重新换了药方,看来这次是对的。”   穆森每日都带着穆纳登高瞭望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满是期盼和忧愁。   穆纳时不时仰头看看穆森。   穆森也时不时低眸看着穆纳。   直到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天狼也总是在这个时候来接他们,“回去,天黑了。”   穆森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那句话,“放了我们吧。”   这次天狼回答的和往日不同,“我知道你想冷,我已经联系到他们了,明日我就带你见他们。”   这里,海都看着冷许久,“看来你是忘了这次出来的任务了。”   “我没忘。”   “没忘?”海都冷笑了一声,“天狼是要用你的命来换穆森的命,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冷说道:“穆森就是我的命。”   “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是皇上的。”   “不,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明日的约定我一定要去,哪怕是地狱,也不能阻止我。”冷的脸色极为认真严肃,不可侵犯,“还有你,明天少给我耍花样。”   到了第二日,冷、胡图、布喀、陈泰、十三一起来到天狼约定的地方,等着天狼的出现,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似乎很不受欢迎的人,这当然是海都了,他执意要来,冷知道他并不是为了穆森,却也没办法阻止。   不多一会儿,突然在他们对面的山坡上跑来一群人,把那里围个水泄不通,异口同声的欢呼道:“天狼…天狼…”   天狼在这样的呼声中,在众人簇拥下走了出来,一抬手,众人不再高呼。   冷和胡图等人见到天狼,分外眼红,恨不得生吃活剥了他一般,不约而同紧握着自己手中的弯刀。   天狼这次倒是很直接,“冷,你过来,她就是你的。”手指向着被两个女人拖来的穆森。   “穆森…”   “穆森…”   冷和胡图等人丝毫没有犹豫,就往前奔去。   然而在冷刚刚迈出几步之后,海都上前拉住他的小臂,面无表情说道:“别过去。”   冷一下子警惕了起来,迅速的向四周望了望,总觉得哪里不对,便向海都投向疑惑的目光。   海都完全不理会他的疑惑,只盯着天狼。   “嘭”的一声枪响。   冷猛然一惊,连忙回头看向穆森。   穆森正被白兰拉着往回走,突然见她向后倒去,本能的去扶她,“你怎么了?”   白兰突然感觉身上一痛,一只手颤巍巍的去摸那痛处,抬起手,只见手掌是皆是血。   穆森大惊。   其实她们都没看到白兰究竟是如何受的伤,却也没有给他们细想的时间,答案就出现了。   隐藏着清兵手中拿着□□向他们发射。   顿时众人惊慌,场面混乱。   冷愤怒的将弯刀放在海都的脖颈上,红着眼,咬牙道:“你干什么?穆森还在那里。”   “天狼也在那里。”海都冷冷的道。   冷无心与他争辩,狠劲的推开他,向穆森那里急速的奔去。   这里天狼更是震惊,他看着清兵手中的武器,从心底里生出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绝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要失败了,而这次的失败无疑是灭亡。   天狼将白兰扛在肩上,一手拉着穆森就跑。   穆森转头看着冷和兄弟们,怎么觉的清兵似乎也没打算放过他们,心中又是诧异又是害怕,哪里还愿意跟着天狼回去,用力的挣扎着,“你放开我。”   天狼紧紧握住她的手,只拽着穆森往前跑。   穆森回头看着冷向她跑来,深眸中雾蒙一片,“冷…冷…”   冷眼看着穆森被天狼拖着,心中更是着急,无奈越是着急,越是靠不到跟前,他必须时不时躲避着身后的子弹,又不得不防天狼这边的暗器,等他跟着天狼等人进了山洞之后,突然间一声爆炸的声音响起,将冷震出了洞外,又见后跟的清兵紧追不舍,不得不先躲了去。   冷明白了,他不抱有一丝幻想,乾隆放弃了他,抛弃了血滴子,他们无路可走,胡图细观察了冷好一阵子,“冷,你知道了什么?”   他们在逃离了清兵的追捕之后,躲到一处山洞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也是朝廷的人,为什么海都的手下也向他们开枪。   冷沉默不语。   布喀冷笑起来,“是兄弟,就说出来。”   冷想了许久,才说道:“我和海都是皇上的结拜兄弟,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皇上说,血滴子是朝廷的污点,所以不能留。”   此话一出,震惊所有了人。   他们需要很长时间来消化和接受。   “血滴子是污点?”布喀看着冷,拔刀指向冷,撕心裂肺的怒吼道:“是朝廷让我们做的血滴子。”   声音在山洞中久久散不去。   陈泰抽出手中的弯刀,向冷走去。   十三连忙抱住他的腰,“陈泰,你干什么?”   “原来是他让我们死,我要杀了他。”   十三死死不放,眼泪大颗大颗的向外涌,“你忘了,我们是兄弟。”   “他把我们当成兄弟了吗?”   冷说道:“这些年,我真的是把你们当成兄弟,你们能感受到的,不会错,我从没想到事情会弄到今天的地步。”   陈泰停了下来,嗤笑道:“是吗?”   冷立刻说道:“你们是我的兄弟,你们逃吧,京城里再没有血滴子,如果你们真的不相信我,想让我死,就等到我救了穆森之后。”   白兰躺在天狼的怀中,目光无神的看着他 ,“你爱我吗?”   “爱。”   白兰脸上挂上了幸福的笑容,她知道他在说谎,但还是相信,泪水从眼角慢慢滑下,“她就是画中的姑娘吧?”   天狼温柔的擦去她的泪水,点了点头。   白兰看了一会儿天狼,才道:“对不起,能原谅我吗?”   “从来没有怪过你,何来的原谅。”   白兰缓缓的闭上眼睛,轻轻的说道:“你真好。”   天狼紧紧的抱着她,眼泪一涌而出,低头在她冰凉的唇上亲吻了一下,做为最后的留念。   养心殿里,乾隆拿着手中的密函,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下达了圣旨。   内容无非是拿穆森说事,说她和天狼串通,与朝廷作对,犯下大罪,赐瓜尔佳龚额和血滴子成员死罪,即日抄家,午时处死。   龚额平静的出奇,似乎猜到了这一切。   他的女儿被仇人捉去,乾隆不派一兵一卒,他就是知道,这位无情的帝王将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那日,他从宫里回来,在书房整整呆了一天。   依蓝和冯茵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来回的踱步,终于听到里面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   依蓝和冯茵推开门走进那一刻,先是一愣,而后便哭了起来,她们看到龚额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   龚额没有没有劝她们,只淡淡的说道:“桌上有给你们一人写了一份东西,你们拿去吧。”   依蓝和冯茵渐渐的止住了哭声,将书桌上的纸张拿了起来,顿时脸色大变,狠劲的将它们撕成碎屑,“您这是什么意思?”   龚额叹息道:“你们都回娘家吧,从此后,我们再无瓜葛。”   依蓝道:“皇上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   “我们犯了什么错?”   “没有,只是我不想连累你们。”   依蓝含泪笑了,“不想连累我们?我们是你的家人,何谈的‘连累’二字?纵然乾隆容不下我们,不过就是一死。”   到了晚间,龚额来到冯茵这里,问道:“后悔吗?”   冯茵道:“从没有。”   “对不起,我还是辜负了你。”   冯茵眼眶中的泪水只打转,就是没有落下,颤巍巍的说道:“您还是要撵我走吗?”   龚额深情的说道:“怎么是撵你走呢?你活着,我才有希望。”   冯茵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哭了起来,“皇上又没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又没有犯什么大罪,不会有事的。”   龚额将冯茵搂在怀中,悲凉道:“没事了,我再接你回来,好不好?你先和你哥哥回湖南老家去。”   “不,我不离开你,我好不容易才盼的和你在一起,我不要离开你。”   龚额极有耐心的劝了她一个晚上,将冯茵送回了娘家,递给冯拙一厚沓银票,“别在回京城。”   又过几日,龚额和依蓝一块去了觉生寺,在那里又住了几日,只抄经念佛,没有和目空大师说一句话。   在离开的那日,目空大师送他们下山,只说了三个字,“你放心。”   龚额满目感激道:“谢谢兄长。”   待他们离去之后,目空大师带着他的两个徒弟再没有回觉生寺。   回到京城之后,首先是蓝子玉的家人来找龚额,说是他们的儿子不见了,定是和冯麦冬不知去了哪里。   龚额大惊,连忙派人去找,几乎将整个京城翻了底朝天,也不见他们的身影,龚额更是忧心忡忡。   又过了半个月,圣旨下来了,龚额猜到了结局,只是万万没想到,乾隆会在穆森身上大作文章,他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天子,心中是何等的凄凉。   乾隆慢慢走近,“你的儿子在哪?”   龚额说道:“不知道。”   乾隆笑了,饶是兴趣的看着他,“朕还真是小看了你,居然不动声色的将儿子藏了起来。”   “我没有。”   “他现在是逃犯。”   龚额抬眼看着乾隆,“我知道,我的儿子是逃犯,女儿也是。”   乾隆不再说话,回到龙椅上,许久才道:“穆森不是你的女儿。”   龚额回到了府邸,看着床上的依蓝,心中更是难过,“你要好起来,等着穆森回家,她没死。”   依蓝凄然的看着他,潸然泪下,“好,我一定等她回来。”   龚额带着遗憾和不舍喝下了那杯御赐的毒酒,倒在了屯阳塔内。   这边,穆森看着周围所有的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同情,心中一阵焦虑,在一次深夜,趁着天狼不在,就一个偷偷的逃了出去,看到满大街贴着抓捕他们的告示,更是惊恐和自责,慌忙的去寻冷和兄弟们。   突然间听一人大喊道:“血滴子,他是血滴子…快抓住他。”   穆森震惊,怎么自己刚出来就被他们发现了,正准备逃去,只见前方有一堆人围在一起,嚷嚷道:“打死他…打死他…”   穆森正要往人群中走去,一只大手紧紧拽住她,穆森吓了一跳,猛然间回头,只见天狼沉着脸拉着她往回走。   穆森拖着腿不走,“我要救他。”   “你怎么救?”天狼低声在她的耳边说道。   穆森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朝着天狼拉着她的手腕的手臂咬去。   天狼吃痛,就是不放,又怕别人发现穆森,就将她打晕。   穆森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的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狼的脸,便翻身下床。   天狼见她什么也不说就往外走,便说道:“我去救他们。”   穆森停下了脚步,不相信的看着天狼。   天狼说道:“你的病还没好,我去救他们。”   这一日,海都毫不留情的对血滴子展开了屠杀,十三被活活打死,布喀乱枪打死,而陈泰和胡图却被活捉了。   到了第二日,海都当着所有村民的面,将陈泰五牛分尸,胡图看到了整个过程,之后被海都一枪打死。   到现在为止,血滴子除了冷和穆森,已经全军覆没,谁都没想到,曾经风光无二,让人闻风丧胆的血滴子,会沦落到今天的下场。   冷知道了一切,心痛的几乎死掉,要找海都报仇,“为什么要这样?”   海都拿枪指着冷,目光中散出的狠劲任谁看了都会胆颤心惊的,“我只是奉命办事。”   冷的心像是被万箭穿心,“奴才,你真是个奴才。”   海都最痛恨别人这么说他,心中的怒火烧出了天际,“住口。”向冷开了一枪。   冷从山涯上滚了下来。   海都随着那声枪响,也冷静了下来,但为时已晚,赶紧的命人去下面寻他。   冷从山崖摔了下来之后,一直昏昏沉沉的,脑海中一一回闪过往的画面。   第一次被叔叔丢在荒郊野外…   第一次遇见海都…   第一次看到雍正乾隆…   第一次来到血滴子…   当然还有如何见到穆森…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穆森望眼欲穿的盼着他们,突然见天狼等人抬着一人过来,连忙跑上前去,“冷…他怎么了?”   天狼道:“没事的,我看看了,伤口不在致命的位置。”   穆森守在冷的身边,握着他的手,直到冷醒来。   冷起初以为自己在做梦,睁开眼睛后又闭了起来。   “冷,好些了吗?还痛吗?”穆森极为关切的询问着冷。   冷睁开了双眼,连忙坐了起来,“我不是在做梦吗?”   穆森抬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着,“不是。”   冷顿时间泪流满面,紧紧的抱住穆森。   穆森艰难开口问:“阿玛死了吗?”   “对不起,是我害死阿玛,害死兄弟们。”   “不怪你,只怪我们的命不好。”说着大哭起来。   冷抚摸着她的头发,将穆森揽在怀中。   到了夜间,冷和穆森来到天狼屋内,“你们快逃吧,皇上派了火器营。”   天狼一点也不惊讶,他猜到了结果,商量之后,让村名们先分散出逃。   穆森的病不能劳累,只得过几天再能撤退,便先让庄楚芸带着穆纳和喜儿先逃。   海都似乎不给他们太多的世间,在他们离开的第三天,就带着军队杀了过来。   将全村的人几乎杀尽,只是找不到天狼。   海都心中大急,便下令道:“天狼不出现,就每过半个时辰杀一个人,这些人都是为他而死,他不是救世主吗?我看他怎么救?”   这话说完没多久,冷就送来了天狼的人头。   海都说道:“你跟我回去吧,我们还是兄弟。”   这边鲁炎抱着穆纳,商离一手扶着庄楚芸,一手拉着喜儿,慌慌张张的奔跑着。   却没想到,半路上来了一群清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穆纳这时表现的超出了他这个年纪的胆量和冷静,“我是瓜尔佳穆纳,你们要抓的是我,与他们无关。”   一士兵笑着说道:“倒是个有骨气的孩子,跟我们走吧。”   庄楚芸自然是不愿意,将穆纳抱在怀中,“不,不,不行。”   清兵正要向庄楚芸杀去,不想剑只举在半空中,就是没有落下来,瞪的倒下,口吐鲜血,死了。   其他人紧张的四处张望,“谁,出来。”   话音刚落,又倒下了两个。   这时商离和鲁炎也一起动手,将这几个清兵通通杀了。   “麦冬哥哥,子玉哥哥。”穆纳在看到出来的那两个人之后,眼睛一亮,惊喜的朝他们扑了过来。   麦冬抱起穆纳,“别怕,我来救你们。”   庄楚芸不解道:“你们怎么来?”   麦冬说道:“狗皇帝无情无义,我们只能靠自己,姐姐呢?”   鲁炎眼睛只瞅着麦冬身边的蓝子玉,心中暗道:“他是人吗?怎么美成这样?”   蓝子玉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炙热的盯在自己的身上,不由微微蹙眉,轻轻动了一下麦冬。   麦冬转头瞪了一眼鲁炎,恨恨的说道:“看什么看?小心把你的眼睛挖掉。”   说话的气势一下子震撼了在场所有人。   鲁炎更是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我…姑姑,咱们还是边走边和这位小爷说吧。”   众人应之。   只是刚过了这个村庄,又来了清兵,这次足足有百号人。   穆纳紧拉着麦冬的手,抬头看着他。   麦冬没有一点恐惧,唇角边勾勒出冷酷的弧度,“来的正好,老子一腔怒气没出发泄呢?”说着又看向蓝子玉,露出温柔一笑,“等会,紧跟在我身边。”   蓝子玉美眸莹莹生辉,露出出落不凡的笑容,“好。”   麦冬等人向清兵厮杀过去,到底是寡不敌众,麦冬心中又记挂着蓝子玉,生怕敌人,伤他一分一毫,不多时,他们就处在了下风,正在这时,有两道黑影一闪而进,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下。   片刻之后,清兵杀光,麦冬对他们两个有这样的武功,十分钦佩,拉着穆纳一同跪下,“多谢两位壮士相救。”   那两个人将他们扶起,抬眼望去,“师父。”   麦冬顺着他二人的目光看去,眼睛一亮,欢喜道:“目空大师。”   目空大师向他们走来,蹲身看着穆纳,和蔼道:“你是穆纳?”   穆纳胆怯的点点头。   目空大师说道:“我是你的大伯,跟我走吧。”   在庄严的大殿上,乾隆看着天狼的人头,只轻轻一挥手,太监便退了出去。   乾隆说道:“冷,海都,朕现在册封你们为巴图鲁勇士。”   而然只有一人谢恩。   冷沉默不语。   海都紧张的看着冷,只见他面无表情,“皇上,盛世究竟是怎么样的?天狼有罪,只杀了他便是,跟着他的那些百姓为什么也屠杀,难道一时太平就是拿血换来的吗?”   “放肆。”海都大声的呵斥道。   乾隆向他一抬手,起身慢慢的向他们走去,看着海都,再看看冷,高深莫测的说道:“你说呢?”   冷笑了笑,“只因他们反对了您,您要铲除异己,给天下人看,背叛您的结果是什么。”冷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一点,那就是天狼抓走了穆森,您要让他为此付出他承受不住的代价。”   乾隆冷峻的一笑,“你说的没错。”   冷抬眸看着乾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了解这位主子,或许坐在那个拥有最大权势的椅子上,都会这样的吧?跪倒在地,“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是该您抹去最后的污点。”   海都吓得连忙跪下,战战兢兢的说道:“皇上,冷在胡说,您忘了吗?咱们是兄弟,更何况,你们身上还流着相同的血。”   乾隆慢慢的转身,重新回到龙椅上,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道:“我曾向先帝保证过,不会杀你,朕是言而有信的人,自然要遵守誓言。”   海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只是这气还没有理顺,乾隆的声音再次响起,“还记得你和穆森的誓言吗?”   冷微笑的说道:“记得,活着,我们一处活着,不活着,我们一处化灰化烟。”   “好,你也一定要遵守你们之间的誓言。”   海都震惊,想要阻止,却听冷说道:“一定。”   乾隆慢慢的走进后宫,来到灵犀宫,只见太医满满的跪了一地,太后哭着说道:“宣蓝夫人进宫,见宜尔哈最后一面吧。”   一太监正要领命而去。   乾隆却道:“不用了,等会让她出宫吧,冷在外面等着她呢。”   太后抬眼看着乾隆,什么也没说。   这时又来一个太监,在外面不敢进来回命,太后不悦,厉声道:“鬼鬼祟祟的在外面干什么?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那太监惶恐的走了进来,小声回禀:“外面传话来,说蓝夫人今天辰时…”   “住口”,不等太监把话说完,太后愤怒的制止道,声音极为的颤抖,起身到床边,看着穆森,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什么也没说,叹息一声就走了。   穆森面色如雪,神气昏沉,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了下来,“我额娘怎么了?”   乾隆坐在床沿边,像是没听见似得,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穆森不语。   乾隆继续说道:“那时候你五岁,我给你捉了一只蓝色的蝴蝶,你悄悄的问我,我是我皇阿玛的儿子吗?我说当然是,你调皮的说道,你们怎么长的不一样啊。”   穆森这个尘封的记忆慢慢被唤醒,道:“我说,我阿玛和额娘长的好看,我也长的好看,所以我们是一家人,皇上长的那么丑,可你长的好看,他怎么可能是你的阿玛呢,上天真会开玩笑,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而你是先帝的亲儿子。”   乾隆深邃的眼眸中一层水汽,“我当时还对你说,千万不敢说皇上丑,会杀头的,你赶紧的捂住嘴,睁着大大的眼睛,然后小心翼翼的对我说道,弘历哥哥,你不会告诉皇上的,是吧?”   穆森思绪渐渐飘远,“我不记得这个了,我只记得,我怀中抱着那个装蝴蝶的琉璃瓶子,想偷偷的去给我娘亲看,我不知道那是我的亲生母亲,却想见她,奶娘不让我去,我就想让你带我去,你也没答应。”   “皇阿玛派人来叫我,我不能等,只能说明天带你去,只可惜,到了第二日,我就去了江苏,再也没有来找过你。”   那次分离之后,再见面时已经过了整整十年,十年,太长了,所有的缘分都会被岁月消磨的一点痕迹也不留。   穆森知道了乾隆的旨意,这明摆的是赐冷死罪,心中更是悲凉,总赶着冷去找穆纳,冷怎么放下丢下穆森。   穆森又是气又是暖,鲜血直往外吐,冷又是焦急又是心疼,突然间想起天狼临死前给了他个药方,冷便去药房抓药。   穆森不喝,“太医都说了,我最多能活一个月,喝了也白费。”   冷劝道:“你不为别的,只为我,再想想穆纳,他还等着你呢。”   一年后,乾隆一只手抵着额头,闭着眼睛,冷冷的说道:“这帮太医,朕养的他们有何用?”   海都连忙跪倒在地,“皇上,这是天意啊。”   乾隆恨得牙痒痒,可自己下的旨,总不能反悔吧,让天下人怎么看?只能作罢。   十年后,海都的脸上似乎被岁月遗忘,仍旧芝兰玉树,此时他身着一套半旧的家居服,除了腰间一条玉带外别无华丽的饰物,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雍容。   五年前,他带着妻儿来到边疆,朝中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他,不明白这个皇上身边最当红的臣子,为什么在自己事业在最高峰的时候,突然有了这样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阿玛”,明珠清脆的声音响起,搂着他的脖子,撒娇的指着厅上的那个年轻人,“明天咱们回京,就让他一块跟我们回去吧,正好省了他的盘缠。”   厅上的年轻人大约十七八岁,长的仪表堂堂,玉树临风,不由的多看了两眼,“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迈步上前,眼睛明亮,气质从容不迫,“穆云天。”   海都笑着说道:“好名字,今天多谢你出手救了小女。”   穆云天欠身笑了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你去京城做什么?”   “复仇。”   “哦”,海都奇怪的盯着眼前这位不凡的少年,突然间来了兴致,挑眉道:“找谁复仇?你说出来,没准我能帮你?”   穆云天笑着说道:“您帮不上的,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他是我叔叔的孩子,我们父辈是医家,又是兄弟,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知叔叔一家变了卦,拿走了我们这些年挣的所有钱,还把祖传的秘方偷了去,我爹爹气不过,找他们理论去,他们竟然杀了我爹爹,然后去到京城享受繁华,您说有我该不该找他们复仇?”   明珠听了,更是气愤,“怎么还有这样的人?你们怎么不去报官?”   穆云天嘴角轻轻一调,勾勒出冷峻的笑容,“这世间哪有公正,谁有钱,他们就帮谁。”   明珠沉浸在穆云天完美的笑容中,自然是为他抱不平,对海都说道:“阿玛,你可要帮帮他啊。”   海都点点头,问道:“他是谁?回到京城,我为你做主。”   穆云天说道:“不用了,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我已经和我哥哥约好了,他们已经在京城等我了。”   海都遇到这样一位与众不同的少年,心中欢喜的不得了,“你哥哥?定和你一样,长得英俊潇洒。”   明珠没来由的脸上一红,羞涩的想看又不敢看穆云天。   海都继续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冯景天。”   海都奇怪,“你姓穆,他怎么姓冯?”   穆云天说道:“我爹爹和他爹爹是结拜兄弟,我和他更是生死兄弟。”   海都听了,不免有些动容,想起了他们的曾经往事。   三个月后,海都,穆云天来到京城。   海都问道:“有地方住吗?”   明珠连忙说道:“云天哥哥,要不住我们府上吧。”   穆云天眼光看着远方,突然间一笑,说道:“我哥哥来了。”   海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男子大约二十四五岁,生得魁梧高大,剑眉星眸,他身边的那位男子,要说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也只怕是侮辱了他,美得不像人类。   “云天,你可算来了,我们在这里等了你好几日。”冯景天一面走来,一面说道。   穆云天走进他们,“景天哥哥,子玉哥哥,让你们久等了。”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